她以為,昏暗的光線下他不會看到自己臉紅了,卻沒想到,楊墨非的視線很好,好到能在這昏暗的光線下,仍然看到了,那浮上小臉的紅暈。
楊墨非啞然,從沒有想過,看起來強勢而兇巴巴的舒小姐,臉紅起來的模樣居然是這麼楚楚可憐,這麼可愛。
他的心跳,禁不住地失了序。
“怎麼,不是説要先去放東西嗎?我在這裏等你。”她再開口,語氣還是那麼的不耐煩以及粗魯。
“妳跟我到大樓下面。”難得地,楊墨非沒有順着她的意思轉身上樓,“妳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裏,不安全。”而在大樓外,有警衞看着,他會比較安心。
隱約能猜到他的用意,舒梓嫣先是怔住了。
有多少個男人,在看到她那麼兇殘地對待一個男人後,還會擔心她安不安全?至少,在她記憶裏,除了她那個疼妻、疼女疼得不可思議的老爸外,不曾有過。
楊墨非,是第一個。
她清咳一聲,不自在地以更不耐煩的語氣説:“還不快點?要是待會找不到位置吃飯,你就給我皮繃緊點。”她率先走向大樓,將他扔在後方。
她聽到,他追上來的腳步聲。
“可惡!”她小聲地咒罵出聲,因為,她臉上的熱度,有逐步上升的趨勢。
一如舒梓嫣預料之內,楊墨非是一個很好的男人,很適合拿來當朋友。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她居然可以跟他變成了麻吉,不但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而且還能指使他煮飯、做家務,而她則窩在他的客廳裏大玩XBOX跟WII。
楊墨非無奈地看着那個因為打輸了而在叫囂放話的女人,怎麼能想到,她舒小姐在認同他以後,居然會在他面前做出各種完全不顧形象以及儀態的事來。
可是,再想深一點,她什麼時候在他面前維持過形象跟儀態了?
楊墨非連嘆氣也做不到,乖乖地收起拖把,到廚房裏拿過兩罐可樂,經過她的時候順手遞給她,她看也沒看,一手接過後就將可樂放在身旁的茶几上,全神貫注地闖關。
下一刻,她慘叫出聲:“又死掉了!可惡,我不把你打扁,我就不叫舒梓嫣!”
看着她咬牙切齒的氣憤模樣,那吹鬍子瞪眼的神情,楊墨非無法否認,那真的很可愛。
很難想象,“可愛”兩個字,居然能跟她牽扯上關係。
玩了一整個下午的XBOX,死了無數遍,舒梓嫣摸了摸平坦的小腹,抬起長腿踩了踩坐在她身旁的楊墨非,“木頭,我餓了,去煮飯吧。”
被踩了,他沒生氣;被叫木頭,他也沒有生氣,只是當他看到她只穿着超短的短褲,居然還抬起腿來,他便忍不住地皺起眉,放下她擱在自己肩頭上的長腿,無比嚴肅地説:“梓嫣,我説過很多遍了,妳穿成這樣不能抬腳。”
聞言,舒梓嫣的眉比他皺得更厲害,活像個被捏壞的小籠包,“木頭,我今天穿的是褲子,不是迷你裙,OK?還有,你又不是我爸,你管這個幹什麼?”
吱吱喳喳的,比她老爸還要羅裏羅嗦,如果不是看在他煮飯好吃,吃厭了外食的她不想再回頭吃那些高油、高鹽又高脂的垃圾,她才不會每天準時出現在他家。
“梓嫣……”他想解釋這跟穿褲子和裙子沒什麼關係,重點是,她的短褲那麼短,稍稍一抬腿就會看到她的蕾絲小內褲,這教他的目光都不知該放在哪裏才好。
舒梓嫣眼珠溜了一圈,原本瞪着他的水眸忍不住彎了起來,小臉更是露出一副猥褻的表情,“木頭,你告訴姐,你是不是偷看姐的內褲?”
如果換成是一個月前的楊墨非,這時必定會“花容失色”地搖頭加搖手,用力地否認這項指控。
但,這時候的他,已經跟眼前這個魔女相處了一整個月,當中吃過的苦頭跟虧,已經多得數不清,偷看內褲這一項,已經是小兒科,不足以教他失了方寸。
所以他看着她,薄唇只道出幾道菜名,便足以讓眼前的魔女變成乖貓……暫時的。
聽到美味的菜名時,舒梓嫣已經乖乖地收回腳,很淑女地合攏,確保半點的春光不外泄,然後還擺出一副天真無辜的的表情。
前提是,如果她那雙微勾的鳳眼不是那麼勾人的話,那不點而朱的紅唇不是那麼誘人的話,她看起來的確是像一個聽教聽話的良家婦女。
“墨非公子,奴家久未進食,敢問能否上晚膳了?”語調呢喃,帶着女兒家的羞澀矜持。
如果不是她身着現代人的衣服,楊墨非真會以為自己“穿越”了,畢竟,最近這個詞很火紅,連眼前的女人也迷上了一出穿越的電視劇,整天嚷着“五阿哥好帥”。
楊墨非無奈地看着這耍無賴耍得出神入化的女人,明明她的成長經過是那麼順利、無波無濤,可謂吉星高照,連生病也是鮮有的事,但卻偏偏養成了這種耍流氓、耍無賴的性格。
“為了吃,妳犧牲得還真徹底。”誰知道,御姐居然為了一碟魚香茄子跟麻婆豆腐折了腰,拋棄形象的裝乖女孩。
“公子此言差矣,吃食乃人生之一大事,人不吃,何以工作?何以維生?”她還抽出茶几上的面紙,半遮臉地反駁。
“妳真裝上癮了?”看着她露在面紙外的水眸,忍無可忍的白了她一眼,楊墨非最終還是敗給了她無敵的厚臉皮。
“麻婆豆腐要辣點。”成也吃,敗也吃,閨女形象也因為吃而破功。
有誰會比他更無奈?當初向三少要來的假期想好好享受一下,現在卻變成了男傭生活體驗。
“你不要以為在心裏罵姐,姐就會不知道!”舒梓嫣瞇起水眸,她抬起長腿又想往他厚實的肩膀踩去,不過卻被他起身躲開了。
“楊墨非,你敢躲?”她瞪圓了眼,對他的反抗甚是不滿。
“我不去做飯,妳會有飯吃嗎,女王大人。”
要是那幾個跟他一起出生入死過無數遍的兄弟,看到他現在這副無奈的表情,必定會驚愕地以為他被附身了。
正如她對他的暱稱一樣,他猶如一根沒有情感的木頭,動手扭斷敵人脖子的事,他做得順手,做得比職業殺手與傭兵更要利落以及殘忍,冷情冷感到身旁的兄弟也會感到不寒而慄。
不過,對於工作,他開始感到有些疲累了,所以特地向三少請了年假,打算好好休息過後再繼續,但他沒料到,自己居然會遇上眼前這個讓他無奈極了,卻無法真正轉身再也不管她死活的女人。
對於他的稱呼,舒梓嫣滿意極了,她不想獨自一個人待在客廳裏,又不想重新再打電動,所以她撐起身,赤着一雙白皙的小腳,走到廚房裏。
廚房裏,一具高大的身軀在忙碌着,這男人身體雖然龐大,足足有一百八十五公分,比她高了一整個頭,但動作迅速敏捷,而且他的身材……挺有看頭的。
厚實的胸腔,寬敞的後背,挺翹的臀部,還有那雙筆直的長腿,猶如她筆下完美男主角的化身似的,唯一的缺點就是總對她的衣着挑三撿四,又愛在她的耳邊吱吱喳喳地説一大堆,古代女人才會做的“婦女須知”。
換作是其他人,她可能早就翻臉翻桌,一腳踹過去了,可是,對於他的羅裏羅嗦,她竟然沒有不耐煩的踹他,反而感到了有一絲絲的窩心。
她已經想不起,出現在她身邊的男人,有哪一個是真心單純的關心她,而不是故意地想拖她上牀。
“妳要站在那裏多久?想偷吃的話就先把這碟魚香茄子拿到桌上……等等,先把拖鞋穿上。”看着那隻白嫩嫩的小腳差一點就踩上廚房的地磚上,他皺起眉警告。
吞了吞粉色的小舌,舒梓嫣“咚咚”地跑去穿上拖鞋,然後以莊嚴的神情,接過他手上的魚香茄子以及抽出兩雙筷子,往客廳走去。
“相親?相什麼親?我才不要去……”
楊墨非弄好最後一道菜,連同白飯跟玉米濃湯一起拿到客廳,不料卻聽到一個極為震撼的消息。
御姐大人要去相親?
“二堂姊要結婚關我什麼事?妳也別想太多,她明明就是奉子成婚……什麼奉子成婚也是婚?我怕她將來會後悔……妳這是什麼話,人家結婚我就得結婚?我是新時代女性,不需要男人養也可以生存,為什麼我非得去相親不可……喂喂喂?”聽到清脆的嘟嘟聲,舒梓嫣額際青筋浮現,抄起手機狠狠地往沙發扔去。
至於為什麼不是往地上扔,因為扔沙發不會弄壞手機,扔地上她的手機一定會四分五裂,她怒,但還有一分的理智存在。
楊墨非在她盛怒的狀況下,秉承最高的質量,靜悄悄地將托盤上的食物一一放上茶几,沒有再發出多餘的聲響讓御姐大人更生氣。
坐在茶几旁,舒梓嫣一語不發地瞪着自己扔到沙發上的手機,一時之間忘了自己身邊還有着楊墨非,憤怒地咆嘯出聲:“相親相親相親,老孃我才二十五,相什麼親!二十五很老嗎,二十五就得結婚了嗎,二十五就得成為幾個小孩的媽了?這是二十一世紀,又不是古早年代,憑什麼要我去相親,憑什麼要我現在就結婚啊!”
雪白的長腿又開始亂踹,踹向無辜的沙發,不料卻低估了踢出的高度,硬生生地踹上沙發最硬的沙發腳上。
疼痛的淚飆了出來,她狼狽地跌坐在沙發上,無語凝噎,一副深受過精神虐待的可憐模樣。
在這個世界上,能讓她這麼委屈的,就只有她那個在家鄉的老媽大人了,論狠、論潑,她的功力在她老媽之下,只要她老媽嘴一張,她只有靜靜在原地捱罵的分,哪有她能反駁的餘地了。
以為好不容易脱離老媽的高壓暴政,可以舒舒服服地過上好日子時,誰知道老媽會天外來一通電話,叫她回去相親。
“我怎麼這麼苦命呀……”御姐大人化身成為昨天看過的肥皂劇苦命女主,哀哀切切地訴説着自己的命苦,眼角卻半點眼淚也沒有,純粹地喊苦。
楊墨非無聲輕嘆,再也無法裝聾扮啞的不理她,上前握起她的腳,果然,她踢腳的力道不弱,所以白晳小巧的腳趾變得又紅又腫,乍看之下還挺驚人的。
修長的指揉了揉腳趾,確定沒有傷到骨頭後才放開她,到廚房弄來冰塊,替她冷敷。
舒梓嫣不反抗地任他擺弄,一雙鳳眼卻在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一會後,當他冷敷完畢,正想要起身時,她一手捉住他的手腕,紅唇微嘟起的問:“木頭,你當我的男朋友好不好?”
楊墨非一怔,心一緊,呼吸一頓,完全沒有想過她會提出這個。
她,喜歡他?
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問,她又徑自地開口説:“我媽要我下個星期回去相親,但我壓根就不想回去相她口中的田僑仔,而且我最近才甩了那個賤人,身邊沒有人可以幫我推了這個相親,所以,木頭,你就當幫我一下,跟我回去裝一下我的男朋友好了。只要你幫了我這個忙,我答應你,你以後有什麼事要我幫忙的,我都會答應你,絕不食言!”
效果似乎不夠,她考慮着要不要搬出港片裏頭,那些古惑仔“兩肋插刀”的台詞來加強自己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