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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餐飯吃得大家都痛苦,有點像捉迷藏互使心機,由一數到一百各自躲藏,暗地裏睜大明亮的眼考驗當鬼的智能,看誰最後被找出來。

    餐桌上痛快吃着的唯有一人,杭深青的鈍腦袋真叫人匪夷所思,完全感受不到風起雲湧的緊繃感,兀自傻笑老半天。

    不過也怪不得他,一場性愛居然意外地治好他流鼻血的毛病,一用完餐就抱着女友上樓實驗,自然沒發覺身後的視線有多凌厲。

    慾望,慾望,慾望,男人的腦子只裝得下這三件事。

    日子像時鐘一樣推進,連着幾天都平靜無波,老在杭深青四周出沒的甘碧珠與貝巧慧約好似的同時消失,讓進入備戰狀態的明光無聊地想打蚊子。

    靜止不動不是她的作風,一瞧見報紙上刊載新的秋裝上市,她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杭沁綠上街,享受瘋狂購物的樂趣。

    可惜人家不領情婉拒了她的好意,自從看過她可怕的購物能力後,心臟負荷力不夠的人最好不要嘗試,不是人人都有本事敗家。

    而走在路上的美麗女子都會遇上一件事,那就是:搭訕。

    「請問您是吉川光子小姐嗎?」

    「不,你們認錯人了,我不是吉川光子。」第一次有人對她這樣恭敬,讓人受寵若驚。

    「您的日語説得真流利,您是日本女孩嗎?」她的五官和吉川夫人年輕時很像。

    經對方一提醒,明光赫然發現自己正與日本人對談。「我是台灣女孩,專跑亞洲線的女空服員,日本是其中一站。」

    有關日本的一切她都得學習,包括語言、文化、風俗習慣,不然無法與日本方面的旅客溝通。

    「您長得像日本人,您確定您不姓吉川?」他則是越看越像,血緣關係是錯不了-!她姓什麼她會不知情,她又不是一出生就被丟到育幼院。「謝謝恭維,但我不姓吉川。」

    因為對方的態度還算誠懇,必恭必敬的像日本古代忠心的家臣,沒有電車怪叔叔的變態行徑,明光捺下性子一一回答他的問話。

    一是好奇,一是閒着沒事,新上市的秋裝不會跑,花點時間做國民外交不為過,促進中日交流是每一位國民的義務,別老念着老掉牙的國仇家恨。

    承認祟洋媚日並非罪大惡極,人家真的有值得我們學習的可取之處,戰爭的陰影禍及好幾代,該是化開仇恨,大和解的時候。

    活在當下,把握現在。

    「請問您聽過聖心育幼院嗎?」小川野夫不忘觀察她的反應。

    「什麼聖心育幼院,我沒聽過……聖心?」她的表情突地有了防備,少了先前的隨和。

    「我是吉川佳繪夫人的管家小川野夫,我正在尋找一位肩上有櫻花烙紋的年輕女子,不知您可曾看過。」也許就是眼前的她。

    櫻花……烙紋?!

    頓感左肩微疼的明光警覺地回了一句沒見過,藉口趕時間匆匆離去,不願再與之交談,那兩道若有所思的目光令她感到慌張。

    從她有記憶時她就叫明光,育幼院的老師説她是暫時寄養院裏,並非真正的孤兒,過段時間她就能回家了。

    可是她始終等不到「有苦衷」的母親來接她,一直到她離開育幼院後,她的身分一直是孤兒,和所有的孩子一樣沒有父母。

    但吉川光子的名字似乎很熟,在亙久的記憶中彷佛有聽人喊過,可是她不記得那是誰。

    「見鬼的,他怎麼知道我有櫻花烙紋,該不會偷看我洗澡吧!」「變態」兩字迅速地躍入腦中。

    嘖!這年頭道貌岸然的怪胎特別多,明明衣冠楚楚人模人樣,做的卻是禽獸不如的行為,詐騙集團的手段越來越高明瞭,國際化經營。

    街上偶遇的一段小插曲很快被她-諸腦後,名牌的誘惑力比來路不明的日本人大,什麼櫻花烙紋,吉川光子全忘個乾乾淨淨。

    明光是個不喜歡想未來的人,甩掉小川野夫後便走進最近的一間精品店,開始挑選她心目中最愛的品牌,一件又一件地試穿。

    不過在看過杭沁綠幾乎暈厥的表情,這次的選購稍有節制,她控制在十萬元以內的消費,不敗光她承認愛上的男人家產。

    走定停停,她浸淫在購物的快樂中,渾然不知自己被盯上了,猶白想着該逛哪一家,男性精品店也不錯,那頭熊的領帶該換了。

    「是她嗎?大小姐。」

    「嗯!就是她,待會你們把她拖到巷子底,我要好好地教訓她。」哼!她也有落單的一天。

    「不會鬧出人命吧!我們不想被捉。」他們可不是遊手好閒的混混,純粹是幫她出口氣而已。

    「怕什麼,你們還算是男人嗎?出了事有我替你們擋着,查不到你們身上。」一羣膽小鬼,沒她的保鏢好用。

    躲在暗處的女人盛氣凌人,一跺腳要他們放膽去做,別畏畏縮縮地像見不得人的老鼠,只配躲藏在溝渠喝餿水。

    「可是老闆要是問起怎麼辦?我們是溜班出來的……」工頭找不到人可會往上報。

    沒出息的傢伙,怕東怕西。「一個人十萬幹不幹?」

    「幹。」有錢好辦事,不早點説。

    「還不去,一會兒就有錢領。」

    見錢眼開的男人們一聽見有錢好拿,馬上露出貪婪的嘴臉涎着口水,把女人的話當聖旨奉行不二,腳下比快地輪流跟蹤一名短髮女子。

    見她一間逛過一間的精品店,雖沒買多少東西卻非常珍貴地摟着袋子發笑,他們當下心生一計互使眼神,做勢與她擦身一過。

    其中一人故意扯壞她袋子的提帶,佯稱他家就在附近,有個類似的袋子可以替用,不疑有他的女子便被看起來老實的男人帶到小巷子口。

    但是該女子忽覺不妥地想退後,一股不安好心的蠻力往背一推,她踉蹌了兩步還沒站穩又被推了一下,差點跌在發臭的垃圾堆上。

    「喂!你們想幹什麼,搶劫、勒索、強姦都是一等一的大罪,你們不想吃一輩子牢飯吧?」冷漠的現代人不知道肯不肯理會她的呼救。

    暗罵聲蠢的明光緊抱着幾個袋子,戒慎地盯着擋住她退路的男人,不敢相信自己會笨得無藥可救,居然為了一個紙袋被人拐了。

    這要傳出去真會笑掉人家的大牙,她真的比十歲的自己還呆,壞人不會在臉上寫字,不跟陌生人走是常識,而她卻把精明遺落在精品店。

    當務之前是想辦法脱困,她還沒有活夠本不想太早死,被輪姦的悲慘更是想都不敢想,身上沒錢只有一張金卡的她沒有被搶劫的本錢。

    那剩下的勒索更不可能,她是身世飄零的孤兒,家無恆財並非大户人家的女兒,綁架她不符合綁匪守則,一毛錢也得不到。

    她是一級貧户,銀行存款不到五位數。

    「搶劫、勒索、強姦--我們都不做。」一句話被分為兩段,讓人以為以上皆是。

    嚇死人了,不會一次説完呀!「那請問你們要做什麼,想請吃飯嗎?」

    心跳快了一拍,膽戰心驚的明光用白眼一睨。

    「有人要教訓-,-不該搶了別人的男人。」壞女人,拆散人家有情人。

    「誰?」她最近得罪誰了?

    想了一下,兩個人名立即浮現。

    而她真的可以去擺攤算命了,接下來的遭遇確實和這兩人有關。

    「我。」

    裝扮得明豔動人的甘碧珠冷笑地走出暗處,手上還拿着一根看起來很硬的棍子。

    「是-?!」冤家路窄,她想堵她想很久了吧!

    「沒料到是我吧!這幾天日子過得可快活,忘了幸福是從我身上偷來的。」現在還給我是應該的,-本來就不配擁有。

    「幸福怎麼偷-説説看,我自認行事光明正大,不屑用偷的。」頂多用A的,或是拐人付帳單。

    一知道是她,明光的膽子變大了,但也不敢掉以輕心,她沒忘記她有病,不能太受刺激,否則倒黴的會是自己。

    「做了不敢承認還要嘴皮子,-以為有人救得了-嗎?」她可是精心挑選了這個地方,少有人出入。

    「那-想怎麼樣,揍我一頓出氣嗎?」如果只是應付一個體型不如她的女人還綽綽有餘,但若是加上四、五名孔武有力的大漢……

    她沒有比此時更想念以拳頭解決問題的元修,有她在大可安枕無憂,這幾個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還能把他們修理得慘兮兮。

    而她習慣當被保護的一方,動動兩片嘴皮還可以,再多就只有閃、躲,避、溜四大保命法。

    「-認為光是受皮肉之痛就能消除我心中的怒氣嗎?-知道你們對我做了什麼事?」甘碧珠説着臉色變得難看,近乎猙獰。

    原來有人暗中施了小手段將她的保鏢調走,還暗示她父親她的病情加劇必須嚴加看管,如非必要最好不要讓她擅自外出。

    為此她被迫在家關了好幾天,每天進進出出的醫護人員看得她心煩,吃藥打針,打針吃藥,搞得她受藥物影響而略微水腫。

    「我故意裝乖裝聽話還不肯放過我,那個笑面虎沉可法還跑來警告我,説我要是敢再動杭家母女一根寒毛,他要我準備好行李去精神病院待一輩子。」

    沒想到秦儈二世還挺有人情味,她錯怪他了。明光暗忖。「所以-就找上我。」

    「誰叫-要纏着我的男人,我説過一定要讓-好看,-的存在讓我好痛苦……」甘碧珠説得一臉怨恨,手中的木棍就這麼揮過去。

    沒預料她真的會動手的明光閃避不及,硬生生地捱上一棍,痛得她差點飆淚。

    「嘿!有話好好説別衝動,大家都是文明人有什麼事不能溝通,女孩子家動手動腳很難看。」一點也不優雅,破壞形象。

    「-別躲,乖乖地讓我打,我不把-打瘸了我不甘心。」還閃,我非打到-不可。

    這麼狠呀!要打到她腿瘸,那她不閃行嗎?

    明光閃躲落下的棍棒還算俐落,但是遇到情緒失控的躁鬱症患者,她越閃對方越憤怒,揮舞的木棍也就越有力且凌亂。

    空姐的工作算是養尊處優的服務業,除了應付難搞的旅客外根本沒時間多做運動,體力漸失的她遇到瘋子怎麼抵擋得了。

    再加上有幾個男人在場助陣,故意推她去挨棍子,閃不過的情況下着實捱了幾下悶棍,疼得她兩眼發昏。

    到底有沒有良心呀!把她當狗打,有本事一對一較勁,別怕死的找人撐腰。

    「啊!她流血了,我們不要再玩了吧!」其中一人驚慌地大喊。

    怕受到法律制裁,臨時被甘碧珠拖來的建築工人心慌地互看彼此,然後想法一致地趕緊開溜,他們的原意是教訓她而不是打死她,殺人是要償命的。

    算他們還知道怕,臨走前還不忘一人一邊拉着打上癮的大小姐,否則明光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

    「噢!好疼,是什麼扎入我肉裏……」暈眩的頭視物成一片花,她摸摸痛得快暈過去的左肩,一根尖鋭的老舊木樁就這麼硬生生刺入。

    人倒黴的時候連散個步也會被隕石砸中,她明明看好空隙打算鑽出巷子口找人幫忙,卻踩到地上的空酒瓶往後一倒。

    她是閃過即將落在頭上的致命一擊,但是該遇上的劫還是避不了,足下不穩地往身後的牆一靠,突出十餘公分的建築用木頭就往肩後一沒。

    傷是沒傷到要害,但出血量驚人,一下子就染紅了整個背部,好象命在旦夕似的,看得人心驚。

    明光意志堅強地撐起身子往前走,不讓錯待的命運打倒,她一步一步走得緩慢,咬着牙不讓自己倒下。

    「-看起來挺狼狽的,要不要我扶-一把?」

    不會吧!屋漏偏逢連夜雨,這聲音聽起來很熟。「貝巧慧?!」

    「嗯!-的記性挺不錯的,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記得我,我很欣慰。」雙手環着胸,貝巧慧背向光處看着她。

    「-要送我到醫院嗎?」舉手之勞,只要撥個電話叫救護車。

    「-想有此可能嗎?我是最巴不得-從世上消失的人。」她的存在對她而言是一大威脅。

    果然最毒婦人心。「那-想怎樣,看着我死不成?」

    「不,我幫-減輕負擔,這樣-就不會痛苦了。」貝巧慧冷笑地按住她的肩,使勁地拔出她肩上的木樁。

    一時間血流如注,幾乎是用噴的,雪紡紗的上衣被扯破一個大洞,露出大半個雪肩,一朵吸了血的櫻花正美麗綻放着。

    「不必感謝我,這是-欠我的,-的張狂到此為止,再也沒有機會傷害我。」她不能再擺出勝利者姿勢嘲笑她的懦弱。

    貝巧慧一説完便轉身離開,留下她在血泊中掙扎。

    失血過多的明光在昏迷前聽見一連串急呼的日語,她驀然想起一幅在櫻花下玩耍的畫面,一位嚴厲但對她極好的日本婦女在一旁飲茶,不時以圓扇揚涼。

    吉川光子好象就是她……

    眼一黑,她昏迷不醒。

    「為什麼人會突然失蹤了,好好的一個人交到你手中卻莫名其妙的不見了,你拿什麼跟我交代,我以為你是個可以信賴的男人。」

    氣得兩肩直顫的李元修怒指失魂落魄的男人,既是憤怒又是擔心地紅了眼眶,後悔把親如姊妹的好友往虎口推,讓她至今下落不明。

    都過了五天才通知她人在人間蒸發的消息,錯過了追查的黃金時段,讓她想查也無從查起,幹著急的期盼吉人天相,不要遭遇令親友痛的意外。

    一個懷有兩個月身孕的孕婦行動力有多快,端看她用一小時三十分鐘飆完三個小時車程,就可知道她身邊的老公為何臉色發白,抱着桶子乾嘔了。

    原本她還在民宿裏大罵司機小陳把牛養得太肥了,誰知一通電話驚得她差點把牛給宰了,連忙開着鎮長專用禮車一路往山下飆。

    而她老公是最後一秒才上車的,在看到她以磨破輪胎的可怕倒車法撞倒消防栓,他二話不説地陪她送死……不,是保護妻兒的安全。

    「你不要怪我哥了,他比我們還難受,這幾天他不眠不休地四處找人,連鞋子都磨破了還不知道,拚命地想把明光找回來……」杭沁綠看得心好酸。

    「-是他妹妹當然替他説話,誰曉得他在外面做了什麼缺德事牽連到我家敗家女,害她平白無故地被帶走,連她最愛的名牌也散落一地。」要是她回來一瞧見準會心疼,大罵綁匪沒心肝。

    「我哥是好人不會有仇家,他待人處事都有自己的原則,不可能惹來無謂的是非。」她相信大哥的為人,問題不會出在他身上。

    「誰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起來老實的人不一定老實,也許包藏禍心一肚子壞,看我們明光花他一堆錢治裝,怕她敗光他的財產所以先下手為強……」

    沒錢就別裝闊,養不起敗家女就直接退貨嘛!他們也不會強迫他貨物一出概不退還,真要不行可以明説,臉皮特厚的明光能接受打擊。

    「元修,説話要斟酌,別在氣頭上傷人。」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不是隻有她一人憂心。

    老公難得嚴厲的語氣讓她為之一怔,隨即眼眶泛紅地用手背粗魯地抹去眼角的淚水。「我生氣嘛!」

    「乖,彆着急,出門前刑小姐不是説她會逢凶化吉,否極泰來,從此好運連連大富大貴,-不用太操心了。」遷怒旁人是無濟於事的。

    「那個半吊子算命女有什麼用處,老説她是世界一流占卜師,熾手可熱的大人物,可你看見她辦成一件好事嗎?連賣個山茉花都會被狗追。」

    沒用到極點,連自己下一秒鐘的命運都算不出來還敢説風涼話。

    「姑且信之,就算安自己的心也好。」他是不太相信占卜、算命這類玄學,不過刑魔魔近日來的占卜都很準。

    至少被她算過的人都會出她預料中的事,説是巧合也太過玄奇了。

    「哼!明光要是回不來我就剝他的皮抵債,讓他知道女人不是好欺負的。」李元修怒極地踢了杭深青一腳,見他毫無反應更加氣憤。

    尤其是-,老婆,-才是真正不好惹的人物。柳桐月在心口輕嘆,轉過頭看向精神委靡的男人。

    「報警了沒?」

    「嗄?!」報警?

    怔了怔,失神的杭深青有片刻的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凹陷的雙眼看得出有好幾天沒闔上眼了。

    「你們不會告訴我忘了找警察吧!」牙一咬的李元修又有揍人的衝動,若非她丈夫一手放在她腰上加以制止,她早就衝上前給他一拳。

    「我找不到小光,小光在哪裏,你們幫我找她好不好?我不能沒有她,我好想好想她,我都還沒告訴她我愛她,我真的好愛她……她一定不知道……嚎……小光,小光,-快回來……」

    累積多日的壓力讓他突然崩潰,一個大男人就這麼在眾人面前嚎啕大哭,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哭得好不傷心,憔悴的面容佈滿新長的青髭,遠看真像一頭愛哭的熊。

    面對哭得像孩子的男人,還真是叫人無可奈何,雖然生不了同情也沒法子朝他發火,大家心裏頭的悶都差不多,怪東怪西也於事無補。

    氣氛一度凝結,沒有人開口説話,無言的杭母為焦心的眾人上杯熱茶,她能做的就是和女兒一起祈禱事情能有個圓滿的解決,以及在大家搜尋疲累時能舒適的休息一下,別累着了。

    但是令人煩躁的哭聲實在非常吵,某個脾氣不好的孕婦忍不住一吼。

    「夠了,你再哭下去我就用鐵鍋砸你,現在用你的豬腦袋想一想有沒有跟人結怨,或是欠錢不還,人不會無緣無故失蹤,事出必有因。」一定有線可循。

    一臉消瘦的杭深青根本想不出誰會做出這麼惡劣的事,眼神呆滯地看着明光買給他的領帶,上面的卷標尚未撕下,可是卻已染上發黑的血漬。

    他已經不知道要説什麼了,感覺痛到麻木,即使被熱茶燙到手也不喊痛,一動也不動地低頭抽噎。

    看到他這樣子也問不出所以然,只好轉看略知一二的杭沁綠,希望她能提供線索。

    「呃!我不曉得是不是她,不過我大哥的前未婚妻情緒不穩,常會做出……不好的事。」她明顯地縮了一下,讓人感受到她的畏懼。

    什麼事會使人害怕,那就是暴力,民宿員工劉心蓮便是一例。

    「好,立刻報警找到她,我要將她碎屍萬段。」李元修發狠地説道。

    「冷靜點,老婆,還沒查清楚不能隨便冤枉人。」法律之前人人平等。

    「我管他那麼多,先奸再殺,殺了再奸,把她的肉一塊塊切下來……唔……唔……」你為什麼不讓我説,我咬你喔!

    虎口被狠咬了一口的柳桐月失笑地要妻子注意胎教,別説出教壞孩子的話。「同是女人-怎麼先奸再殺,太血腥了。」

    破壞善良風俗。

    「不能奸就刨眼挖心,刖足削顱,斬成稀巴爛混高山高麗菜做人肉獅子頭。」反正是禍害就不能留。

    「-喔!就一張嘴兇狠,一切交給警察處理就好。」有口無心。

    聽着令人心驚的狠話,有點反胃的杭沁綠——地説道:「可是碧珠有病,就算交給警察也不會受到制裁。」

    「什麼病?」夫妻倆同聲問道。

    「感官機能失調……」

    「説、重、點--」粗魯的孕婦不失狂暴本性,一掌往新買的木椅一拍,當場椅子裂成兩半,她也滿足地聽到超快速的答案,在抽氣聲後。

    「什麼,躁鬱症?!那還不趕快把人找出來。」遲了就來不及。

    「我……」

    「報警,立刻報警,叫荷槍的警察破門而入,我們納税人不養廢物。」人民公僕就要為他們做牛做馬,出生入死衝第一。

    急驚風的李元修拿起話筒就想報警,她按下大家耳熟能記的三個號碼,嘟嘟的聲響在等候接通中。

    突地一隻男人的手按掉開關。

    「不用報警,我有線索。」

    「你是誰,我為什麼要信你,説不定你是綁匪的同夥……」一聲沈大哥忽然響起,李元修狐疑地看向杭沁綠。「-認識他?」

    「嗯!他是我大哥的好朋友,也是公司的合夥人之一,他在幫我大哥找人。」

    一瞧見沉可法,她的臉莫名的飛紅。

    「嗯!好吧!這位沈大哥,你有什麼線索趕快説,不要給我裝神秘。」

    沉可法取出一卷錄像帶放入影碟機,不發一語地按下播放的按鍵,神情十分凝重地等着畫面出現影像,眉間的沉重看來相當疲累。

    前十分鐘是空白的畫面,只有一隻伸懶腰的小貓走過鏡頭前面,就在大家覺得困惑的時候,異動的人影躍入眼中,黑白模糊的影像看得眾人非常吃力。

    但是他們還是看出其中發生的事,以及所熟悉的人,毫無遺漏地展現在面前。

    「那兩個該死的女人是誰,我要宰了她們--」

    突然爆出的暴吼聲震動天地,沉默不語的杭深青只是靜靜走開,眼中的冷鷙令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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