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玲如大是不開心,對田冬道:“田哥哥,你就教訓教訓他們。”
田冬自然不懼,不過這些人都是老朋友,又是崇義門的新秀,打起來實在不大好,所仍有些顧忌。
吳萬保首先踏出,平和的道:“田冬,我們從小玩在一起,你現在功夫高強我也十分高興,不過這麼久不見,彼此的進境也不大瞭然,就由我們兩先過過招,你看如何?”
這話説的還比較沒有火藥昧,田冬也想看看吳萬保的進境如何,而是向前踏出兩步,微笑道:“好,我們試試。”
眾人立即四面散開,吳萬保一做勢,翻掌就向田冬攻來,拳腳施出呼呼有聲,顯見勁力不凡,田冬輕輕一閃已經避過這一掌,吳萬保微怔,雙掌連綿而出,大開大合,極是迅捷。
田冬虛幻步展開,心中卻想到這與黃木森的巨斧掌法一個調調,主要是以剛勁為主,看來是所謂的“擎天二十八掌”,招式確實頗精深,不過與巨斧掌法比起來卻還差了一些,何況吳萬保的功力更是遠遠不如。
田冬左穿右插的閃過了七、八招,吳萬保忽然一頓,大聲道:“田冬,你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出手?”
田冬想起自己不還手似乎是看不起吳萬保,於是迅速的揮出一拳道:“不客氣了。”
這一招一出,所有人都驚愕一聲,原來田冬居然施出了“崇義十六打”的起手式“中直拳”,這招吳萬保早在十年前已經拆解由心,見田冬居然用出這一招,不禁心頭有氣,雙掌連劈,向着田冬的手臂攻來。
田冬這時只要將內力鼓於臂外,直接往前擊,吳萬保難免不被打飛,不過田冬這時忽然想到要是就這樣贏了,吳萬保的臉上不大好看,於是一變招,將拳化指,盡然騰出五道指風,直奔吳萬保雙臂。
吳萬保吃了一驚,連忙一收雙掌,但這時已經不及,田冬的指力已經擊到了吳萬保的臂上,雖然田冬只用了三分勁,吳萬保還是往後連退了數步,兩臂一鬆無力的垂了下來。
田冬一收手道:“數年不見,吳大哥果然進步不少,我們到此為止可好?”
吳萬保見田冬指力居然能外發數尺,已較自己高明不知多少,現在又手下留情,也不好再説,強笑道:“你的功夫果然高強,我認輸就是了……”
田冬剛剛那一下,四面眾人功夫不到,誰也沒看出來吳萬保已經吃了虧,只看出田冬莫名其妙的手掌一張,吳萬保便即退了數步,然後便説出了認輸的話;吳萬保是這期弟子中的佼佼者,居然只讓田冬施了一招頗像“崇義十六打”的招數就認輸,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蘇萬明一皺眉,驀然拔劍而出道:“田冬,我們試試兵器。”
顧玲如知道田冬一向沒學兵器,而那條蛟筋現在又在崇義門中當聘禮,在一旁焦急的大聲道:“動兵刃作什麼,印證拳腳就好了。”
這更堅定了蘇萬明的想法,於是他對身旁另一位年輕人道:“李萬定師兄,你能借他一把劍嗎?”説是這麼説,不過他的態度卻不像言語中一般有禮。
李萬定一皺眉,還是將腰間的長劍解了下來,準備遞給田冬,看來蘇萬明和吳萬保兩人似乎是這些人的領袖。
田冬微微一笑道:“不用了,我就用空手。”
田冬數月前就已空手對付過龍虎幫的柳掛度護法,蘇萬明再怎麼樣也該及不上柳掛度,田冬其實不大擔心。
蘇萬明面色微變,望了望顧玲如後,一咬牙道:“這可是你自己説的,接招。”劍光翻滾的直往田冬衝來。
田冬剛剛一招將吳萬保擊退,心裏有些後悔,自己就是缺乏臨敵經驗,應該降低內息與他們過招,所以田冬又是步法一展,閃躲起蘇萬明的劍招。
蘇萬明見剛剛田冬也是這樣對付吳萬保,心想説不定一停下來問,等一下就中了田冬的計謀,於是毫不停手,連續的將劍招迅速的施出。
田冬將掌上的功力降低,可是這樣一來,不要説是“璞玉掌”了,連“落葉飛花指”都不大能施出,田冬大皺眉頭,想不出其中的道理,用“崇義十六打”又有些不好意思,田冬閃了片刻,仔細觀察着蘇萬明的招數,忽然發現其中有“大羅八法”中提到的一些問題。
田冬才注意到,那些問題已經一閃而逝,田冬愣了愣,差點被劍掃中,連忙閃身避過,眼看現在極為適合施出一招“攬弓射日”,田冬索性將力道降下,右掌一護,左掌迅速地住蘇萬明的右肩衝去。
蘇萬明見田冬終於出手,劍招一翻,往田冬手腕斬來,但是田冬這一招十分迅速,眨眼已經擊中蘇萬明。可是這種用勁力式必須一定以上的力道,田冬現在這樣一來,掌力運到一半,並沒有辦法擊傷蘇萬明,那一劍還是迅速的斬了下來,田冬無可奈何,護身的右手食指一彈,一縷指風標出,鏘的一聲射中蘇萬明的長劍,長劍一震,田冬的手已經縮了回來了。
蘇萬明雖然沒受傷,不過這一下自然算輸了,問題是田冬這一下射中的是劍,蘇萬明不像吳萬保一樣知道那是田冬的指力,他本來穩穩可以斬中田冬的手,只發現長劍一震,田冬手臂就忽然脱了出去,蘇萬明大不服氣,持着劍不知該不該再上,田冬卻已經轉身向顧玲如走回,一面笑笑道:“我們可以走了吧?”
顧玲如開心的一拉田冬,兩人往崇義門分奔而回,不過田冬心中卻在不斷的激烈思考,田冬雖然還沒弄懂“大羅八法”的內容,不過現在田冬與剛離地牢時已大為不同,雖説古樸沒有將最精要的訣竅告訴田冬,但至少有了個完整的概念,所以現在田冬的“璞玉掌”已有極大的進步,加上又學了數日的“落葉飛花指”,要説精妙的招式還談不上,發勁之法卻已經爛熟於心。
他們要與田冬比試自然不是對手,問題是田冬要是與他們功力一樣,反而變成不是他們的對手,為了這件事情,田冬腦海中一直不斷的思忖着。
過了片刻,顧玲如忽然一扯田冬手腕,田冬一愣,由沉思中回神,疑惑的望向顧玲如,顧玲如正嘟着小嘴道:“田哥哥,你怎麼了……爹來了。”看來她已經叫了幾次了。
田冬一轉頭,果見顧鼎祥正站在兩人之前,田冬連忙躬身施禮道:“岳父。”
“嗯。”顧鼎祥點點頭,面色不善的道:“萬保、萬明他們在下面作什麼?找你們麻煩嗎?”
顧玲如正要告狀,田冬連忙一扯顧玲如,搶着道:“沒什麼,老朋友見面,我們切磋一下功夫。”
顧鼎祥見過田冬逼退龍虎幫的功夫,自然大皺眉頭的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真是自討苦吃……”
顧玲如小嘴一噘道:“才沒呢,田哥哥根本沒傷了他們。”
顧鼎祥面色略和的道:“這一定是賢婿手下留惰,我會好好教訓他們的。”
“不……”田冬連忙搖頭道:“小婿和他們是老朋友,大家玩玩沒什麼。”
顧鼎祥微笑一下接着道:“冬兒,魏前輩説因為路程較遠,他不等你們回來了。”
“魏前輩走了?”田冬與顧玲如兩人都是一愣,田冬是有些惋惜,顧玲如卻想到是因兩人躲在林中糾纏才沒趕上,面上又紅了起來。
“對。”顧鼎祥接着道:“魏前輩説如兒知道在百陽山會合的時間和地點……”説着説着臉上跟着露出擔心的袖色,望着顧玲如道:“如兒,你真的要去嗎?”
“當然啊。”顧玲如一笑,望着田冬得意的道:“田哥哥不知道會合的時間、地點,我非去不可。”
田冬一愣,這下子去龍虎幫豈不是非帶她不可?顧鼎祥已經皺着眉頭道:“跟冬兒説不就好了?”
“才不呢。”顧玲如猛搖頭,帶笑揪着田冬道:“田哥哥萬一拋下我,跑去會舊情人,那人家怎麼辦?”
顧鼎祥有些惑然的望着田冬,顧玲如連忙道:“爹,我開玩笑的啦。”
田冬臉上一陣尷尬,看來顧玲如果然十分在意小菊的事情,自己可要好好處理。
“玩笑別亂開。”顧鼎祥鬆了一口氣,愛憐的摸摸顧玲如的頭,轉頭對田冬半開玩笑的道:“冬兒,要是你對不起如兒,崇義門很多人會跟你過不去喔。”
田冬可以想像的到。顧玲如在崇義門人稱小公主,想必甚受疼愛,要是哪天夫妻倆吵架,顧玲如來個回孃家,自己只怕會變成眾矢之的,連忙道:“不敢,不敢。”卻見到顧玲如得意的一望自己,田冬不禁頭大,難不成自己真要帶着她去找小菊?
十餘日後,田冬與顧玲如兩人打扮成一對鄉下兄妹,沿着水路到達武漢三鎮,這裏便是當初顧玲如被擒的地方,到了這裏必須下岸換船,一直到數月前千辛萬苦才逃到的棗陽上陣,兩人一路過來都搭乘不同的船隻,那是因為兩人這樣的打扮不適合乘馬,反正兩湖境內,水運十分發達,比起陸路還要方便。
一下船,一身粗布衣衫的顧玲如就笑着拉扯田冬道:“大哥,上次我沒有好好逛過這裏,這次有時間,我們到城裏逛逛好不好?”
顧玲如現在臉上塗成淡褐黃色,兩縷秀髮由臉旁垂下,蓋住了小半的嬌美面容。因為在這段路程中,兩人扮成兄妹,所以顧玲如改口叫田冬大哥,田冬則依然叫她如兒,田冬的臉上則被塗成黑褐色,見顧玲如這麼説,於是點點頭道:“不過可不能呆太久?”
“嗯。”顧玲如開心的道:“我們先去看看龜山,還有歸元禪寺,聽説那裏的翠微古泉十分有名。”
“你決定好了……”田冬反正都沒聽過,沒意見的點點頭,順口問道:“怎麼個有名?”
顧玲如推了田冬一下笑道:“我怎麼知道,人家就説沒去過嘛……”
田冬不再多説,與顧玲如並肩往西南方走,一路穿入鬧市中,兩人服飾粗陋,也沒有什麼人前來招攬,走了片刻,顧玲如忽然拉拉田冬道:“大哥。”
田冬一回頭,卻見顧玲如眼睛瞄着旁邊的一家“寶盈客棧”,正壓低着聲音道:“上次我就是在這裏被捉住的……我們去吃一頓飯。”
田冬皺眉道:“我們穿這樣,怎麼去這種大客棧吃?進門就被店小二趕出來了。”
顧玲如小嘴一嘟,一雙大眼懇求的望着田冬,田冬又想答應,又覺得為難,轉念一想,八成顧玲如想尋這間客棧晦氣,於是拉着顧玲如道:“要是你不是想吃,只是想報仇的話,晚上我們蒙了面,來這鬧上一鬧。”
顧玲如雙目發亮,臉上露掩不住的喜色,甜甜的搖着田冬手臂道:“真的?”
田冬一笑道:“真的……你也真是的,有話不直説,拐着彎子繞圈圈,難道我會不幫你嗎?”
顧玲如又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感激的緊緊握着田冬的手,要不是在人來人住的大街上,她只怕要縮到田冬懷裏去了。
田冬搖搖頭道:“既然這樣,我們先去一趟龜山吧?”
“嗯。”顧玲如乖巧的點點頭,忽然又撒嬌的道:“可是……人家有點餓了。”
田冬忍不住好笑,與顧玲如兩人住前多走了幾步,到一間較為簡陋的大眾食堂坐下,隨便點了幾樣菜,再來上兩碗白米飯,吃喝了起來。
這是一間頗為熱鬧的食堂,雖然還不到擁擠的程度,不過幾乎每張桌子都有三、四個販夫走卒模樣的人在進食,田冬與顧玲如這一桌也有另外兩個船伕裝扮、渾身曬的發黑的大漢,正嚼着花生米喝老酒,旁若無人的猜着拳,這樣的人這裏還為數不少,所以整個食堂內一片喧鬧聲,田冬與顧玲如兩人其實都不習慣這樣的氣氛,兩人也不多談,先填飽肚子再説。
田冬食量較大,轉眼已經吃完了一碗飯,田冬揮揮手,想招呼店小二再添一碗,怎知忙碌的店小二東奔西走,就是沒注意到田冬,田冬只好揚聲叫道:“小二哥、小二哥。”
一個店小二急急奔來,沒好氣的道:“什麼?”
田冬道:“小二哥,麻煩再添一碗飯。”
“再一碗夠嗎?”店小二一瞄顧玲如,不大客氣的道:“要是要兩碗,最好一次説。”
田冬知道顧玲如只吃的下半碗,剩下半碗也是自己的,所以搖頭道:“一碗就夠了。”
店小二轉身就走,也不知道會不會記得,田冬聳聳肩,望向顧玲如,顧玲如調皮的眨眨眼笑笑,隨即將自己的半碗飯先撥給田冬。
田冬對面的大漢望望顧玲如,見她雖一臉病色,膚色不佳,卻是明眸皓齒,神姿俏麗,忽然邪笑問道:“小子,她是你妹子還是老婆?”
田冬強笑道:“我妹妹。”
這段路上田冬也不是第一次回答這種問題,已經沒有剛開始的生澀,不過還是笑的不大自然。
另一名大漢臉上有塊大黑斑,他這時也注意到了,也跟着對顧玲如邪邪一笑:“小妹子,有了婆家沒有?”
顧玲如臉色微變,但仍強忍着怒氣低下頭不説話,田冬自然也是極為不快,但仍忍氣吞聲的道:“兩位大哥別開玩笑了。”
先一名大漢一拍桌子,大聲喝道:“誰跟你開玩笑?大爺是抬舉你們……”
這聲音雖然大,不過在這個喧鬧的食堂中似乎不大值得注意,附近幾桌人轉頭望了望,又將頭轉了回去。
田冬一皺眉,這人怎麼這麼不講理?正想發火的時候,顧玲如卻已經一巴掌打在那臉上,那人一愣,立刻憤怒的站起,伸手住顧玲如就打,另一人已經嚷了起來:“你們居然動手打人?好啊,哪裏來的鄉巴佬,居然跑到武漢來鬧事,我們黃陵幫可不是好惹的。”一面取出把撓子,猛然向田冬捅過來。
田冬頗為意外,在龍虎幫的範圍內還有什麼黃陵幫,大概是他們的附庸小幫派,既然這樣就不必客氣,眼看這兩個船伕裝扮的大漢只不過粗會武枝,田冬一伸手已經捉住了大漢拿着撓子的手腕,再一揮手大漢馬上變成了滾地葫蘆,另一個向顧玲如動手的大漢這時也中了一巴掌,這一下顧玲如多施了兩成力,大漢不但被打翻,臉上還立即紅腫起來。
這下子可將這家食館內的目光都引了過來,東面隔着兩桌立即傳出鬨笑聲,一箇中年壯漢笑着宏聲道:“季三,陸老六,你們遇上會家子了,吃鰲了吧?”
季三與陸老六兩人恨恨的爬起,回頭望了那名中年大漢一眼,似乎是惹不起,轉頭瞪回田冬與顧玲如道:“好小子,有種就別溜。”一面匆匆的向外走。
田冬與顧玲如對望一眼都有些無奈,還真是處處有麻煩,顧玲如低聲道:“大哥,我們要先走嗎?”她可不想現在就鬧起來,那晚上就甭鬧了。
田冬道:“你吃飽了嗎?”
顧玲如點點頭道:“無所謂,我吃的本來就不多,倒是大哥你……”
“沒關係。”田冬搖搖頭揚聲道:“小二哥,會帳。”
店小二聞聲向這兒走來,剛剛出聲的那名中年漢子又大聲道:“小二哥,這兩位的帳算在錢某這兒。”
店小二一揚嗓道:“多謝錢大爺。”才轉身收拾起桌面。
田冬與顧玲如相視皺眉,這位錢大爺衣飾也不華麗,怎麼這麼大方?不過在情在理又不能不謝一聲,於是田冬站起拱拱手道:“多謝錢大爺,盛情心領了……小二哥,該多少銀兩?”
店小二一忙,還沒回話的時候,錢大爺身旁一個額骨與眉骨突出,全身骨架粗大,似有番人血統的大漢開口道:“錢大爺是看的起你們,你們……”
錢大爺忽然伸手一欄,那位大漢立即住口,只見那位錢大爺露出一絲微笑道:“老弟,我叫錢大克,在這兒也有幾分名望,若看的起錢某,何不來此坐坐,咱們也能交個朋友。”
田冬遲疑了一下,錢大克還以為田冬怕剛剛兩人回來找麻煩,於是道:“那兩個雜碎傢伙不用理會,老弟放心的吃喝,一切由錢某人負責。”
而這時店小二收拾完桌面,跟着就轉身離去,也不向田冬收取費用,田冬無可奈何,向錢大克走近兩步道:“多謝錢大爺……不過我兄妹有事待辦,所以……”
“喝個兩杯再走。”錢大克手一揮,桌面另一邊的長凳立即空出位子。
田冬與顧玲如其實也不是有什麼急事,見對方盛意拳拳,兩人只好坐下。
坐好後,錢大克望着田冬道:“老弟尊姓大名?”
“在下姓東,在家中行四,所以叫東季,又叫東四,這是我妹妹東如。”田冬這個假名用了十多天,説的頗順暢。
“原來是東老弟。”錢大克微笑舉杯道:“閣下兩兄妹身手不凡,錢某敬你一杯。”
“不敢當。”田冬舉杯回敬道:“這不過是一些家傳的一些微末防身技巧,只不過是雕蟲小枝,難登大雅之堂。”
“哦?”錢大克豪邁的笑了笑道:“雖不敢放肆,不過要是錢某一去,東老弟可有應付的把握?”
田冬與顧玲如對望一眼,這人不知在打什麼主意,田冬小心的道:“多虧大爺提醒,在下兄妹還是早早離開。”説完田冬便侍起身。
“站住。”錢大克一攔道:“來不及了,黃陵幫八成已經聚集了人眾,皮麻子,你去看看。”
一個滿臉生麻的人立即站了起來道:“是,大爺。”轉身就往外走。
剛剛那個顱骨突出的人一撇嘴道:“大爺是為你們好,少不知死活了。”
“二虎,”錢大克略斥那人一聲,轉頭對出冬道:“我這個兄弟心直口快,口無遮欄,東老弟別見怪……看來東老弟不知道黃陵幫?”
田冬搖搖頭道:“確實不知。”
“這麼説來,老弟也不是本地人了。”錢大克點頭道:“不知是路過還是到此有事?”
“路過。”田冬道:“在下與舍妹要北上辦點私事。”田冬不想説出自己的目的地。
錢大克似乎有些遲疑,頓了一下道:“原來如此……老弟計劃何時啓程?”
田冬想到了今晚的計劃,回答:“大概是明日才搭船上溯吧。”
二虎臉色一沉道:“説話不盡不實,又説要趕快離開,又説明日才走,你們是什麼目的?”
田冬一愣,還沒回話,錢大克已經搖了搖頭道:“老弟多加提防不是為奇,不過還要有把握對付黃陵幫才是……皮麻子,怎樣了。”
皮麻子這時已經回來,對着錢大克道:“大爺,黃陵幫只來了七、八人在外面等着,大概是想看看我們會不會插手。”
錢大克一笑道:“東老弟大概不需要我們幫手就能對付了。”
田冬知道剛剛自己話中露出破綻,對方已經有所懷疑,反正無所謂,田冬也不再自討沒趣,與顧玲如站起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辭。”
錢大克點點頭道:“東老弟不必客氣,希望你一路平安。”
弄了半天還是沒搞清楚這人是何方神聖,田冬頗覺浪費時間,這樣一來,反而讓黃陵幫聚集了人手,田冬有些弄不清楚自己剛剛作了些什麼,只能暗暗皺眉,剛到龍虎幫的勢力範圍內,馬上就惹出事情來,別要讓龍虎幫有了防備,於是對顧玲如道:“如兒,別讓他們知道我們的來歷。”
顧玲如點點頭微笑道:“那我們出門就跑嘛。”
這也是個不錯的方法,田冬微微一笑道:“好。”
兩人往外走,一踏出門,只見一路上人來人往,行人穿梭,田冬與顧玲如根本看不出誰是黃陵幫的人,兩人望了望,轉身往通向南方的大街快步移動,一路提防四周靠近的人羣,走了幾步,顧玲如回頭一望,隨即一拉田冬道:“大哥,那些人跟來了。”
田冬回頭-望,見到是錢大克等一羣人,田冬微感詫異,不知這人是好心還是別有陰謀,對顧玲如低聲道:“我們加快兩步。”
兩人同時加快腳步,身形靈便的在人潮中往前移動,不久之後使出了市鎮,到了較為荒涼的城郊,既然四面的行人數量少了許多,兩人的速度也跟着越是提升,忽然間,後面遠遠傳來連聲怒罵:“兔崽子,你別跑!”
兩人充耳不聞,攜手往南方林中一奔,悄悄隱起身形,想看個究竟。
這時官道上陸續奔來八名大漢,其中也有錢大克説的季三、陸老六兩人,八名大漢不住的喘氣,過了片刻,季三喃喃的罵道:“這個渾蛋,跑的倒是挺快的,下次再被我看見,我……”
話還沒説完,身後忽然傳來聲音道:“季三,追不上人家啦?”
季三愕然回頭,卻見到錢大克等一行十來人跟在自己身後追來,剛剛正是錢大克開口説話,季三臉色不大好看的道:“錢當家的,大家現在都是一條船上的,你追來作什麼?”
田冬與顧玲如聽了不禁奇怪,這兩方的人是什麼關係,簡直弄不清他們到底是敵是友。
“要是憑你們八人就能捉到他們,那也真是好笑……”錢大克開口道:“季三,你沒跟你們劉幫主或幾位副幫主説嗎?”
季三見對方似無敵意,頓了頓道:“在下當然稟告過咱們副幫主,不過那小子也未必是正點子,副幫主當然只須撥幾個人來幫手。”
這時由城鎮的方向又奔來了兩個人,遠遠的對着錢大克作出一個手勢,錢大克哈哈一笑揮手道:“圍住了!”
一羣人立即將季三等八人包圍了起來,季三吃了一驚,望着錢大克道:“錢當家的,您這……這是什麼意思?”
田冬兩人自然地吃了一驚,兩方説的好好的,錢大克怎麼忽然變臉?這時錢大克得意的笑道:“季三,你們絕不是我們的對手,束手就縛吧。”
季三似乎自知不敵,低聲下氣的道:“錢當家,您老是一會之主,有事怎麼不直接找我們幫主談,我們幾個只不過是幫中的小人物而已。”
錢大克點點頭道:“你説的沒錯,何況算起來我們都是龍虎幫的下屬,所以我絕不會難為你們……捉住他們,抵抗的格殺勿論。”
果然這兩方都是龍虎幫的手下,田冬與顧玲如更是不願露面。
四面的十幾個人手持刀劍向中間八個人緩緩靠近,這八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緩緩的將自己手中刀劍放下,季三還遲疑的道:“錢當家的,您可要説話算話。”
“當然。”錢大克一面點頭,一面向身旁的屬下一示意,馬上就有八把刀劍比着八人的脖子,讓八人連動也不敢動。
顧玲如忍不住在田冬耳邊道:“他們怎麼這麼膿包?”
田冬也低聲道:“真打起來,他們還是死走了,這些人還真有些功夫,那八個不過是身強力壯而已。”
忽然間,四面的人同時動手,住這八人的後腦勺重擊一掌,這八人悶呻一聲,一個個摔倒在地。
田冬和顧玲如在路旁的草叢中看的大感意外,弄不清錢大克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膏藥,這時錢大克嘴角露出冷笑,對眾人道:“拖他們到杯中去,四面好好搜一搜,小心點。”
“是!”眾人應道,部分的人開始將八名大漢拖入樹林,連刀劍等物也帶了進去,同時有十位大漢向兩旁的道路搜來。
田冬與顧玲如吃了一驚,就此退開又不大甘願,可是給錢大克知道自己在這裏也是不妥,田冬靈機一動,忽然一摟顧玲如的柔腰道:“我們上樹。”
趁着那些大漢還沒進林,提氣一騰輕輕飄起兩丈,高高的落在一株大樹頂端,居高臨下,反而更是清楚。
田冬這十來天不斷的揣摩“大羅八法”,也瞭解了一肚子的武學知識,雖然還是沒有完全改變招式上的問題,不過出手、身法上的靈動便已經有了大幅度的進步,當初古樸書上所載的只是獨特的身法,練熟了之後再自行組合使用,而田冬這時卻藉着“大羅八法”延伸了無數的變化,使的移動起來更是自在。
不過這只是自己運用,與攻防無關,田冬本想就着“大羅八法”來自創一套拳法或掌法,除去“璞玉掌”或“落葉飛花指”的缺點,但是所謂顧得東來顧不得西,依着這一句創招,弄到後來又會產生另一個破綻,最後田冬一招也想不出來,只好在現有的招式中略為補強,近日來田冬為了此事也頗費心神。
所以田冬這一躍,雖然錢大克似乎功夫也不差,仍是無法察覺田冬的移動,十多名大漢更是想都沒想到有人能躍上數丈,總是在草叢中不斷的翻找,自然什麼人也找不到。
過了片刻,十人迅速的回到聚集處,田冬與顧玲如正看的莫名其妙,只見錢大克面色一沉,向身旁那個額骨高song的大漢一示意,那人立即撿起了一把地上的短刀,極為迅速的向着八名昏厥的黃陵幫眾斬去,無任由正面、側面、背面,反正都是一刀斃命的傷口,田冬與顧玲如兩人還在驚愕的時候,那人已經完事,錢大克隨即一揮手,領着眾人離去。
田冬與顧玲如由樹上落下,忙忙的望着地上的屍體,他們倆個要是想攔阻當然來的及,不過一方面迅雷不及掩耳,二來這兩批人與田冬兩人的關係來説,反而是動手殺人的較為友善,兩人也不知該不該插手。
顧玲如心有不忍,不大高興的道:“他們不都是龍虎幫的手下……為什麼會這樣子?”
顧玲如雖然出身武林世家,也沒看過這樣殺人的,看了兩眼就躲到田冬背後,田冬倒是聽過不少酷刑,這時較為鎮靜,忽然想到不對,對顧玲如道:“如兒,糟了。”
如兒探頭望着田冬道:“怎麼了?”
“我們先走遠些……”兩人一面走,田冬一面道:“這些人一死,黃陵幫必定把帳算到我們頭上,我們明天如何乘船?”
“啊……”顧玲如恍然大悟道:“那個錢大克是故意的。”
“有這個可能。”田冬搖頭道:“但是我們與他無怨無仇,他何苦陷害我們?”
“會不會……會不會他們私底下想反抗龍虎幫,所以才這樣做。”顧玲如睜着大眼道。
田冬苦笑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是我們活該倒楣了,又不能像古樸一樣搶了船就跑,我們可是打算往龍虎幫前進,這次是逆流而行,也不能隨便乘個小舢板,真沒辦法的話就走陸路吧……”隨即憐愛的望着顧玲如道:“也不見得會慢……就是累了些。”
顧玲如微笑道:“也好啊,我們一路上還能四面玩玩……大哥,這樣我們晚上還要不要去寶盈客棧?”
“還是去看看吧。”田冬道:“他們剛剛提的正點子不知道是指誰,要是有同道中人被龍虎幫盯上了,我們既然知道了總該試試能不能幫上忙,説不定到寶盈客棧裏可以探出來,不過我們還是不能在那兒露出痕跡。”
“嗯……”顧玲如想了想道:“那你的蛟筋就不能用囉?”
這次出來,田冬衣內纏了兩丈長的蛟筋,自然是用方天殿的碧玉劍截斷的,還有七丈多留在崇義門,而紫金衣卻是顧玲如穿着,顧玲如的功夫比田冬差的太遠,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可就麻煩了。
“對。”田冬道:“如兒,那兒有誰得罪過你嗎?還是我們只是去拆拆房子?”
顧玲如一噘嘴道:“房子當然要拆個幾間……不過那個捉我的堂主,就是寶盈客棧的掌櫃帶來的,我非找他算帳不可。”
“我瞭解了……”田冬呵呵一笑道:“其實還該要謝謝他呢,不然我們未必能遇見。”
“也對。”顧玲如柔情的望了田冬一眼,抿嘴笑道:“那我們打打他的屁股就是了。”
兩人相對一笑,轉向南方奔去,不遠就是小小的龜山,兩人賞玩過後,再到歸元禪寺逛了逛,天色已漸入黑,兩人轉回城鎮,隨便找了家小型的客棧用了晚膳休息,顧玲如有些女兒家的瑣事要處理,兩人休息到深夜,這才換上黑色衣褲、帶上頭罩,由窗外躍出,摸黑往“寶盈客棧”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