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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人交戰

    一個多時辰之後,無欽垂頭喪氣的奔回客棧,這時莫嚴等人已經坐入客棧中休息,張貴脈則站在門口探頭探腦,見到無欽的身影,張貴脈連忙招呼道:“無欽大師,回來了?”

    “嗯。”無欽望了望裏面,皺眉道:“田少俠還沒回來?”

    “沒有……”張貴脈苦臉道:“紹大山也不見了。”

    “什麼?”無欽詫異的問:“他跑哪去了。”

    “也是往西追去。”坐在一旁的莫嚴出聲道:“恐怕不容易遇見……這裏一路往西,岔道不少……其實不用太擔心,看來顧姑娘是先上武當了,我們住武當行去,應該可以遇見顧姑娘。”

    看來莫嚴剛剛大概就是這樣想,所以才沒幫忙,要不然以他的身手,自然可以輕易的攔住顧玲如。

    無欽有些不滿的道:“閣下侄兒莫採心現在是不是恰好在武當?”

    莫嚴一忙,微笑道:“大師果然好見識,不過採心不在武當,應該在襄陽,我剛剛已飛鴿傳書送出訊息,採心應該會接襄陽接到顧姑娘。”

    “這段路程多麼危險……”無欽不滿的道:“一個小姑娘單身上道,要是出了事怎麼辦?”

    無欽這話已經有些無禮,莫嚴身旁有些人已經皺起眉頭,伸手握住了劍把。

    “大師可以放心。”莫嚴揮手止住了自己的隨從,微笑道:“上次田少俠等人在襄陽城外遇襲之事不會重演,眼看武林將亂,現在從棗樊之間,武當派沿路佈滿了探哨,任何地方隨時可以聚集數十位高手,不然在下怎麼能這麼快找到諸位。”

    莫嚴説的如果是真,顧玲如確實安全不少,不過無欽還是冷冷一笑道:“別忘了‘紫龍’謝道亭,要是出手,只怕……”

    “大師……您説誰?”揹着小菊的田冬與紹大山正踏入客棧,看來紹大山追出後與田冬偶遇,這時才一起回來,田冬已聽見莫嚴最後的幾句話,心裏雖有些不快,但是聽到無欽忽然提起一個沒聽過的人物,自然疑惑的發問。

    “黃木森的師兄。”無欽回頭對田冬道:“身着滾金紫霞袍,腰繫紫龍白玉,正是傳説‘紫龍’謝道亭的裝扮,‘北虎’黃木森的一身功夫,幾乎都是這位代師授藝的師兄所教,‘紫龍’‘北虎’兩人合起來,豈不正是‘龍虎’兩字?”

    田冬一楞,轉頭望向莫嚴,莫嚴似乎也覺得剛剛自己估計太過樂觀,有些擔心的站起道:“無欽大師擔心的也有道理,雖然我還不敢盡信……還是快追吧。”

    簡直拿顧玲如的生命開玩笑,田冬正想發火,莫嚴卻先開口道:“少俠,這是莫某人思慮不周,我們騎馬直追,應該會比顧姑娘快,另外……我也為這位姑娘準備了馬車。”

    莫嚴想的周到,田冬氣發不出來,只好一轉身,向外便走,心裏其實也有些暗暗佩服,這人名氣震動武林,卻對自己這羣無名小卒十分客氣,雖然剛剛留有些私心,但發現錯誤之後也旋即認錯,這樣的人在武林中實在少見。

    無欽自然也有這種感覺,於是不好再説什麼,眾人騎馬上車,向西奔馳而去。

    一路急趕,次日眾人已經趕到襄陽,未入襄陽,先見到莫採心與十餘人迎在城門外,一聲叱喝之下同時下馬迎接眾人,田冬自然知道人家迎接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位第一高手,不過莫嚴卻不託大,飛身一飄落馬,向前一躍落到眾人之前,首先便對莫採心道:“採心,沒見到顧姑娘?”

    莫採心一臉意外,搖頭詫異的道:“還沒見到……師伯,您不是説你們會慢慢來……”

    看來莫嚴本來打算讓顧玲如與莫採心敍敍舊,自己拖着眾人的速度,不過後來心意改變,與眾人疾馳趕來,莫採心才會這麼意外。

    莫嚴面色有些尷尬,回頭望見田冬的臉色,心中有愧的道:“這……會還沒到?”

    田冬當然這樣期望,可是難免擔心,但也不好責怪莫嚴,畢竟他也算及時改正,可紹大山卻忍不住氣,大嚷道:“這算什麼?姓莫的,你知不知道田少俠與顧姑娘已經定親?還是魏大俠作的媒,你們簡直胡來!”

    他本來還沒弄清楚,一路騎來也想通了幾成,見到莫採心與莫嚴對話,哪還不知道莫嚴原來的居心,他本是霹靂火爆的脾氣,忍不住吼了出來。

    他這一吼不打緊,武當派的數人見他如此無禮,同時拔出刀劍,幾個性子較急的已經撲上來了,田冬與無欽面色同時一變,兩人將手探入懷中,田冬拿的是蛟筋,無欽取的卻是毒物,對方人多勢眾,若真要對紹大山動武,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這時莫嚴忽然迅速的一翻,攔在武當派與眾人之間,止住那率先衝來的幾人,轉頭詫異的道:“黑鐵塔,這是真的嗎?”

    “黑鐵塔”紹大山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服氣的只有無欽,田冬救了他兩次,他算是有些感激,稱呼從“小子”升格到“少俠”,莫嚴算什麼東西?紹大山一揮大刀道:“當然是真的,老子殺人放火無所不為,就是不會撒謊。”

    莫嚴不知此事,訝然的望望坐着小菊的馬車,回頭道:“田少俠,那怎麼會……唉……我真是做錯了。”

    原來他在棗陽見到小菊與田冬相認,心想正是分開田冬與顧玲如的機會,才為了莫採心這麼作,沒想到兩人居然已經定親,雖説兩人畢竟還未成親,不過這樣做也是大失身分,有誤人婚姻之嫌,莫嚴想到此處,臉色更難看了。

    莫採心臉色更是慘白,他乃名門弟子,自然不能與有婚約的女子交往,除非有一方悔婚,不然自己的一片痴心豈非盡付東流?

    田冬回頭望向城外,這時太陽正烈,顧玲如孤身一人,會到哪裏去?田冬越想越急,一勒馬頭轉向,踢馬道:“我回棗陽。”縱馬便奔。

    “少俠?且慢。”莫嚴忽然兩個起落,趕到了田冬馬前。

    田冬一勒馬,怒目望着莫嚴正要發話,莫嚴向城內一指道:“有信鴿來,説不定會有顧姑娘的消息,看了再走。”

    田冬怒意消失,回頭一望果然有一人正馳馬奔來,田冬當即飄身下馬,微微欠身道:“莫前輩,在下失禮。”

    “無妨。”莫嚴搖頭苦笑,雖説顧玲如負氣離開不關他的事,不過他可以攔而未攔,他乃當世大俠、風雲鏢局的總鏢頭,自然不能渾賴,要是顧玲如真的出事,他弄丟了人家的老婆,一輩子都欠定了田冬,哪敢怪罪?

    那人漸漸奔近,見到莫嚴,立即移向莫嚴道:“總鏢頭,棗陽傳來消息。”一面雙手捧着一張小紙卷奉上。

    莫嚴自然而然與田冬的目光交會在一起,才接過望了望,臉上臉色更難看,田冬心驚肉跳之間,莫嚴忽然將那張紙卷向田冬一遞道:“也許沒事……”

    什麼話?田冬聽不懂,連忙接過一看,卻見上面短短的寫着:“顧女卯時重返,卯末南下………信另交隨武。”

    田冬想到那時顧玲如八成只是躲起來,氣消了回到客棧卻發現空無一人,她傷心之下孤身南返,這下誤會可大了,自己是不是該立刻追下去?

    莫嚴這時在一旁解釋道:“‘信另交隨武’,是指我們在棗陽的眼線,會將這訊息傳到隨州和武漢,那裏的人手會支援她。”

    田冬雖然有些怪顧玲如小氣,可是想到她一定十分雛過,心情不禁抽緊了起來,田冬有些慌亂的道:“那……我去武漢等地。”轉頭又要走。

    無欽連忙叫道:“田少俠,顧姑娘若是走陸路,説不定直接繞過大洪山往巴陵走,這樣你又會追過頭,武當派既眼線充足,還不如由他們的人手請顧姑娘留下,我們再去接她。”

    “正是,田少俠可以先去隨州等消息……”莫嚴忽然皺眉道:“不過這一來一往……田少俠你與‘冷麪追魂’魏大俠的約會要是趕不上,莫嚴會替你解釋。”

    還有與魏無常的約會,差點忘了,田冬頭大起來,一時難以決斷,無欽等人都靜了下來,這時,小菊忽然打開車門,踉蹌的走下馬車,田冬見狀連忙躍下馬,驚訝的奔過去道:“小菊姐,你怎麼了?”想到自己也不能就這樣扔下小菊,田冬的心更亂了。

    小菊昨日神智已復,只要不與人接觸就不會失常,她剛剛已經聽見了眾人的對話,才知道顧玲如與田冬已經定親,她大驚之下衝出馬車,見田冬趕來,她連忙道:“小冬,她一定很傷心的……你還不快去追。”

    田冬想到顧玲如也是為了小菊才負氣離開,她也實在太不懂事了,就是這麼不信任自己,想到這裏田冬心中十分不痛快,有些賭氣的道:“我們上武當。”

    “什麼?”小菊急急道:“小冬,你胡説什麼?”

    “龍虎幫的眼線一定緊盯着我們。”田冬道:“她不會有事的……這次武林大會十分危險,她回去也好……”

    田冬想到那位高手中的高手──“紫龍”謝道亭,自己説不定什麼時候會死在他手中,讓顧玲如回家也沒錯。

    小菊兄見田冬這麼説,立即焦急的道:“那你還去武當作什麼……這樣不是更應該回郴州去?”

    “小菊姐……”田冬搖搖頭苦笑道:“我答應過別人,武當是非去不可的。”

    小菊急的跺腳,莫嚴卻緩緩走來道:“田少俠以天下安危為己任,莫某人十分佩服,不過……還請田少俠考慮清楚。”

    田冬遲疑了一下,終於下定決心的搖搖頭道:“就麻煩莫總鏢頭多加註意,要是另外有消息……還請另外對在下説一聲。”

    田冬剛剛説的雖然都有道理,但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其實田冬也對顧玲如產生了不滿,前幾日為了小菊,田冬與顧玲如就不斷的有些摩擦,現在顧玲如又一句話不説的離開,他畢竟也才是個大孩子,在一肚子不高興的狀態下,才作了這個決定,話説回來,田冬自然還是有些擔心,想反悔又説不出口,到最後才忍不住又了這句話。

    莫嚴兄見田冬這麼説,點點頭回身道:“放出訊息給所有人,若有崇義門顧姑娘的任何消息,以最快速度送來……我們準備往武當出發。”

    武當派的人轟然應諾,領着眾人往襄陽城中走去,小菊卻忽然一頓,生氣的道:“不行,小冬,要是顧妹妹出了事,你這輩子都不會安心,還不快去追。”

    田冬見小菊發脾氣,詫異的道:“菊姐……”

    “我跟你去隨州。”小菊正色道:“顧妹妹一定是生我的氣……我要去向她解釋,小冬,你要是不聽話,姊姊以後都不理你了。”

    田冬説不出話來,解釋?自己對小菊難道真的毫無感情?小菊説的這麼爽快,難道對自己真的只有姐弟之情?那昨天為什麼會緊緊抱住自己?雖説自己既然與顧玲如定了親,本不該再想這件事情,但田冬還是忍不住有一絲迷惑。

    “這樣吧。”無欽打圓場道:“田少俠,你就與小菊姑娘走一趟隨州,我們先上武當山見魏大俠,約定的時間是八月初五,要是到八月初還沒有顧姑娘的消息,少俠再趕來武當還來得及。”

    田冬終於不再堅恃,有些感激的道:“好,就煩大師轉告魏前輩,田冬八月初五必定趕到武當。”

    無欽點點頭,田冬當即扶着小菊上馬車,換過自己趕馬,再拜託莫嚴幾句,才與小菊返向東行,一路趕赴隨州。

    眾人目送田冬西行片刻,這才進ru襄陽城,人羣中的莫採心卻是心中思緒如潮,翻騰不定,慢慢的落到眾人之後,他怔忡良久,忽然發現眾人都進了襄陽城,沒注意到只剩自己一人留在城外,莫採心見前後寂然,心中下了決定,咬牙一提馬繮,策馬向南奔。

    田冬在隨州的客棧待了三天,現在是七月二十八,一點顧玲如的消息都沒有,他如果想在八月初五之前趕到武當,八月初二非啓程不可,這時要是有顧玲如的消息傳來,自己一去一回絕對趕不上武當的約會,可是田冬又期望得到顧玲如的消息,又深怕因此失約,為此心亂如麻、坐立難安,本來自得“大羅八法”之後,田冬一直沒有時間揣摩,這幾天算是參悟的好機會,但田冬連想都懶得想,每天除了問候問候小菊之外,就是一個人悶在房中煩惱。

    這時田冬正躺在房中發呆,目光呆滯的望着房頂,忽聽房門被敲了兩下,小菊的聲音從門外傳入:“小冬……”

    田冬回過神來暗自慚愧,自己居然失神到連小菊走近都沒發現,一面又覺得奇怪,這兩天小菊一直沒有主動來找過自己,怎麼會忽然過來?田冬起身開門,一面招呼道:“小菊姐。”

    小菊站在門外,臉上臉色好了很多,她幾乎已經完全恢復正常,不過還是十分畏懼他人接觸到她,不過還好這種事情也不容易發生,也沒什麼不便。

    小菊見田冬開門,微笑逆:“小冬,我有事想與你聊聊,方便嗎?”

    “當然。”田冬讓開房門笑道:“難得菊姐過訪,請都請不到呢,快進來。”

    小菊進門坐下,田冬摸摸桌上的茶壺,皺眉道:“茶都涼了,小菊姐,我叫店小二換一壺來。”

    “不用了。”小菊搖頭道:“我又不是來喝茶的……小冬,你坐下。”

    田冬覺得不對,小菊似乎怪怪的,於是聽話的坐下道:“小菊姐,怎麼了?”

    小菊頓了頓,這才開口道:“小冬,這幾天你也説了不少如兒家裏的事情……姊姊是這樣想,你乾脆先趕回崇義門,請他們派人北上尋找,這樣應該比較好。”

    田冬一愣,惑然道:“小菊姐,您忘了我還要去武當呢……?”

    “姊姊就是説這個。”小菊皺起眉頭道:“打打殺殺的作什麼?既然你家中的人現在都已經安全了,你乾脆不要管武林中的事情,回家去算了,難道你非得在江湖中闖蕩嗎?”

    “當然不是。”田冬搖頭道:“可我既然答應了人家,這件事非做不可……而且,龍虎幫高眾多,我多多少少也能出點力,小菊姐,要是不除去龍虎幫,還會有更多不幸的人。”

    “武當不是天下第一大派嗎?”小菊不死心的道:“有他們肯出手就夠了,你何必多此一舉?”

    “不能這樣的……”田冬搖頭道:“小菊姐,這不合道理……”

    小菊見説不動田冬,有些不高興的道:“你怎麼都不懂得擔心……要是如兒回家一訴苦,你想想會發生什麼事情?”

    田冬從沒想到這件事,經小菊一提,田冬也膽心起來,以崇義門對顧玲如的疼愛來説,自己回郴洲的時候一定不好受,田冬搔搔頭,嘆口氣道:“那我只好回去賠罪……大不了捱頓排頭嘛。”

    “傻弟弟。”小菊頓腳通:“要是顧家悔婚怎麼辦?”

    田冬一愣,遲疑的迢:“不會吧……”

    “你也不想想……”小菊有些難以出口的道:“如兒是為什麼走……還不都是以為你和我……唉,反正你還是趕快趕回梆州,別弄得難以收拾。”

    會鬧到這種地步嗎?田冬心情沉重起來,望着小菊不説話,小菊也沉默了片刻,這才緩緩的道:“小冬,姊姊看得出來,你雖嘴巴不説,心裏其實十分在意如兒,姊姊不希望……是因為我,使你喪失了這個美好姻綠,算姊姊求你,你快回郴州去吧。”

    説到最後,小菊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幾許淒涼。

    田冬望着小菊,忽然忍不住道:“小菊姐……你難道從來沒喜歡過我?”

    小菊一愣,臉上微微泛紅,有些混亂的道:“我當然喜歡你,我一直當你是弟弟…姊姊怎麼會討厭弟弟……”

    “我説的不是那種喜歡……”田冬直望着小菊的雙眼,小菊連忙移開了目光,田冬接着道:“小菊姐……我……”

    “小冬!”小菊猛然站起,生氣的道:“你再胡言亂語……姐姐要替如兒罵你了。”

    田冬想起顧玲如,心裏又酸又苦,低下頭來,沒再説話,小菊口氣轉柔道:“小冬,聽姐姐的話……快回郴州,姐姐也該回鄉下了……以後你們有了孩子,再來看姐姐……”

    田冬詫異的抬頭,惶然道:“小菊姐,你不跟我回南下?”

    “你忘記了……姐姐小時候是住在三里岡的……”小菊強笑道:“現在當然該回鄉下去。”

    田冬猛搖頭道:“小菊姐,你説過家裏都沒人了,還回去作什麼?你當然要隨我回郴州……你答應過我的。”

    三里岡也在大洪山東邊山腳,距離隨州倒是不遠,至於張貴脈世居的張家集則在西邊,中間隔着大洪山,兩個村落向少來往。

    “落葉歸根……”小菊頓了頓搖搖頭道:“那裏總還有幾個遠房叔伯在……他們應該會照顧我的。”

    “你別騙我了。”田冬急急道:“就是他們把你賣掉,小菊姐,你本來……不是答應要隨我去郴州,為什麼忽然説?”

    小菊無言以對,搖了搖頭望着田冬,忽然一咬下唇,轉身道:“你不要管這麼多……反正我不跟你到郴州……你……你也別唸着我。”

    “是因為如兒嗎?”田冬移到小菊面前,小菊跟着轉身,田冬猛然捉作小菊雙肩,望見小菊的淚痕,田冬大聲道:“不……菊姐,我不能讓你這樣做……我綁也要把你綁回去……她不能諒解就算了,菊姐,我娶你……我娶你,好不好?”

    小菊忍不住撲到田冬懷中,嗚嗚的啜泣,田冬心裏卻是一陣失落,自己真的就此離開那個惹人疼愛的如兒嗎?

    胸前雖擁着小菊,但田冬的心中卻思潮如湧,想到顧玲如的一顰一笑,田冬空虛的感覺湧上,田冬更用力的緊抱着胸前的小菊,彷佛不掌握住什麼,自己就什麼都沒有了。

    小菊哭了半晌,終於慢慢止住了哭泣,搖搖頭用力推開田冬,有些哽咽的道:“小冬……你不該這麼説……你……你愛的是如兒,別騙自己了。”

    “菊姐……”田冬有些愕然的望着小菊。

    “姐姐很高興……”小菊抹了抹淚道:“你不在乎姐姐這個……不潔的身子……”

    “菊姐,別説了。”田冬又想抱住小菊。

    小菊卻退了一步,戚然的搖頭道:“讓我説。”

    田冬只好縮回手,小菊接着道:“小冬,你仔細想想,你愛的絕不是我……我畢竟只是你的姐姐,你心裏知道,不是嗎?”

    田冬頹然坐下,他不得不承認,之前田冬本來還分不清,小菊與顧玲如兩人在自己心中孰重孰輕,這次顧玲如離開,田冬首次感到心頭有股空蕩蕩、無所依附的感覺,小菊的遭遇再悲慘,田冬除了十分悲痛,一心要留小菊報仇之外,並不會有這種失落的感覺,田冬當然已經知道,自己愛的其實是那個愛發發小脾氣,會和自己胡鬧的如兒,可是她為什麼不懂?她為什麼要走?

    小菊見田冬的模樣,輕撫着田冬的面龐道:“小冬,你要知道……姐姐已經是敗柳殘花……不會吝惜自己的身子……可是,這樣你會很痛苦的,讓姐姐走吧,你回郴州,好好的跟如兒解釋,他一定會諒解的……姐姐會遠遠的……祝福你。”

    田冬握住小菊冷冰冰的手,緊貼在自己的臉上,心神激湯不已,但就算照着小菊的話,難道自己能夠不管魏無常他們嗎?雖然步連雲答應要幫忙,可是龍虎幫還有個極強的高手,就算步連雲這幾個月“璇璣心訣”有所成就,也未必是那人的對手,田冬想到這裏,牽着小菊的手站起道:“小菊姐,我明白了,不過我還是不能魏大俠他們便回郴州……這樣吧,我先寫一封信去崇義門,向如兒道漱,保證武林大會之後我一定回去找她,小菊姐,你還是和我一起回去,我至少可以當你是姐姐,弟弟照顧姐姐總是天經地義吧?”

    小菊抽回手,微微一笑道:“傻弟弟,我們又不是親姐弟……別人會……”

    “管別人怎麼想!”田冬搖頭道:“只要我好好説,如兒會相信的……其他人就不管了。”

    小菊就是正擔心顧玲如不信,其他人又有什麼好在意的?她見田冬信心滿滿,也不好再説,只好道:“好吧……你寫信,我去後房找內掌櫃的……”

    女人家難免有些瑣事要找內掌櫃處理,田冬當然不好追問,於是點點頭笑道:“好,晚餐開在你那兒還是我房中?”

    小菊若所思的道:“你這裏好了,我再過來找你……快寫信,別忘了。”

    “好。”田冬送小菊離開,去前院找掌櫃的要文房四寶紙墨筆硯,寫起這輩子的第一封情書。

    説説容易,寫起來卻是極為困難,信送到時顧玲如不知回去了沒有,説不定崇義門的長輩會打開來看看,想到這裏,田冬也不敢寫的太肉麻,主要在解釋自己與小菊的關係,並保證自己的心意不會改變,字斟句酌、塗塗改改也不知道重寫了幾次,這才勉勉強強完成,田冬重謄了一遍,才封入信柬,望見兩手都是墨漬,田冬不禁失笑,自己一直沒有好好唸書,那手字也是歪歪曲曲的難登大雅之堂,希望顧玲如不會見笑。

    這時敲門聲響起,店小二道:“客倌,李爺來找您。”

    李爺指的是李高,是風雲鏢局派在這兒的暗探,也算是武當俗家支派出身,田冬知道李高來訪,連忙開門道:“李兄請進。”

    李高進門,見田冬兩手髒污,頗意外的道:“田少俠對文墨也有興趣?”

    “不……”田冬尷尬的道:“我是寫封給如兒的信……既然找不到她,我只有先寫封信去崇義門,若她回去之後能不能消消氣。”

    李高忽然嘆了一口氣道:“在下正是為了此事而來。”

    田冬吃了一驚,緊張的道:“有消息了嗎?”

    李高苦笑追:“消思從巴陵傳來,顧姑娘今晨由巴陵上岸……”

    “巴陵?”田冬糊塗起來,詫異的道:“她才南下四、五天,身上又沒有盤纏,怎麼能這麼快趕到巴陵?”

    “我們也覺得奇怪。”李高搖頭哩了口氣道:“所以巴陵的兄弟查了查,才知道這一路居然是黃陵幫幫助顧姑娘南下,他們在這裏的潛勢力極大,有他們全力掩護,我們自然查不出來。”

    黃陵幫!田冬重重的捶了自己掌心一下,自己怎麼沒想到?兩人有大恩於黃陵幫,顧玲如去請他們幫助自然有求必應,若非如此,顧玲如也不能逃過武當派與龍虎幫的眼線;自己追是肯定追不上了,不過至少顧玲如已經平平安安的到達洞庭湖境,那裏是衡山派的範圍,衡山派與崇義門向來交好,顧玲如應該可以平安回家,田冬又喜又憂,望着手中的信,自嘲道:“這封信果然有用……”

    李高有些不好意思,對田冬道:“田少俠,這封信我們幫你送吧,我們近日將有快馬南下發武林帖,這封信可以順便帶去。”

    田冬正在煩惱這個問題,見李高這麼説,當然高興的道:“如此就麻煩李兄了,既然如此,明晨我也該往武當出發。”

    李高收妥信件,與田冬再聊了幾句之後便告辭,田冬送李高出房,望望天色,居然已經是晚膳時光,田冬不禁詫異,自己寫那封信居然弄了兩個時辰,連忙吩咐店小二準備晚膳,一面奇怪小菊怎麼還不來,想了想,田冬出房走到小菊門外,敲了敲門道:“小菊姐……小菊姐。”

    田冬停了一下,見裏面毫無迴音,田冬功聚雙耳,仔細一聽,裏面連呼吸聲也沒,田冬吃了一驚,猛然將門推開,見裏面空無一人,桌上留着一張便籤,田冬急急的取起便籤,見上面只寫了幾個字:“小冬:勿以我為念,一切保重,祝你與如兒幸福。小菊姐。”

    田冬又驚又氣,轉身奔出房外,面奔客棧大堂。

    這時是晚膳時光,大堂中有許多喜愛熱鬧的食客,正鬧哄哄的進食,田冬衝到掌櫃的眼前,一把將掌櫃拉近道:“掌櫃的,有沒有見到小……蘇菊姑娘離開?”

    掌櫃的眼一花,覺得自己的肩忽然被一個鐵鉗夾住,田冬同時出現在眼前,掌櫃的雖叫起:“客倌……哎……輕點兒……輕點兒……”

    田冬才發覺自己用了太大的力道,連忙收力道:“掌櫃的,跟我一起來的那個蘇姑娘呢?”

    掌櫃的退了兩步,齜牙裂嘴的道:“小客倌,您好大的手勁兒……我的肩骨差點兒被您碎了……”一面夾七纏八的説個沒完。

    田冬見掌櫃的説不到正題,心裏發急,只想再伸手夾他一下,還好一旁的店小二望着田冬道:“客棺,您説的是蘇姑娘?”

    “對。”田冬連忙道:“有見到她嗎?”

    店小二想了想,點點頭道:“出去好久了,客倌不知道?”

    掌櫃的一面揉着肩頭一面道:“小客倌,那位姑娘是自己離開的,你可不能亂説話,到時候人家以為我們開的是黑店,那可是有損聲譽……”

    掌櫃的還沒嘮叨完,田冬一頓腳,急急住外奔,掌櫃的還在後面叫:“客有,要不要我們幫您報官啊?有什麼事我們可擔當不起……”

    田冬越奔越遠,掌櫃的再嘮叨什麼也聽不見了。

    顧玲如自下船上陸之後,也沒在巴陸城停留,直接就往南走,這些日子她整整瘦了一圈,臉上也失去了往昔的容光,雖然已經過好幾天,每一次想到田冬對小菊説的話,顧玲如還是忍不住心痛,她氣田冬既然忘不了小菊,為什麼還要對自己許下諾言,自小菊出現,兩人的關係就與之前完全不一樣了,現在的顧玲如只想趕快回家,把這些事通通忘掉,可是忘的掉嗎?想到兩人之間的濃情密意,麒玲如又忍不住掉淚。

    現在顧玲如正在巴陵城郊的一家小食館午膳,她生得漂亮,揹着一把亮晃晃的長劍煞是岔眼,本來就有許多人注意到她,這時忽然滴下眼淚,更是惹的眾人側目,顧玲如發現不對,抹抹淚又扒了兩口飯,可是實在沒有食慾,還是將碗又放了下來,以前自己剩下的半碗都是由田冬解決,顧玲如想到這裏,眼眶又紅了。

    顧玲如正望着飯碗百感交集,忽然眼前一暗,卻是有人站到了自己桌前,顧玲如心情正差,想到不知道又是哪裏來的登徒子,要是敢胡説八道,非教訓教訓不可,也不抬頭,看對方要怎麼開口。

    怎奈那人居然有些氣喘的道:“顧……顧姑娘,總算給我找到你了。”

    這人認識自己?顧玲如一徵,抬頭望向這人,有些意外的道:“原來是莫少俠,好久不見……”想到自己臉上還掛着淚痕,連忙又低頭抹了抹。

    這人正是莫採心,當時她知道顧玲如南下,知道無論顧玲如走陸路或是水道,應該都會經過巴陵,田冬為了赴約不能到這裏來等,莫採心可沒有這種限制,他知道要是顧玲如被找到,田冬一定會去追,但要是沒被發現,顧玲如一定會到巴陵,他連趕四天,累死了兩匹馬,昨晚才剛趕到巴陵,與這裏風雲鑣局的眼線會合,沒想到今天就有顧玲如的消思,莫採心也十分意外,得到消息後立即急急趕來,終於在晚膳時光追到顧玲如。

    終於見到心繫已久的玉人,莫採心一下子説不出話來,眼看顧玲如低頭抹淚,莫採心氣起田冬,忍不住罵道:“都是那個姓田的不好……顧姑娘,你別難過了。”

    顧玲如見莫採心開口就罵田冬,抬頭望着莫採心,詫異的道:“你……你怎麼知道?”

    莫採心點點頭,同情的望了顧玲如一眼,結結巴巴的道:“顧……顧姑娘他不該惹你生氣,簡直……簡直是沒長眼睛……我……我……”

    顧玲如一皺眉,微微嘟嘴道:“你不要説他……我不愛聽。”

    莫採心一滯,折騰半天才道:“他……顧姑娘,你還幫他説話?”

    顧玲如沒埋他,自顧自的望着桌上的菜餚,想到田冬,忍不住又難過起來,莫採心見顧玲如沒理自己,腦袋蹲了半天,才迸出一句話:“顧姑娘,我可以坐下嗎?”

    顧玲如覺得自己微有失禮,點點頭道:“當然可以,莫少俠請坐。”

    莫採心是興高采烈的坐下,見顧玲如難過的模樣,不禁又收起了笑容,再仔細瞧了瞧,見顧玲如消瘦的模樣,大是心疼,直想好好罵罵田冬,可是顧玲如又不受聽,莫採心念頭一轉,試探的問:“顧姑娘,田少俠正在找你呢。”

    顧玲如一忙,拾起頭來望着莫採心道:“什麼!”

    莫採心見有了反應,心中高興,臉上可不敢顯露出來,他搖搖頭道:“顧姑娘當時離開,田少俠以為姑娘住武當走,所以眾人住武當趕,想找回姑娘,沒想到姑娘回去的時候他們已經離開,這樣才兩方錯過了。”

    顧玲如皺起眉頭,託異的問:“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在下五天前在襄陽等田少俠等人,所以先一步知道消息。”莫採心回答。

    顧玲如為了田冬等人居然不等自己,已經難過了許多天,這時聽莫採心這麼一説,顧玲如知道緣由,這才知道自己誤會,可是想到莫採心都能尋到巴陵,田冬卻沒見影子,顧玲如微微生氣的道:“反正他有了……別人,何必理我?”

    莫採心發現自己不能罵田冬,可是自己替田冬解釋,顧玲如反而會罵田冬,這弄懂了如何溝通,莫採心忙道:“姑娘不可誤會,田少俠知道姑娘南下,曾急急的想趕去武漢,後來想起與魏大俠的約會,這才留在隨州等消息,姑娘的行蹤如此隱密,他想必直到現在才得到消息,想來也來不了。”

    顧玲如沒想到莫採心反而替田冬説話,對莫採心多了兩分好感,可是轉念一想,顧玲如又覺不對,疑惑的道:“那你剛剛又罵他?”

    莫採心一忙,這下自打嘴巴,還好他還有些急智,連忙道:“無論有什麼理由,都不該讓姑娘如此難過,要是莫某,就算是失約了也一定再直追下來。”

    這句話等於是赤裸裸的表白,顧玲如臉一紅,輕聲道:“胡説……答應人的事怎麼能不做……”話雖這麼説,顧玲如心裏難免有些高興,想到這莫採心不到四天就趕來巴陵,對自己確實用情頗深,顧玲如望了望莫採心,似乎不是那麼討厭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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