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露出馬腳（1）
少主人，面煮好了。老張在外面喊，招呼西門廣大吃飯。
西門廣大正餓得發悶，騰地跳將起來，一腳踢開房門，強盜是從來不用手推門的，然後來到院子裏。熱騰騰香噴噴的面已經煮好，就放在桌子上。西門廣大竄過去，一把推開老張，三步兩步來到桌子邊，一手抄起碗來，另一隻手抄起了筷子，顧不得燙，先吃一口，燙得咧嘴。
西門廣大不肯坐下，端了碗遛到旁邊一棵槐樹下，蹲在樹下吃，三兩口吃完，將碗和筷子扔在地上。
好面，好面，再來一大碗。西門廣大禁不住叫好，見老張全無反應，正要發作，猛丁省起自己現在不是武大郎，而是西門廣大。
老張目瞪口呆，這哪裏是少俠西門廣大，這分明是個山裏來的三天沒吃飯的強盜。十幾日不見，怎的少主人變得如此粗魯？
老張又去盛了一碗麪來，西門廣大這一次卻不在大樹下吃，坐在桌子邊上吃。那老張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他發現了一個蹊蹺。
少主人，怎麼你使筷子的手法與從前不一樣？老張問。
西門廣大正吃得帶勁，見張大爺在一旁絮絮叨叨，不耐煩起來：入你娘，怎麼如此多屁話？
老張再吃一驚，他是看着西門廣大長大的，也曾經一把屎一把尿地給他洗尿片子。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沒有禮貌過，老張臉色大變，扭過臉去，淚水已經流了下來。老主人死了不到一年，想不到小主人就這樣對待自己。
西門廣大扒了幾口，端起碗來，將麪湯也喝個乾淨，還不夠，抬頭喊道：老張，好面，再來一碗。
哎，哎，來了。張大爺一邊抹眼淚，一邊應承着，又去廚房盛面。
這老張怎的好像哭了？西門廣大聽出聲音不對來，猛然醒悟過來，糟了，老二告訴過我，老張是老家人，對他須要客氣一些，他孃的，老子剛才的話太粗魯了些。
老張端了面出來，西門廣大連忙迎了上去，將碗接了過來。
老張，我來。剛剛給俺爹掃墓回來，心情還很悲傷，剛才説話多有衝撞，廣大慚愧得緊。忘了問了，廣大走這些天，你老人家身體可好？西門廣大假惺惺地問候，這輩子，還沒有如此問候過人。
好好好。老張連着説了三個好字，忍不住眼淚下來，將碗遞給西門廣大，擦了擦眼淚。
為何要哭？
唉，剛才你那樣對我，我傷心啊。現在你又這樣對我，我高興啊。老張很會説話，心説：還算你小子明白，否則，在面裏下砒霜，毒死你個小王八蛋。
恰才你問我用筷子的手法怎麼不一樣了，那是因為我在練一種新的暗器手法。西門廣大自有説法，其實，他從小當強盜，尋常吃飯不是用手便是用棍子，根本就用不好筷子。不像俠義道，握筷子也要講究堂堂正正。
啊，我只是隨便問問。老張訕訕道。
西門廣大笑一笑，繼續吃麪，心中暗叫僥倖。剛吃兩口，奶孃端了一大盆的鶏肉出來，一邊走一邊問：兒啊，你們方才在説什麼，哎呦，老張你怎麼流眼淚了？
老張聽了，連忙抹眼淚，説：也沒説什麼，我是看見少主人回來，一時高興，才落淚的。
西門廣大無話可説，含着一口面，假意點點頭，想要矇混過去。
奶孃將信將疑，將手中的鶏肉放在桌上，就坐在西門廣大的身邊，不轉睛地看他。西門廣大何曾被人這樣近瞧過，況且還是個女人，當下如坐針氈，不知所措。
第三章露出馬腳（2）
兒啊，來，吃個鶏腿。奶孃説，説着，揀一隻上好的鶏腿遞過來。
西門廣大不敢大意，將鶏腿接過來，不知説什麼好，索性啃起來。
奶孃看着看着，突然啊了一聲，倒把西門廣大嚇了一跳，連忙去看，只見奶孃滿臉驚訝。
兒啊，這才去幾日，怎的手上就生了這麼多粗皮？知道的説你去上墳，不知道的説你去挖井了。奶孃看出蹊蹺來，忍不住問。
西門廣大暗叫不好，萬沒想到剛剛來到這裏就被看出破綻來。好在作了一生的強盜，倒也處變不驚，當下假裝打個飽嗝，用袖子擦擦嘴，再喝兩口茶，這工夫，想好了怎樣説。
娘，可不是怎的？雖説沒有挖井，與挖井也差不多。西門廣大慢慢説，生怕説快了帶出口頭禪來。
奶孃一臉驚奇，盯着西門廣大看。
西門廣大定定氣，接着説道：娘卻不知道，爹的墳墓原本就埋得淺，偏偏那一帶有許多野豬，將爹的墳墓拱開了多半，露出棺材來。沒辦法，兒只好將棺材抬出來，將墓坑再挖深些。手上只有寶劍，卻捨不得用，便用兩隻手挖，因此挖成這樣。你聞聞，手上還有棺材味道呢。
西門廣大伸出兩隻手去給奶孃聞，奶孃連忙躲去一邊，連看也不敢再看。
跟老子鬥？西門廣大暗自得意，拍拍肚子，已經吃得飽了，温聲道：娘，廣大累了，先去睡覺了。
説完，西門廣大不等奶孃回答，一徑去了自己房間，將門關上。
兒啊，洗個澡再睡吧。奶孃在後面喊一聲，卻只聽到關門的咣噹聲。
西門廣大睡得像一頭死豬，醒來時天色已黑，索性埋頭接着睡。這幾日累得夠嗆，早就想睡。
大凡做強盜的，都在刀尖上討生活，擔驚受怕久了，便有些麻木，無論去哪裏，躺下便能睡。如此舒適的牀，西門廣大自然睡得分外香甜。
篤篤。輕輕敲門聲吵醒西門廣大，西門廣大一個機靈，跳將起來，外面天色已經微亮。
何人？西門廣大大喝一聲，急忙伸手去摸劍，卻不在腰間，再看腳下，也沒有穿鞋，掃視一圈，怎的住在這裏？猛地省起，這裏現在就是自己的家。
少主人，今日不晨練麼？老張在門外輕聲説。
晨練？西門廣大話已出口，卻想起老二曾經説過他每日清晨起來練劍，於是連忙説：啊，昨日太累，今天就免了。
老張啊一聲，走了。
西門廣大眉頭緊皺，這俠義道都有許多臭規矩，時時都有可能行差踏錯，當時老二説，自己還不在意，如今看來，老二説得確有道理。
想到這裏，想起昨天奶孃那最後一句洗個澡再睡來，依稀記得老二説過，每日睡前都要洗澡，而且都是洗涼水澡，從來不用熱水。
想到這裏，西門廣大開門出去，對老張喊：老張，昨日十分睏倦，竟然忘了洗澡，一夜十分難受，快快打水，我現在便要洗澡。
原來如此，你娘説了一晚上呢。給你去蓋被子，竟然也沒有吵醒你。老張説，打水去了。
洗罷了澡，早餐早已準備好，卻是稀粥饅頭和小菜，十分可口。這一次，西門廣大學了個乖，老老實實吃飯。
少主人回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西門廣大禁不住回頭去看。
菜花走過來，那肯定是菜花，長得就像菜花，十七八歲模樣，大眼睛大嘴巴，白淨皮膚，走起路來扭着大屁股，在村姑裏便算是上乘。
第三章露出馬腳（3）
昨天去鎮上買醋回來，就聽説少主人回來了，可惜沒見上。少主人，看你曬得這麼黑，走在路上，都不敢認你了。菜花一路走一路説，大大咧咧，不像是丫環，倒像是西門廣大的妹妹。
嘿嘿。西門廣大笑笑，看見菜花的兩個*晃晃蕩蕩，咽一口口水。
正不知該説什麼，奶孃大喝一聲：菜花，在這裏廢話些什麼，還不去餵豬。
菜花嘟着嘴，滿心不高興地走開。
這個菜花西門廣大卻知道，據老二所説，這菜花專一不知道天高地厚，常常前來湊趣，不時賣弄些風情，全不想想自己的身份。這個女人，你千萬休要動她，否則便粘住你不讓你脱身，到時尋死覓活，後患無窮，切記切記。老二曾經這樣告誡。原來老二曾經摸過她的*，便被她糾纏了許久，至今賊心不死。
可是，菜花的那對*讓西門廣大過目難忘，險些把持不住，好在奶孃及時出來解圍。
正在那裏暗自慶幸，一轉眼，麻煩又來了。
一條大狗，渾身上下烏黑油亮，汪汪叫着撲了過來。這條狗名叫烏賊，老二曾經説過烏賊極其兇狠，需要提防。俗話説：人眼容易瞞，狗鼻騙不過。西門廣大見烏賊撲來，硬着頭皮站在原地。
那烏賊遠看是主人回來，到得近了，味道卻有些不對，再聞聞，卻也差不多。原來，西門廣大離家一個多月，狗鼻子聞着味道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當下，烏賊也是硬着頭皮撲到了西門廣大懷中。西門廣大騰出一隻手來，在烏賊頭上連拍三下，烏賊搖搖尾巴，走了。
原來，老二説過，他每次見到烏賊，都是拍三下頭。此次西門廣大也拍三下，而且手法與老二相同，烏賊認定了這便是主人。
這個菜花，不好好餵豬，怎麼把狗解開了。奶孃在一旁不尷不尬地説，表情卻有些奇怪，西門廣大看在眼裏，心裏明白這狗一定就是奶孃放的，暗想：看來，這個老婆娘必是看出什麼破綻來，放狗出來試我。
吃罷了早餐，奶孃絮絮叨叨，一口一個兒，要西門廣大説説一路上的故事。
兒啊，娘少有出門，你倒是説些來聽聽。奶孃不知是真想聽，還是要從中發現什麼，總之是纏住西門廣大不放，連老張也來幫腔，少主人，你就説説吧，你娘整日唸叨你呢。
好啊，老張，準備些茶水先。西門廣大情知躲不過，索性坐下來，橫了一條心來編些故事。
奶孃歡天喜地一般，老張連忙準備茶水。
西門廣大雖説大字不識一個，江湖上的歷練卻是尋常人不能及，當下甩開腮幫子，有的沒有的，聽説的看見的，一路編下去，説得唾沫橫飛，倒也精彩。説到高潮，忍不住入你娘起來，渾然不覺。那奶孃和老張聽得入港，如痴如醉一般。
兒啊，江湖原來如此精彩。你爹在世的時候，尋常也説些江湖故事來聽，都不及你這一半精彩。奶孃嘖嘖稱奇，老張目瞪口呆。
西門廣大暗自得意，心説便算是老二，也説不到如此精彩。
兒啊，你一路上，可有遇上你爹的朋友？奶孃問。
娘，你卻忘了。臨出門前，你還叮囑我，江湖險惡，一路上躲着人走，便是爹的朋友也儘量避開，否則被人猜到了爹埋在哪裏，便是對不起爹。因此一路上，兒走路走小路，吃飯找角落，説話也不敢大聲，生怕就是遇上熟人。西門廣大説，這些卻是老二早教好的，此時説出來，還要佩服老二的先見之明。
噢，你若不説，娘真真忘了。奶孃作出恍然大悟狀。
中間菜花也曾湊過來聽，都被奶孃一通罵走。
午後，西門廣大飽飽睡了一覺起來，練一陣劍，這卻是老二的習慣，西門廣大故意要給奶孃和老張看。練罷了劍，又去莊內莊外轉一轉，看看黃昏，吃過晚飯，洗漱了，回房睡覺。
房間裏，被褥都已經換成新的，茶壺也放在桌上，連夜壺也都放在牆角里。
吹了燈，西門廣大上牀便睡。這一次，卻知道*脱靴。不知睡了多久，隱隱聽見有人敲窗，翻個身，不去理他，繼續睡了。
當晚作了一個夢，夢見強盜都成了俠客，住進了高宅大院，一個個三妻四妾；俠客都成了強盜，被趕到荒山野嶺裏，與母猿住在一起。
西門廣大娶了菜花做老婆，卻讓奶孃去做丫鬟，每日裏，老張都給西門廣大做面，奶孃作鶏，西門廣大專一抱着菜花尋歡作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半夜，西門廣大幾次笑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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