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栽贓陷害(1)
不知追出去多遠,西門廣大看見自己的馬嘴裏吐出來的都是熱氣,看來這馬已經累壞了。正要抱怨,就聽白公子喊道:看見了,看見他們了。
西門廣大向前看去,果然看見任家兄弟和縣令。不過,沒有一個人站着。
馬到近前,四大公子飛身下馬,而任家兄弟一動不動。
莫非他們都死了?西門廣大想。
這一次,他猜對了。
任家兄弟都倒在血泊之中,渾身都是刀傷,一個個面色灰白,顯然已經死了。唯一可以讓任家兄弟老孃寬慰的是,地上只有任家三兄弟,任老二不見蹤影,或許,任老二沒有死。
縣令也死了,不過他的死法與任家兄弟不同,他沒有挨刀,他只捱了一記飛鏢,那飛鏢準準地插在眉心上。眉心四周已經發黑,顯然那飛鏢是帶毒的。
哈哈哈哈。西門廣大笑了。
西門,笑什麼?樸公子問。
有人幫高大俠報仇了,咱們省事了。西門廣大説。
盧公子瞪西門廣大一眼,心説這廝怎麼越來越傻?再這樣下去,他就快配不上四大公子的名頭了。
咱們是省事了,可是高大俠有麻煩了。白公子若有所思地説。
西門廣大不知道怎麼回事,卻不好問,只好假裝四處觀察。還好,還有樸公子。
不錯,縣令沒有功夫,飛鏢紮在前額,説明他沒有逃走,為何要浪費一支飛鏢來殺死他?而且,鏢上餵了毒。天下武林誰不知道高大俠綽號毒鼠強,慣使喂毒的飛鏢。這樣看來,今天的事情必是有人主使,不僅要搶高大俠的壽禮,還要栽贓給他,害他家破人亡。樸公子自言自語地賣弄,便宜了西門廣大恍然大悟。
不錯,是栽贓。入你娘,是何人與高大俠有如此深仇大恨?竟然使出這樣歹毒的招數來。西門廣大又是脱口而出,好在大家在看屍體,幷沒有注意。
高大俠一生行俠仗義,得罪了許多強盜,這一定是強盜乾的。樸公子説。
也説不定是任老二想要獨吞錢財,因此殺了三個兄弟和縣令。西門廣大猜測,不過説出來之後,他自己都覺得這樣説法有些愚蠢。
白公子半跪在地上,摸了摸縣令的額頭,抬起頭來。
他的頭還是熱的,死的時間應該不超過半個時辰。殺人者搶了壽禮,趕着馬車,一定有車輪印可循。我們現在去追,應該還能追上。白公子卻很冷靜。
那還等什麼?我們現在就起身。又是西門廣大急不可耐。
我看見車輪印子了。白公子説得對,我們一定能趕上,然後捉住兇手,一舉揚名天下。樸公子也躍躍欲試。
這個時候,只有盧公子不動聲色。他在思考,他喜歡思考,而且他很擅長於思考。
不。盧公子的話出乎每個人的意料,他的態度非常堅決,我們不能去追,不僅不能去追,也不能回高家莊。
眾人都看盧公子,不知他何出此言。
陷害高大強者,不是強盜,而是俠義道。盧公子以扇托腮,沉吟良久,徐徐道來,第一,栽贓陷害此類招數,慣常不是強盜可以使出來;第二,欲陷害高大強之人,對高大強必然十分熟悉,既知道高大強哪一天過生日,又知道高大強擅長用帶毒飛鏢;第三,若是強盜,這必是一夥強盜,否則不可能將任家三兄弟殺死在一個地方。據在下所知,強盜若是遇上強敵,必然分頭逃跑,此次任家四兄弟被殺死三個,而任老二逃脱,説明他們只有三個人。此外,強盜搶了錢財,歷來是就地分贓,輕裝逃走。而這一次,他們竟然連馬車趕走,這也説明他們不是強盜。
第九章栽贓陷害(2)
西門廣大聽罷,連連點頭,禁不住對盧公子另眼相看,這廝倒頗有頭腦。自己做了許多年強盜,也未曾想到強盜有這許多特徵。當下自忖:俠義道有這般人物,難怪強盜不是對手。
俠義道又怎樣?那一邊,白公子反問。
人家在暗處,我們在明處,只怕吃虧。
怕吃虧?怕吃虧就不做俠義道,我等有高大俠鼎力支持,有韓盟主背後撐腰,有何可怕?樸公子竟然也不怕。
眾人都不怕,西門廣大更加不怕,大不了回去做強盜。
不錯,這難道不正是我等揚名立萬的最好機會麼?若我等剷除武林內奸,為高大俠洗雪冤枉,我四大公子不就立即名滿江湖麼?西門廣大大聲道,又想起高玉環。
盧公子沉吟片刻,搖搖頭,道:既如此説,到時休怪我沒有提醒你等。
半個時辰,僅僅半個時辰,四大公子追上了那輛馬車。
馬車陷在泥坑中,泥深過軸。坑周圍被踩得稀爛,可見趕車之人費了許多功夫要把車拉上去。
四大公子甩鞍下馬,不顧滿地泥濘,按着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向馬車合圍。
車裏人聽着,快快出來,否則,休怪我等發射暗器。到時,玉石俱焚。樸公子大喝道。
西門廣大暗叫不好,自己卻不會暗器。偷眼去看另外三個公子,卻見他三人手上除了兵器之外,也都沒有暗器,原來這是樸公子虛張聲勢。入他娘,俠義道是喜歡來這一套。
車裏無人應聲。
快出來,我等是俠義道四大公子,不傷好人。西門廣大喊道,顯得自己也不是白痴。
車裏還是無人答應。
啪一聲響,西門廣大嚇了一跳,定睛看,卻是盧公子扔了一塊石頭到車上。
車上看來是沒有人,就算有,也是死人。
車上果然無人,卻有一個箱子,那個裝爆米花的箱子。
毫無疑問,裝壽禮的就是這個箱子了。
箱子裏空空蕩蕩,壽禮早已無蹤無影。再看,角落裏卻剩下五件壽禮擺在那裏,分外的招眼。
啊。盧公子驚叫出來,三個人都看他,眾人都知盧公子平時最為鎮定,他若發出驚叫,必有異樣。
盧公子,怎樣?白公子問,緊張兮兮。
事情糟糕,比俺想象更加糟糕。盧公子臉色大變,十分難看。
有何糟糕?西門廣大問。
你等看見箱子裏剩了什麼?盧公子反問。
一棵松,一頭鶴,一個王八,兩個蛋。西門廣大數完,不覺也驚叫起來:啊,這不就是我等的壽禮?
不錯,這就是我等的壽禮,為何他們特地將我等的壽禮留在這裏?因為他們知道我等在追他們,因此用這種法子警告我等。盧公子果然深謀遠慮。
盧公子此言一出,眾人沉默,盧公子所言極是。
沉默片刻,白公子慢慢開口:如此説來,要栽贓高大俠者必然參加了他的壽宴,否則如何知道這幾件壽禮是我等所送?不過,參加高老爺子壽筵之人,個個比我等背景深厚,多數是德高望重之輩,會是誰?
我有主張,我等即刻回去高家莊,看看何人提前離席,不是就可以知道是誰在栽贓高老爺子?西門廣大建議。
西門兄所説極是,事不宜遲,立即動身。白公子和樸公子響應,就要上馬。
盧公子站在原地不動,一雙明亮眼睛遠遠望去,彷彿望到二十年後,那時他已是名滿江湖的盧大俠,而這三個蠢貨是不是還能活到那個時候還是個疑問。
第九章栽贓陷害(3)
來不及了。盧公子嘴裏蹦出四個字來。
為何?
在我等離開之前,至少有二十個人離開。因此,就算我等回去也查不出來栽贓之人,反而會徹底得罪他們,成為他們下一個滅口對象。而他們在暗處,我等在明處,等不到我等揚名立萬,就已經紛紛死於非命了。盧公子夠冷靜,有條有理娓娓道來,連他自己都被自己的冷靜所折服,我等現今唯一的辦法就是,追上他們,殺掉他們滅口或者被他們殺掉滅口。各位知道我一開始為何不想追麼?就是這個道理。
不經意間,四大公子早已分出高下,在盧公子面前,其他三個公子不過是三個蠢貨。西門廣大暗自慶幸,慶幸與盧公子在一起,盧公子就是他的偶像。
從馬蹄印可以看出,栽贓高大強的人共有三人,這證明盧公子的判斷十分準確。
離開馬車之前,四大公子將自己的壽禮各自收了起來。
入你娘,好日子沒過幾天,就要開始殺人,弄不好,就是被殺。西門廣大心中抱怨,卻沒有時間再去想高玉環。
若是天沒有黑,四大公子很快就可以追上兇手。
天色一點點黑將下來,好在,天未全黑的時候,四大公子來到了豪門客棧。
各位公子,我等已經追上他們了。盧公子輕聲道。
在哪裏?
豪門客棧裏。
你怎地知道?
因為方圓五十里只有這麼一家客棧,他們帶着許多錢財,必然不會連夜趕路。因此,他們也只能住在這家客棧。
四大公子各持兵器,來到了豪門客棧,他們相信,一場惡鬥就在眼前。
四位客官,可是名聞天下的四大公子?眼前沒有惡鬥,只有一個老闆娘,風姿綽約的老闆娘。這樣的老闆娘西門廣大見過好幾個,可是沒有一個有這個老闆娘這般迷人,尤其是她的聲音,讓西門廣大聽了*焚身。
你如何知道我等是四大公子?西門廣大反問道,三位公子各瞪他一眼,合計是三眼。
紅白藍綠四公子,天涯何人不識君?早聽説四大公子個個*倜儻,英俊瀟灑,不知迷死多少少女,如今見了,果然聞名不如見面,見面勝似聞名,連我這少婦都要春情盪漾,難以自己了。老闆娘滿口抹蜜,説得四大公子都露出笑容來。
老闆娘,可曾見到三位俠客住店?樸公子問。
哎呦,這位公子説到三位俠客,可是巧了,在你們之前,真就來了三位俠客。老闆娘一邊説,一雙色眼就在四大公子臉上溜來溜去。
他們在哪裏?樸公子又問。
你説的是哪三位?先後來了三撥俠客,都是三位的,你問的是哪三位?老闆娘*蕩語起來,笑了笑,接着説:我這店裏,都是三人間,那三撥俠客各自住了一間,你們四個人,恰好有一位落單,若是你這落單的一個願意陪我一個晚上,那就免掉你們的店錢,怎樣?嘻嘻。
做俠客就是好,女人都是送上門來。西門廣大自忖,掃視一番,這般美事怕是不能一個人獨享,兄弟幾個該如何分?莫不是又要盧公子來決定?
哼,你當我四大公子什麼人?盧公子義正詞嚴,擺擺手,道:我等要兩個三人間,你找別人去吧。
西門廣大突然省起,自己如今是俠客,不是做強盜的時候,只要是女的,就來者不拒。如今不同了,如今是俠客,那話兒金貴得緊,不可以隨便出動。
哼,走着瞧。老闆娘冷笑一笑,卻也不惱。
果然,每間屋子都是三張牀。
樸公子與白公子一間,盧公子與西門廣大一間。
吃罷了晚飯,四人各自回屋。
盧兄,難道便這樣睡了?西門廣大頗有些驚訝,黑燈瞎火,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不睡,你要怎樣?
去捉拿那三個人。
哪三個人?
西門廣大有些傻眼,不錯,那三間屋子始終房門緊閉,小二也不知住了些什麼人物。
西門兄,這裏卻馬虎不得,這三撥人,你我都不知是什麼角色,萬一我等貿然出動,遇上個難纏的角色,今後豈不是吃不了兜着走?盧公子説話在理,考慮得周到。
那,那如何是好?西門廣大做慣了強盜,從來不想後果,到此時卻有些傻眼。
慢着,西門兄且安睡,等我去探探路來,再做定奪。説完,盧公子輕輕開了房門,躡手躡腳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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