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泛酸,忍不住掐他手臂追問:“那你想挑哪一個?還是全部留下?”他最好是豔福不淺,能空出兩隻手左擁右抱,外加兩個妻子替他槌腳捏背。
暗笑在心的男人故作考慮道:“每個都很不錯,拒絕她們好像不近人情。何況她們不辭艱辛遠道而來,我總要留她們住幾晚,盡一下地主之誼。”
“你説真的還是假的?”她粉嫩的腮幫子微微鼓起,像只生氣的小河豚。
“當然是……假的。我有天使一般的小玥公主,怎麼還會對其他庸脂俗粉動心?她們全部加起來也沒你一半迷人。”他趕緊表明心跡摟過她。逗逗她可以,若太過分了,倒楣的還是他自己。
希爾故意和白縈玥摟摟抱抱,不時有親密舉動,用意是讓其他幾人知道她對他意義不同,不喜女色的他因失憶而迷戀一名台灣女子。
他要演出的“事實”是他真的什麼也不記得了,甚至性情大變,不再是以前那個霸道多疑的男人,在外人眼中一向不近女色的他突然變得沉醉在愛河中,會讓人覺得他失去角逐權力中心的野心,是隻再也飛不想來的折翼老鷹。
他還來不及因找回記憶而喜悦,就必須應付這些煩人的傢伙,甚至得繼續裝作失憶的樣子,以取得可以指控那些陰謀害他的主使者的關鍵證據。
“可是,她們也很漂亮呀……”聽他這麼説,她反而覺得不好意思,雖然她心中感到歡欣無比。
不管幾歲,女人多少都有虛榮心,只要心愛的男人對她的重視高過其他人,心就會像沾了蜜一般,甜滋滋的。
“那你幫我挑幾個留下來好了,省得我費心。”瞧她明明很在意卻又不忍傷了別人,他好笑又好氣,更加愛憐她的善良。
“杜希爾!我要生氣了。”她不悦地推他肩膀,他的玩笑越開越惡劣。
大軍壓境,她不是不擔心,只因愛着他,她選擇相信自己是值得他愛的人。
愛是勇氣,是無與倫比的力量,它能戰勝邪惡、趕走黑暗,帶來普照大地的陽光。
她始終深信着一句話:真愛無敵。這也是她和姐姐之間的密語。
“你這女人幹什麼?竟敢推艾恩德家族的男人?你的手該被砍下來,浸豬油送火烤!”
突然聽見爆出一長串帶着地方口音的英語,白縈玥一驚往後跳,以為對方要出手打她。
“你們做什麼?當我不存在了嗎?”希爾扶住受驚的人兒,灰藍眼眸冷冽地看向一張張貪婪的嘴臉。
他一開口,所有人又開始鼓譟,一時間客廳吵雜得像菜市場,震耳的嗡嗡噪音讓人聽得頭顱快要爆炸。
“停——”他大喊一聲。
眾人立即同時噤口。
“從現在起,除了英語和中文外,我不想聽見第三種語言。”他忽然有點後悔“裝失憶”這個爛主意,瞧它給自己帶來多少麻煩。
他話一出口,底下有人發出抱怨,有人不滿地抗義,也有人斥之荒唐。身為印度人不説印度話,反而推崇其他國家的語言,對本國文化是大不敬。
但在他的要求下,總算沒人再吐出令人聽不懂的方言,這使得白縈玥也能參與談話。
當然,她雖聽得懂了卻不是很愉快,原來她的位置竟是人人想得到的尊榮,自然而然會成為其他女人的嫉妒對象,她們投給她的眼神和話語,絕對不友善。
“希爾先生,你要我們菲雅等你多久?她已屆適婚年齡了,請你給個日期。”
伊利.艾斯德的表舅安得拉有些高傲的仰着鼻吼,口氣傲慢的要他給個交代。
“菲雅是哪一位?”希爾早已瞧見那名眼帶媚態的美麗女子,卻故意略過她,看向另一名未滿十五歲的少女。
“她。”安得拉指着臉色明顯愠惱的女子,她正雙眸冒火地瞪着敢忽略她美貌的希爾。
“她?”他搓着下顎,一臉困惑。“很抱歉,我不認得她,一場車禍奪走我的記憶。”
安德拉一聽,竊喜在心。“那就是你的不對了,有婚約就該履行,不能一句‘不記得’就想誤了女孩們的青春。身為一個男人,你該負起就負的責任。”
灰藍眼眸閃過一抹精光,他笑意不達眼底,以温煦的口氣説道:“既然各位都説自己與我有婚約在身,可我真的想不起過去的事,唯一的方法就是拿出憑據來,拿得出婚書,我就承認。”
“這……”
眾人頓時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心裏想着誰有那個鬼玩意?除了正式婚禮、有媒有聘,否則根本沒人有那張薄薄的結婚證書。
就在大家想辯駁他無理的要求前,一名有着金色頭髮的碧眼女子揚聲説道:“我有你簽名的結婚證書。在法國的教區教堂,我們已在神的見證下結為合法夫妻。你,希爾.艾恩德,是我莫妮亞.喬脊的丈夫。”
空氣彷彿凝結了,希爾神色難看的僵着身體,冷瞪這名他曾在巴黎街頭結識的法國美女。他和她的確有過幾夜的肉體關係,但她可不是他的情人。
他們只是互相取暖的牀伴,他不信任女人,而她剛結束一段不愉快的戀情,兩人約定好各取所需,不談感情不談愛,只求一時的感官愉悦。
他非常清楚,他們之間只有性,他不曾承諾過她婚姻,更遑論是婚禮。
壞就壞在他現在“不認識”她,一名失憶多時的男子無法反駁她的謊言,説她不是他的妻子,她手上的結婚證書是偽造的,他們根本不是夫妻。
在他有口難言時,白縈玥信了莫妮亞的話,原本因擁有他的愛而選擇無條件相信戀人的她非常傷心,眼淚立即如斷線珍珠般撲簌簌的往下流。
“你已經結過婚了,還有個妻子,我們錯了……”她的心好痛,痛得快要不能呼吸。
怒氣填膺的希爾.艾恩德乍聽她傷心欲絕的低語,暗叫糟糕,迅速回過頭。
“小玥,你説過你相信我。”
看到她眼中的淚水,他整個人恍若遭到電擊,一股心疼從腳底竄向心窩。
他被自己的愚蠢伎倆困住了,而如今已不能半路回頭。
“我相信你是愛我的,也不後悔愛上你,但我不能為了成全自己的愛情而傷害你的妻子。既然你娶了她,表示你們之間有一定的感情,我不可以當破壞別人婚姻的第三者……”白縈玥哭着説。
她的心好痛、好痛,要裂開了,為什麼愛情這麼傷人?她不要做奪人所愛的黑天鵝,卻是受到巫師詛咒的白天鵝,無法擁有真愛。
她眼中綴着點點星淚,既璀璨又悽美,贏弱得令人心生憐惜。
“她不是我的——”正想將真相脱口而出的希爾,瞧見莫妮亞嘴邊揚起的得意以及眼中陰謀得逞的狡光時,話到舌尖就忽然打住。
“不管我們相不相愛,你已屬於別人是事實,雖然很難過,我還是會忍痛祝福你。”白縈玥只能這麼説。因為她愛他,所以必須放開他。
愛,很難,但她明白不愛……更難。
“我不要你的祝福,我只要你永遠留在我身邊,這是你保證過的。”突然間,希爾害怕失去她,雙臂狠狠地摟緊她,似要將她嵌進他的身體裏。
“我……”她吸了吸鼻子,哽咽地説道:“我騙人,我的保證根本做不到。”
“但我沒騙你,我要你的一生一世,至死方休。”他霸道地宣佈。
白縈玥想説,她不要他的一生一世,只要他記住他們曾經相愛過。
“我不要……”誰知她話尚未説完,承受不住打擊的心已痛得一抽,令她昏了過去。
“小玥……”
砰!
關門。
上鎖。
望着眼前的門板,希爾.艾恩德頭一回痛恨自己的財大氣粗,幹麼要買下有十來間卧室的別墅,讓自己現在被白縈玥阻隔在門外?
稍早要不是他極力阻止,分析目前的狀況對她不利,裏頭的笨女人恐怕早已提着行李走人。瞧着她眼眶泛淚地説不願打擾他與莫妮亞的兩人世界,他便又怒不可遏的在心中直罵自己蠢。
趕走了一堆有所圖謀的人,卻留下另一個教人頭痛的禍害,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此刻他已不能將自己恢復記憶一事告訴他的女人,否則以她的單純及善良絕對會很快露了口風,讓人套出話來。
她不擅長演戲,也藏不住心事,和在男人圈打轉多年、歷練豐富的莫妮亞一比,她稚嫩得像個新生嬰兒。
所以他只能瞞着她,讓她暫時受些委屈。
“小玥,開個門好嗎?我們談一談。”他必須先穩定好她的情緒,免得她那老為別人着想的小腦袋又胡思亂想。
“你走吧,不要再來找我,我們不能再揹着你妻子獨處,那是不對的。”白縈玥哽咽的説,她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又投入他的懷抱。
希爾小聲低咒兩句,無奈地道:“但我還不確定她是不是我的妻子,你別太早下定論。我不記得她,她對我而言是個毫無印象的陌生人。”
“你不可以説得這麼無情,她有結婚證書為憑,遠從法國越洋尋夫,你們的關係是鐵一般的事實。”她已經是個第三者了,不能再有任何貪念,不然只會令他與她更加難堪。
聽她都難過到語帶哽咽了還替別人説話,他心裏有氣也有惱,更心疼她的無私。“證書也能作假,等我向法國當局查證後才能下定論,你現在就當真示免言之過早。”
他可以非常肯定那張結婚證書是仿造的,雖然紙質看起來很像,上頭的文字是法文,但也只能騙騙不懂法文的人,因為那核蓋的章印完全不符標準,根本不具法律效力。
可是他若説出真相,她肯定不相信,因為她會認為是他太愛她了,所以故意説謊騙她,拋家棄妻選擇新歡,是負心漢、不負責任。
在這一點,是莫妮卡佔了上風,希爾的異母兄弟想必是花了一筆不小的金額找來她,想利用曾與希爾有過往來的這點接近並取信於他。除了錢,她之所以答應也是為了再次攀上他這金龜婿,自然是使盡渾身解數達成目的。
“真的嗎?她連你的身體特徵都描述得一清二楚,還把你的一些……習慣説得分毫不差,這還假得了嗎?”她説着難以啓齒的私密事,眼眶泛着淚光。
除非兩人一起生活過,否則怎會知悉牀第間的“互動”,他們是夫妻的可信度高達百分之百。
白縈玥只要想到他和別的女人做過那些戀人間親密的事,她就忍不住想哭,原來她不是特別的,也不是唯一,他的妻子同樣擁有他的熱情。
只是她沒有嫉妒的權利,誰教她出現得太晚,與他相愛得太遲。
“任何事都有可能,也許我在認識你之前曾和她交往過,她才會對我在牀上的表現瞭若指掌。”甚至加油添醋説得相當露骨,教人一聽便信了十之八九。
希爾.艾恩德眼下真想痛揍自己一拳,沒想到過去短暫的風流韻事竟成了絆腳石,讓他騎虎難下,非呑下這悶虧不可。
“希爾,請你不要再説了好嗎?我真的很難受,讓我獨自一人靜一靜吧。”再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的人,她會傷心崩潰。
“小玥……”他舉起手想敲門,卻又無力的放下,神色痛楚的以指爬梳着頭髮,抱頭低吼。
不想這麼做,卻終究還是做了,他簡直是無可救藥的混蛋,為了取得證據,揪出想謀害他的幕後主使者,不得不親手傷害自己最愛的女人。
是他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