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最後,她有讓龍井爬上她的牀嗎?
答案當然是有,而且還被他吃得更徹底,隔天日上三竿也無法下牀,這讓她又無奈,卻又生不起氣來。
只不過那天之後,他開始忙碌起來,常常三更半夜都還沒有回來,讓習慣身邊有他才能入睡的她,一整個星期都沒有睡好。
他到底在忙些什麼?她想問,但又覺得過問龍門的事不妥;而且問了,他也不見得會回答她。
男人哪,總是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最好的;水遠都不肯問一下枕邊人的看法或意願,一意孤行,可惡的他!
抱着兒子在客廳裏走來走去,一如龍夫人所言,幾天後龍井突然請了個保姆回來,説怕她會太累,要有人分擔一下照顧寶寶的事。
照顧寶寶有多難?她又不需要去工作,也不願意回去炎幫,再跟眾人周旋,整天二十四小時都看着寶寶也沒問題。
請保姆來,無非是想她少花點時間在寶寶身上,放更多的時間在他身上吧?若不是龍夫人點明,她還真的以為龍井不會吃醋呢!
雖然覺得好笑,但她也同時覺得高興,龍井,他愛她呢!
這教她連連好幾天都很高興,稍稍平復她獨守空牀的不滿。
懷裏的寶寶,骨碌碌的大眼直瞅着她,小嘴時而玩着口水泡泡,小拳時而揮動着。
“寶寶想不想爸爸?”她問着懷裏很明顯不懂得回答她的小娃娃,“媽媽很想爸爸,怎麼辦?”
寶寶不理她,繼續玩着他的口水泡泡。
“小髒娃。”取笑地點破寶寶的口水泡泡,她用面紙拭去他小嘴四周的口水,不自覺地又看了看掛牆大鐘,她輕嘆一聲,總覺得沒有他在時,時間好像過得特別地慢。
準備回房間哄寶寶睡時,緊闔的大門怱地被人匆匆打開,一道急驚風的身影,“砰”地闖了進來。
“碧蘿姐姐,你快跟我來!”龍湖二話不説,牽着韓碧蘿的手就往外走去。
一頭霧水的韓碧蘿抱緊孩子,“小湖,你走慢點!你要帶我到哪裏去?”她有些緊張地問,因為龍湖臉上的凝重。
“你先別問,跟着我走就好了。”龍湖將她推進車子,自己坐到駕駛座上後,便猛踩油門,讓車子如同子彈飛似地往前駛。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不成、難不成定龍井出事了?韓碧蘿坐在後座,一顆心緊緊揪着;彷彿感受到媽媽的心情,原本安安靜靜的娃娃嚶嚶作聲,開始皺起小瞼。
“寶寶乖,不哭。”她抱緊孩子,試圖哄着他。
不久,車子便停了下來,“到了,碧蘿姐姐,你快下車。”又是急急地帶她下車,拉着她走。
因為心中的擔憂,而無暇細看四周景色的韓碧蘿,直到龍湖帶昔她來到一座白色的精緻小巧禮堂前,才整個人都傻住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好了、好了,碧蘿姐姐,你快進去房間裏,有人快急瘋了。”龍湖抱走了她懷裏的孩子,而後將她推進一間小房子裏。
接下來,她完全處於被動以及怔忡的狀態,傻傻地任人擺佈,換衣、上妝,而後又被人推出了門。
她的父親,難得地穿上一套整齊的西裝,一臉驕傲地看着她。
“女兒,你真的很美,很像你媽。”她聽到一向不會生動提起媽媽的爸爸,這樣説。
遲疑地看着身上的一襲白紗,一顆又一顆閃亮的水晶,鑲在裙襬上,隨着她每一步,晃出美麗的光芒。
是婚禮?挽着爸爸的手臂,緩緩地向前走着,耳邊響起了熟悉的樂曲,是結婚進行曲,也就是説,不是龍井有什麼事。
拾起淚濕的眼,看着神壇前站得筆直的男人,她忍不住地嗚咽出聲,懸空了好半晌的心,終於可以落地。
聽見了她的嗚咽,龍井顧不得禮數,飛也似地來到她的身前,掀起了她的頭紗,“怎麼了?為什麼哭了?”語氣中,有着滿滿不加掩飾的擔心。
聞言,她的淚落得更狠了,“你沒事……”
“我有會什麼事?”被問的他反而一瞼困惑。
“你嚇到我了。”伸出雙手緊緊地摟住他,她邊落着淚,唇邊卻掛着一抹笑地説:“當小湖拉着我走時,我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搞了半天,才弄清楚你好好的,根本就沒事。”
龍井冷目瞪了心虛的小妹一眼,而後才回擁住懷中哭泣不停的女人“我沒事,別擔心,嗯?”
稍稍止住淚水,韓碧蘿後知後覺地發現,小小的教堂裏,居然坐滿了人,而他們,此刻正饒富趣味地盯着他們瞧。
“啊!”她感到丟臉極了,可這越來越惡劣的男人,卻拉着她走到神壇前方,“別低着頭,抬起頭來看看。”
克服了丟臉的感覺,她聽話地抬起頭來,看着教堂裏的佈置,是她夢想中的婚禮,小小的教堂、純白色的鮮花,熟識的朋友與親人們,這是她八年前告訴過他的,沒想到八年後,他依然記得,而且還為她實現了這個婚禮。
“喜歡嗎?”他問着,眼眸閃爍得像個期待被稱讚的小孩子。
感動地點點頭,她想起了一個問題,“喜歡……你這些日子裏,就在忙這個?”
“對。”他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暗紅,“我不能讓你沒名沒分地跟着我。”
就這樣?這個答案,她不太滿意。
所以,她決定刁難一下他,“可是你沒有向我求婚,你就知道我一定會嫁你?”壞心地瞅了他一眼,她故意地問。
她的問題,引起了席間人們的一陣竊竊私語。
“你不願意?”似乎沒有料過這個問題,男人的臉一白,似乎深受打擊,“我們連孩子都生了,怎能不結婚?”急瘋了,他開始口不擇言。
“沒關係,我不介意。”哼哼,他的反應,更教人生氣。
無計可施,深受重創的男人瞪着她,嘴巴張張合合的,一副想説話又説不出話來的樣子。
“笨哪,二哥,直接吻住,逼她答應算了!”老四龍淵,給了一個慘遭眾人白眼的建議,龍夫人更是直接給他一記爆栗,叩得他滿天星斗。
“你真的不嫁?”沉默了好半晌後,龍井再度開口,他看到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狡黠。
“有條件。”
“什麼條件?”
“先跟我求婚,我再嫁給你。”雖然八年前他求過一次,但中間他們可是曾經解除過婚約,現在要結婚,是不是得再求一次婚?
原以為,他會再考慮一下,可下一刻,他忽然單膝下跪,取過神壇上的一株白色海芋,在眾人的歡呼與掌聲下,開口問着那個笑得很開心的女人:“韓碧蘿小姐,請你嫁給我,好嗎?”
真是老土的求婚詞,但開口説這話的,是龍井,所以再老土、再沒有創意,她也會欣然答允。
“好。”
她的回答,讓龍井快速地站起身,對着早已呆住的神父,要他開始主持婚禮。
在眾人的祝福下,她成了他的妻。
“我愛你。”耳畔,傳來一聲低柔的愛語,讓她笑彎了眼,心中暖暖的,全是愛意。
“我也愛你,龍井。”一輩子,再也不離不棄。
教堂內,所有的目光,都投落在那對登對的男女身上;教堂外,一道身影,半隱在門後,看着那笑得美麗、笑得幸福的新娘身上。
她不曾在他面前,綻放過那樣的笑容,不,應該説,在他面前,她不曾笑過才對。
“我以為,你早就應該走了。”好聽的男中音,在男人的身後響起。
男人不以為然,沒有回答。
“若被我二哥看到,你的下場可沒上兩回那麼走運。”龍潮含笑的俊臉上,閃過一抹陰霾。
“這不關龍三少你的事吧?”陳煌半側過瞼,諷笑地反問。
看到他這反應,龍潮不怒反笑,“若不是你太過剛愎自用,你絕對是一個人才,可惜,現在的你,我絕不能用。”
“當然,我可是個廢人。”他的眸,再次落到教堂內的人兒身上。
瞄了眼他包着繃帶的右手,“只有你,才會做出挑了自己手筋的事來當作賠罪,尤其,她本人並不知道。”
“她根本就不需要知道這些。”
是的,他愛她,愛着那個宛如小天使的她;可他,卻親手摧毀了她,將她推落了地獄的深淵。
如今,她可以得到幸福,縱使明知道危機重重,但他依然要來這,見她最後一回,之後,他便要離開這裏,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愛情,果然讓人沒理智可言。”龍潮説着,看到了對方臉上一閃而過的異樣情緒。
“那麼,我祝龍三少可以早日遇上那個令你沒理智可言的人。”對一向冷靜到近乎無情的龍潮而言,這並非祝福,而是詛咒。
龍潮與龍井最大的不同之處,在於龍井的冷酷是表形於色;而龍潮,則是以温文的假象,來掩飾他真正的冷酷。
“多謝你的祝福。”龍潮淺淺一笑,對他所謂的“祝福”一笑置之,“不過,我想你也該走了,否則,你想走也走不了。”
沒有回應,僅是再次望着那笑得甜蜜的新娘一眼,陳煌一咬牙,離開了温馨幸福的小教堂,不曾回頭。
獨留在原地的龍潮,口中低喃着那句話:“讓我沒理智可言的人?”
普天之下,豈有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