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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六月初七亥時,樂令-房內,一燈如豆。

    「等等,你説……要怎樣才能同原本的身體?」他有沒有聽錯?樂令-楞楞的看着宇文雲飛。

    宇文雲飛的表情再嚴肅不過。「拿着這根木棍,狠狠往我脖子敲下去。」

    「什麼?」再三確定真要使用如此暴力的手法,樂令-簡直不敢置信,「你確定嶽慈不是在騙你?」這一棒敲下去還得了,只怕宇文雲飛的頭都要被敲破。

    「沒錯啦,嶽姐説要施以相同方法把魂體打出,還給我看過佔籍上相同的案例。你快一點,時辰要過了。」

    把木棍往樂令-手裏硬塞,他站直身、閉目靜待。

    半晌,樂令-仍舊沒有動靜。

    「樂令-,你怎麼越來越婆婆媽媽?你若下打,我就去請別人幫忙!」若不盡快動手,時辰過了他就得再等一個月,只伯手腳都要爛光了。

    這……唉,好吧。耐不住宇文雲飛再三催促,樂令-小心剋制力道,咬牙舉棍,迅速住宇文雲飛一揮,沒有半絲悶哼,眼前身子便軟軟倒下,倒在牀沿。

    「雲飛?」他喚,卻沒人回應。

    見狀,樂令-大驚,連忙上前探兩人鼻息,然而不只牀上的人沒有呼吸,就連牀沿女子亦絕了生氣。

    抱住女子身軀,樂令-第一次感到害怕,渾身止不住戰慄。

    若宇文雲飛就此消失,該如何是好?他該如何是好?樂令-只覺得腦袋空空蕩蕩,跌坐在地上什麼話世説不出,更不知該做什麼,此時門外傳來幾下敲門聲。

    「大哥,咱們接到一封飛鴿傳書,署名要交給你,是一個叫嶽慈的女人在求救……」

    「羅唆!那女人定死是活,與我何干?」鬱怒與煩躁在心頭不斷加温沸騰,終於他用力-槌地面,石屑頓時紛揚,在黑暗裏飄飛。

    早知道就別答應宇文雲飛行險,嶽慈那女人狡詐又愛騙人,怎能信她的胡言亂語?早知道他該更強硬阻止這件事,早知道、早知道……抱住女人的臂膀因使力而抖得更加厲害?

    「唔……」

    一聲極細微的呻吟自牀上發出,然而陷入憤怒懊惱中的樂令-並未察覺。

    只見躺在牀上的人有了動靜,手指輕輕抽搐幾下,蒼白的臉色亦慢慢潤紅恢復生氣;眼皮底下傳來顫動,不消鄉時宇文雲飛便緩緩睜開眼,倏地自牀上坐起。

    他恢復了嗎?成功了嗎?

    他既緊張又害怕,眼珠子骨碌碌轉着,見牀下樂令-一臉失神地抱着那名女子,他沒來由一陣不悦,還未為回到原本的身體而開心,已先重哼一聲——

    「既然這麼愛那身體,就送你好了!」抱得那麼緊,像怕消失了一樣,為什麼不來抱他?

    聲音因久未進水而沙啞,但掩下住明顯的怒意,聽見上頭傳來的聲音,樂令-渾身一僵,?地抬頭對上一雙烏潤的鳳眸,雖然長相下同,但眸中仍是他記憶裏的晶亮。

    「你……」

    真的……成功了!

    得知嶽慈落在衡劍派手中,恢復男兒身的宇文雲飛在稍稍休息並將那名女子慎重安葬後,便立刻與樂令-一同下山。

    武功內力皆重回身上,這一路他們倆的速度比起之前快得許多。

    山風呼嘯,讓宇文雲飛烏亮的黑髮飄動飛揚,劍眉鳳目,天庭飽滿,相貌雖然俊雅不似武人,但眉宇問皆是男子英氣。這便是真正的宇文雲飛。

    來到長安,兩人俐落地翻身下馬,齊高且同樣挺拔的身形,還有性格與俊雅、陽剛和斯文兩種不同的出眾外貌,更引來許多女子的回眸。

    樂令-沒什麼表情,反倒是宇文雲飛頻頻回以微笑,姿態風流瀟灑。

    好久沒接受過這麼多女人的注目禮了,真是爽快啊!想想先前的兩個月,真是他一生中最悲慘的日子,不但變成女人,還被迫煮飯、被騷擾,更被迫餵奶……咳咳,總之,這些倒楣事將隨着他恢復而被自動消滅,他還是江湖裏眾女愛慕的雲飛公子。

    不過……看了眼面無表情的樂令-,臉沒來由地一紅,宇文雲飛嚥了下口水。

    他發現自己似乎越來越愛瞧着這傢伙了,縱使享受女人傾慕的眼光,但他總沒來由地會把視線落在對方身上,心臟更會因樂令-的氣息而狂跳鼓動。

    他承認自己喜歡上對方了,可是……一路上樂令-都與他保持一段距離,那生疏拒絕的模樣,又讓他懊惱至極。

    來到客棧裏,小二卻説只剩一間空房,這讓他為或許能和樂令-進一步而暗喜不已,但瞥見樂令-眉問明顯的皺痕,他又不爽地飲起笑。

    不管,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接受男人,所以一定要把這彆扭的傢伙拐上手!

    拾級走上二樓,宇文雲飛率先坐上牀。

    「這牀應該夠大,我睡外頭,你睡裏面,如何?」

    「不必。」沒看宇文雲飛半眼,樂令-將包袱放下,徑自坐到窗邊榻上。「我睡這裏便可以。」

    對方明顯的拒絕讓宇文雲飛隱忍許久的怒氣終於爆發,猛地自牀上彈起,他大步走到樂令-面前,將手砰的剛力槌在牆上,俯身瞪視坐在榻上面露疑惑的傢伙。

    「喂,你鬧什麼彆扭?我知道你不爽我變回男人,但事實就是擺在眼前,你是想怎麼樣?別忘了你之前説過喜歡我,難不成你就為了這個想和我劃清界線?我宇文雲飛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知不知道?」

    他的怒火讓樂令-只是挑起眉。臉上神色變也不變,還是一派淡漠。

    對方的不理不睬讓宇文雲飛氣到胸膛簡直快爆炸:「樂令-!」

    還是沒人理他。

    「你啞巴啊?」

    依然沒人回應。

    終於,宇文雲飛氣極,黑眸岡怒火而晶亮。

    好啊,你不理我?沒關係,本公子這就依你先前方法將你強佔,生米煮成熟飯好下!

    咬緊唇,宇文雲飛倏地伸手將樂令-稜角分明的下顎扳起,低頭將自己的唇迭上,還未感受到熱度,竟就被揮了開,而樂令-的眉頭更明顯地擰起。

    宇文雲飛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胸膛因對方的拒絕嫌惡而急促起伏,沒多久,他整張臉刷地怒紅,氣得將牆壁打出一個洞——

    「我是拿熱臉貼冷屁股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希罕你這傢伙,我宇文雲飛更不愁沒女人喜歡!」話完,他氣沖沖地轉身,甩上房門拂袖而去。

    坐在榻上的樂令-聽着門板合上的砰然巨響,臉上表情變也未變,只是緩緩舉手撫上適才被吻的唇,斂下眼睫……

    飄香院中的鶯鶯燕燕全着薄紗,帶着精緻妝容送往迎來。

    這裏是長安城中最富盛名的妓院,先前宇文雲飛偶爾會來,紅牌名妓蘇巧巧是他的紅粉知己之一,更是童年時的玩伴。

    之前,每當心情不好時,宇文雲飛便會施展輕功到蘇巧巧的窗外,用他們倆才懂的暗號示意,若蘇巧巧沒有客人,便會開窗讓他進來,聽他講心事,兩人間也純是兄妹之誼。

    被樂令-氣得衝出客棧後,宇文雲飛索性來到飄香院蘇巧巧的窗外,打算在這裏窩一晚,也順便氣氣那傢伙。

    剛才那一吻可是他鼓足勇氣做了好幾日的準備才敢印上的,結果呢?居然被嫌惡地推開,莫説他心靈受創,更像臉上被狠踩一腳般尊嚴盡喪!

    氣死他了!真是氣死他了!但他不信一個曾下定決心説要娶自己的傢伙,會在這麼短時間內變得如此決絕……算了,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先來這討回面子再説!

    他抬手往窗上敲了三響,旋即撮口學兩聲夜梟鳴叫,卻聽房內傳來女子驚疑之聲,旋即是桌椅被翻倒發出重響,宇文雲飛覺得奇怪卻也安立而待。

    又隔半響,有個人影映在碧紗窗上,窗户被緩緩慢慢地開了條小縫。宇文雲飛只道今晚可以在蘇巧巧房內窩一晚,臉上忙掛起微笑。

    女子推窗的手遲疑而緩慢,不知在猶豫什麼,終於宇文雲飛耐不住地伸手替她推了開——

    「巧巧,是我宇文雲飛啊,你做什麼這麼……」

    「鬼啊——」

    高亮的女子尖叫聲劃破燈火通明的長安夜空。

    望着蘇巧巧慘白且花容失色的臉,宇文雲飛也一陣愕然,才要問,女子卻已直挺挺往後倒下……

    「巧巧,你怎麼了?」

    鬼?誰是鬼啊?見昏厥的蘇巧巧又隨即恢復意識嚶嚀一聲,他正要跳入窗內救人,房門已被妓院裏的人推開。

    人聲雜沓,紛紛湧人蘇巧巧房內,怕被當成登徒子,宇文雲飛趕緊一溜煙跑開。

    怪哉,到底巧巧是看見什麼鬼了?死而復活的宇文雲飛邊在屋頂上踩踏邊不解地搔了下頭髮。

    算了,明日再去吧!

    長安城有鬼出沒的消息自那晚之後在民眾口裏迅速傳開。

    名妓蘇巧巧説那鬼長得很像她的舊識,朋友死時她還特地燒了好些紙錢奠祭,就不知為何竟回來找她。

    好幾名自稱天眼通的道士收了飄香院鴇母訂金到蘇巧巧房內收妖,好不容易名妓心魂稍定,卻在隔日又撞鬼一次,嚇得她的靈魂兒直要飛上天去,當下卧病不起,長安城民眾更為惡鬼出沒而人人心神惶惶。

    總算這事傳到華山上,掌門霍將尋思能藉此替自己樹立威名,押着被囚禁的嶽慈便下了山去。

    「哼,就算我收了鬼,也不是你們衡劍派的功勞。」嶽慈鼻子哼着氣,老大不願地站在蘇巧巧窗外的屋頂。

    「哼,若惡鬼出現你不出手,死的也是你!」

    「霍將,你的狠毒我今日可真見識到了。」嶽慈明眸一瞪,「不過因果報應,你怎麼對待他人,就會得什麼報應,料想你這掌門之位也坐不了多久了。」

    「呵。」聞言,霍將只是陰邪勾出一笑。「嶽慈,你抱個宇文雲飛的野種來,將我衡劍派弄得烏煙瘴氣,原本要讓你將他帶走便可,偏偏你説了這話,便註定我不會讓你活着離開。」將氣得七竅生煙的嶽慈往前一退,他陰惻諷道:「好好在你死前幹樁轟轟烈烈的事情吧!」

    話完,他便躍人蘇巧巧房內,留下被封住內力的嶽慈在屋頂上猛瞪眼。

    時近十五,圓月高掛,然而不知怎地忽然吹起一陣強風,將幾片烏雲吹得遮在月前,四周立即陷入一片漆黑,嶽慈忙屏氣以待。

    畢竟她或許還能藉樂令-之手脱困,在此之前她可不想先葬身惡鬼手中。

    沒多久,遠處一抹人影倏地躍人她眼簾,嶽慈手上的木劍也握得更緊了……

    聽説蘇巧巧莫名地病了,心想好歹是舊識,所以宇文雲飛便趁夜提着買來的水果打算去採一下病。

    他就在想為何蘇巧巧前兩次見到自己部尖叫昏倒,原來是病了;反正自己還在與樂令-鬧彆扭,而依嶽慈的性子也不至於受到太大的傷害,所以還是先來探望他的紅粉知己比較重要。

    踩着閒散的步伐走在入夜的長安民宅屋頂上,遠遠地他便看見有人立正蘇巧巧的窗前,再上前幾步,赫然是手持木劍一襲道袍的嶽慈。

    宇文雲飛大喜,向她招了下手,而嶽慈一見傳聞中的惡鬼竟定他,險些沒翻白眼昏倒。

    莫怪蘇巧巧會嚇昏,畢竟認識宇文雲飛的人都當他已經死了,這臭小子自個兒沒自覺,還在長安城亂晃,自然會嚇到人。

    「嶽姐,你脱困了?」宇文雲飛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她面前。

    「當然還沒,我是被硬逼着來抓鬼的。」

    「鬼?在哪裏?」難怪蘇巧巧每次部大喊有鬼,原來長安真的鬧鬼。

    「就是你!白痴!」桃木劍狠狠敲上宇文雲飛的腦袋,「你當大家都知道你死而復活了嗎?夜裏還出來亂晃,當然把人嚇出病來!」

    「好痛!」撫着腦袋瓜子,宇文雲飛總算明瞭自己便是害蘇巧巧生病的罪魁禍首,他含着淚委屈道:「我沒想那麼多啊!」

    「以你這顆豬腦袋再想也就這麼多!」又白了對方一眼,「我飛鴿傳書要你和樂令-來救我,結果呢?磨磨蹭蹭這麼久,竟還有心思來探望你的紅粉知己,你難道不知道我命在旦夕嗎?」她張望了一下又問:「樂令-呢?」有他在,才能穩操勝算。

    聽嶽慈問起樂令-,宇文雲飛馬上拉下臉哼了聲,「別在我面前提那混帳王八蛋!」

    「唷,對你來説是王八蛋,對我來説可重要極了,我要逃出生門,還得靠他。」見宇文雲飛要反駁,她立刻拉住他的脖子往前走了幾步,小聲道:「你不是要報仇?霍將現在就在後頭房裏,正好我這幾日也受了他一肚子晦氣,所以這回我免費幫你。」

    「當真?」宇文雲飛眼一亮,思忖不用上華山便能找到霍將,自是再好不過。

    「怎麼做?」

    「扮鬼!霍將不知你已復活,你扮鬼嚇他,將他嚇破膽,再乘機——」

    她一抹脖子,宇文雲飛世會意地咧開嘴頜首,嶽慈抬起頭正要付諸行動,卻見前頭屋脊上又站了一個人。

    哈,真是天助她也!嶽慈丟下宇文雲飛,來到不知何時也循着宇文雲飛腳步而來的樂令-面前,調侃着眉心皺擰的他。

    「捨不得?放心不下?」-

    我聽説長安城鬧鬼,想到他近兩日晚上都跑出門,猜想是他,便趴過來了。」想來也只有始作倆者不知道自己闖了禍。

    「你跟得倒好,恰恰抓準時機,看在你苦海回頭幫那小子重回身體,我就讓你參加這事,功勞也算你一分,讓你拿着去邀功。」她朝宇文雲飛的方向努努嘴示意。

    「呵?」樂令-微微一笑,「反正這回來就定救你,那功勞於我無用。」

    話甫出口,他便吃了嶽慈一記枴子。

    「搞不懂你!既然都幫他回覆男兒身了,還在鬧什麼彆扭?算了、算了,沒時間説這麼多,我和雲飛要扮鬼找霍將報仇,你只管用你的掌風營造效果,看見危險便出來搭救。」

    「行。」爽快地答應嶽慈的要求,樂令-幾個縱躍便跳上蘇巧巧房問的屋頂上頭,輕手輕腳地掀開一塊瓦片,看見在房內安坐的霍將。

    他掌力立即一催,房裏燭火登時熄滅。

    見嶽慈回到自己身邊,宇文雲飛立時不滿地啐道:「作啥要他幫忙?」他還在生氣咧!

    「小心駛得萬年船,這時候就甭計較了。」嶽慈擺好陣勢,朝宇文雲飛一眨眼。「開始了。」話完,她突地暴-一聲:「惡鬼,看我今天不收了你!」

    嶽慈拿着木劍假意比畫,口中更大聲唸咒,宇文雲飛也配合地鬼叫一通,月色之下,兩道身影打得好不激烈,樂令-則盤腿坐在屋頂上觀看。

    但見宇文雲飛身形俊逸,招式風流,雖然火候尚不足,功夫倒也不差,尤其月光灑落,他一襲白衣飄飛,竟賞心悦目至極。

    而在房內的霍將本為燭火突然熄滅而覺得奇怪,又聽見打鬥之聲,料想惡鬼已出現,便也踏前要看個究竟,然而只聽外頭忽然-聲慘叫,旋即一團灰影破窗而人,只見嶽慈一身狼狽——

    「不行,這惡鬼怨氣太重,我收下了!」

    「你説什麼?」霍將聞言臉色一變。

    嶽慈唇上緩緩流下一道血絲,「霍將,你説説宇文雲飛和你有什麼冤仇?」

    「什麼?」霍將大驚,立即倒退了一步,顫聲道:「你、你的意思是……」

    話未完,已聽嶽慈又叫:「小心,他來了!」

    坐在屋頂上的樂令-連忙又揮出一道掌氣,伴着陰風,抓亂頭髮的宇文雲飛躍人房中站定,外頭月色斜斜穿窗而人,將他一張瞼照得死白,霍將看清他的長相,雙眸倏地暴瞠,發出驚叫之聲。

    「不、不可能!」大師兄明明被他親手埋了,怎麼可能……

    「霍將……」勾起一抹陰惻至極的笑意,宇文雲飛慢慢往他走去。哼哼,他終於要報仇了啊!

    霍將嚇得心魂欲飛,見宇文雲飛雙手成爪往自己步步逼近,他終於慘叫一聲,忙自另一側花窗逃出,一落地,他的雙腿抖得幾乎跑不動,跌跌撞撞在大街上狂奔,宇文雲飛見狀也馬上追出。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大師兄,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

    「哼,你可知你害得我有多苦?」想起變為女子的恨事,宇文雲飛加快腳步,轉瞬已來到霍將身後,朝他揮出一掌。

    可憐霍將嚇得魂不附體,既沒注意到宇文雲飛在月色下拉長的影子,更全然忘了如何防備,被這一掌打得噴出鮮血,腳步不停,繼續往前奔。

    「大師兄饒命,我不當掌門好不好?你饒我一命,別抓我到陰曹地府去……」

    「我怎麼可能留你這陰毒的傢伙為患人間?」宇文雲飛雙足驀地一點地,轉眼人已站在霍將面前又打出一掌,對方噴出一口鮮血。

    霍將見他面目猙獰,顯然怨怒至極,嚇得一回身,拖着傷重的身子又逃,口中不斷慘叫:「師兄你饒了我吧!師兄你饒了我吧!」

    嶽慈見狀,也補了一掌將霍將打得趴跌在地,再將手中的木劍往宇文雲飛一拋,「任你處置。」

    握緊木劍,宇文雲飛走到霍將面前,正要利落,卻見對方轉過身來,嘴角全是鮮血,悽慘至極,雙眼渙散,顯然已沒了神智,一直念着「師兄饒了我」。

    腦中忽然竄過昔日同修情誼,宇文雲飛眼中戾色亦慢慢退去。縱然霍將是狼子野心,但門已畢竟未死,再看看他早被嚇破膽,日後怕也成了瘋子,更不會再有機會加害自己;前仇舊怨,倏地在此月光下滌清。

    他長嘆一門氣,將真氣灌王木劍上,往霍將琵琶骨上刺兩下,只廢了他武功。

    「不殺他?」嶽慈挑眉,不敢置信。

    「算了,反正他瘋了,又沒了武功,而我還活得好好的,何必再計較下去?」將木劍拋還給嶽慈,他微微一笑,經此一事,性情成熟許多。「嶽姐,我要回華山了,日後記得上山來讓我回報一下大恩大德。」又瞥了眼樂令-,見對方似要説什麼,卻又抿緊唇不言,他眼一黯,卻也隨即垂下眼睫。

    「告辭了。」彎身提起昏厥的霍將,他旋身踏着溶溶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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