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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空谷幽蘭

    鷹刀睜開雙眼,幾疑身在仙境。

    自己躺在一張華麗的大牀上,身上換了一件素淨的白袍,不知道是用什麼料子製成,輕滑柔軟,感覺很舒適。透過幾乎透明的帳幔望出去,是一間美輪美奐的房間,房內的陳設典雅不俗,別具一格。

    整個房間的佈局給人的感覺就是自然和舒適。

    鷹刀翻身起來,一運氣,才發現自己全身的內力已被一種手法壓制在丹田之內,根本無法運功。雖然現在自己行動如常,能走能跳,但卻和一個普通人無異。

    鷹刀苦笑一聲,暗暗佩服卓夫人的手法高明,她這樣一來,無異於軟禁了自己。

    他來到窗前,見到窗外是一片花的海洋,鳥語花香,一派春光明媚的景象。鷹刀嗅着淡淡的蘭花香味,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自己已經身處傳説中的武林秘境──“幽蘭小築”。

    他想破腦袋也弄不懂卓夫人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將她女兒下嫁於他。自己在武林中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對於卓夫人來説自己的武功更是不值一提,以相貌來説,雖然還算端正,但和“美男子”三個字卻扯不上什麼關係。總而言之,簡直可以説是一無是處。

    回想這一段日子以來,奇怪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先是傳聞自己是楚靈那死丫頭的情郎而擁有九轉心經,接着便是這卓夫人要把女兒嫁給自己。

    莫非,這卓夫人的女兒是個奇醜無比的傢伙?或者身患什麼殘疾?但想想還是不對,她大可隨便找個人把她女兒嫁了,又何必巴巴地找上自己呢?

    鷹刀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便不再去想。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先查看查看這裏的環境,再作打算。

    於是,他跨出門外,放眼望去。

    只見這幽蘭小築處在一個四面環山的山谷之中。四面高山聳立,飛巖峭壁,絕難攀爬,果然是一處秘密的所在。谷內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再加上漫山遍野的蘭花,彷彿是一幅美不勝收的風景畫。

    鷹刀雖然對土木建築不太懂,但也能體會出這谷內的一山一水、一石一木,每一處地方均體現出創造者情致高雅、古樸自然的風格。

    他一邊賞玩谷內的景緻,一邊感嘆這園林創造者巧奪天工的機心,不覺間已來到一條僻靜的小溪邊。

    小溪流水淙淙,清可見底,偶爾可見小魚穿梭其間。

    鷹刀沿溪而上,覺得頗為奇怪,因為直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看到谷中另有他人,彷彿這偌大山谷只有他一人。卓夫人那些人究竟上哪去了?

    正在疑惑間,他轉過一片山石,見到一個少女靜靜地坐在溪邊,**的雙足浸在水中。當鷹刀見到她的一剎那間,他幾乎以為自己看見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精靈。因為她是那樣的美麗,全身不帶絲毫人間煙火,就那樣靜靜地坐在那兒,整個身影鑲嵌於天地之間,如同一個虛幻的景象,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她,才是真真正正的“空谷幽蘭”!

    她顯然感覺到了鷹刀的存在,轉過身來,看見鷹刀失魂落魄地注視着自己,不禁嫣然一笑。

    在鷹刀的感覺中,這少女的一笑,使得原本靜極的山谷突然間被注入了活力。小溪流水的聲音,鳥兒在山林間的跳躍,魚兒在水中的嬉戲,一切的一切都活躍了起來。

    最初的震撼過去,鷹刀也脱了鞋襪坐在少女的身旁。少女好像並不反對他冒失的舉動,反而很感興趣地看着鷹刀學她的樣子將雙足浸入水中。

    雖然還是初春時節,水中略帶寒意,但鷹刀卻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放鬆,以前那些被人追殺,刀光血影的片段一幕幕從眼前流過,卻好像是上輩子的事。

    他輕輕嘆了口氣説道:“很舒服。”

    少女微微一笑,轉頭看着水中的游魚。

    鷹刀看着少女純淨無暇的臉龐,內心湧出一種熟悉的感覺。似乎他們很早就已經認識,似乎少女已坐在這裏等待了幾千年,等的就是鷹刀經過這裏,和她一同坐在溪邊,一同濯足清溪。

    溪邊有一朵紫色的小花隨風搖擺。鷹刀伸手摘下,簪在少女的鬢邊。人花輝映,更增少女麗色。

    鷹刀笑道:“就算是將這世上所有的花都放在這兒,也及不上你的半分美麗。我替你簪了這朵花,倒像是畫蛇添足了。”説畢,便欲去拔少女鬢邊的花。

    少女見鷹刀贊她美麗,眼中閃過喜悦之色,卻微微搖了搖頭,不讓鷹刀拔花。

    鷹刀會意道:“這朵花是我替你簪上去的,你捨不得拔去嗎?”

    少女臉上一紅,轉頭望向別處。

    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把呼喚的聲音:“鷹公子!”

    鷹刀聽了好像是那趙斜陽的聲音。少女聽見有人在找鷹刀,猛然躍起飛掠而去。鷹刀一時阻擋不及,只望見她淡淡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之間。

    鷹刀喊道:“喂,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山林間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漸漸不聞,直至完全隱沒在遠山之中。

    鷹刀一時間悵然若失,呆呆地望着遠處無語。

    “鷹公子,你怎麼到這裏來了,累得我一陣好找。”趙斜陽施施然出現在鷹刀身後。

    鷹刀一陣火大,恨不得一拳將這趙斜陽的鼻子打歪。

    鷹刀轉過身子望着趙斜陽,卻幾乎已認不出他來。只見他神采飛揚,喜氣洋洋,好像懷裏揣滿了金元寶一樣,和幾日前在醉月樓的那份落魄模樣簡直是天壤之別,但鷹刀卻覺得任何時候的他都沒有現在的他令人討厭。

    鷹刀沉着臉道:“趙四公子,你找在下有何貴幹?”

    趙斜陽笑道:“是卓夫人命我來找鷹兄回去,好商量三日後你的婚事。對了,我還沒向鷹兄道喜呢!”

    鷹刀見他左一句鷹兄,右一句鷹兄,一臉高興的模樣,心裏不由微微帶氣,便故意道:“我還沒有答應娶卓夫人的女兒,趙四公子,你不用這麼早就恭喜我,我受不起。”

    趙斜陽一陣語塞,説不出話來。

    鷹刀見他如此,心裏掠過一陣快意,突然驚道:“三日後?你説三日後?難道我竟然暈了這許多時日嗎?”

    趙斜陽道:“當日你受了沙鎮北一掌已受了重傷,又失血過多。卓夫人為了給你療傷,一直用特殊手法控制你的內息流轉,並使你身處在睡眠之中,好加快你復原的速度。所以,你這一路來都是在熟睡之中,算算日子,已睡了十一天了。要不然,哪裏能夠好得如此之快?”

    鷹刀哼了一聲,説道:“我們走吧!”

    鷹刀隨着趙斜陽來到一座大廳前,門前站着一位侍女。

    趙斜陽恭身道:“趙斜陽和鷹公子求見卓夫人。”

    那侍女點點頭,轉身進入廳內。

    鷹刀暗道:“這卓夫人的派頭倒還真大,連名動江湖的‘名劍四公子’見她也要乖乖地在門外等候,看來,這老婆子不大好惹。”

    過不多久,那侍女出來示意他們進去。

    鷹刀二人進入廳內,只見那卓夫人橫卧在一張大榻之上,身後站着兩位侍女。她見鷹刀兩人進來,淡淡道:“坐。”

    趙斜陽拱手謝過,找了張椅子坐下。

    鷹刀卻連動也不動,口中笑道:“夫人要我鷹刀來,可是商量我和令嬡的婚事?”

    卓夫人眼光流轉,笑道:“正是,不知鷹公子有何高見?”雖然明知這卓夫人年紀頗大,但感覺上保養得非常好,全身上下洋溢着一種嫵媚的豔色,宛若少婦一般。

    鷹刀道:“高見是沒有,但卻有一點小小的疑問,不知夫人能否解答。”

    卓夫人道:“你説説看。”

    鷹刀道:“我和趙四公子相比如何?”

    卓夫人想了想道:“就現在來説,無論是人才還是武功,你比趙四公子都相差許多。但我見你堅韌不拔,不畏權勢,日後前途倒也不可小覷。”

    鷹刀想不到卓夫人對自己居然有如此高的評價,口中卻道:“我只知道自己無權無勢,人才武功和趙四公子一比,更是天差地別。只要是正常人,誰也會將女兒嫁給趙四公子,而不是我。你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

    卓夫人笑道:“我自然有我的打算。”

    鷹刀閉目想了一會兒,緩緩説道:“自楚靈的船離開之後,所發生的一切都似乎奇怪起來。所以,我認為,你們所做的一切都和楚靈那丫頭有關。我有點明白了,卓夫人,你之所以對我感興趣並不是因為我是怎樣一個人,而是因為我是楚靈的情人。卓夫人,你説,我説的對嗎?”

    卓夫人眯着眼睛仔細地看了看鷹刀,笑道:“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你,楚靈這小丫頭的眼光實在不錯。這樣也好,你有這種表現也不至於辱沒了我家思楚那丫頭。很好,很好。”

    卓夫人一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歡喜的模樣,令鷹刀的頭皮涼颼颼的。

    鷹刀繼續道:“一個女孩子最傷心的事是什麼呢?莫過於自己的心上人成了她人的新郎。你將你女兒嫁給我的目的正是如此,你是為了要讓楚靈傷心。”

    卓夫人的笑容淡去,眼神凌厲地注視着鷹刀卻沒有説話,任由鷹刀侃侃而談。

    “你為什麼要讓楚靈那丫頭傷心呢?那丫頭雖然調皮搗蛋,卻是個心地善良之人,想來不會和你有直接的仇恨。所以,你真正想傷害的人其實是她的父親楚天舒。”

    鷹刀見卓夫人陰沉着臉並不反駁,知道自己猜想得不錯,於是接着道:“卓夫人,不知你想過沒有,你和楚天舒有仇是你們兩個人的事,不用拿你女兒的幸福作為賭注吧!如果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卑鄙小人,難道你也將你女兒嫁給我?”

    卓夫人道:“能被楚靈那丫頭看上的人絕不會差到哪裏去。你今天的表現更讓我吃驚。對於這一點,鷹公子你也無需妄自菲薄。雖然,江湖傳聞你殺你義兄、姦殺你義嫂,但我早已調查過了,真正做這些事的是晁無心。你是殺了晁無心為你義兄一家報仇之後,才遭到鬼王府追殺的。”

    鷹刀道:“你女兒願意嫁給一個自己完全不瞭解的人嗎?你有沒有為你的女兒想過?”

    卓夫人道:“思楚她沒有説她不願意。”

    鷹刀見她執意要將女兒嫁給他,無可奈何之下只能説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説了。我根本不是楚靈的情郎,也沒有什麼九轉心經。至於,為什麼江湖上會有這種傳聞,我也不知道。這下你該死心了吧!你把你女兒嫁給我,楚靈那丫頭根本不會傷心,也許她還會開心地跳起來呢!”

    坐在一旁的趙斜陽聽了不由得跳起來道:“什麼?你説什麼?你説的是真的嗎?”

    他滿臉喜色,畢竟就算鷹刀娶了別人,如果楚靈喜歡鷹刀的話,自己要想得到楚靈的希望是有了,但仍然極其渺茫。可如果鷹刀不是她的情郎,那就完全是兩回事了。

    鷹刀見趙斜陽一付喜形於色的模樣,想起他在不久前還在溪邊壞了自己的好事,心裏就有氣。

    於是他故意道:“卓夫人,我覺得你還是將你女兒嫁給趙四公子比較有實際意義,畢竟他從京城追到江南都是為了楚靈,説不定楚靈早就為他的痴情所感動。你知道的,女人是很容易被感動的。”

    趙斜陽一聽,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對鷹刀説道:“鷹兄……鷹兄,你又何苦害我?我可不曾得罪你呀!”

    鷹刀見他嚇得不輕,心內暗笑。想道,你沒得罪我,誰得罪我?我和那女孩聊得好好的,誰讓你過來的?真是想想就有氣,現在小小戲弄你一下已經是便宜你了。

    卓夫人卻看着鷹刀笑道:“你這番話,換在前兩天説也許還有點用,但是今天早上我卻剛剛收到消息,楚靈那丫頭已經往這兒趕過來了,如果走的快些或許能趕上喝你和思楚的一杯喜酒。鷹公子,如果你説的是真的,她又何必來呢?”鷹刀聽了不禁目瞪口呆,無話可説。

    回到房內,鷹刀苦思脱身良策,在這種時候可不能坐以待斃。也怪楚靈這死丫頭,本來好好的什麼事也不會有,她好死不死地偏偏這個時候跑來,害得自己有理也説不清。唉,凡是和她扯上什麼關係的,準沒好事。

    眼見三天後就要舉行婚禮了,自己的內勁卻被卓夫人用手法封住,這個山谷的出口又不知道在哪裏,要想逃離此地的希望真是渺茫。

    門被人推開,一個侍女端着酒菜走了進來説道:“公子,請用晚膳。”説畢,將酒菜放下便走。

    鷹刀叫道:“姑娘,慢走,我有話説。”

    那侍女頓了頓,頭也不回便説:“我家主人有命,在婚禮舉行之前不能和公子説話。”説畢,關門走了。

    鷹刀無奈暗道:“死老太婆,防我就跟防賊似的。好,我就將這兒鬧個天翻地覆,看你能奈我何?”

    他匆匆填飽肚子,等到天色已黑,便偷偷溜出門外。

    夜色中的幽蘭小築顯得特別寂靜。整座山谷在皎潔月光的籠罩之下,彷彿披上了一層薄薄的輕霧。

    鷹刀辨明方向,朝卓夫人居住的樓閣潛去。由於他內功盡被封住,無法施展輕功,所以,這一路小心翼翼,惟恐被他人察覺。

    這幽蘭小築極為隱秘,武林中人知道的不多,故而它的防守也不嚴密,只有稀稀鬆松幾個人像徵性地在巡夜。幸好如此,鷹刀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卓夫人先前和他見面的大廳前。

    二樓上隱隱透出一縷燈光,顯然樓上有人居住,很有可能就是那卓夫人的住處。

    鷹刀仰頭嘆了口氣,要是自己輕功還在,又怎麼會被這區區二樓高的地方難住,只可惜現在和一個普通人一樣,只能望樓興嘆了。

    否則倒可以去看看她到底在幹些什麼,到時對付起她來也許能多幾分把握。

    鷹刀查看四周,發現有一棵老樹正好長在樓前。鷹刀大喜,雖然輕功是無法用了,但爬到這棵樹上望過去,所收到的效果也相差無幾。

    鷹刀輕輕爬上樹梢,儘量不使樹枝發出晃動的聲音。因為他知道,像卓夫人這種級數的高手,只要外面有一絲異動,就會驚動到她。

    經過這一番千辛萬苦的動作,終於爬到了一個比較滿意的地方。

    從這裏望過去,恰恰能夠看見房間內的一舉一動,但由於光線的原因,房內的人想要發覺樹上的人卻有很大的難度。鷹刀累得滿頭大汗,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他望入房中,只見房內一人正背向窗外坐在桌前。瞧這人身形雖然是個女人,但和卓夫人卻有很大的不同。難道這不是卓夫人的房間嗎?

    突然,那人緩緩轉過頭來。鷹刀一見,歡喜得幾乎從樹上摔下來。原來此人正是溪邊的那位少女。

    鷹刀扶着樹枝立起身子,輕身喚道:“喂,我在這兒?”

    少女聞聲一驚,朝他這邊看來,看見鷹刀站立在樹梢上興奮地向她揮手,不由掩口而笑。

    她看看四下沒人,便飛身掠出窗外,輕輕巧巧地落在鷹刀身旁,笑道:“你在這兒幹什麼?”

    鷹刀當然不能説是意圖對卓夫人不軌,便道:“我睡不着,出來隨便逛逛。”

    那少女自然知道他在胡説,道:“哪有人在樹上逛的?”

    鷹刀笑道:“我看今天的月色不錯,便爬上樹來賞月。”

    那少女也笑道:“賞月也不需要爬到樹上啊!”

    鷹刀道:“本來自然不需要爬到樹上來的,但我想一個人賞月沒什麼意思,就想請你一同出來,但又怕驚動了別人,那就賞不成了。於是,只好爬到樹上來叫你了。”

    這一番説辭牽強附會漏洞百出,但倉促之間也顧不上了。

    那少女也不揭破鷹刀漏洞百出的謊話,她對此刻重遇鷹刀有一種説不出的歡喜,只覺臉熱心跳,胸中滿是快樂的情緒。

    她輕輕一笑,在鷹刀身旁坐下,兩隻腳兒一晃一晃道:“你那麼辛苦才爬上樹來,那我就陪你賞月吧!”

    鷹刀笑嘻嘻地也在她身旁坐下,道:“你今天在溪邊就那麼走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誰知這會兒讓我遇見了你,可見老天待我不薄。”

    那少女笑吟吟道:“我也想不到這麼快就見到你了,還是在這種奇怪的地方。”

    鷹刀哈哈笑道:“這就叫緣分。”

    那少女臉上一紅,道:“當日,我在林家集見到你時,見你雖然受了重傷卻仍面對羣雄侃侃而談,絲毫不懼,我想這人的膽子只怕是鐵做的,卻沒想到原來你也是個油嘴滑舌之徒。”

    鷹刀見那少女贊他膽色過人不禁頗為得意,但臉上絲毫不露得意之色,道:“林家集?你去過林家集嗎?我怎麼沒見到你?”

    那少女輕笑道:“像你這種大英雄、大豪傑又怎麼會留意到我這個小丫頭呢?”

    鷹刀搖頭道:“不會,像你如此出眾的女孩子在人羣中,就像一隻鳳凰和一羣雞待在一起一樣,你的光芒是不會被別人遮住的。但我在那天確實沒見到你。那天,唯一光芒四射的女人便是卓夫人,還有一個便是始終沒有説話,蒙着面紗的卓夫人之女.卓思楚。”

    説到這兒,他似乎猛然間靈光一閃,呆呆地望着那少女説不出話來。

    那少女也不説話,只是調皮地看着他笑。

    鷹刀只覺一陣口乾舌燥,難怪初見這少女時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原來自己早已見過她了。而他今晚千辛萬苦爬到樹上,原本是想對卓夫人不利,但看到的人卻是她。仔細想想,能自由出入卓夫人房間的,除了她還有誰?

    鷹刀結結巴巴地説道:“你,你不會是卓思楚吧?”他真的希望自己的推斷是錯誤的。

    那少女笑吟吟道:“我不是卓思楚,是誰?”

    鷹刀頭一暈,直直地往樹下摔去。

    月夜下,古道中。

    一輛馬車在路上狂奔。車上的馭者顯然是個一流高手,只見他手腕一抖,皮鞭已筆直地飛出去擊中已奮力狂奔的馬匹。雖然,拉車的兩匹馬早已竭盡全力,但它們的主人顯然仍不滿意這種速度。

    突然,車內傳來一把女聲道:“曲大叔,先歇一歇。小姐有點支援不住了。”

    那馭者左手一拉,兩匹馬被他拉得立起來,沒法再向前多走一步,可見那人的手勁極大。

    月光下,兩位少女跨出車外,正是原本要去金陵的楚靈和雪兒。

    而那位馭者就是當日船上的曲姓中年高手,紫衫逍遙王楚天舒的家臣曲洋。

    楚靈扶着雪兒的肩膀慢慢走到路邊,一陣嘔吐,幾乎連腸胃都反轉過來。雪兒輕輕用手巾拭過楚靈的臉,扶她慢慢坐在曲洋從車上拿來放在路邊的錦墩上。

    楚靈的臉龐毫無血色,頭上髮髻散亂,顯然經過了一番長途奔波,身心疲憊之極。

    雪兒望着楚靈嘆道:“小姐,你這是何苦呢?”

    楚靈怒道:“還不是你出的什麼鬼主意,弄得現在他落在卓夫人的手裏了。”

    雪兒小聲辯道:“我怎麼知道卓夫人會打他的主意。”

    楚靈道:“你還説!你當日跟我説的只是説他有我們家的九轉心經,哪知道你放出去的風聲卻説他是我的情……我的什麼人!”説到最後一句時,臉上略帶羞色。

    雪兒低聲道:“雪兒的本意是,如果江湖上知道鷹公子是小姐的……是我們的人,怎麼説也會賣點面子給我們,不會對鷹公子不利,就算有什麼圖謀也會有所顧忌。我的出發點都是為了鷹公子的安全,哪知道事情居然會變成這樣。”

    楚靈道:“現在好了,再過三天,他……他就要被逼着和別人成親了。你滿意了吧!他的脾氣本來就倔,不願意做的事,就是死也不會去做的,可如今那卓夫人居然逼着他和一個不認識的人結婚,真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説到後來,眼淚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轉。

    “如果他出了什麼事,我,我……”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

    雪兒想安慰她幾句,卻想不出該説什麼,眼光瞧向曲洋,希望他能夠打個圓場。

    曲洋咳嗽一聲説道:“小姐,現在怪雪兒已經遲了。我家那口子已經連夜趕向幽蘭小築,她的輕功不錯,想必再過一天必能到達幽蘭小築,她一定會設法阻擾婚禮進行的。小姐請放心。”

    楚靈搖搖頭道:“以曲嬸的輕功,的確能在婚禮舉行之前趕到幽蘭小築,但以她的功夫卻遠遠不是卓夫人的對手。這卓夫人和我們家頗有淵源,連我爹爹都忌憚她幾分,曲嬸去了也不過是略盡人事罷了。若想全盤控制局面,非我爹爹出手不可。”

    曲洋道:“我早已派人送消息給主公,卻不知主公來不來得及趕到幽蘭小築。”

    楚靈幽幽地嘆了口氣,道:“我們走吧!再不走,只怕來不及了。曲大叔,麻煩你明天再換兩匹快馬,我看這馬已受不住了。”説畢,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往車上走去。

    曲洋應了聲是,仍然坐回車前。

    雪兒扶住楚靈,擔心道:“小姐,你撐得住嗎?”

    楚靈氣道:“我是撐不住,但你有什麼好辦法能讓我在三天之內趕到幽蘭小築嗎?”

    雪兒扁了扁嘴,不敢再説什麼,扶着楚靈走入車廂。

    曲洋一揮馬鞭,馬車飛一般疾駛而去,漸漸沒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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