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靈冰雪聰明晶瑩剔透,鷹刀一説之下立時明白。她興奮道:“不錯。我爹爹之所以非殺你不可,無非是因為想用你的人頭來換取武林黑白兩道的平衡,避免以花溪劍派為首的白道武林和天魔宮大肆衝突而引起大風暴而已。只要你一退出巴蜀,花溪劍派必然沒有繼續率領白道武林繼續向巴蜀集結的藉口。如此一來,我爹爹就是不需要借用你的人頭也可以理直氣壯地對花溪劍派施加壓力,逼其退出巴蜀。鷹大哥,你這一招可真是聰明的緊呀!”
楚靈見鷹刀這招“金蟬脱殼”之計切實可行,很有希望躲開殺身大禍,興奮之下,嘴角不禁流露出一絲動人的微笑,連原本因擔憂神傷而略失光彩的雙眼也爆閃出令人迷醉的神采。
鷹刀長笑道:“你如今才知道嗎?我若是沒有兩把刷子,早就被人砍成十七八塊了,哪裏還能活到現在?嘿嘿,我鷹刀豈是浪得虛名之輩?無論誰要我死,都不會是一件簡單輕鬆的事,就是你爹爹,我的丈人老頭也不行。”
楚靈羞道:“什麼丈人老頭,難聽死了。再説,我還沒有嫁給你呢……你這麼風流,我可要重新考慮一下嫁給你的決定。”
鷹刀一把摟住楚靈在她身上又揉又捏,上下其手大佔便宜,直弄得楚靈渾身發軟嬌喘不已。
鷹刀笑道:“你不嫁給我,還能嫁給誰?天下誰人不知我鷹刀乃你邀月公主的如意郎君,現在後悔可來不及了。”
楚靈平日裏純淨無暇、端莊嚴謹,乃是良家處子,如白紙一般,哪裏抵擋得住鷹刀這種情場浪子的風流手段?剎那間,便迷失在如夢如幻的感覺之中。只覺鷹刀手過之處,身體每一處的肌膚都有着一種歡欣鼓舞的衝動,身體越來越軟,心跳越來越快,情慾在體內深處如一股暗流般不停地湧動,只想融化在鷹刀的懷中。
楚靈雙手無力的推着鷹刀,顫抖着身軀,羞道:“鷹大哥,別、別這樣……唉,哥哥,好哥哥,求求你住手吧,靈兒受不住了……”
鷹刀見楚靈眉角含春,臉上暈紅似火,更增其豔色,情動之時的痴纏妖媚之處竟然絲毫不下於蒙綵衣,心底不由一蕩,**狂湧,險些把持不住自己。
好在他深知如果現在就拋開一切和楚靈合歡燕好只是一種對她極不尊重和不負責任的表現,若是日後楚靈翻起這筆老帳來,恐怕有些難堪,更有甚者,就此瞧不起自己也説不定。
鷹刀深吸一口氣,輕輕放開楚靈,笑道:“這次便饒了你,看你還敢不敢嘴硬。”
脱離鷹刀的懷抱之後,楚靈還是覺得身子有些發軟。她一邊努力地調整着自己紊亂急促的呼吸一邊飛速地整理着散亂的衣物和髮髻,可剛剛那一陣陣快感的餘韻以及如小鹿亂撞般的心跳,一時之間哪裏能夠平息下來?過了許久,才勉強恢復如常。
為了避免再度受到鷹刀的“襲擊”,她後退一步,咬着唇角嗔笑道:“也難怪別人説你是個小淫賊,你使這等下流的手段害得人家……這不正是淫賊的手段嗎?我真不知道我以前是怎麼看上你的。”
鷹刀哈哈大笑,道:“那是因為我鷹刀鷹大公子英俊瀟灑、英明神武、英姿颯爽,所以靈兒你對我一見傾心、神魂顛倒,這也是一件平常不過的事……”
楚靈笑道:“你好英俊,好瀟灑嗎?只怕不見得吧!”
鷹刀微微一笑:“英俊瀟灑可能言過其實,但我‘那方面’的手段你也試過了,味道不差吧?其實,那只是我牛刀小試罷了,我真正的手段還沒有使出來呢!近日,我剛從別人那裏新學了一套真氣刺穴的手法,你要不要試試?”説着,他故意逼近楚靈,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楚靈聽了嚇了一跳,忙跳到一旁躲開鷹刀,道:“不,我不要試。”
鷹刀見楚靈信以為真,心中暗暗好笑,但臉上卻繼續保持着那種“**”的笑容,道:“靈兒,好靈兒,先前你還説要在這裏洞房花燭呢,怎麼現在又不願意了?”
楚靈看着鷹刀一副色眯眯的樣子,不由膽戰心驚,急道:“先前是先前,現在是現在,怎麼會一樣呢?”
鷹刀笑道:“你的意思是説,先前你以為我必然會死在你爹爹的手上,所以便提出和我洞房花燭。但是現在我既然不用死了,你也就無須讓我佔便宜了,是吧?”
楚靈咯咯笑道:“當然了。你以為我是那種隨便的人嗎?”
鷹刀嘆了一口氣,道:“看來,我如果不死,便沒有辦法和你陽台春夢了。這樣説來,我還是死了的好。只是靈兒,難道你從來就沒有想過,以我一個人的實力就這樣孤身潛入花溪劍派的腹地,能有幾成活命的希望?”
楚靈聞言一怔,不禁“呀”的一聲驚呼出來。的確,以鷹刀一個人的力量來對抗整個花溪劍派甚至整個武林白道,這無異於以卵擊石,除非真的有什麼奇蹟發生,否則鷹刀肯定必死無疑。
想到這裏,楚靈不由得方寸大亂,心情一下子便從快樂的顛峯下墜到了痛苦的深淵,這種巨大的逆轉使得她的臉上血色盡褪蒼白無比。
她喃喃自語道:“我怎麼從來就沒有想到這點呢?那怎麼辦?那怎麼辦……”説到後來,已急得快要哭出聲來。
鷹刀原本是想逗她玩的,豈料她居然如此認真,心內大是內疚,連忙撫慰道:“傻丫頭!我在逗你玩呢!如果我回到花溪劍派的腹地也是要死,我又何必提出這種歪主意呢?我還不如直接在這裏等着你爹爹來殺我好了,也省得我趕路辛苦。”
楚靈奇道:“難道你有什麼厲害的幫手,可以保你在眾多白道武林的追殺中活命不成?”
鷹刀搖頭笑道:“有幫手固然很好,但就是我孤身一人,花溪劍派也奈何我不得。説不定他們還要暗中保護我不受其他白道門派的追殺騷擾呢!哈哈!”
楚靈更是奇怪。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鷹刀乃是殺害荊悲情的“兇手”,花溪劍派固然是恨不得殺之而後快,便是其他白道門派也可能衝着白道同盟的情誼,或衝着花溪劍派開出來的鉅額懸賞要取鷹刀的人頭,又怎麼會出現如鷹刀所説的那種“好事”呢?
鷹刀見楚靈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態,忙解釋道:“我這樣説是因為我瞭解到一個要點。你想,如果一切果然如你爹爹所説的,那麼花溪劍派對這次的行動必然是籌劃已久,有着一舉掃平天魔宮的決心。那麼,他們為此付出的財力物力也是極度驚人的。正因為他們付出了這麼多的財力和物力,他們就絕對不允許其中任何一個環節出岔子。所以,當我返身往回走,反而出現在他們的腹地,那麼他們除了想盡一切辦法將我逼回巴蜀之外,別無良策。畢竟,沒有我作為他們的藉口,他們名不正言不順,是不可能公然挑起黑白兩道大火拚的。天魔宮並不是無雙府,沒有一個正當的藉口,得不到白道武林各派的支援,給花溪劍派一個天大的膽,他們也不敢以一派之力直搗天魔宮在川西的老巢。就算有膽子,誰勝誰負也難説的很。由此看來,我在花溪劍派的腹地出現,表面上好像很危險,實際上卻很安全。由於入侵天魔宮的計劃很可能是花溪劍派一派搞的鬼,其他各門各派只是受其矇蔽蒙在鼓中,因此,花溪劍派不但拿我沒有辦法,還要千方百計不讓我受到其他不明真相的白道門派的追殺!哈哈!花溪劍派這一次可要弄得焦頭爛額了,他們萬萬不會想到我居然有膽子往回走吧?不過,話説回來,如果不能肯定花溪劍派最終的目標是天魔宮,我也是不敢往回走的。畢竟,我不是瘋子,不可能明知是送死還要往回走。”
楚靈似懂非懂,道:“你的意思是説,花溪劍派為了能有攻打天魔宮的藉口,他們必然會放下和你的私人恩怨,而以大局為重,不但放過你不殺,還要千方百計的保護你,直到重新逼你回到巴蜀?因為他們為了這次的行動花費了許多的人力和物力,絕對不允許失敗?”
鷹刀笑道:“正是!正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這次行動可以成功,花溪劍派轉眼間便會成為整個江南武林的霸主,便是少林、武當等名門大派也要受其制肘。如此無上的霸業和我這種小小的私人恩怨一比,孰重孰輕?嘿嘿,我真是越想越佩服,花溪劍派除了荊悲情之外,居然還有人能有如此驚天動地的大手筆,真是令人不可小覷呀……哎呀,不好!”
鷹刀突然之間想到一件極為重要之事,令他驚駭不已。荊悲情,他真的死了嗎?
楚靈問道:“什麼不好?”
鷹刀擺了擺手,陷入沉思之中。
當日,鷹刀在小花溪虎躍堂一刀斬殺荊悲情,雖然立刻醒悟到被自己斬殺的人其實在這之前已經是個死人,更根據蛛絲馬跡推斷出荊流雲有着極大的殺父篡權的嫌疑,而荊流雲也供認不諱。但是荊悲情真的已經死了嗎?只怕未必。
首先,以花溪劍派目前的大手筆來説,現任掌門荊流雲這種長着豬腦袋的人是不可能有這種能力來策劃的,荊流花雖然比荊流雲好些,但也好不到哪裏去。這是紈褲子弟的貫常通病。
其次,蒙綵衣或許有這種智慧和能力,但她不是花溪劍派的主事人,無法接觸到派內權力的核心。而且從她和侯嬴合作的舉動來説,她是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推動黑白兩道大火拚的計劃的,因為那樣就會與她之前先控制天魔宮然後內外夾攻花溪劍派的策略背道而馳,所以花溪劍派這次的行動絕非出自蒙綵衣之手。
可除了以上三人,又有誰能具有如此魄力、智慧和權力來推動策劃此次行動呢?唯一最適合的人選還是荊悲情。
仔細回想起來,“荊悲情之死”這件事確實有許多令人無法解釋的疑點。
第一,自己並不認識荊悲情。就是找一隻老母豬來將它綁在虎躍堂的座椅上,然後等自己一刀砍下去之後,蒙綵衣大叫一聲“啊!你殺了荊悲情!”那自己便會興高采烈的宣稱“啊!我的確殺了荊悲情……”。從這件事的前後始未來看,自己也許殺了荊悲情,但也有可能殺的是阿豬、阿貓、阿狗也説不定。
第二,以荊悲情這種才智卓絕之士,若説輕輕鬆鬆便喪命在自己小老婆和兒子的手上,這種事不是不可能會發生,但真正的可信度卻比較低。
第三,自己身為殺害荊悲情的“兇手”,居然如此輕鬆便逃離小花溪,現在想來也未免太過輕鬆了。雖然自己有荊流雲作為人質在手,但是從芊芊身死之時,卓思楚説出現便出現這種奇怪的現象看來,其中似乎隱藏着很大的問題。既然卓思楚能順利跟蹤自己,那其他人呢?既然其他人也能如卓思楚一般跟蹤自己,既然自己是殺人兇手,那為何那時已重傷的自己依然可以順利脱逃呢?
綜合上述,自己其實並不能肯定荊悲情已死這件事,相反,荊悲情先用替身假死,然後據此設計陷害自己成為殺人兇手,迫使自己在江南走投無路之下投奔天魔宮,最後花溪劍派再打着復仇的旗號名正言順地西侵巴蜀……於情於理,這種可能性倒是非常的高。
這樣一來,事情便要分為三方面來看。
其一,荊悲情的的確確已經很可悲地被他的小老婆和大兒子謀害了。一代梟雄居然會喪生於自己親人之手,這種事自古以來是常常發生的,不足為奇。雖然荊悲情這樣死未免顯得有些悽慘,但對於鷹刀來説,事情便變得簡單許多,了不起説明了如今花溪劍派內另有一位權重智高的絕頂高手,這個人根據當前形勢果斷地發動了這次功成之後便足以稱霸江南的計劃。
其二,荊悲情並沒有死。他在荊流雲和蒙綵衣設計謀害之初便利用替身來代替自己死亡,瞞天過海,螳螂捕蟬,將蒙荊二人全都矇在鼓裏,暗中卻一直控制着整個花溪劍派的運作,並通過自己來推動圍剿天魔宮的計劃,妄圖一舉稱霸中原。這種可能性並不高,因為蒙綵衣也非泛泛之輩,荊悲情假死的計謀若要瞞過自己的蠢兒子不難,但要瞞過蒙綵衣這種其奸似鬼的人這麼久,那就比較困難了。而且,有很多地方的疑點並不能得到合理解釋,除非是巧合。
其三,這是最可怕的推斷,卻也是最有可能成為現實的推斷。荊悲情沒有死,荊流雲和蒙綵衣也沒有謀害荊悲情,一切都只是荊悲情計劃中的一環。荊悲情先用蒙綵衣將自己引到小花溪,然後和蒙綵衣一起陷害自己成為“兇手”,接着故意放自己逃出小花溪,再用蒙綵衣和侯嬴二人捧出“入主天魔宮”的計劃,引誘自己進入川西,荊流雲追殺自己只是一種令自己感到“江南已無處藏身,只有投奔天魔宮才是安全”的危機感,最後自己只有老老實實地接受蒙綵衣的建議進入川西,一步一步地引導花溪劍派西侵的步伐。
事情好像越來越複雜了。之前沒有想到也就罷了,如今一想到,鷹刀不禁有着一種深深的恐懼。姑且不論自己也許正像個傻瓜一樣一步步地在按照荊悲情的計劃走,便是若兒的安全性也似乎得不到任何有效的保障。
萬一自己的推斷成為現實,荊悲情、蒙綵衣和侯嬴是站在同一陣線的人,那麼若兒就危險了。因為若兒正是自己不得不去天魔宮的一個最佳人質。
一般來説,人質的意思往往和誘餌的意思等同。
在整個“荊悲情之死”的事件中,荊悲情、蒙綵衣、侯嬴、荊流雲、荊流花、卓思楚這些人,還有那個整天蒙着面紗穿着黑衣的冷凝霜,他們究竟在扮演着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呢?
好像每個人的背後都隱藏着一些秘密,又好像每個秘密都可以用一條線連接起來。所有的秘密用絲線連接起來的話便成為一張巨大的網,而自己卻正在這張巨網的中央。然而,可笑的是自己並不是這張網的獵物,它真正的獵物是整個江南武林的霸權……
茫然間,鷹刀已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只覺四處皆是煙霧謎團,四處皆是虎狼陷阱。楚靈怔怔地望着陷入沉思之中的鷹刀,不敢出聲驚擾了愛郎的思路。多少日子以來的苦苦相思,俱化作似水般的柔情貫注在鷹刀的身上。
窗外,落日的餘暉盡沒,藹藹暮色如一層淡淡的煙霧籠罩着整個天地,不知不覺中,黑夜已漸漸降臨。
楚靈輕輕走到桌邊,點燃了放置於桌上的一台青銅底座的油燈。剎那間,昏黃的燈光揮灑出來,劃破房內沉寂的夜色。
鷹刀受燈光一激,方從沉思之中驚醒過來。他驀一回首,見楚靈背靠着桌沿,雙眼温柔的凝望着自己,對自己先前專注于思考而忽略了她存在的這一不禮貌舉動沒有半分的抱怨和不耐。
鷹刀微微一笑,心中泛起幾許歉疚之意,口中卻温柔道:“天黑了嗎?”
楚靈點了點頭,道:“鷹大哥,你想什麼想得這般入神?”
雖然楚靈只是隨意地問了一句,卻教鷹刀無法作答,因為局勢太過複雜,片言隻字如何可以説得清楚?
從剛才驚人的推斷來説,也許自己正牽涉到花溪劍派荊悲情稱霸武林的陰謀,儘管這只是自己根據現在局勢和種種蛛絲馬跡推斷出來的結論,沒有半分證據可以證明。
本來,自己最佳的活命辦法便是放下手中任何事情,以最快的速度返回花溪劍派的腹地去。但是現實卻不允許自己這麼去做,誰都可以放下不理,唯有若兒不行。若兒如今身受劇毒,性命危在旦夕,一個月的期限一到便會遭到毒發身亡的悲慘命運。
在這之前,自己或許還會天真的認為即便沒有自己在一旁照應,侯嬴也會看在和自己“結盟”的份上將三葉雪桑弄來給若兒療毒,畢竟侯嬴需要自己的幫助,好助他奪取天魔宮大權。可是,現在的想法卻完全不同了,在沒有完全弄清楚荊悲情、蒙綵衣和侯嬴這三人的關係之前,任何輕率的舉動都足以讓孤立無援的若兒陷身絕境。
若兒是釣自己上鈎的餌,只要若兒在侯嬴手中,自己便只能乖乖地去天魔宮。雖然自己明明知道,如果侯嬴和荊悲情真的有什麼台底交易的話,就是自己去了天魔宮也沒有多大希望能夠拿到解藥救回若兒,可自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將若兒孤單單的扔在天魔宮,眼睜睜地看着她自生自滅。自己曾在芊芊的墳前發過誓,不管在什麼情況之下,都不會再讓歷史重演。
自己沒有楚天舒那種悲天憫人的寬博胸懷,也沒有荊悲情那種雄霸天下的野心,唯一的願望就是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志同道合的親朋好友一起遠離江湖上的紛爭,笑傲山野做一個自由自在的人。但是事與願違,芊芊的血仇和若兒的毒傷都使得自己無法擺脱在江湖中苦苦掙扎的命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就是江湖人的命運,也是江湖人的悲哀所在。
如今,在自己面前有兩個選擇:一是立刻潛入花溪劍派的腹地搞風搞雨,將花溪劍派的計劃攪得亂成一團,既逃脱了楚天舒對自己的追殺,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又使得荊悲情稱霸江湖的好夢成空。但是這麼做,卻等於將若兒推上了懸崖的邊緣;二是繼續前去天魔宮,救出若兒,不過以楚天舒的驚天手段,只怕自己連若兒的面都沒有見到便已經喪命在楚天舒這個便宜老丈人的手上了。看起來,似乎兩條路都行不通,難道沒有第三個選擇了嗎?
突然,鷹刀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或許可行的解決方案。
他微笑着道:“靈兒,如果我現在到你爹爹面前去提親,你猜你爹爹會不會卡嚓一刀砍了我的腦袋?”
楚靈聽了,心裏不由又羞又喜,但口中卻道:“那我可不知道,萬一我爹爹瞧你這個風流浪子不大順眼,根本不讓你説話便一刀砍了你也是有可能的。”
鷹刀笑道:“是嗎?看來,你家的女婿果然難做的緊。不過,越是困難的事,我越是喜歡去做。不知你爹爹喜歡什麼東西,我這個毛腳女婿第一次上門見老丈人總不好意思空着手去吧?”
楚靈起先還以為鷹刀在開玩笑,見他越説越認真,也顧不得害羞,擔心道:“鷹大哥,你當真要去提……提親?”
鷹刀故意道:“你不願意?唉,我還以為你哭着喊着要嫁給我呢,原來都是我一個人在自作多情。”
楚靈急道:“我哪有哭着喊着要嫁給你……我也不是不願意嫁給你……唉,越説越亂。我是在擔心,你在這種敏感的時期跑去提親,萬一我爹爹不分青紅皂白也不聽你要説些什麼便……便……”
鷹刀笑道:“那也沒什麼,大不了是個死而已。我鷹刀為了別人死,那是心不甘情不願,但是為了我親親的靈兒妹妹去死,我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正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楚靈越發着急:“人家跟你認真的説話,你卻偏偏要逗人家。難道你當真不怕我爹爹殺你嗎?”
鷹刀伸手將楚靈攬在懷中笑道:“傻丫頭!有你在一旁陪着我,你爹爹又怎麼會動手殺我呢?之前之所以派戰雨來殺我,正是因為他不願意親手殺我,以免惹得你傷心。可如今,你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就算要殺我也不會當着你的面動手,否則他早就親自出手結束我的性命了,我又有什麼機會站在這裏和你親親熱熱地説話呢?”
楚靈幽怨道:“我爹爹要是當真痛惜我的話,根本就不應該派人來殺你。”
鷹刀嘆息一聲道:“你這麼想就錯了。其實,我倒是有些佩服你爹爹這種先天下之憂而憂、以天下人為己任的偉大情操。他着眼的是全天下的幸福和安定,而非一個人的得得失失。捫心自問,我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這一點的。天下間焉有不愛惜子女的父母?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一步,你爹爹絕對不會不顧慮你的感受便來殺我。我相信,你爹爹做出這個決定對他來説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也許他所承受的痛苦比你我更多……”
楚靈奇道:“我爹爹派人來殺你,你還替他説好話?”
鷹刀笑道:“我可以理解你爹爹的心情,但並不表示我贊同他這種做法。説到底,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機會,任何人都沒有權力去隨意決定他人的生死……當然,我這種浪漫的想法並不適合於江湖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楚靈默然無語。突聞窗外一曲悠揚的笛響,隨風送入房內。
楚靈訝然道:“碧海聽潮曲?難道我爹爹來了?”言畢,循笛聲向窗外望去。
原來,這碧海聽潮曲乃是楚天舒於夜月下在亡妻墳前緬懷前塵往事悼念亡妻時所創。當時秦飄雪逝世不久,楚靈尚在襁褓之中,楚天舒遙思亡妻的音容笑貌,眼中所見夜月靜寂孤獨,耳中全是潮汐起落如泣如訴,一時間情難自己,便創此笛曲以寄哀思。這首笛曲,楚靈自幼以來是聽慣了的,此刻剛聽了幾個音調便可以肯定。
鷹刀驟然聽到懷中玉人説楚天舒來了,心裏不由一陣緊張。畢竟,楚天舒身為中原武林第一人,在武林中擁有人所難及的崇高地位,而且平日裏神龍見首不見尾,甚少在大庭廣眾之下露面,人們早已將他描繪成陸地神仙一般,誰知此刻説出現便出現,饒是鷹刀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禁不住有些發怵。
鷹刀輕輕將懷中的楚靈推開,又是興奮又是緊張地望向窗外。卻見到在客棧臨街的對面屋頂上正站着一個身材頎長的人影。此人一襲輕衫,手中橫握一支長笛,手指緩緩在笛上跳動,抒情哀怨的笛聲便隨風悠揚。身後恰有一輪明月升起,將他挺拔的身姿深深嵌在明月之中,越發顯得他飄逸出塵的超凡氣質。
是不是太年輕了些?此人看上去頂多比自己大個三四歲,再厲害的採陰補陽駐顏養顏術也不可能有這種效果吧?
鷹刀疑惑道:“靈兒,他就是你爹爹?他這麼年輕,我看叫他兄弟還差不多,這老丈人三個字,我可叫不出來……”
楚靈噗哧一笑,道:“他不是我爹爹,是我師兄,名叫蕭聽雨,有個雅號稱作‘小樓一夜聽春雨’。”
鷹刀一驚,道:“小樓一夜聽春雨?四大名劍之首、威遠侯蕭天碩之子蕭聽雨?真沒想到,原來他竟是你爹爹的徒弟。”
楚靈得意道:“正是他。當年,蕭天碩鎮守山海關之時與我爹爹結交,我爹爹見蕭師兄根骨極佳,是練武的上好材料,便收了為徒。因為我爹爹不喜歡張揚,且蕭師兄由於身份特殊,不但有世襲威遠侯的爵位,更領有御前侍衞副統領之職,一年之中僅有一二個月的時間待在蓬萊仙閣,所以這事很少有人知道。蕭師兄人很好,就像我的親哥哥一樣,小時候我闖禍了,他怕爹爹責罰我,總是悄悄替我背黑鍋。只可惜,前幾年授了御前侍衞副統領的職銜,便少有時間來蓬萊仙閣陪我玩了。”
鷹刀見她説得高興,便拿眼瞄着她笑嘻嘻道:“幸好幸好,幸好蕭聽雨做了皇帝老兒的跟班,否則,這楚家的女婿就輪不到我來當了。”
楚靈狠狠地在鷹刀的手背上咬了一口,笑道:“蕭師兄乃是謙謙君子,你道每個人都像你一般風流浪蕩嗎?”説着,她大聲向窗外叫道:“蕭師兄!我在這裏。是爹爹要你來找我回去的嗎?”
蕭聽雨聞聲一頓,將手中的笛子懸於腰際。他雙眉緊皺,眼中暗藏着憂色,口中卻道:“小師妹,略散散心便回去吧,你身子向來不好,老是在外邊跑來跑去的也不大安全,莫要像上次一樣被花溪劍派的人騷擾搗亂……”
楚靈嘟着嘴道:“我們這麼久沒見了,一見面便擺着師兄的架子訓我……有小柔姐姐陪着我,又有誰敢惹我?”
蕭聽雨聽到“小柔姐姐”四個字,眼中猛然爆閃出一道熱烈的光芒,但瞬間過後便恢復正常。這一細微的變化自然瞞不過鷹刀的眼睛,鷹刀略一思索便知道楚靈口中的“小柔姐姐”正是那位女扮男裝,將自己耍得團團轉的“白衣少年”。
看來,蕭聽雨和那位“小柔姐姐”的關係頗為耐人尋味,否則以蕭聽雨這種高手絕對不會流露出異樣的情緒。
鷹刀突然開口叫道:“蕭兄,你這趟並不是來找楚靈,而是來找我鷹刀的吧?”
蕭聽雨迴避着楚靈的眼光嘆息不語。
楚靈驚叫道:“蕭師兄,你是來殺我鷹大哥的嗎?”
蕭聽雨眼中露出痛苦之色,點了點頭道:“小師妹……師傅他老人家下有嚴令,命我帶着鷹刀的人頭回去。我……”
楚靈怒道:“你明明知道鷹大哥是我的……好,實話跟你説了吧!我已經嫁給鷹大哥作妻子了,鷹大哥如果活着,我便開開心心地伴着他過活,鷹大哥若是死了,我也跟着他一同赴黃泉。你要是下得了手,便來殺了我們吧!”
蕭聽雨聽了楚靈這一番剛烈的話語,不由一愣,説不出話來。他萬萬沒有料想到楚靈對鷹刀用情竟然如此之深。
鷹刀哈哈一笑,道:“蕭兄,靈兒是在嚇唬你呢,你可別上當。久聞蕭兄大名,今日有幸相見,若是不向蕭兄討教幾招,豈不可惜?”説着,拔出背後的大夏龍雀刀,便欲跳窗過去。
楚靈一把揪住,低聲道:“鷹大哥,你……”
鷹刀衝她微微一笑,低聲道:“你放心,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道理,我不會有事的……”説畢,身子一彈,人已平平躍出窗外,接着雙足在牆上一點,便如利箭一般向對面屋頂激射而去。
楚靈大是擔憂,她一邊惱恨自己沒有武功不能躍過對面屋頂去阻止兩人相鬥,一邊大聲叫道:“蕭師兄,你若是敢傷了鷹大哥一根寒毛,看我以後還理你不理……”
一隻白皙如玉的小手搭上楚靈消瘦的肩膀,正是楚靈口中的“小柔姐姐”。
“你放心……有我在這裏,蕭聽雨那臭小子焉能傷了你的情郎?”
已換回女裝的她,雙目澄淨如水皎若星辰,烏黑的長髮披散在肩上,和之前的男裝相比,另具一股柔若似水的風流,麗色竟然絲毫不比楚靈遜色。
楚靈嘆息一聲,身子軟軟地倚在她的身上,眼睛卻滿帶着憂色盯着對面屋頂,連眨也不敢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