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鷹刀一副色中惡鬼的模樣,温婉兒又是生氣又是好笑,不由冷笑道:“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只要你喜歡,我要我爹爹將這些歌妓全部送給你也無妨。”
“這個……你也知道我向來便愛説笑,豈能當真?咦,你怎麼會坐到我這一桌來?”鷹刀乾笑幾聲,顧左右而言他,卻用眼睛狠狠掃了左手邊的淡月一眼,意思是責怪淡月連温婉兒來了也不知會自己一聲,害得自己出醜.
淡月抿嘴一笑,偷偷地用手一指温婉兒再指了指自己的嘴然後搖了搖手,示意是温婉兒不讓她説的。儘管如此,任誰也瞧得出淡月的笑容中分明存有幸災樂禍之意。
“這是我的席位,我為何不能坐?”温婉兒恨恨道。
“這是你的席位?”鷹刀奇道。
難怪這個席位一直到開席之後還是虛席以待,卻原來是預備給温婉兒的。
世家大族的規矩,凡大宴賓客之際,主人均要在開席敬酒之際於身旁專設一名執壺斟酒之人,名曰“執壺”,直到敬酒完畢盛宴開始之後,“執壺”者方能返回自己的席位與賓客同歡.
此“執壺”者一般應由最親近的子侄甚至繼承人擔當,一來表示對賓客的尊重,二來也突顯主人家門禁森嚴,萬事以“孝”、“禮”二字當先。如今温師仲膝下二子死的死,囚的囚,唯一能擔當這個“執壺”重任的也只有温婉兒了。
只是一個疑竇方解,另一個疑竇又起。
自己與淡月的席位被排在主家席位之首已是奇事一樁,而温婉兒竟也與自己共據一桌,那就更是奇中之奇了。
鷹刀深知門閥世家的規矩繁雜瑣碎,即便是細節末枝也絲毫錯亂不得,更何況是大宴賓客之時的坐席排位?事情很明顯,將温婉兒的席位與他排在一桌絕對不會是有人忙中出錯,而是必有深意。那麼究竟是什麼“深意”呢?
鷹刀抬頭看看端坐上首悠然自得地飲酒觀舞的温師仲,再轉頭看看下首的楊四,不禁突有所悟──看來,無論是温師仲還是楊四,甚至其他的人,對我的婚姻大事都比我本人更要心急啊!只是這麼多人當中,究竟有幾人是沒有目的地真心祝福我婚姻幸福的呢?
温婉兒見鷹刀目光遊離一派心不所屬的神態,只道他依然沒能從眾歌妓的身上回過魂來,心內氣急,便悄悄從座席底下伸過手去狠狠在鷹刀腿上擰了一把,低聲怨道:“你這風流的毛病幾時才能改掉?我爹爹在瞧着呢!你能否自重一點?”
只要有利用的價值,我就是下流無恥到極點,恐怕你爹爹也不會在意吧?
鷹刀心中這般想着,手卻在坐席底下捉住温婉兒的柔荑,低聲笑道:“你是不是怕我的形象不好,被你爹爹瞧在眼裏,影響他對我的觀感?”
温婉兒在大庭廣眾之下被鷹刀捉住左手,雖説是在桌底,旁人無法瞧見,可心中究竟忐忑不安,臉上不由自主地便如燒着一般暈紅開來。
她用力甩了甩手,想要掙脱,怎奈鷹刀的大手便如鐵鉗一般將自己的左手緊緊握住,竟無法甩脱,只得求道:“快放開,若被人瞧見,像什麼樣子?”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鷹刀笑道,一臉的無賴相。
“哥哥,我的好哥哥,你先放開我的手好不好?”温婉兒又羞又急,軟語相求道。
鷹刀不忍她受窘,嘻嘻一笑放開她的左手,口中卻悠悠道:“其實你就算不説,我也知道。你是怕你爹爹瞧我的模樣不順眼,那就無法嫁給我了……”
心底的心思被鷹刀猜個正着,温婉兒羞上加羞,只盼地上突然裂開一個大洞好鑽了進去。
過了許久,温婉兒方紅着臉道:“誰要嫁給你?自説自話,好不要臉……”
“咦?怎麼你不願嫁給我嗎?”鷹刀故作驚奇道。
温婉兒得意的嬌笑道:“你當自己是香饃饃嗎?每個人都搶着要嫁給你?”
“啊?這下可糟了……”鷹刀微嘆一口氣,裝出一副大糟特糟的模樣。
温婉兒奇道:“什麼糟了?”
“我剛剛拜託楊胖子向你爹爹提親呀!”鷹刀裝腔作勢道。
“真的?你……真的向我爹爹……”温婉兒驚喜道,一顆心霍霍跳動,又是開心又是興奮.這死鬼,終於開口求婚了嗎?
“哪知你根本不願意嫁給我。既然如此,待會兒我找楊胖子説一聲,此事就此作罷了吧!”鷹刀既似惋惜,又似無奈道。
温婉兒登時急了,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偏偏方才將話説得過滿,此時再要改口已無轉圜的餘地。
她思量許久,總算想到一個可以挽回的理由:“婚姻大事自古以來都是父母所定,只要我爹爹願意,我縱使不願也無可奈何……那個,只怕我爹爹已經許了婚事也説不定……”
鷹刀暗暗嘻笑不已,深知這小妮子心中早已千肯萬肯,就是嘴上不肯服輸而已。
於是,他故意板着臉搖頭道:“婚姻大事,總要你情我願才好!你放心,你若是真的不願嫁我,即便你爹爹已許了婚事,我也會想辦法推脱的……”
“你……”温婉兒甚是惶急,卻不知如何開口。到了最後,終於還是拋開矜持,用極小聲的聲音説道:“我……我的心思,你應該……應該知道的。”話未説完,頭已越垂越低,連看也不敢看鷹刀一眼。
“是啊!我知道啊!你是不願嫁給我的。”鷹刀微笑道。
“我……願意……願意的……”温婉兒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小到連她自己都聽不清楚的程度。
就在此時,耳邊突然傳來淡月“咯咯”的笑聲。温婉兒連忙抬起頭,只見淡月已笑得整個人都倚在鷹刀懷中,而鷹刀卻正用一種得意的神態微笑着望着自己。
她這才省悟過來,原來鷹刀只是在故意耍弄自己,不由嗔道:“你們好壞,聯了手來逗人家!”
淡月忙笑着分辯道:“我老老實實地坐在一旁聽你們打情罵俏,哪有跟他聯手?我倒是想與他聯手,可你們兩人聊得那麼起勁,眼裏哪裏還有我的存在?”
温婉兒繞過鷹刀,在淡月柔嫩的臉上輕輕擰了一把,笑道:“連你也來欺負我嗎?看我待會兒怎麼收拾你。”
淡月嘻嘻笑道:“我哪裏敢欺負你?過不多久,某人就是堂堂的鷹夫人了,我又怎麼會那麼笨,在這個時候得罪你?”
温婉兒又羞又喜,想要撲過去與淡月嬉鬧,卻顧忌到大庭廣眾之下諸多不便,便向鷹刀道:“你也不管管她,就看着我被她欺負嗎?”
鷹刀哈哈一笑道:“淡月説得並沒有錯,我怎麼管?”
温婉兒嗔笑道:“我知道淡月妹妹是你的心肝寶貝兒,你當然護着她了。”
鷹刀嘻嘻笑道:“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心肝寶貝兒,我豈會有意偏袒哪個?”
此言一出,兩女不由相視一笑,齊聲笑罵道:“就會哄人開心,油嘴滑舌。”
三人説説笑笑興致盎然,連歌舞妓的精彩表演也忘了瞧。突然,廳內樂聲戛然而止,緊接着一陣雷鳴般的掌聲響起,三人抬眼去看,卻見眾歌妓正圍成一團向眾人謝幕,原來表演已然結束了。
温師仲大聲笑道:“這些歌舞妓是我特意從城內各青樓蒐羅來款待各位的,雖不十分出眾,也算是集襄陽的滿城春色於一地了,還盼能入各位的法眼。等到退席之後,各位若還有餘興,可以去後院的‘清風苑’繼續聽歌觀舞,總是讓大家盡興而歸才好……”
廳內眾人不由齊聲叫好,對温師仲好感大增,覺得他待客有道極為識趣。
見眾人的注意力都已聚集到自己身上,温師仲突然轉身向鷹刀這邊瞧來,温言道:“淡月姑娘,這幾日我温家亂成一團,婉兒又素來不通雜務,多虧姑娘挺身而出主持大局,才沒有造成更大的損失……”
淡月站起身來客氣道:“淡月也是不忍婉兒姐姐獨自辛勞,才不知深淺地出來分擔一些粗活,還盼温老爺莫要責怪淡月魯莽。”
温師仲笑道:“我感謝還來不及,怎會責怪於你?淡月姑娘,我有個不情之請,也不知該講不該講?”
淡月微微一笑道:“只要力所能及,温老爺但有所命,淡月無不遵從。”
温師仲哈哈一笑道:“做是做得到的,就看淡月姑娘願意不願意了。是這樣的,婉兒她母親去世的早,整個家裏都是男人,她就一直盼着能有個姐妹説説心裏話。自從你來了之後,我見她人也開心了,笑容也多了。為人父母者,總是希望自己的子女好,我見你與婉兒如此投緣,便有心想認你做個女兒,一來可以陪婉兒説説話解解悶,二來我不在的時候,家裏一些事也可以幫她拿拿主意……不知淡月姑娘可願意認我這個不中用的老頭子為義父?”
認義父?温老鳥是什麼意思?
鷹刀和淡月相顧愕然,誰也不知温師仲此舉究竟有何居心。鷹刀仔細想了想,覺得並沒什麼壞處,便向淡月點了點頭.
得到鷹刀的首肯,淡月當即跨出座席來到温師仲桌前,微笑着在廳內眾人的喝彩聲中緩緩跪了下去,道:“淡月見過義父。”
“好好好,快快起來。義父也沒準備什麼好東西,這塊玉佩雖不值幾個錢,可它是我温家祖傳之物,今日權當是給你的見面禮,希望不要嫌棄才好。”温師仲哈哈笑着離席將淡月扶起,並從懷中取出一塊手掌大小、通體碧綠的玉佩塞至淡月手中。
温師仲口中説着不值錢,可那玉佩造型古樸觸手微温,一看便知至少值千金之數,如此貴重之物拿在手中,淡月不禁有些惴然。躊躇了一會兒,情知無法推卻,只得拜領.
一時間,廳內眾人紛紛舉杯向温師仲與淡月兩人祝賀,如此亂哄哄地熱鬧了許久,淡月方才脱身回到鷹刀席間.
她將玉佩悄悄遞給鷹刀,鷹刀拿在手中端詳片刻,不由嘿嘿笑道:“淡月,你運氣不錯啊!這玉佩可是上好的藍田玉所雕,看起來似乎也是上百年的東西,如果拿出去賣的話,總能值個一千多兩銀子吧!嘿嘿,你義父出手可真不輕啊!”
温婉兒也探過頭來看了看,笑道:“這件玉佩,連我都沒見過呢!的確是件好東西。淡月妹妹,看來爹爹真的挺喜歡你啊……”
淡月皺起秀眉道:“如此貴重的東西,教我如何當得起?婉兒姐姐,等席散了之後,你幫我將這塊玉佩還給你爹爹吧!”
温婉兒笑道:“什麼你爹爹我爹爹,應該我們兩人的爹爹啦!你讓我幫你還玉佩,莫非是不願做我的妹妹嗎?”
淡月笑道:“怎麼會?實在是這件玉佩……”
她的話尚未説完,已被鷹刀笑着打斷:“既然已經收下來了,又何必再送回去?如果你實在不想要,不如給我算了,呵呵。”
嘴中開着玩笑,心裏卻在猜度温師仲此番舉動的真實意圖.正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温老鳥出這般大的本錢,理當有所企圖才是,可淡月又有什麼東西是可以令温師仲心動的?
就在鷹刀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温師仲已然自動揭開謎底。
“各位朋友,今夜請大家來我温家喝這一頓酒宴,不光是為了酬謝大家對我温家的鼎力相助,更希望大家為我作一個見證!”在所有人杯來盞往酒酣耳熱之刻,温師仲又突發豪語:“憶古昔,堯以二女娥皇女英下嫁於舜,成為千古美談。我温師仲不才,也願效仿先賢,將兩個心愛的女兒嫁於……鷹刀鷹少俠!還望大家一同為這樁美事做個見證!”
温師仲此言一出,廳內立時炸開了鍋。得到温師仲當眾許婚,温婉兒與淡月兩女固然又羞又喜,廳內眾人也是議論紛紛,喧譁不已,有的人羨慕,也有的人嫉妒,但多數人還是抱着一種看熱鬧的心態來看待此事。
這畢竟是温家的家事,温師仲既然願意將兩個女兒都嫁給一個聲名狼藉的色鬼,這是誰也無法干涉的,更何況其中一個還是剛剛認下的“義女”。
而鷹刀卻終於明白了温師仲為何要收淡月做“義女”了。以温家今時今日的地位,將女兒下嫁於一個無權無勢的浪子已是委屈,如果還要無分大小地與一個青樓女子共事一夫,豈非更加難堪?為了臉面上好看一些,温師仲索性將淡月收為義女,抬高淡月的身份,這樣一來,也就勉強説得過去了。
鷹刀在心中嘿嘿冷笑幾聲,情知如此妙招多半出自楊四這死胖子之手,便轉頭看了楊四一眼,果然見到楊四衝着自己詭秘一笑,想來自己並沒有猜錯.
既然温師仲如此苦心孤詣地要成全自己大享齊人之福,自己就不用再客氣了。
鷹刀哈哈一笑,站起身子,正待發表一下對温老鳥如滔滔黃河之水一般的感激之情,嘴巴尚未張開,卻聽到廳門左角落裏突然傳來一道慘厲沙啞的哭聲,其音極細,然悲悲切切地直鑽入每個人的耳朵之中,竟使人不知不覺地受其影響,定力稍差的人甚至已經臉現哀容。
在這歡慶之刻,這一縷哭聲驟然攙雜進來,自然極不協調.
温師仲臉顯怒容,喝道:“什麼人?”
“我死了尚未足三個月,屍骨未寒,你便要興高采烈地嫁給鷹刀這登徒浪子,婉兒婉兒,你對得起我嗎?”
同樣是那把陰氣森森且沙啞的嗓音,但此刻卻是響起在廳門的右下角。可等到廳內羣雄循聲望去時,卻發覺該處只稀稀拉拉地站着幾個面帶驚容的丫鬟和僕役,並無其他人影。
“啊!荀……荀途驚……是荀途驚的聲音……鬼!有鬼啊!”温婉兒突地高聲驚呼起來。
她臉色鐵青,兩手緊緊抓住鷹刀的衣袖,睜着驚恐的眼睛望着廳門,牙關咯咯作響。廳內眾人中,只有她與荀途驚最為熟悉,是以一聽之下立時聽出是荀途驚的聲音。
荀途驚?他不是死了嗎?
鷹刀心內一陣疑惑,卻拍了拍畏縮在他懷中的温婉兒,低聲安慰道:“鬼神之説純屬無稽之談,豈能相信?即便是有鬼,廳內有這許多人在,我們也用不着害怕。”
“砰”的一聲,原本半掩着的廳門忽然毫無徵兆地洞開,屋外凜冽的寒風由敞開着的大門撲捲進來,緊接着眾人只覺眼前一暗,原本懸於大廳兩壁的幾十盞油燈竟無故滅了許多,光線也驟然暗了下來。
一時間,原本喧譁熱鬧的大廳登時變得分外幽靜,昏暗的燈影在每一個人的臉上詭異地搖曳,廳內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發覺對方滿臉俱是驚駭之色。
這下連温師仲也微微有些變色,他自席中站起身子,轉頭四顧尋找敵蹤,口中厲聲喝道:“究竟是什麼人敢在我温家裝神弄鬼?”
“啊……我死的好慘啊……啊……”鬼氣森森的嗓音卻再度由門外響起。
只見一道白乎乎的身影自極遠處的黑暗中緩緩浮現,在空中飄飄蕩蕩忽隱忽現,時而在東,又時而在西,悲慘淒厲的哭音在夜空中盤旋迴蕩,不絕於耳。
難道……這世間當真有鬼嗎?
面對此情此景,素來不信鬼神的鷹刀也不禁有些惴惴不安起來,只覺抱着淡月和温婉兒兩人的手中已俱是冷汗。
他不是沒有想過有人假扮鬼怪來駭人的可能性,但設身處地的想一想,還是覺得有很多事絕對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
首先,第一次發出哭音之時是在廳門左下角,但第二次出聲時,人已到了廳門右下角了。要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底下如此快速地移形換位,絕難做到。
其二,即便這個人輕身功夫極高,能做到第一步,但到了第三次發出聲音時人卻在門外了。起始時廳門是虛掩着的,當廳門驟然打開的那一刻,每個人的眼睛都集中在廳門處,莫説是人,就算真的是鬼,恐怕也不能無聲無息不為人所察地自廳門溜出去,再裝成那個白色的“鬼影”由遠處飄來嚇人。
其三,那“鬼影”在空中飄飄蕩蕩,自始至終腳不沾塵,當今之世只怕還沒有任何一個人類可以用這樣的方式虛空飛行,即便是真氣內力已達通玄境界的武林第一人楚天舒也不可能。
這世間當然不會有鬼,但若以上這些行為是人所做,那麼這個人只有比鬼更可怕!因為從常理來説,此人既然能在這許多高手面前來去自如,連影子也摸他不着,那麼他若想取廳內任何一人的性命都猶如探囊取物。
鬼也許可怕,但究竟是虛無飄渺之事不足採信,這世間真正可怕卻還是人!
“婉兒……婉兒……我好想你啊!你不如跟了我去做一對陰世夫妻……”那“鬼影”忽然如電閃一般自遠處向廳門前飄來,可到了離廳門仍有丈許處時卻虛晃一下,又向遠處飄蕩而去。
“他要來抓我啦……他要來抓我啦……鷹大哥,我好害怕,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温婉兒被嚇得唇青臉白,若不是有鷹刀陪伴一旁,只怕早已暈過去了。
不能再這般被動下去了!鷹刀向下席的楊四與對面的卞停打了個眼色,分別指了指左右窗户和大門,示意三人分頭出擊向外包抄。
楊四與卞停二人點頭同意之後,鷹刀順手將温婉兒遞給淡月,淡月雖然同樣被嚇得手足冰涼,卻因為對鷹刀有着盲目的自信,還是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接過温婉兒,摟在懷中。
準備妥當之後,三人同時動作。楊四離廳門最近,他選擇由大門衝出,鷹刀和卞停則一個倒翻,分別由左右窗户向外撲出。
三人都知無論對方是人是鬼,都絕非一人之力可以抵擋,是以他們在衝出屋外之後,第一件事便是分別從三個方向全力向那道鬼影包抄過去,以期集三人之力合力對付敵人。
卞停功力最高,在飛行途中便抖出背後槍囊中的破陣槍接好,後發先至,離那白衣鬼影猶有一丈之遙便運勁蓄勢一招“撩火式”由下而上挑去。
鷹刀與楊四僅僅遲了一息時間,也緊跟在卞停之後,一個用刀,一個用拳,分從左右夾擊那鬼影。
只聽“轟”的一聲,三人的勁力先後擊中那鬼影。三人俱是當世高手,此番合力一擊是何等威勢,那白衣鬼影連哼也沒有哼上一聲,便被撕裂成無數血塊飛散於地。
“不對!”
當三人發出那驚天動地的一招之後,已同時驚呼出來。那白衣鬼影故弄玄虛了這麼久,將所有的人都嚇得心驚膽跳,焉會如此不堪一擊?毫無疑問,這具被三人撕為碎片的白衣鬼影必然是敵人隨意找來的替死鬼。
三人瞪着血肉模糊的草坪,不由面面相覷.
還是鷹刀見機快,高呼一聲道:“不好,莫要中了那廝的調虎離山之計!我們快回去。”説着,也不等楊四與卞停二人,當先向花廳疾掠回去。
楊四與卞停一聽,也欲跟在鷹刀身後而去。但就在楊四縱身而起之時,眼角突然瞄見不遠處有一條由上而下垂着的長長的黑色絲線,由於夜色極黑,一般人很容易便會將這條奇怪的絲線忽略過去。
他不由心中一動,對卞停道:“你先回去,我稍後便來。”
卞停不知楊四為何要停留當地,可時間緊急不容多想,當下便告誡一句“小心”,去勢不改,緊隨着鷹刀掠向花廳.
楊四走過去提了一下那條絲線,卻見絲線垂於地上的一端系在一個破碎的十字木架上,那木架上猶然捆着一截模糊的血塊,很顯然這血塊正是那白衣鬼影的慘軀.
他微微一笑,心中已有計較,便循着那黑色絲線的另一端向上抬眼望去,果然發現那絲線的另一端高高懸於橫貫夜空的兩條更長的黑色絲線上,連接這兩橫一豎三條絲線的是一組鐵質滑輪。
楊四沿着那兩條橫貫夜空的絲線來回走了一趟,發現這兩條絲線的兩端分別繫於一棵大樹的樹梢和温府大廳的屋檐角上,樹梢與屋檐角上還各有幾組滑輪。
至此,白衣“鬼”影能夠快速地驅前退後且懸浮於空中不墮的謎底,終於全數揭開──原來所謂的“鬼”影不過是有人利用了這幾條絲線與滑輪來操控的傀儡!
有很多詭異之事看起來似乎極其恐怖嚇人,可真正説穿了,其實是很簡單普通的一回事而已。所謂恐懼,不過是自己嚇自己的一種心理作用罷了。
楊四搖頭苦笑了一下,轉身朝花廳掠去。可在他的心中,仍然有一個疑問沒有得到答案。
這個裝神弄鬼的人究竟又是如何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由廳內“飄”出廳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