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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房門外一個瀟灑俊逸的男子偕着位清秀可人的俏佳人,兩人正在拉拉扯扯。

    “你別玩了,大哥身子不好,還鬧什麼洞房。”易香憐拉下皇甫別離狂敲房門的手,要他適可而止。

    “我又沒叫你跟着我,關外也跟,京城也跟,跑到長白山上你也跟,現在我鬧我大哥的洞房你也來-唆,要是我剃頭當和尚你要不要順便出家當尼姑。”真是煩死了,害他想風花雪月一番都得考慮再三。

    這是人稱風流二少的皇甫別離,年方二十三,性情浮動又有點急躁,卻又不失率直天性。

    他常自詡是風流而不下流,喜歡口頭上佔點便宜,但不會真正去招惹良家婦女,雖然紅粉知己甚多,然而他一個也沒碰過,僅以憐愛的心態挑弄芳心,勻點香嚐嚐。

    而他浪蕩人生的唯一敗筆,便是年方十五,且是他“年幼無知”親自瞧上眼的未婚妻──易香憐。

    “呸!你要真敢剃個大光頭,我一定奉陪到底。”誰怕誰,她可是流星山莊的三小姐。

    長孫無垢拉開門的時候,就見這對小冤家鬥嘴鬥得正起勁。

    “你是……”

    她冷淡一應,“二叔,你不曉得夜深人靜如此吵鬧會擾人清夢嗎?”

    “呃,你……你是大嫂?”皇甫別離看傻了眼,好一位落塵仙子。

    “新婚之夜在你大哥的房裏還有別的女人嗎?”

    聲音來自長孫無垢身後,皇甫追命不喜歡弟弟看着妻子的眼神,她的美他自己知道就好。

    “追命大哥,別離不是那個意思,他是怕你身體吃不消,所以特意來關切一下。”生怕未婚夫被責罵的易香憐急忙開口搶着解釋,沒料到一句話卻刺中皇甫追命心中的痛處。

    身體吃不消……

    他在外人的眼中真有那麼不濟嗎?打小即是副病骨是比一般男子虛弱了點,但稍受風寒他們就當他如臨大限的為他娶門親,幸之所娶的妻子是他有過一面之緣的佳人,將錯就錯他也打算成就一樁美滿姻緣。

    抿緊唇,他誓言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叫他新婚妻早寡。

    長孫無垢見他面色一凝,心底更不高興了,她冷言一諷,“吃不消又如何,難道要二叔代勞嗎?”

    “嗄!大嫂,我沒那意思……”皇甫別離大聲喊冤。

    還沒發覺自己説錯話的易香憐又插話道:“哼,他要敢有那意思我就叫爹爹閹了他。”

    “喂,你這女人怎麼這麼狠心啊,怎麼説我也是你的未婚夫婿,心思如此歹毒我如何敢讓你入門。”

    “你敢!”她握起拳往他身上一捶,“只有我説不嫁,沒有你拒娶的份!”

    “這哪門子的道理,大哥,打小你就最聰明瞭,來給我評評理……”

    “自作孽不可活。”當年造的因,今日成果自負。

    皇甫追命説完後咳了起來,長孫無垢連忙扶着他進屋裏去,同時沒好氣的道:“夜深了,我們要安寢了,你們倆若無其他事就請回吧,小心霧重路滑,跌了舌根。”

    “大哥,我拿從祈連山的雪參要讓你補補身……呃……”

    門板毫不客氣地關上,跟着上前想繼續看熱鬧的皇甫別離正好撞個正着。

    “痛痛痛……我這新嫂子真是人不可貌相,惹不起、惹不起……”

    不再理會門外聒噪的麻雀,長孫無垢扶着丈夫躺上牀,動作細心地為他拉高被褥。

    “相公,早點睡吧。”

    他握住她的皓腕,“你呢?想去哪?”

    “我……”臉紅了,因為的確無處可去,但儘管已是夫妻,她也無法大剌剌的就往他身邊一躺。

    瞧出她的窘迫,他低低一笑,使勁一拉,她跌入他的懷裏。

    擁着她,皇甫追命察覺她的僵硬,嘆了一口氣,温熱的氣息拂在她耳邊,她有些不安的身子蠕動了下。

    出嫁前娘交代過了,夫君在牀榻上要做什麼她都閉着眼承受就是,相公他……現在想做什麼了嗎?

    皇甫追命看着她緊閉雙眼的可愛模樣,眉頭都皺了起來,他知道她正緊張,低頭吻了吻她雪淨的額,簡單丟下一句,“睡吧。”

    他的小妻子既強悍又膽小得像是怕被野狼吃掉的小兔,讓他為她着迷,直想挖掘她還有哪些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想自己是愛上她了,而他並不排斥這樣的結果,只是……她呢?

    閉着眼的長孫無垢本以為自己在個男人懷中應該會緊張得無法入眠,沒想到睡意很快襲來,今天忙了一天也該累了,意識開始混沌前,她再次感激老天爺,她的婚姻幸好沒有她想像中的不堪,這樣她就滿足了,只要父母弟妹過得好,她這一生便再也無所求……

    “你聽説了沒?”

    “聽説什麼事?”

    “前幾天大少爺大婚,二少爺去鬧洞房,結果被少夫人奚落了一頓。”

    “真的嗎?剛進門的新夫人膽子居然這麼大,敢卯上我們未來的當家。”真是七月下雪不知寒,盡往虎口鑽。

    “買來的妻子當然不知天高地厚,以為一入門就能掌大權,氣焰高得活似貴妃娘娘。”也不想想大少爺時日不多了,他一有個閃失,她還能待得下去嗎?

    “哎呀!別胡説,小心被少夫人聽見了,咱們可就難過了。”奴才命,就是卑微嘛!哪比得上人家半死的人也要,趁機攀附權貴。

    “讓他們聽見又怎麼樣,掛着虛名的假鳳凰,我們還怕她不成。”一惹惱了她們,就讓她吃剩菜剩飯。

    “説得也是,要是她敢太猖狂我們就給她一點苦頭吃,向老夫人大進讒言,讓她休了她,反正皇甫家銀子最多,再買一個不就得了……”

    一陣鄙夷的笑聲鬨然而起,毫無顧忌地大放厥詞,見不得別人快活的輕諷,你一句、我一句的説得好不暢快,彷彿不説出來渾身難受。

    人都是自私的,自己得不到的便大肆批評,語帶尖酸地不給人留餘地,字字帶刺的傷人於無形,無視己身的低賤而嘲笑起主子。

    其中不不乏秋霜院的下人,説起自家夫人的嘴臉十分刻薄,好像自己被虧待了,一字一句夾槍帶棒,意欲出口怨氣。

    憑欄而憩的長孫無垢靜靜聽着蜚短流長,不發一語地微閉上眼,疲累的眉心舒展不開,她不做任何回應任其毀語加身。

    她沒力氣應付這些閒言閒語,新婚夜裏許是被二叔這麼一鬧,夫婿在房門口吹了風,次日又發病,而且病得相當嚴重,夜夜高燒不退,婆婆怪她未善盡妻子之責,她連幾日睡也睡不好的隨侍照顧,就怕他有個萬一。

    直到今早他燒終於退了,她也才能稍微喘口氣。

    “啊!誰拉我頭髮?”好痛呀!

    “我的簪子怎麼長翅膀飛了?快幫我追回來。”那是她心上人送的。

    “呃,誰在摸我的腳,冰冰涼涼的……”

    一句有鬼,愛嚼舌根的下人疑神疑鬼的左看右望,雞皮疙瘩直掉。

    一陣清脆得意的笑聲響起,好不猖狂。

    “是你嗎?星兒。”除了她沒人會無聊到替她出氣。

    蹦蹦跳跳的身影穿着一襲可愛的古裝,粉綠色帶點淡紅,笑咪咪的跳到長孫無垢面前。

    “好神喔!前世,你怎麼知道是我。”她根本沒張開眼睛嘛!哪曉得是誰搞的鬼。

    “把人搞得天翻地覆的事只有你做得出來,你偷吃了廚房的雞。”喜宴的事就不説了,早上廚房那邊鬧得不可開交,直説有賊。

    “我餓了嘛!總不能讓我不吃不喝當個真鬼吧!”上官星兒很無辜的噘着嘴,讓人好笑。

    “可是你也不是人,不是嗎?”因為沒有人看得見她,除她以外。

    一説到這件事,上官星兒又非常不滿的開始抱怨。“那個姓月的歐吉桑説我還沒死,可又不讓我回去,他到底存什麼心嘛!我在這裏又幫不上什麼忙。”

    沒有朋友是很寂寞的事,想玩沒伴,連找個人聊天都不成,月老那老頭老怕她在古代學壞,這也不讓她看、那也不讓她瞧的管東管西,害她快悶死了。

    而唯一看得見她的前世又忙着照顧病人,別説陪她四處溜達、試着當個古人了,連睡覺的時間都被剝奪,看得她好不忍心。

    原以為她嫁得風風光光應該很幸福,誰想得到這一切都是假象,故意要着人玩,讓她白高興一場。

    “你去見月老?”神是尋常人可見的嗎?

    “哼!對呀,他不見我,我就找不到他嗎?我天天到月老廟鬧,又砸桌子又丟碗的逼得他不得不現身,你瞧我身上這套漂亮的衣服就是他給我的。”會鬧的孩子有糖吃,這套在她的時代可是很管用的。

    “你唷!真是胡來,連這麼胡鬧的事也做得出來。”

    “誰叫他把我帶來這個世界,他就該負完全責任,不過呀!”上宮星兒嘻嘻的笑着,取出一顆大如鴿卵的黑丸子。“喏,拿着。”

    “咦!什麼東西?”聞起來的味道還真……臭呀!

    長孫無垢手臂伸直,不想聞那令人反胃的味兒。

    “救命丸嘍!”她説得十分得意。

    “救命丸?”

    “我想了很久,你要幸福就得靠你那肉腳老公,所以我就硬拗月老給我一顆天界的威而剛……也就是所謂的靈藥啦,讓你拿去給他調養一下。”這也算幫她吧!

    “真的有效嗎?”未免太臭了。

    “無效我們就去拆了月老廟!對了,在我們那邊喔,生病的人最好吃清淡些,像你們這樣天天給你相公進補會補過頭,反而對身體有害。”

    拉肚子以後再大吃大喝,不拉死才怪。

    “是這樣嗎?”長孫無垢思忖着滿招損的道理,太過或不及的確對人不好。

    “我看呀!你乾脆天天讓他吃稀飯好了,先把腸胃顧順了再説。”老是人蔘、靈芝、雪蛤的補,再壯的人也會補出一缸鼻血。

    上官星兒半開玩笑的説道,並非有意凌虐前世的情人,可是這番無心的話語卻深入長孫無垢的心窩,並打算從他的飲食着手。

    無病的人偶爾進點補倒還無礙,提神解勞,補血益氣,可對大病小病不斷的皇甫追命來説,補得太多反而傷身,他體弱的身子根本負荷不了。

    “少夫人,你自言自語的在説什麼?”感覺在和人對話。

    憨直的秋菊是下人中少數真心看待她這位少夫人,而且十分忠心。

    “沒什麼,屋裏悶出來透透氣,少爺呢?”

    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上官星兒,她對她擠眉弄眼揮手錶示先走一步,口裏還嚷着“掰掰”,真不知是講什麼番話。

    “少爺已經醒來一會兒,他説要見少夫人,冬月沒告訴你嗎?”她明明自願説要告訴少夫人一聲,人是説到哪去了。

    秋菊舉目張望,看到冬月在不遠處和其他的下人碎嘴。

    如果説秋菊是沒什麼心機的忠僕,那麼稍具姿色的冬月便是欺主的惡奴,她長期照顧病弱的少爺而一相情願地產生感情,巴望着有一天能榮升少夫人一位,就算是偏房也好,大享榮華富貴地讓人伺候。

    沒料到盼着盼着盼成空,從來沒人想過丫頭也能匹配主子,讓她錯失良機無法如願,反而讓窮酸的外人得了便宜。

    長孫無垢在府裏的流言大都由她口中傳出,她慫恿下人排擠新主,讓她主子當不成主子,還得看下人臉色,藉此讓她難堪。

    鵝相公從秋霜院裏的水池上岸,搖搖擺擺的走過下人羣聚的涼亭,冬月見了它,心內一把無明火起,走過去粗魯地抓住鵝相公,引得這隻畜生呱呱叫不停。

    秋菊呆呆的問:“冬月抓住鵝相公幹麼?吃飯時間還沒有到呀!”她以為她要餵它吃食。

    大少爺新婚隔天,有下人想把鵝相公宰了上桌,卻被少夫人阻止,一句“它代夫婿拜堂,就是採個兆頭,把它殺了,不就在詛咒相公早死嗎?”嚇得老夫人明令眾人任鵝相公在府裏自由來去,誰也不許動它。

    長孫無垢面色凝重,在看到冬月一巴掌往鵝頭甩去時按捺不住地站起身來。

    “……哼,我看到你就有氣,憑什麼一隻鵝過得比人還嬌貴,吃上好粟米,甚至住的屋子都還比我們下人房大,瞧你呆頭呆腦的樣子到底哪裏像少爺了!”

    鵝相公被摑得呱呱叫,死命揮動着翅膀想掙脱,白色的羽毛四處飄。

    “冬月,你在做什麼!”

    眾人看到少夫人過來,雖然態度仍舊不算恭敬,但至少都保持緘默地不發一語,在一旁等看戲。

    冬月撇撇嘴,面帶不敬地放下鵝相公,雙手拍拍斜眼一眄,一點都不把長孫無垢這個主子看在眼裏。

    鵝相公趕忙逃到她身後,畜生也有靈性,知道誰是真心對它好的人。

    “跟鵝相公道歉。”她沉聲説。

    冷笑的冬月哼了聲,撇過頭去裝作沒聽見。

    “冬月,少夫人在跟你説話呢。”天真的秋菊好心地提醒。

    “道什麼歉,不過是隻畜生禽獸。”

    “鵝相公代替夫婿跟我拜了堂,意義也不同,不能跟一般牲畜相比。”

    “是啊,有‘鵝夫人’關照,地位當然不同。”

    眾人倒抽一口氣,這句“鵝夫人”可是大大的不敬吶!

    長孫無垢抿緊唇,閒言閒語她可以當沒聽見,但冬月此舉已直接犯到她頭上來,她再忍氣吞聲便顯得愚儒了。

    家道未中落前她也是官家小姐,對待下人不需嚴苛,可一定要讓對方知道誰是主子。

    “不管是鵝夫人還是少夫人,總之不是‘下人’,現在,跟鵝相公道歉。”

    “我才不要!你憑什麼叫我這麼做。”

    “叫少夫人,什麼你呀你的直叫,沒人教你規矩嗎?”音一沉,她毫不客氣的喝責。

    “我……”冬月忽地一縮,懾於她不怒而威的主子威儀,眼中一閃受辱的惱羞,不平的應了一聲,“少夫人。”

    什麼東西嘛!狐假虎威的擺出少夫人架子,等哪一天我得勢了,一定要讓你好看!她忿忿然的偷瞪。

    長孫無垢以眼神示意,鵝相公的事她不打算含糊帶過。

    冬月不甘不願的走到鵝相公面前鞠個躬,沒好氣的説:“對不起……可以了吧?!”後面這句是問長孫無垢的。

    鵝相公呱呱叫了兩聲,竟屙起鵝屎來了,一坨熱呼呼的濕稠物就直接拉在冬月繡花鞋面上,她登時臉跟鵝大便一樣綠。

    秋菊等下人看得全笑出來,被看笑話的冬月氣得恨不得殺了這隻畜生泄憤。

    或者面前的女子。

    “還有,看顧少爺是你和秋菊的責任,為什麼你不在屋內待着,在這裏打混?”賞罰要分明才是好主子。

    “我……呃,我幫老夫人跑腿嘛,這也不行嗎?”她隨便找個理由搪塞,擺明了她有老夫人撐腰。

    “是嗎?待會我會去向婆婆問安,順便聊聊你去做了什麼事。”想瞞過她這雙眼可不容易。

    聞言,冬月驚得差點雙腿一軟,“你去問老夫人這種事,分明不信任我的為人。”

    她哪裏露了餡,讓人瞧出她滿嘴虛言?

    “我總要知道下人揹着我做了什麼事,如果你覺得服侍少爺是件辛苦的事,打今兒起你就到徐嬤嬤那。”

    “你不能這麼做,我是少爺的人,這一輩子都要跟着他,你無權調我走……”她死也不走。

    冬月憤怒地揮舞雙手,貿貿然衝上前犯上,長年跟在脾氣温和的皇甫追命身邊乏人約束,以至於過於驕矜而忘了身份,衝動之下大力地抓着少夫人的身子要理論。

    但是在接觸到長孫無垢平靜到近乎冷漠的神情,倚權恃勢的她驀地一驚,不自覺的鬆開手,涎沫一吞少了目中無人。

    這一刻,她竟覺得她威嚴無比,彷彿神聖不可侵犯的神-,比老夫人還要莊嚴貴氣,讓人相形見絀。

    “冬月,你一向用這種態度對待我的夫人嗎?”

    一道氣虛的聲音響起,眾人循聲望去,居然是大少爺!

    大病初癒的皇甫追命在久等不到妻子後,自行起身出了房門找人,沒料到會瞧見自己信任有加的丫頭逆上,恃寵而驕地對少夫人動粗。

    他一直以為冬月只是直性子,哪知卻是揹着他耀武揚威的不知收斂,還欺壓到他娘子身上。

    “少爺,我要跟着你,你沒有我是不行,你跟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説説,她太過份了,自以為自己是來享福的少夫人……”

    搞不清狀況的冬月一見少爺就馬上訴苦,根本沒注意他説了什麼,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得好不傷心,彷彿受到欺凌的人是她。

    “住口,你給我跪下。”怒不可遏的皇甫追命揚聲一喝,胸口急喘重咳了數聲。

    “少……少爺,你兇……你兇我?”她難以置信的白了臉,撲地下跪。

    “從現在起,少夫人説的話就等同我的意思,誰敢不敬就自行領罰,若有再犯一律逐出皇甫大宅!”

    冬月被一向性情温和的大少爺喝退後,頓時風聲鶴唳,府裏的丫頭、長工不敢再有這次的舉動,三緘其口的工作更加勤奮,對新進夫人的態度也大為改善,不再視之無人的處處刁難。

    一怒天地動,難得發火的皇甫追命竟也有冷峻的一面,驚得宅裏所有人自同寒蟬,必恭必敬的做好份內事,不敢再閒言碎語的製造事端。

    連大吃一驚的皇甫老夫人也連忙趕來探問,見他眼神清澈為之不安,怕是迴光返照,憂心的差點站不住腳。

    經兒子一再保證自己沒事後,她才總算稍稍放下心。

    送走一再叮囑不停的老夫人後,長孫無垢這才鬆了口氣。

    “天下父母心,婆婆這些年來應該為你的身體操了不少心吧?”

    皇甫追命望着娘命人送來的一堆補藥頻頻搖頭,“我也很辛苦,每天得吃一堆藥,這輩子我喝過的藥湯大概比吃過的飯還要多。”

    説到藥,長孫無垢突然想起上官星兒給她的靈藥,她連忙從懷裏掏出一方錦帕。

    “娘子,你手上拿着什麼東西?怎麼那麼臭!”讓他忍不住掩鼻。

    “是……朋友給我的稀世藥材。”月老的靈藥應不是隨便都買得到吧。“相公,這應該對你的身子會有助益,來,我幫你倒水。”

    “這種東西我才不吃。”

    她停下倒水的動作,若有所思地看着皇甫追命,好一會後露出一抹笑意,“相公,你該不會怕吃藥吧?!”

    “我怎麼可能怕吃藥,只是,這藥丸……”他打量了她手中的黑色丸子一眼,“我敬謝不敏。”

    瞧着他孩子氣的表情,擺出誘鬨笑意的她軟言勸着,“所謂良藥苦口,味道難聞了點又算得了什麼,只要病能好,就算是糞尿也值得一嘗。”

    “要我吃也可以,你得餵我。”他耍賴地道。

    “餵你?”她點點頭,小心的把藥丸捏碎成數塊,拿起一塊遞到他嘴邊。

    他為之失笑,“娘子,你真把為夫當黃口小兒看待了嗎?”

    她迷惑地看着他,“要不相公的意思是……”

    “像這樣……”

    一把攬過她,他揀了一小塊藥入口,低頭吻住她,混着她的蜜津嚥下。

    長孫無垢皺着眉忍耐着,即使滲入舌尖的湯汁又苦又澀,幾乎麻痹了她的味蕾,她也沒想過要把夫君推開。

    放開妻子,一臉難受的皇甫追命搖搖頭,“真苦。”

    “相公,把藥吃完吧,對你的身體有好處……我陪你吃……”她邊説邊想把一小塊藥放進自個兒嘴裏,雖然真的很難吃,但為了丈夫的健康她願意忍受。

    他卻一把抓過她手中的碎藥片,張口全吞下,可味道實在太難聞了,他差點沒全吐出來,口不能言地指着几上的茶,要她倒一杯給他。

    她趕緊倒了杯水遞到他嘴邊,讓他順利服下藥,他接着又喝了兩杯水才表示夠了。

    “……苦得我説不出話來,娘子,你不覺得苦嗎?”

    “還好。”她淡淡地説。

    生活上的苦楚比這難受百倍,過去她都可以一聲不吭的吞下了,現下陪他“吃”點苦又算得了什麼。

    “可是我捨不得你難受。”

    “既入夫家門,同甘共苦也是應該的。”

    但他對這答案卻不甚滿意。“娘子的意思是説,你對我的好是因為你是我妻的緣故?”

    她遲疑了一下,“是……”難道這個原因還不夠充份嗎?

    忽然覺得有些氣悶的皇甫追命發現自己變得更貪心了,他不希望自己只是她的義務,而要更多……更多……

    例如,她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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