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兩個月後。
於安琦的生活一如往常,每天去打工賺錢,閒暇時就留在家裏與奶奶為伴。
過年期間也是如此,她哪兒也沒去,只是待在家成天發着呆。
至於孫維廷的情況更糟,他簡直成了「自閉兒」,就連上學也是巫奕風他們幾個人輪流去他家裏三催四請的。
「維廷,我一直不想多問,但還是忍不住想問一下,你和安琦到底怎麼了?」巫奕風再也受不了他的陰陽怪氣,今天不問個清楚,他絕不離開。
「你説的安琦是誰?」孫維廷笑問着他。
「你不但得了自閉症還染上老人痴呆嗎?」王叡在一旁聽得都快吐血了,他忍不住重拍了下桌子,氣呼呼地問。
「都好啦!就當我得了絕症吧!」孫維廷被他們逼問得有些煩躁,板着張臉站起來往教室外走去。
「你給我回來。」巫奕風叫住他,「我的話還沒説完呢!」
「老大,你到底要做什麼?是不是時間太多,太閒了?」他擰起眉頭,漲紅着臉看着幾個好友,「我已經忍了很久,不要再逼我了。」
鄧凱走向他,用力捶了下他的肩,「你這傢伙到底怎麼回事,失戀了嗎?就算失戀需要變成這副德行嗎?」
「你沒談過戀愛,懂個屁!」
「是,我是沒真心談過戀愛,但是我知道如果真的愛了就要用心維護,像你這樣悶悶的,哪個女人受得了?!」鄧凱忍不住又道。
「哈……用心維護?!」他冷嗤,「維護什麼,都已經分手了,其他的什麼都不必説了。」
「分手?」巫奕風這才弄清楚,「你們……怎麼可能分手!」
「很多事不是該怎麼樣就怎麼樣的。」他揮揮手,「這件事到此為止,改天我如果遇到不錯的女生,再帶去給你們看。」
好好一個午睡時間也睡不成,孫維廷煩鬱的爬爬頭髮,直接往外走去,「下午我請假,先走了。」
他揮揮手便走,留下幾人錯愕的待在原地。
離開學校後,他開車在路上閒逛,一個小時之後才回家,卻在家門口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眯起眸看了會兒,半晌才認出對方,「你……楊思易!」
楊思易聽見喊聲,轉身笑望着他,「維廷,你回來了!咦……好久不見,你長高了不少。」
「呵!沒錯,有四年不見了,上次見面時我還是高中生呢!」孫維廷扯開笑容。
「想想也是,四年可以改變許多。」楊思易望着此刻已備具男人味的孫維廷。
「怎麼不進去坐呢?我老爸見了你一定很開心。」孫維廷正想進屋。
「等等,既然你回來了,咱們就去喝兩杯,晚點再來拜訪孫伯伯。」因為他對在孫亞繁沒有好感,根本不想進去。
「也好,那走吧!」
在孫維廷的帶路下,兩人來到附近的啤酒屋。
「不是在日本分公司做得好好的,為什麼回來?」孫維廷灌了口生啤酒,「啊!真爽快!」
「我這次回來是受到學校教授的邀約,要以學長的身分與在商界多年的經驗教導學弟學妹一些概念,這才撥空返台。」他揚眉笑説。
「這次打算待多久?」孫維廷問道。
「依照教授的説法是希望我能待上一個月,但我只能待半個月。」楊思易嘆口氣,「説真的,我倒希望多住些時候,只可惜我的工作不允許。」
「你還真是個大忙人!」孫維廷看着杯子裏啤酒的氣泡,「什麼時候帶個嫂子回來?」
「還早咧!不過前陣子我遇到一個從台灣來的女孩,我一見到她就被她散發出來的氣質所吸引,第一次我明白什麼是一見鍾情。」楊思易眯起眼説。
「她現在人呢?」孫維廷好奇地問道。
「消失了,那天都怪我,一碰到酒就喝個不停,最後醉得一場糊塗,連她什麼時候離開的我都不知道。」為了這件事,楊思易懊惱不已。
「拜託,你什麼時候也演起電影了,這不是小説情節嗎?」孫維廷冷哼。
「我説的是真的,你不信?!」
「好,我信。」孫維廷撇嘴一笑,舉起啤酒杯,「來,乾一杯,祝你這次的台灣之行可以遇到她。」
「雖然希望渺茫,但還是謝了。」楊思易跟着舉起懷子,搖頭苦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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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了!
於安琦意興闌珊的來到學校上課。
函玲一見到她,立刻開心的和她打招呼,「安琦,好久不見囉!」
「是呀!這個寒假你一定過得很充實囉?」於安琦提起精神笑問。
「那還用説,我去了趟歐洲,那裏真美。」函玲一臉陶醉地説:「如果可以在那裏釣個帥哥該有多好?」
於安琦托腮笑望着函玲,「真的好羨慕你喔!」
「幹嘛羨慕我?你不是也打工了好幾年,存了錢就要花,不如暑假我們去日本吧!」她對旅遊倒是充滿興趣。
「日本!」於安琦乾笑,只差沒告訴函玲,她才剛去過,而且在那裏得知一個讓她非常意外又難過的消息。
「對呀!我們……」函玲話才説到一半,便看見一位同學匆匆跑來,「今天來了位代課老師,好像是系主任特別請來的。」
「真的嗎?是年輕的還是老頭?」聽見這消息,有女同學立即開起玩笑。
「他快進來了,看了不就知道了。」他話一説完立刻回到位子上,不久一個年輕帥哥從前門走進來。
於安琦一見是他,立刻愣住!
進入教室的楊思易笑着逡巡了遍全班同學,一眼就發現了於安琦,而這個驚喜讓他差點説不出話。
他先朝她點點頭、微微一笑,然後才説:「我叫楊思易,目前任職於『育達電子集團』,很高興能以學長的身分回來與學弟妹們交流……」
於安琦愣愣地望着他侃侃而談的模樣,完全沒料到會再次遇見他,而且還是她的代課老師!
一堂課下來,她壓根沒聽他説些什麼,直到下課鐘響起,她才回過神來拿起書本打算離開。
「安琦……」他追到外頭喊住她。
聞聲,她不得不停下腳步,轉身看着他,「嗨!真的好巧,沒想到會在學校遇見你。」
「是啊!對了,有件事我一直記在心裏,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他一臉自責,「那天我真不該貪杯的,真丟臉。」
「別這麼説,是我不該答應叫酒的,只是我沒想到你酒量這麼差。」她低首一笑。
「哈……説的也是,在商場上經常得交際應酬,喝酒已成習慣,偏偏我的酒量就是練不好。」他難為情的摸摸頭。
「練不好就少喝點吧!」她朝他彎起唇線。
「是,我以後一定會注意的。」他這句話倒是讓於安琦有些錯愕。
看見她微微怔忡的小臉,他趕緊説:「好久沒回台灣了,晚上一起吃飯好嗎?」
「這……」她實在沒心情。
「不方便嗎?那改天也行。」
於安琦看他一副謙虛的模樣,以他這樣身分的人來説算是難得了,心想既然在日本受他照顧過,回請人家一頓也是應該的。
「好,那就今晚,由我請客,下課後我們直接去吃飯。」於安琦點點頭説。
「真的?太好了。那我到時來這裏找你。」楊思易趕緊説。
「好。」她點點頭,捧着書本直往前走。
下一堂是社團時間,上學期就參加熱樂社的她決定前往社團幫忙招收新社員,這是每學期一開始最忙碌的時候了。
現在她唯有藉着忙碌才能暫時忘掉孫維廷,她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對孫亞繁下手,以往想為奶奶報仇的雄心壯志似乎在一夕之間全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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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維廷坐在西餐廳內,無聊的猛看着表。
楊思易中午打電話給他,説要介紹那位「一見鍾情」的女人給他認識,卻拖到現在還沒來。
背對着大門的他沒發現他們已經走了過來,正要拿起水杯喝水,就聽見楊思易道歉的聲音,「抱歉來晚了,路上塞車,你等很久了吧?」
於安琦見到他意外不已,沒想到楊思易會帶她來與另一個人見面。
放下杯子,孫維廷才旋身道:「你説幾點呀?讓我枯坐這麼久,我——」
他驀然一震,瞠目結舌地看着站在楊思易身旁的女人;同樣的,於安琦也重重吃了一驚,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與他再度見面!
多久了……兩個月了吧?
她沒能再見他颯爽的笑容、聽見他開心的歡呼……
「不好意思,沒有先告訴你就介紹我的好兄弟給你認識,他是孫維廷,也就是上次與你提過和我交情很好的朋友。」完全處於狀況外的楊思易笑着介紹。
於安琦一顆心不停躍動,她吸氣再吸氣,才能讓自己還有力量站着。
「你好,我是孫維廷。」倒是他夠冷靜,還客套的朝她點點頭,「請坐呀!」
她猛地從這種震愕中清醒,「謝謝。」
坐下後,於安琦又瞧向孫維廷那張饒富興味的笑臉,「我聽我這位老哥説有了一見鍾情的對象,今天一看果真不同凡響。」
於安琦望着他,卻沒辦法像他這樣談笑風生,只是靜默不語。
發現她的沉靜,楊思易擔心她是不是生氣了,於是補充道:「維廷就跟我的親兄弟一樣,你不用感到拘束。」
「她怎麼會拘束呢?」
孫維廷撇撇嘴,直瞅着於安琦那張面無表情的容顏,「千里迢迢跑到日本釣帥哥的感覺不錯吧?」
「維廷,你怎麼了?」楊思易好錯愕。
「老哥,喜歡女人是最不智的,尤其是喜歡那種見異思遷的女人,可是會折磨死自己呀!」孫維廷回頭喊來服務生,「給我一瓶伏特加。」
「你這是幹嘛?還喝酒!」楊思易絕沒想到孫維廷會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説話態度與行為都讓他錯愕。
「喝酒不錯,可以忘掉一些討厭的人或事。」他蜷起嘴角,那對犀利的眸直盯着於安琦瞧,「我説的對吧?」
「對不起,我有事想先離開。」餐都還沒點,她便站趄打算離開。
「落荒而逃未免太難看了,還是坐下吧!」孫維廷利目瞪着她,這時服務生送上酒,順便為他們點餐。
於安琦吐了口氣,沒轍下只好坐下,隨意點了一份排餐,倒是楊思易一頭霧水的看着眼前兩個人。
服務生離開後,他才説:「維廷,看在我的面子上,別鬧事了。」
「OK,大哥的面子我能不給嗎?」他打開瓶蓋,將酒倒滿,狂飲了一口,「哇……這種才是酒嘛!前天和你一起去喝的啤酒簡直就是水。」
「這種酒太強了,少喝點。」楊思易沒好氣的説。
「我也想喝點。」
不會喝酒的於安琦居然搶過酒瓶,倒在空杯裏,忍耐着一口氣將酒喝下肚。
「咳咳咳……」終於明白酒是難喝的,不過倒可以麻痹人心。
「安琦!」楊思易想阻止她,於安琦卻緊抓着酒瓶,又倒了杯,一樣緊閉着眼,像灌毒藥似的將酒全部喝下肚。
孫維廷眯眼看着她這樣的表現,冷着嗓説:「你笨蛋呀!不會喝還要逞強,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避!」
「我沒要逃避,我只想醉……醉死就可以忘掉一切。」忘了他、忘了他父親的惡劣行徑、忘了所有她不想記起的事。
「安琦,你別喝了。」楊思易搶下她手上的酒瓶。
「別管我,讓我喝。」於安琦搖着他的手,醺醉的她半帶撒嬌地説:「你不能限制我,今天我想喝,就讓我喝個痛快!」
「安琦,我不是不讓你喝,只是你會喝醉的。」看她那副要求的表情,楊思易不忍拒絕,又將酒瓶給了她。
拿着酒,她又倒了杯,明知難喝,卻仍是一口氣下肚,讓那股辛辣麻痹自己,或許這樣她才可以坦然的面對孫維廷。
不流淚、不心痛,不難受……
「你是瘋了嗎?」孫維廷火大的站了起來。
「對,我是瘋了,瘋了才會來這裏,你……送我回去。」她看着楊思易,「送我回家。」
「可是你都還沒吃呢!」他當真被這兩個人搞得一團混亂。
「我不餓,也不想吃。」
這時眼務生正好送來餐點,她身子不穩的站起,直接往外面走去。
「我送你回去。」楊思易不放心的追上。
孫維廷卻搶先一步拉住她,「不行走,你喝了酒再不吃點東西會傷胃。」他將她拉回坐下,為她切了幾塊牛排,以命令的口吻説:「快吃。」
「不要。」她直搖頭,「你走開,我現在是他的女友,你別管我。」於安琦心裏好難受,酒醉下胡言亂語着。
在孫維廷震愕之際,她又搖搖晃晃的站起,拉住楊思易的手臂,「走……我們走。」
「好。」楊思易疑惑的看看孫維廷,什麼話都沒説就將她帶離。
在車裏,剛開始她還唱着歌,最後卻變得好安靜,楊思易甚至以為她睡着了,只好繞着路慢慢的開着車。
「送我到這裏就行了。」她突然開口。
「你住這裏嗎?」他嚇了跳。
「嗯。」她點點頭,雖然她已醉得看不清楚眼前事物,但是思緒卻是清楚的,時間不早了,她不能再和他胡亂繞下去。
「你這樣我怎麼放心,我送你到家門口。」
「不要,我要在這裏下車。」她又開始吵鬧了。
「好、好……你不要生氣。」楊思易下車後,繞到她那頭,為她打開車門扶她下車,「唉……看來我們真是一報還一報,上次是我醉了麻煩你,這次倒是你醉了。」
「你走吧!我自己回去。」
「但是——」
「快走——」她索性蹲下不走了,「你若不走,我以後就不跟你出來了,快走!」
「嗄?那……好,我走,你自己可要好好走。」怕她今後真的不理她,楊思易只好回到車上,擔憂的開車離開,可他心底卻懷疑孫維廷是不是認識於安琦,如果認識,他們之間又是什麼關係?
楊思易離開後,於安琦已忍不住蹲在路邊吐了起來,好不容易將胃裏的東西全都吐光,突然,一條男性手帕出現在她眼前。
她緩緩抬頭一看,居然看見孫維廷就站在面前。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吐過之後,腦袋好像管用了些,她防備的看看周遭陌生的環境。
「為什麼不讓楊思易直接送你回家?」孫維廷一臉僵冷地問。
「你又多事了。」她推開他,這裏全是她嘔吐後的難聞氣味,她不想讓他站在這裏。
「你要去哪兒?」這女人陰陽怪氣的,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可以自己回家。」她走到路旁打算攔計程車,但當計程車司機發現她似乎帶着醉意,全部快速將車駛離。
「呵……省得連一毛錢都捨不得花的女人,居然破例要搭計程車?只可惜你的破例沒有司機願意配合。」孫維廷上前拉住她的手,「我送你回去吧!」
「別管我。」她想甩開他,但是孫維廷仍將她的手抓得牢牢的,讓她好為難,最後她索性蹲了下來,就是不肯走。
「你!」孫維廷乾脆也蹲下來,闃沉的眼直勾勾望着她,「你到底在幹嘛?上回去日本發生什麼事了?」
她只是看着地上,一句話也不説。
「他説與你在日本第一次見面,而且是在發表會上,你們之前並不認識,就是因為他,你才要與我分手嗎?」他直逼視着她。
於安琦仍舊不語,抿緊唇直掉淚,抽噎不已。
「到底怎麼樣?」孫維廷簡直快被她逼瘋了!
早説過要忘了她、要將她徹底甩於腦後,為什麼他就是做不到?如今看見她紅着眼落淚,他的心疼到不行。
不,他不能再為她心疼,絕不……
「我討厭你,我討厭你們家,我討厭你爸爸……走開。」她抬起淚眸,「看見你讓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你到底在説什麼?是不是其中有誤會?」他激動的扶住她的肩,「快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麼?」
「好累、為什麼這麼累,我好想回家。」於安琦吸吸鼻子,靠在街燈旁就要睡着。
「真是的。」孫維廷瞪着她,「我看你睡在這裏,被人賣到非洲去都個知道。」
他只好俯身將她背起,徐步往前走,「想吹吹風嗎?」
「嗯。」她點點頭,小臉靠在他背上,聞着那熟悉的味道,她下意識放鬆緊繃的心情。
「那我們到附近走走吧!」他沒直接上車,而是揹着她朝安靜的小巷子走去。
這時候一輛車又開了過來,原來楊思易因為不放心於安琦,並沒離開,卻無意間看見這一幕。
如今,他心底更加篤定他倆認識,而且關係匪淺,只是為何他們要在他面前裝成陌生人還相互挑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