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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隔了幾天,那個怪異的神秘人又來了。

    宋昱無奈地又與他到外面約談。

    “我説過好幾次,我絕不回去。”宋昱冷着嗓對對方説。

    “可是十二少……”管事林淵忍不住嘆了口氣,“老爺他身子骨已大不如前,您不去見見他嗎?”宋昱重重閉上雙目,深吸了口氣,“關於我爹……我想他的身體還不錯,這只是他的理由與藉口。”

    早在林淵上回來過後,他就因不放心父親的安危,進了蘇州城偷偷探過,可卻親眼目睹他年紀一大把,還左擁右抱的與數名花妓在後花園打情罵俏,他母親也因為這樣,長年隱居在深苑中與青燈為伴。

    這就是他以往的生活,成日看着父母冷淡無交集,父親為勢與利做出許多敗壞門風之事。

    “不,他這回是真的。”林淵急了。

    “算了,我已無心回去過那種生活,你叫我爹死心吧。”他輕甩衣袂,轉身便要步回石屋。

    “十二少,”林淵上前跪了下來,“算是我胡説吧,可是您不能不回去呀,您心裏也該有數,您和蘇州太守的千金柳香香的婚事已近。”

    “我從沒承認過這門婚事。”他壓根不想理這類“指腹為婚”的可笑約定,婚姻是他的,未來生活是他的,憑什麼光靠父母之命就把這些全出賣了?

    “憑蘇州太守的勢力,老爺絕不容您不理不睬呀。再説柳家千金一直愛慕您,您也得為對方的青春……”

    “我沒拿刀子逼着她等我,她大可找人婚配,就是別來煩我。”他深吸口氣,極為厭惡這種糾纏。“可這話叫我怎麼説呢?”林淵無奈一嘆。

    “讓我爹自己去説,他不是和柳太守同流合污,與商家勾結,欺壓善良百姓?哼,既有膽子揹着皇上做這種事,又怎不敢退婚呢?”

    宋昱嗤笑,冷峻且優雅地緩步朝石屋繼續走。

    “十二少,您等會兒。”林淵趕緊站起,只好採取哀兵姿態,“您可以回去與老爺見一面,將您的意思轉告給老爺知道,這總比小的回去轉達要有用多了。”

    聞言,宋昱定住步子。林管事説得沒錯,他是該將心底的意思好好轉達給爹知道,只是……他不想面對他,更無意麪對他。

    “再説吧。”丟下這話,他又舉步朝前。

    林淵嘆口氣,沒轍地望着他漸漸消失在石屋內的身影。

    十二少!

    沒錯,宋昱便是那江南官家貴族第二代,排行第十二,更為大夥口中的貴族六少之一。

    他早在十五歲時便厭惡了父親那趨炎附勢的行徑,更不喜歡自己的未來得為他所掌握,儘管他是家中獨子,惟一的衣缽。

    當他步進屋裏,亞築又依照慣例走到屋外,瞧了瞧林淵欲走還留的身影,接着又衝進屋內,“師父,那人到底要做什麼?請你去外診嗎?”

    宋昱吐了口氣,未語。

    “師父,你説話呀!如果真是這樣就去看一下嘛,也不能因為人家是有錢人就要人家放棄求生的機會。”

    亞築説了半天,可宋昱一樣靜默地坐在那兒,只道:“小奇,幫我倒杯熱茶來。”

    “熱茶?”正在一旁搗藥的小奇看了看亞築,“小豬今天都還沒燒水呢,哪來的熱茶?”

    “已經晌午了,你在做什麼?”他眯起眸看着她。

    “我……我……”她將脖子一縮。

    “自從剛剛那人來了,師父和他出去談話之後,她就一直待在窗口瞧着,深怕您被騙走了似的。”小奇一邊搗藥一邊説。

    “你……”宋昱眉頭一蹙,“你監視我?”

    “不……我沒有,我只是覺得他每次來過後,你都會愁着張臉,很擔心他是不是對你説了什麼。”亞築雙手直絞扭着,只要想起上次他一個人關在屋裏喝酒,心底便為他擔心不已。

    “你是擔心我再酗酒?”宋昱問。

    小奇聽了,差點兒捂到自己的手指,他詫異地轉首看向他,“師父,您……您酗酒?!”

    怪了,他怎麼不知道?

    宋昱不回答,只道:“我問你們,自由和財勢哪個重要?”

    “自由。”

    “財勢。”

    亞築與小奇兩人異口卻不同聲,她主張自由,小奇則是財勢。

    “哼,有意思,這就是每個人的觀點不同,也無法勉強自己配合他人。我這次是真累了,想去歇會兒。”

    瞧他淡漠地回到房間裏,亞築雖不明白他言下之意為何?卻想起上回他曾提過的“自由草”。

    對了,師父如果有了“自由草”一定會快樂的!既是如此,她可以幫他去山上找呀!

    可“自由草”長什麼樣呢?

    對了,翻書,師父有好多醫書、其中一定記載了“自由草”的模樣。於是她趕緊跑到那一大堆書旁,一本本找着。

    小奇見狀不免嗤笑,“喂,你什麼時候這麼認真了?居然還會翻師父的書,你識字嗎?”

    “我……我當然識字了。”只有師父看得出來她出自富有的家庭,學字唸書是必然的。

    “哼,再裝吧。”小奇壓根不信邪,端着已搗好的藥汁走到後面去。

    亞築繼續找着“自由草”這三個字,可奇怪的是,十來本書裏全沒提到“自由草”,那會是……

    驀然她眼睛一亮!“自酉草”三個字映入她眼簾。

    就是它沒錯了,八成是這書冊的字給寫錯了!

    於是她將上頭的形狀重新描繪了一張,還有生長的環境也記錄下來,塞進衣襟後對一旁看着窗外的弟弟説:“姐姐出門去,要乖乖的喔。”

    輕拍他的小臉,她才走了出去,沒想到竟聽見凌亞立咿呀地説着:“姐……姐再見……”

    她瞠大了眼,興奮莫名地跑回來抱緊他,“你進步了,是什麼原因讓你進步的呢?我好高興呀。”也本想喊宋昱與小奇出來看這個新發現,可又佔到時會走不開身,於是她又道:“姐姐去找‘自由草’,等姐回來一定會把這好消息告訴他們,讓大家為你高興,你先睡會兒,我馬上回來。”

    凌亞立居然點點頭,這讓亞築又一次的喜極而泣。

    對他笑了笑後,她轉身衝了出去。

    一直到了深山裏,亞築才明白名家筆下的“葱葱籠籠、蓊蓊鬱鬱”是什麼意思。

    原來深山裏的樹木這麼多呀!那麼可有兇猛可怕的野獸?

    想着,她渾身竟起了雞皮疙瘩,可只要想起宋昱現在急需“自由草”,她還是將滿心惶意給壓了下來。

    拿出所繪的圖形,她開始找尋着,可滿山滿坑的野花野草,究竟哪一株才是所謂的“自由草”呢?

    再看看介紹,上頭説它性喜潮濕,大多生長在山上沼澤邊,或是濕地一帶,於是亞築便朝着濕地走去。

    可是不管她怎麼努力的蹲在地上翻找叢生的雜草,依舊空無所獲。

    突然一道強勁的山風吹來,吹走了她手中的紙,她又急又慌,眼看夜幕已漸漸低垂,不久之後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她氣自己笨,急着出來卻忘了帶盞油燈!

    不久,亞築耳聞有山林泉水流動的聲音,失望的心情驀然轉好。這附近既有泉水,那就表示定有“自由草”了!

    心喜之餘,她快步朝聲音源頭走去,當看見那清澈見底的泉水流經她面前時,她高興得咧嘴大笑!

    “哇……好涼的水呀。”她衝了過去,彎下腰捧起乾淨的泉水往臉上一衝,頓覺清爽無比。“我得趕緊在太陽下了山之前找到‘自由草’才行!”説着,她起身,開始四處找尋它的蹤跡。

    就在她辛苦半天,原以為今天將是白忙一場的當口,竟讓她瞧見了“自由草”!

    她張大了雙眼,一步步地走近它,俯身握住它的莖葉,可就在瞬間,她腳下濕土一鬆,整個人往下沉——

    “啊……”她揚聲大喊,可聲音卻隨着下墜的身子,漸漸消失……

    晚餐時,小奇趴在桌上瞪着空空的桌面。

    唉……小豬去哪兒了?為什麼不回來煮飯呢?餓死啦!

    “吃……吃……姐姐吃……”一旁那個小傻子直喊着吃,愈喊肚子愈餓。

    “你鬼叫個什麼勁?有得吃我還不給你吃嗎?閉嘴好不好?”小奇忍不住對他吼道。

    “小奇……小奇煮飯。”凌亞立偏着腦袋又説。

    “什麼?你要我……”小奇指着自己鼻尖的手突地一僵,連話都卡在喉頭,這回換他痴傻地望着凌亞立,“你……你什麼時候那麼會説話了?”

    凌亞立只是呆望着他,咧開嘴傻笑。

    “你會説話,可你姐卻不見了,我肚子好餓,嗚……不要啦。”小奇撫着肚子大叫。

    這時宋昱從屋裏走了出來,對小奇念道:“你叫什麼!我在房裏就聽見你的怪叫聲。”

    “師父,小豬不見了!”小奇站起來,“我好餓呀。”

    “小豬?她去哪兒了?”宋昱走到門口,望着外頭闋暗的天色,“她從不曾這麼晚出去呀。”

    “我怎麼知道她去哪了?今天下午她在這裏鬼鬼祟祟的翻着藥書。”小奇趴在桌上,已餓垮了。亞築沒來之前雖是他在打點三餐,可是已經偷懶了這麼久,他早就忘了三餐該怎麼弄了。

    “翻藥書?”宋昱看向書櫃中排列整齊的藥書,卻瞧不出什麼端倪。

    “肚子餓……姐姐肚子餓……”凌亞立咿呀的説出這幾個字。

    宋昱見狀立刻趨上前,拿起凌亞立的手腕把起脈,接着微微一笑説:“果然那藥方有效,他進步很多。”

    “什麼藥方?”小奇不解地問。

    “忘了嗎?我自制的醃菜,那全是用上等草藥精製的。”

    “師父,您既有心要醫他,為何要這樣偷偷摸摸的?”小奇更不明白了。

    “我説過不醫就不醫,這樣就不叫醫了。”宋昱可不想違背自己説一不二的原則。

    “喔。”小奇搔搔腦袋,不知是真懂還假懂,但他惟一瞭解的是師父其實是軟心腸,並不如他外表給人的霸氣與冷淡。

    “記住,這事千萬別讓小豬知道。”他提醒小奇。

    “為什麼?”

    “反正你別碎嘴就是了。”看看外頭暗黑的天色,宋昱不禁擔憂起來,“小豬到底去哪兒了?”

    “‘自由草’……‘自由草’……”凌亞立這時又喃喃念道。

    “你説什麼?‘自由草’!”聞聲,宋昱用力抓住他的肩膀,可凌亞立卻一樣呆傻的望着他。

    宋昱心一凝。那丫頭該不會為了他,跑去深山裏找什麼“自由草”了吧!真該死,世上哪來的“自由草”?那全是無稽的傳説,而這傻丫頭居然信以為真,

    “小奇,亞立讓你照顧,我去找小豬。”宋昱赫然奔出石屋,往深山裏去。

    這山林何其大,他要從何找起?

    一路上宋昱不停喊着亞築,“小豬……小豬……”

    他沿着惟一的一條山路往上走,可就算喊啞了嗓,依然不見她的蹤影,驀然一股焚心的憂急衝撞着他的心坎,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老天,求你行行好,千萬別讓她出事呀!

    走着、走着,夜更深,山中彷彿只剩下蕭蕭風聲。

    突然,宋昱定住步子,感覺到腳下踩着一樣東西,抬起腳就着月影一瞧,發現那竟是張紙。

    他拾起看了看,紙上清清楚楚寫着“自酉草”三個字。莫非……莫非那丫頭翻醫書就是為了找出“自由草”,結果將它錯認為“自酉草”?

    接下來又瞧見她附註的一些重點。老天,她該不會去了蝕人溪?

    糟!他立刻拔身飛起,往前疾速而去。

    遠遠的!他除了聽見溪流聲,還聽見一聲聲細微的呼救,“救……救命……我不要死……”

    到了那兒,他看見亞築一手抓着一根延伸到溪邊的藤蔓,另一手則緊抓着一株“自酉草”!

    如果她放棄那東西,以雙手抓住藤蔓一定可以爬上來的,可她卻沒這麼做!

    他趕緊駕馭着輕功朝她飛去,一手握住她的腰往上拉,直到到達安全地帶才將她放下來。

    “師……師父你來了。”見了他,亞築有説不出的高興。

    她趕緊將緊握在手中,已經有點兒爛掉的草交給他,“這是你一心想要的‘自由草’,你可以自由了……”

    宋昱緊緊抓住它,眼眶已被一股濃熱所覆,見她為了他差點兒連性命都沒了,他又怎好告訴她,她冒着危險拿給他的“自酉草”並不是他要的。

    他深吸了口氣,扯了抹笑,“謝謝,我自由了。”

    聽他這麼説,她真的好快樂、好快樂呀!早忘了雙腿的麻木。

    “師父你一定餓了吧!我這就回去做飯。”才舉步,她雙腿竟然突地軟下,“我的腿!”

    “蝕人溪的水裏含毒,你雙腿浸在裏頭太久,才會產生麻痹現象。”

    “什麼?那我會不會好?”亞築錯愕的反問。

    “當然會了,別忘了師父是神醫,嗯?”他温柔地笑了,望着她一直以來就縈繞在他心頭的臉蛋。“對,師父是神醫,我怎麼忘了。”她這才破涕為笑,望着他的雙眼充滿了敬仰與愛慕。

    宋昱望着望着,居然心中一動,緊緊將她往懷裏塞,“小豬,你真傻,為什麼要這麼做?可知你差點兒就丟了命呀。”

    “我知道,但是我不在意,我真的不在意。”她窩在師父懷裏,聞着屬於他的男人味,善解人意地笑着,“只要師父能擺脱煩惱,我怎麼做都無所謂。”

    “小豬。”他眉頭輕攏。

    “師父,別再喊人家豬,都……都被你喊笨了。”好痛……腿好痛喔,可她不想離開師父懷抱,寧願忍着疼讓他繼續抱着。

    “那你要我怎麼喊你?”他温柔的勾起嘴角。

    “我叫亞築,師父以後就喊我築兒。”她的小臉貼在他的胸膛,雙腿又麻又痛的,就快讓她支撐不下去了。

    “這……我還是喜歡喊你小豬。”他抱着她的雙臂更攏緊了些。她不明白,若喊她築兒他便無法像現在這樣如師徒般緊擁着她。

    亞築眼神漸漸渙散,只覺得那好聞的氣味離她愈來愈遠了。

    “小豬,你……你是不是喜歡上師父了?”也不知怎的,他居然提及他一向視為畏途的感情事。這句話,讓即將睡去的亞築身子赫然震了下。

    “我……我愛師父。”她柔柔一笑。她可能要死了,若能在前一刻表達出自己的心意不也是種幸福?

    他擰了心,看着她絕美的容顏,但並沒有做出任何承諾,只道:“師父不值得你愛,你該適合更……”

    突然,他發覺不對勁,她的身子怎麼漸漸軟了下來?

    “小豬!小豬!”他大聲呼喊着,急急轉過她低垂的臉兒。

    她那泛白的臉孔,將他的心又給擰成一團,宋昱忙不迭地抱起她,快速往石屋的方向衝去。

    回到石屋後,宋昱連着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為亞築的雙腿做治療,扎針、放血、燻藥,從不間斷,因為一間斷就會前功盡棄,加上他不放心將如此重要的事交給小奇,因而全靠他一人之力救治亞築。

    第三天夜裏亞築清醒了,當她張開眼看見宋昱陪在她身旁打着坐時,她不禁笑了。

    不知她到底睡了多久?

    她覺得腰痠背疼,想挪動一下身子,這才發現她的腿似乎有了一絲絲的知覺,得知這結果,她又露出了一抹笑。

    這時,宋昱正好張開眼瞧見她笑得甜膩。

    “師父,我的腿……我的腿有感覺了!”她長髮披散於枕上,流露出完完全全的女人味。

    “真的?我瞧瞧。”説着,宋昱走向她,拉開被褥,替她檢查受傷的雙腿。果真,她的腿進步了許多,不但腳趾會動,就連膝蓋也能微彎。

    “太好了,相信不需多久,你就可以行走自如了。”宋昱鼓勵她,一邊為她做小腿按摩。

    這種親密的撫觸,讓亞築的小臉漸漸燥熱了起來,她乘機問:“我……記得在山上,我有向師父吐露……愛意,不知師父有對我説了什麼?”

    她那時腦子混沌,怕自己聽漏了什麼。

    “別胡思亂想了。”

    沒想到宋昱竟用逃避的口吻對她説話,亞築的心微微一抽,隨即斂下眼,使得原本就白皙的小臉更為慘白。原來這一切全是她自作多情,是她會錯了他的意。

    “我沒胡思亂想,我是説真的,我愛師父,其實來到這裏的第一天我就愛上師父了。”她非常認真的表露自己的想法。即便收到的是他的輕蔑與不可置信,她仍要把心底的話説出來。

    “你真傻,別再想了,我……”摸摸她的腦袋,宋昱欲言又止。

    “你怎麼了?”

    “我喜歡這種無憂無慮的生活。”宋昱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好這麼説了。

    “這就是你所説的自由嗎?”她恍然明白了,他喜歡一個人,但並不愛感情的牽絆,當初自己冒死為他找尋“自由草”,不就是希望他過得自由寫意嗎?

    “嗯……可以這麼説。”他拿起一個瓷瓶,裏頭是他昨晚所熬的藥汁,他早就斷定她今天會醒了。“把藥喝了。”

    亞築搖搖頭,“我不敢喝藥,你是知道的。”

    她此刻的心情亂糟糟。他對她既然毫不領情,那她還吃什麼藥?不如死了算了。

    “不喝不行,不然你的腿不會有起色,也不能走路了。”他凜着怒容瞪着她的一臉固執。

    “不能走就算了。”她別開臉,咬着下唇。

    他為何就會勉強她做一些不想做的事,又為何不成全她的心意,接受她的感情呢?

    “你!”宋昱蹙緊眉,“就因為我説我不想談感情事,你就用這種方法糟蹋自己、懲罰我嗎?”

    “我沒。”她閉上眼。

    其實她沒怨他,只是怨自己為他想太多,留戀太多,明知他是個無情無心的人,她卻逐漸陷下去……

    而他呢?非但不接受,甚至連他們在這裏三個多月了,也不見他為弟弟診治過,再這樣下去,她還要住下來嗎?

    倒不如早點離開,另謀高人。

    “這藥你不能不喝。”他可是為她好。

    “我就是不喝,怎麼樣?”為什麼連她自己的事她都無權作決定?

    “你……你就這麼不合作?”宋昱臉色變了。她知不知道她這樣固執的嚴重性有多大?將來不能行走,她可是會後悔的。

    “這跟你無關。”她對他嘶喊。

    “你真是個讓我又氣又惱的女人。”他火了,一把扣住她的牙關,強迫她張開嘴,而後將藥汁一點點的倒進她口中。

    亞築張大了眸,雙手雙腳拼命揮舞,可小嘴還是一口口的將那藥汁吞進腹中。

    “你……你好過分。”當她終於喝完,宋昱也撤了手之後,她不禁氣喘吁吁地瞪着他。

    “你該知道我是為你好。”

    留下這話,他便離開她的房間,等走到屋外後,他不禁背靠在門板上,重重吁了口氣。

    他當然明白她心底的埋怨,可是……他也亂了,向來持平沉穩的心在這小女人的蓄意貼近下整個都亂了!

    當初,他收留她,究竟是對或錯呢?

    屋裏的亞築流下了淚。他……他居然這麼霸道地強迫她喝那麼苦的藥,甚至連顆糖都沒給。

    吞了口唾液,喉頭的苦仍是這般強烈,可怎麼算,都不及她心底的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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