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人的名兒,樹的影兒。”
青衣神乞一聽當前的這少年書生主僕,竟是百年前威震武林,羣邪聞名喪膽的七巧傳人,心中不禁又驚又喜,滿臉頓現驚異之色地朝玉玲姑娘抱拳一拱道:“原來葉少俠是七巧老前輩的傳人,失敬!失敬!”
葉玉玲姑娘連忙拱手還禮,謙虛地含笑説道:“小生初履江湖,一切不敬之處尚多,以後望掌門人多予提攜指教是幸。”
青衣神乞哈哈一聲大笑道:“少俠這麼説法,我老化子可實在不敢當,以後少俠在江湖上,如有需要老化子跑腿的地方,只要隨便招呼一聲,老化子當必效勞。”
説着,忽地轉向聖手神君公孫軒問道:“公孫前輩方才所言,不謀而合的意思是……也要前往四海幫麼?”
公孫軒點點頭道:“不但也要前往四海幫,並且也是為了白少俠!”
青衣神乞心中不禁大喜,但又不解地問道:“前輩與敝師叔已經碰過面了麼?”
不等公孫軒回答,葉玉玲姑娘已急着插嘴道:“不但已經碰過面,昨晚還和我們在這裏一起投宿的呢!”
説着便從懷裏取出白夢熊的那張留箋,遞給青衣神乞道:“你看了它就知道了。”
青衣神乞接過紙箋看後,便交還葉玉玲道:“照這樣看來,時間已是刻不容緩,我們必須立即動身趕往接應,再遲恐怕就……”
就要怎樣?青衣神乞雖然沒有直説出來,但玉玲姑娘的芳心裏已經是撲的一跳,焦急之情,現形於色地説道:“別再嚕嗦廢話了,還是趕快動身吧!”
説着,便一拉小琴的手道:“走!”
走字聲落,已與小琴疾步走出店外,飄身上馬,一抖馬繮,雙腿一磕馬腹,直向洞庭湖方向馳去。
青衣神乞一見她説完就走,心中不禁甚為讚佩地望着公孫軒道:“這位葉少俠年紀雖輕,倒是個好友急難,生具一副俠肝義膽,值得一交的朋友呢!”
聖手神君公孫軒哈哈一笑道:“葉少俠雖然生具一副俠肝義膽,令人生佩,但他與白少俠的關係,其中則又另有奧妙呢!”
青衣神乞聞言不禁微微一怔,不解地望着公孫軒問道:“什麼奧妙?”
公孫軒又是哈哈一笑道:“這奧妙老弟日後自會明白,目前請恕老朽未便直説,老朽可也得先走一步了,咱們君山上見!”
話落,足下微移,已走出店外,舉步之間,竟是五六尺餘遠,寬大袍袖飄飄,直往洞庭湖方向奔去。
公孫軒走後,青衣神乞與九指怪乞及門下弟子等,就在這家店內隨便要了些飯菜,匆匆吃飽肚子後,立即動身上路趕赴君山。
花開兩朵,話分兩頭。
且説白夢熊乃是個心性高傲極端之人,他一聽公孫軒説起四海幫總壇,關卡重重,高手密佈,不亞於銅牆鐵壁,委實不可輕視……
這些話不由得更加激發了他那高傲的雄心豪氣,心中當即暗暗決定,要孤身獨闖虎穴,一探這四海幫總壇,到底佈置得是怎樣個厲害法?幫主是不是如他所判,就是他那血仇惡魔青面秀士馬文宏?
他乃是個智慧超人,而又深沉知機絕頂的一代天縱奇材!
從這一路同行,與葉玉玲姑娘朝夕相處的過程中;他已深深地體會出,葉姑娘對他已是情愫暗生。
他心底不由得暗生警惕!
“不行呵!不能!”從心底深處,發出一聲聲的奮力暗吼!
這倒並不是他不愛葉姑娘,或是葉姑娘不配愛他,那是因為他的自卑感在作祟……
他自卑,他覺得他掩飾在巧妙精製的面具下面,那張似鬼魅的面孔,實在配不上葉姑娘那絕世姿容!
他自慚形穢,與葉姑娘相處在一起,他覺得心坎不安!
當然,他的內心更是非常痛苦的!
每當他心神不寧,神情感傷之際,葉姑娘總以為他是為着血仇未報,故而內心痛苦憂急!
凡值此際,姑娘必然情深款款地軟語慰藉,並説:“此番前往四海幫總壇,只要探出幫主果真是那青面秀士馬文宏,縱是血濺君山,定必助他報卻血海深仇,如果不是,亦必助他踏遍天涯海角,尋訪青面秀士馬文宏的蹤跡,報仇雪恨!”
姑娘的這些話,是多麼的感人肺腑,令人感動呵!
可是,姑娘越是這樣,白夢熊的內心也就越發地覺得不安,痛苦更深!
葉玉玲姑娘雖是慧質天生,聰明絕頂,但又怎能窺知他是因為面容醜陋,自慚形穢的心底秘密呢?
不過,葉姑娘如果真知道了他的面孔是一張形似鬼魅的面孔時,芳心感覺如何?對他是不是仍舊深情不移呢?
這……
因為此係姑娘芳心底意識問題,請恕作者在這裏未便作那盲目的料斷!
不過,醜媳婦總得要見公婆的面,真相究竟如何,總有揭露的一天,請讀者諸君暫且勿急,屆時自有交待!
閒話就此撇開不提,且説白夢熊既已體會出姑娘對他情愫暗生,心中也就甚為明白有數,知道如果向她們明説,他要孤身前往四海幫總壇一探究竟,不但葉姑娘首先不答應,即連聖手神君公孫軒亦必不肯讓他單獨涉險。
因此,他這才於是夜二更留條悄悄離店。
華容距離洞庭近在咫尺,只不過數十里路程。
烏雲騾乃異種神駒,展開腳程,迅似風馳電掣,何等快速,哪消個把時辰,便已抵達洞庭湖畔。
時值三更左右,月明如鏡,高掛藍空。
月光下,只見湖水波光粼粼,碧波萬頃,一望無際。
在這夜靜更深,月光似水,碧空如洗的情景下,望着那浩瀚廣闊的湖面,不禁令人憑增萬丈雄心,凌雲豪氣!
君山,就聳立這碧波萬頃的浩瀚湖中,那白夢熊急欲前往一探究竟的四海幫總壇,也就設立在這君山的峯嶺之巔!
忽然,白夢熊的心裏有些躊躇起來,他倒並不是為着那浩瀚湖水,無舟可渡而躊躇。
憑他一身已臻絕頂的功力,施展“登萍渡水”的上乘輕功,他可以踏波而渡,再寬闊的湖面,他也不在乎!
他也不是為着獨闖神潭龍穴,孤掌難鳴而躊躇,或者是心生懼怯!
若此,他又何必固執成見,不讓公孫軒、葉玉玲姑娘她們和他一起,隻身前來涉險呢?
原來他是為着跨下的神駒烏雲騾的處置而感到躊躇。
烏雲騾雖是通靈神駒,但如何能隨他暗探君山?
他深悔不該毫不考慮地騎了它來,不曾把它留在華容的客店中。
驀然,他想起恩師九陰神君曾對他説過,烏雲騾乃是異種神駒,不但登山越嶺,如履平地,且能踏雪無痕,登萍渡水。
他心底暗想:“恩師所説,諒必不假,我何不把它帶到君山,令它自覓隱秘崖洞藏身哩,只不知道它是不是真能渡水?”
心念一動,立即説道:“阿騾!你如能渡水,可即將頭點一下,我們便一同前去湖中山中,你在那裏找個崖洞藏身,我好潛往山上一探!”
白夢熊話才説完,烏雲騾立即將頭一點,白夢熊心中頓時大喜,説道:“時間已經不早,我們就快去吧!”
話落,便即猛提一口丹田真氣,身形微晃,飄落湖面。
烏雲騾一聲低嘶,也即縱躍入湖面。
一人一馬,如履大道般,疾若電掣地直向君山馳去。
晃眼工夫已抵君山,烏雲騾自去覓洞藏身,這且不提。
且説白夢熊雖然是極端謹慎小心地隱蔽着身形,連衣袂風聲都不使之帶出絲毫,展開絕頂輕功,捷若狸奴般地,輕登巧縱,直撲山頂!
但四海幫既被江湖上傳為銅牆鐵壁,又豈是易闖的?
須知這四海幫總壇所在,不但是關卡重重,共有八道之多,並且暗哨遍佈,三五丈範圍內即伏有暗哨一所。
白夢熊還沒有走上多遠,距離第一關卡尚有十多丈時,即已被暗哨發覺。
這些暗哨,大都是一些江湖小賊地痞之流,根本談不上有什麼武功,他們一見白夢熊這種矯健身手,哪敢出手攔截!
何況,自從去年有幾個武林高手,連袂前來闖山,沒有一個能夠活着回後,江湖上已將四海幫視為龍潭虎穴!
這人既敢單獨前來闖山,不用説,定必身懷超特的武功,碰上這種武林高手,他們如果出手攔截,不是等於白白送死。
因此他們在發現白夢熊後,並沒有出手攔截,只將消息傳入第一道關卡上。
鎮守第一道關卡的關主,名叫蘇福剛,外號水上飄,本是這洞庭湖中的一名水賊,不但一身水上功夫極為精湛,內功火候造詣亦頗高深,為人性極陰險惡毒,乃四海幫二流高手中的翹楚人物。
水上飄蘇福剛一接到暗哨傳來消息,説是有武林人物前來探山,身手極高,已奔第一道關卡而來,他立即吩咐弩箭手準備,自己則帶兩個得力的大頭目,惡鬼李霸與飛毛腿洪三,隱伏在暗中,屏息凝神以待。
白夢熊登臨距離第一道關卡三丈遠處,忽聞一聲沉聲低喝道:“什麼人大膽,竟敢夜闖本山,想找死麼,打!”
打字聲落,立見三點寒星,挾絲絲破空勁疾風聲,自側面陰暗處分上、中、下,三路打來。
白夢熊聽風辨器,已知道打來的是三粒彈丸。
他身負絕學,哪會把區區三粒彈丸放在心上,口中一聲冷哼,身形微抖,已避過上中兩粒,有手陡出,伸食中二指一夾,已將向下盤打來的一粒彈丸夾住,朝蘇福剛隱身的陰暗處,一聲喝道:“雕蟲小技,也敢稱能,還你。”
聲落,右手一抖,一粒彈丸已經脱手飛出,回敬了過去。
只聽得“呵!”的一聲,顯見這粒彈丸並未虛發。
這時遲,那時快。
就在這“呵!”的一聲中,陰暗處已經捷若飄風般地躍出兩條人影,並肩落在白夢熊對面八尺。
這兩條人影一個是水上飄蘇福剛,一個是飛毛腿洪三。
原來,剛才白夢熊回敬過去的一粒彈丸,被打中的乃是惡鬼李霸,並沒有打着水上飄。
水上飄蘇福剛身形縱出,立即雙目陡張,精光暴射地凝注着白夢熊,猛地一聲喝道:“小鬼何人?通名受死?”
白夢熊傲然一聲冷笑道:“憑你還不配請問小爺名號,是識相的,就趕快去通知你們幫主,叫他親自出來見他小爺!”
水上飄蘇福剛一聽當前的這麼個少年書生,口氣竟是這等狂大得駭人,不由發出一陣磔磔狂笑。
笑落,倏地面容一沉喝道:“小鬼!你好大的口氣,憑你這樣子,也配見本幫幫主麼?”
白夢熊劍眉微微一挑,喝道:“為什麼不配?難道他不是人麼?”
水上飄嘿嘿一聲冷笑道:“他當然是人,不過,你要見他就必須先闖過你爺爺這第一道關卡,到第二道關卡時再説!”
白夢熊微微一笑,滿臉不屑地説道:“你認為你小爺闖不過去麼?”
“不信你就闖闖看!”
“你用的什麼兵刃?”
“分水蛾眉刺!你呢?”
白夢熊雙手一攤道:“小爺就是這一雙肉掌,你就亮兵刃吧!”
水上飄一聽這話,簡直不是味兒,分明這少年書生沒有把他放在眼內,不然怎會這麼輕視他!
“小鬼!你敢輕視你家蘇關主!”
白夢熊哈哈一聲朗笑道:“憑你這等腳色,也配小爺重視麼,你亮出兵刃,只要能在小爺這雙肉掌下走出三招,小爺立即任憑處置!”
水上飄一聽,幾乎心肺都被氣炸,猛的一聲怒吼道:“小鬼!你有好大功力,竟敢這等目中無人,接招!”
怒吼聲中,反手一探,一對分水蛾眉刺已經掣出,分握兩手。
聲落招出,有手刺,刺分心,扎肘盤,一招兩式,左手刺,招演“巧燕投林”,直刺白夢熊額前心經穴。
出手雖然快捷不凡,招式頗見火候,但白夢熊是何等武功身手,哪會把他放在眼內。
水上飄雙刺疾攻出手,白夢熊身形竟是不移不動,視若無睹,直到眼看雙刺距離心窩、面門只差三寸即將刺實之際,口中這才發出一聲冷哼,身形微挪,移形換位,避雙刺,雙手倏伸,五指箕張,猛的疾向雙刺刺身抓去。
白夢熊以一雙肉掌硬抓刺身,這一招不但出得太過出人意外,而且也是武林中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招式。
水上飄蘇福剛當時不禁微微一怔!
就在水上飄微微一怔,快得有如電光火石一閃的剎那瞬間,手中雙刺已經被白夢熊雙掌抓住。
説時遲,那時快。
雙刺剛被白夢熊抓注,蘇福剛心中連念頭還沒有來得及轉動,陡聞白夢熊一聲朗喝道:“撒手!”
白夢熊雙手微微用力一震,蘇福剛立即覺得虎口一陣劇疼,已被震裂鮮血汩汩流出,蛾眉刺哪還能把握得住,早已應聲脱手飛上半空。
水上飄心中不禁駭然大驚,這才知道當前的這個少年書生,武功身手之高,實已到了高深莫測之境!
兵刃脱手,哪還敢再鬥,一聲喝道:“小鬼!我們第二關上見!”
喝聲未落,身形已與飛毛腿洪三同時縱起。
他二人身形剛剛縱起,驀聞關卡上一聲鑼響,立見強弓硬弩齊發,箭如飛蝗般地直向白夢熊射到。
白夢熊一見,心中不禁勃然大怒,驀地一聲怒喝道:“惡賊,敢爾!”
怒喝聲中,兩隻儒袖揮舞疾拂,太乙神功罡氣已經隨袖拂出,射來的強弓硬弩頓即齊被震飛!
同時,白夢熊的身形也已騰起,迅逾飄風電閃般地躍上關卡。
這時,水上飄的身形也不過是剛躍上關卡,白夢熊一見他,不由殺機頓生,一聲怒喝道:“惡賊!你使用這種卑鄙手段對付你小爺,小爺焉能饒你活命,別走!你乖乖的留下命來吧!”
水上飄萬萬料想不到,這少年書生竟是如此厲害,在強弓硬弩如雨下,仍然能夠登上關卡。
這水上飄也是成名江湖的人物,但幾曾見過這等武功身手,聞言不禁膽裂魂飛,哪敢翻身與敵,雙足用力一蹬,一個身子已若脱弦弩箭般地直朝前面射去。
白夢熊心中殺機已起,哪還容他逃出手去,一聲喝道:“惡賊!哪裏走!”
身形微長,已捷逾飛鳥般地向水上飄跟蹤撲去。
白夢熊是何等功力身手,既已存心取他性命,他焉能逃得了。
水上飄身形剛向前射出,白夢熊已跟蹤撲到,一掌猛向水上飄後背推出。
這一掌雖然沒有打實,但其力道何止千斤。
水上飄如何能經受得起,只聽得一聲慘吼,“哇”的一聲,狂噴出一口鮮血,心脈全斷,一個身軀頓被震得飛出三四丈開外,“撲通”一聲摔落地上,兩腿一蹬,登時了賬,橫屍就地。
那飛毛腿洪三見狀,早已嚇得亡魂喪膽,兩腿發軟,跌坐在地上,連動也不能動了。
指揮弓弩手的頭目,一見關主已經斃命敵人掌下,哪還敢再指揮弓弩手發射弩箭,自找死路。
況剛才枉自發了那麼多的弩箭,不但沒有傷得敵人絲毫,且連擋也沒有擋得住敵人,依舊被敵人躍登上關卡。
因此,白夢熊一掌擊斃水上飄之後,這些四海幫的惡徒,一個個都是瞪直眼睛,望着白夢熊發呆。
白夢熊也不願多殺無辜,只雙目神光電閃般地掃射了這羣惡徒一眼,立即騰身躍起,直奔第二道關卡撲去。
白夢熊去後,飛毛腿洪三方始驚魂甫定地站起身來,揚手打出一團碧綠的火彈,通知第二道關卡的關主。
原來這種綠色的火彈,乃是四海幫常用以告急的訊號。
武俠屋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