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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人來人往的拱橋邊,哭得唏哩嘩啦的胖姑娘,使勁的將手中某人好心出借的衣袖,拿來用力擤鼻子、擦眼淚。

    可惡的臭四爺……她再也不要喜歡他了!

    竟然當着她的面讓其他女人靠着他……

    她好生氣……她討厭四爺……她再也不要跟他説話了!

    情竇初開的胖丫頭,一邊跺腳一邊啜泣,糊得滿臉的鼻涕眼淚外加憤怒扭曲的表情,讓所有過橋百姓都識相的往旁邊閃。

    「呃,稻花妹子,你就別哭了,這麼多人都在瞧你,你快、快點跟……跟我回堡……」

    一旁讓宋卧春派來保護稻花的老實阿木,一見到圍觀百姓的指指點點,早面紅耳赤成了大結巴,根本沒法説出什麼安慰她的有用話語。

    「我不要……我不要回去……嗚嗚……」稻花抽抽噎噎的抓着阿木的衣袖,很用力的擤了下鼻子,發出了一陣讓路人側目的唏哩咕嚕噪音後,這才愠怒的抬臉再道。

    「我……我不要回堡——」她賭氣的撇過臉,往橋下流動的水面看去。

    那個臭四爺為什麼不來接她?

    如果是四爺親自來接她回去,她就算再難過還是會跟他回家的。

    可他卻叫阿木大哥來,這是不是表示……四爺已經不要她了?

    因為他喜歡青樓那裏的美麗姑娘,所以才不想要她這個笨丫頭?

    「稻、稻花妹子……四爺他很……很掛念你的……你快……快點跟阿木大哥回去……四爺他會擔、擔心你的。」

    被路人指點到面色漲紅的老實人阿木,站在一旁很努力的勸説着,只是結結巴巴的話才出口,一聽到「四爺」兩字便再度發怒的胖丫頭就猛地一揮,沒輕沒重的將他推得摔出橋欄。

    「不要再説四爺了!我討厭他!臭四爺、爛四爺……」稻花愠怒的跺下腳,傷心又生氣的低嚷幾句後,轉頭才發現身邊沒半個人。

    「阿木大哥?」她不解的張眼四望,同時一陣重物落水聲從橋的下方傳來,跟着阿木呼救的驚慌嗓音便響了起來。

    「救人啊!有人溺水了!」忽然有人這麼一吼,跟着橋上立刻聚集了一準人緊張往橋下看。

    不曉得發生什麼事的稻花,也跟着愣愣的往橋下看,只是不看還好,一定下神細瞧後,這才發現在水裏載浮載沉的那個熟悉身影,不就是剛剛還站在自己身邊的阿木嗎?

    「阿木大哥!你沒事下去做啥?快點上來!」稻花扯嗓對着水面喊道。

    聞言,被她力大無窮的手勁推得摔橋落水的男人差點當場溺死。

    「稻……稻花妹子……我不會泅水……救命啊!」

    「什麼?你不會泅水?!那……快點來人救命啊!」稻花一聽,瞼色翻白的轉頭看向四周圍觀的百姓。

    「不,我也不會泅水……」一看見她期盼的哀求目光直瞅着自己,路人甲立刻面有難色的往後退。

    「不……我老了,這橋那麼高,要是沒跳準定會死人的。」一名老伯也嚇得搖頭走開。

    「我只是個姑娘家,你別看我。」年輕小姑娘緊張的讓出一條路。

    眼看沒一個願意出手相救的好心人,再看看下頭阿木在水裏掙扎的模樣,稻花心一橫,鼓起勇氣爬上橋邊石欄,縱身一越的往下跳。

    撲通一聲,一道人影俐落的由河岸跳進水裏,及時拉住了即將要滅頂的可憐阿木。

    而另一根不知打哪冒出來的繩索,在千鈞一髮之際從橋上拋下,捲住了稻花腰間,讓她像袋米似的垂掛在半空中,搖搖擺擺的跟着風兒一起晃動。

    「揚哥,我抓住人了,你還好吧?」橋上一名身穿大紅騎裝,整個人散發出英凜豪氣的豔麗女子,一腳踩在橋欄上,手握繩索對着下方大嚷。

    「箏兒,我們沒事,你當心點,這個小姑娘可能有點重。」身手矯若游魚的救人男子,由水裏抬頭回道,只是提醒話還沒説完,綁在稻花腰間的繩索已應聲斷了——

    撲通一聲,水面濺趨半天高水花。

    胖胖稻花像扔米袋似的直接往救人英雄身上摔落,瞬間將兩個倒楣男人一起壓得往水裏栽。

    人間堡大門前,宋卧春焦急的來回走着。

    都交代要那個笨蛋阿木快點把人帶回來,但那個木頭這回又是怎麼了,連他這個主子都已經回到人間堡了,可比他先離開的稻花丫頭,卻到現在還沒回來?

    心急的宋卧春不斷在門前踱步,腦海裏掛念的都是那個常常一走出房門,就會迷路忘了自己住的院落怎麼回的傻丫頭。

    不曉得阿木有沒追到她?

    現在他才擔心起來,下知道自己叫那個腦袋常常打結、做四丟三落四的笨阿木去帶丫頭回府,會不會太冒險了點?

    若是阿木把丫頭弄不見怎麼辦?

    就在他擔心的想拉匹馬自己去找人時,兩匹疾馳的黑色駿馬忽然從遠方奔來。

    馬上各自載着兩男兩女,馬兒才剛飛奔到人間堡大門前,宋卧春眼尖的看見坐在陌生女子身後的胖稻花。

    「四爺……」一見主子在面前,馬兒才剛停下步伐,裹着女子華麗披風的稻花,已嘴兒一扁的嚎啕大哭起來。

    「丫頭,你怎麼哭了?發生什麼事?」一見到她哭,宋卧春臉色焦急的上前將她抱下。

    「四爺……我……我以為我會淹死……然後再也看不到你了……」頭髮濕淋淋的稻花,哽咽的將臉埋在宋卧春懷裏,一身濕衣裳不斷滴着水。

    「淹死?!你掉到水裏了?怎會弄成這樣?」宋卧春擰眉開口,一邊戒備的審視眼前這對陌生男女。

    「稻花姑娘是為了救人才跌進水裏。」身上衣衫也全濕的陌生男子,無視他的目光冷靜開口。

    「救人?你要救誰?你根本就不會泅水,還妄想救人?」宋卧春臉色瞬間一沉,愠怒的瞪着稻花。

    這笨蛋丫頭從小到大何時學過泅水了?

    她根本不諳水性,還妄想下水救人?

    「可……可是阿木大哥掉進水裏,我不能見死不救……」她低頭囁嚅的回道。

    看着宋卧春忽然變青的怒臉,稻花就算再傻,也知道自己的主子這回是真的生氣了。

    「阿木?他怎麼會掉進水裏?」宋卧春轉頭,厲眼看着同樣一身濕的阿木。

    「我……我是被人從橋上推下去的。」阿木僵硬的縮在一旁,低頭回話。

    「誰推你?無緣無故的怎會讓人推下橋?你解釋清楚!」宋卧春冷靜再問道。

    「就……就是她……」阿木尷尬的抓下濕淋淋的頭髮,然後才舉起手,遲疑的指着稻花。

    「我?!」稻花一臉受到驚嚇的表情。

    「我沒有!真的不是我!」她急急否認,卻看見阿木含淚怨懟的點頭。

    「真的是你!稻花妹子。我説要你快點回來,四爺在等你,可你一聽到四爺,就伸手推我,還説四爺是臭四爺、爛四爺,説你再也不要回堡,然後你手一揮就把我給推下橋,連聲招呼也沒打,要不是兩位恩公及時趕到,我一定會當場淹死……」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啦。」聽見阿木委屈控訴後,稻花錯愕的抬眼看着眾人,在阿木委屈的猛點頭,宋卧春嘴角抽動、明顯是哭笑不得的注視目光下,尷尬的轉身就往大門裏跑。

    一臉無奈的宋卧春看着她狂奔的模樣,立刻對阿木吩咐道:「快跟過去,免得她又撞上什麼東西。」那傻丫頭的迷糊,在堡內可是出了名的。

    話才説完,砰的一聲巨響立刻傳來,跟着堡內下人驚叫聲便響起。

    宋卧春心一震,還來不及轉身去看發生了啥事,那對救人的陌生男女便開口要告辭。

    「在下和內人還有事在身,就此別過。」也是一身濕的殷海揚,冷淡的開口。

    「不,請留步。宋某還未答謝兩位的救命之恩,怎能讓兩位離去。在下宋卧春,不知兩位如何稱呼?」宋卧春誠懇的打了個揖。

    「殷海揚,這位是我內人。」殷海揚淡淡的報上自己名號,跟着拉過一旁女子簡單介紹了下。

    話一説完,他沒有停留打算的準備上馬離開,卻看見宋卧春仔細打量了他一下。

    「當今的皇后娘娘也姓殷,兄台不會剛好這麼巧的和皇后娘娘有關吧?」宋卧春雖然眉眼間仍有笑意,但眼神卻在瞬間多了點防備鋭光。

    「我們是否見過?」埋藏在心底多年的塵封秘密忽然翻了起來,宋卧春不動聲色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幾年前,皇帝舉行封后大典時,他和幾位哥哥曾送賀禮到宮中,當時這個男人也在場。

    難怪第一眼他會有似曾見過的熟悉感,只是剛剛忙着顧那丫頭,讓他差點忘了眼前男人。

    是啊!殷海揚,他怎會忘記他是當今皇后的同胞兄長!

    「宋四爺好記性,殷某的確認識皇后娘娘,更碰巧的也見過宋四爺。」至此殷海揚終於不再隱瞞身分的坦白承認。

    本來他只是帶着新婚妻子重遊出生長大的邊關舊居,沒想大肆張揚惹人注目,卻沒料到會因為偶然的救人事件而讓宋卧春認了出來。

    「殷兄和夫人現在要往哪去?今夜可有留宿的地方?若是沒有,不如就在人間堡暫居幾日,也好讓宋某擺宴做東好好答謝一下兩位。」

    明明心裏因為某件塵封的秘密,而介意的希望眼前的皇親國戚快點走人,但在商場上打滾多年的歷練,讓宋卧春即便説着言不由衷的場面話,還是誠懇到非常逼真。

    「宋四爺不必費神了,在下和內人還要到其他地方看看,不如就此……」殷海揚也沒想的開口婉拒,卻聽見一旁的妻子出人意料的開口搶話。

    「既然宋四爺這麼説,想必人間堡的報恩宴肯定是不同凡響,那小女於和夫君就恭敬不如從命,暫時住下叨擾幾天了。」一身紅衣勁裝,脾氣和裝扮也同樣大剌剌、豪爽到不似一般姑娘忸怩的那顏箏,笑容可掬的拉着微愕的殷海揚往大門走去。

    説場面話留人、其實巴不得人趕快走的宋卧春,這下可真的笑不出來了。

    他在心裏惱怒的連番咒罵,卻無計可施的只能跟在兩人後頭,步伐沉重的走進堡裏。

    洗塵宴結束後,宋臨秋的房裏偷偷摸摸潛進了一個男子。

    「二哥,你説現在該怎麼辦?那兩個傢伙到底什麼時候才要走?他們在這多住一天,我就要多提心吊膽一天,二哥,我真擔心要是他們發現……」一進門便碎碎唸了老半天的宋卧春,忽然住口噤聲,像作賊似的急往屋內搜尋。

    「雖説隔牆有耳,但這是我的院落,沒其他人會進來,你可以放心的説,不必把自己弄得像作賊心虛一樣。」宋臨秋忍笑的開口,一邊好心的替他倒了杯暖茶安神。

    他這個麼弟,從殷海揚夫妻進堡的那一刻開始,就像驚弓之鳥一樣,看見什麼便懷疑什麼。

    疑神疑鬼的誇張模樣,只要眼睛沒瞎的都能看見他那副焦急樣,若再這麼下去,恐怕本來什麼都不知道的殷海揚夫妻,也會讓他這等蠢樣給逼得心生懷疑吧。

    「二哥,你是知道的,我的確是作賊心虛……如果讓殷海揚發現,拐走他小妹子的人就是我,那我還有機會留住稻花丫頭嗎?我真的是怕死了……我這人啥都不怕,就算火炮在我面前炸開、天要塌了,我還是無所謂不會露出半點驚慌神色,只有那丫頭,她是我心頭一塊肉,要是沒了她,我鐵定活不下去。」許是因為強敵當前,宋卧春生平第一次如此清楚的承認自己的心事。

    當年他不過才十多歲,為了擔心在爹孃死後便暫代父職,嚴厲教導弟弟們的大哥,會在知道他乾的好事後責罰他,只好謊稱丫頭是自己在城裏看見的小孤女,因為可憐才帶她回堡。

    只是隨着丫頭漸漸長大,他越來越舍不下她,開始起了私心想將人永遠留在身邊,於是他暗中派人打聽丫頭親人的下落。

    本來只是想打算有天若丫頭想知道,就帶她回去尋親,然後向她爹孃請求原諒,央求他們將丫頭嫁給他。

    但他哪知道丫頭的爹,原本只是個小師爺,卻因為跟到了好官而一路運途亨通,做了天子腳下的京官師爺。

    這還不算什麼,許是前世燒盡了好香,普通人八輩子都遇不上的好事,統統都讓丫頭的爹孃給佔盡了。

    丫頭上面的兩個姊姊,一個因緣際會成了輔政皇叔的鐘愛皇妃,另一個則做了少年皇帝的正宮皇后。

    在殷家滿門權貴,殷海揚又是武狀元,長年追隨北將軍駐守塞外的情況下,他更加不敢招認自己就是當年帶走殷家幼女的那個壞傢伙。

    因為他要面對的可不是一般尋常的百姓人家,而是隨便一句話,就可以讓人間堡上下死得精光的皇親國戚。

    雖然他的大嫂是皇太后最疼愛的花顏公主,但他宋卧春可啥都不是,掉腦袋事小,若是皇后娘娘一生氣在皇帝耳邊多説個幾句,命他再也不許見丫頭一面,到時他該怎麼辦?

    若真如此,那還不如死了比較快。

    他死都不想讓丫頭離開自己半步,所以在知道殷家運勢扶搖直上、如日中天之後,他更加死命守着丫頭不讓她離開人間堡半步。

    也幸好因為丫頭傻,連在人間堡都會迷路,光是後山牧馬草坡就能讓她找得暈頭轉向,所以這些年來她很少吵着要出堡去玩,因此他才能一路平安無事的藏着秘密直到今天。

    但現在丫頭大哥都上門來了,就算殷海揚不曉得丫頭的身世,但他自己知道啊!怎麼樣都覺得是作賊心虛,無論殷家夫婦説了什麼,甚至只是一個注視眼神,就足夠讓他像驚弓之鳥一樣隨時準備要衝回房裏,將丫頭帶走藏到沒人見着的地方。

    現在不過才第一天,什麼事都沒發生他就擔心成這副德行了,那要是某天丫頭身世被揭穿、東窗事發了,他豈不是要直接找棵樹上吊去?

    他的稻花丫頭……他捨不得放她走,寧死都不要和丫頭分開啊!

    越想越心焦,宋卧春完全沒注意到自己正在喃喃自語,還將心裏所想的念頭用嘴説了出來。

    「四弟……」見到他這個樣,宋臨秋忍笑看了半晌,覺得他臉上的表情有趣得緊。

    從小到大,即便是在還學不會泅水時掉進水裏,或是和餘弟打架讓大哥痛揍一頓,甚至是好奇跟着三弟馬幫走貨,遇上劫匪遭襲掉下山崖的那次,他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從來沒皺過半次眉頭。

    唯獨稻花那丫頭……記得小時候她一着涼發燒或是生病拉肚子,他這個弟弟就會慌得六神無主,像個傻子似的直繞着小丫頭轉。

    經書上説人間的事物凡有生必有死、有合必有克,現在看來,稻花那丫頭還真是收服他這個弟弟的唯一法寶。

    低低喚了聲,在發現宋卧春仍陷在自己的焦急裏,像傻子似的不知在喃念些什麼,宋臨秋終於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肩。

    「卧春,你鎮定點,不要殷海揚什麼都還沒發現,反倒是你自己先露了餡。」

    「二哥——」宋卧春僵了下,隨即回神開口道:「好,為了那丫頭,我絕對不能自亂陣腳……但是二哥,要是有天……我只是説有天,若丫頭真要回到她爹孃身邊,那我該怎麼辦?」他將心裏最深的恐懼問出口。

    他害怕會失去從小看到大的丫頭……

    他真的捨不得讓她走!

    「若真有那麼一天,你也只能認輸,看老天爺打算怎麼安排了,再怎麼説理虧的是我們,誰教你把人家的娃兒帶回堡裏的。」宋臨秋正色道,眼裏滿是不忍與憐憫。

    若真變成這樣……那麼他們是沒有任何立場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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