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一座古鎮新出土了大量文物,沈漠要去一陣子不放心,便把江小司也帶上了。
兩人不是第一次一起出門旅行,但是這次關係不一般。江小司顯得異常激動,畢竟熱戀中的出行跟度蜜月沒什麼不同。
江流最近廢寢忘食的在完善“脱骨香”的配方,正要出遠門找藥材,沈蔻丹也跟着去,於是兩路人馬各自往北往南行。
下了飛機,又坐了五個多小時車,到達小鎮已接近傍晚。
因為要第二天才開始正式工作,二人決定先到處逛逛。僱了條船,順流而下,欣賞兩岸景色,順便在船上吃了頓熱騰騰的火鍋。
沈漠對和江小司以戀人的關係相處還不太習慣,但是江小司總是精力充沛、笑聲不斷也感染了他的情緒。他這人一向是嚴肅沉悶的,那麼多年一個人過的生活也是單調枯燥。沒什麼朋友,唯一在乎的親人,也因為他的過錯,全部死掉。那種只能聽着悽慘哭叫而無能為力的絕望,在他心底留下了巨大陰影。
他把自己關在仇恨和內疚中轉眼那麼多年,從未好好體會過什麼生活的樂趣,甚至任何的快樂,都會有犯罪一樣的負疚感。
他有時也會問自己,自己喜歡江小司這麼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是不是隻是因為她讓他感覺解脱。他在她眼中,可以看到純粹的自己。就好像一隻對你全心依賴的小白兔,你也會忍不住全心去呵護它。看着江小司難過,他的心裏更難受。沈漠無法確定這種想要保護的感覺是不是愛情,但是如果這是江小司想要的,他可以給。
二人坐在船舷,江小司枕在他腿上看着天上的晚霞,夕陽的餘暉灑在河面波光粼粼,兩岸細腳伶仃的吊腳樓掩映在青山綠水中,遠處幾個光着身子的小孩在河裏打水仗。
江小司握着沈漠的手,小臉在他掌心裏蹭着,説着一些漫不着邊際的孩子話。沈漠每次和江小司在一起,內心總是同時湧動着巨大的滿足和不真實感。這樣的事以前根本就不可能在他身上發生,他是個對別人殘酷對自己更殘酷的人,可是此刻他卻妥協了,面對這份感情他變得軟弱和貪婪。他想要永久的持有這種温存這種幸福感,竟也開始渴求世人所説的長相廝守。
下了船,兩人踏着青石板鋪成的小路在古鎮裏散步閒逛。兩邊都是古色古香的各種鋪子,賣銀飾的、賣梳子的、賣蠟染的、賣特色小吃的,什麼都有。沈漠依舊是一襲黑衣,不過沒扣扣子,衣袂飛揚,像從雜誌裏走出來的模特一樣。江小司穿着粉紅碎花的雪紡裙,白色涼拖,斜跨了個流蘇小包,劉海上還夾着星星髮卡,看上去很乖的模樣,越發顯得年紀小。
兩人踏着青石板上的餘温,手牽手慢慢往前走,江小司看到什麼有意思的店,就會把沈漠拖進去。
“沈漠,馬上六一兒童節了,你送我個禮物吧?”江小司抱着他手臂撒嬌。在一起之後,她就改口管他叫沈漠,因為沈漠也總是連名帶姓叫她江小司。
沈漠哭笑不得:“兒童節禮物?你還小麼?”她是故意不斷提醒自己已經是大叔了而她還是小朋友,自己老牛吃嫩草是吧?
江小司嘿嘿笑:“可是最近沒有什麼其他節日了,送禮物總要有個名目啊。”
“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戒指,我們買對戒吧?”
見沈漠點頭,江小司拉着他往一家家銀飾店裏鑽。因為兩人都是這方面的鑑賞高手,結果挑來挑去也沒有滿意的,便訂做了一對。沒有任何花紋,就環中間有一道凹槽,纏着紅線,樣式簡單別緻。量好尺寸,交了錢,兩天後直接來取。
出了銀飾店江小司高興壞了,一手與沈漠十指相扣,一手舉着糖人左右舔着。
他們走到一座城樓下面,有人彈着吉他在唱歌。江小司圍過去駐足聽了兩首,往吉他箱裏扔了點零錢。
“真好聽,聽説這裏的酒吧街很出名,經常有小型的演出,我們也去逛逛吧?”
“脱骨香就在酒吧隔壁,你還沒去膩啊?”
“誰説近我就經常去了?我老爸説我還沒成年,不讓我去那種地方,我倒是和李月依偷偷去GAY吧玩過幾次。”
沈漠無奈搖頭:“明天晚上再去吧,現在時間不早了,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再説。”
本來縣裏有安排城區的賓館住宿,不過為了玩着方便,兩人打算住在河邊,有各色各樣的小旅館,名字詩意,裝修也很獨特。
結果江小司挑來挑去,挑了一家叫“一夜情”的,沈漠滿頭黑線。
“兩間房。”
“一間房。”
兩人大眼瞪小眼半天,最後沈漠無奈妥協:“好吧,一間房,兩張牀。”
房間還算乾淨整潔,江小司搶着要了臨河靠窗的。洗完澡,倒也還乖,老老實實在自己牀上躺着看電視。可是等沈漠洗澡出來,見他濕淋淋的頭髮滴着水,穿睡衣的慵懶性感模樣,再也忍不住的撲了上去。
沈漠翻完這次的工作資料,江小司已經趴在他胸口睡着了。不知道夢到什麼好吃的,口水吧噠吧噠的流着……
沈漠無奈,把她抱到另一張牀上,關燈睡了。黑暗中,隱隱約約看不清江小司的臉,讓他有患得患失的感覺。或許是他太多心,總有些不好的預感。
第二天的工作到下午兩點多就結束了,江小司非拉着沈漠租自行車來騎。
“坐汽車暈車,自行車你總會吧?”
江小司看着沈漠陰雲籠罩的臉,驚詫的笑道:“你不會?哈哈哈!沒事的,我教你啦。”
可以看到沈漠學騎車,説不定還會摔倒出糗,江小司怎麼也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照相機準備好,隨時拍照。
原本扶着沈漠自行車後面的也悄悄撤了手,不料人家只是起初微微晃了幾晃,便很快找到平衡技巧,騎得又快又穩。
江小司遺憾的切了一聲,快跑幾步,便跳上了沈漠的後座。沈漠剛會騎車,哪裏帶得了人,頓時車子一歪,兩人在地上摔做一堆。
江小司反倒樂得哈哈大笑起來,看着沈漠鐵青的臉,踮起腳親親他的下巴,拉着他繼續騎。
很快便熟練了,沈漠載着江小司在古鎮的小巷裏穿梭着,江小司一手緊緊環住他的腰,一手拿着相機四處張望拍照。不時又停下來吃些好吃的。
“要是可以永遠在這裏就好啦,我幸福死了!”江小司把臉靠在沈漠背上。
“那你就住在這裏吧,每年六一兒童節我來看你,給你投食。”沈漠難得冷幽默一把。
江小司使勁咯吱他的腰,自行車也跟着左右亂擺。
“別鬧了,等下翻河裏去了。”沈漠笑了起來,可惜江小司在他身後沒看見。
下坡迎着風,江小司道:“快快,張開雙臂,我們來泰坦尼克。”
沈漠哭笑不得。
晚上在館子裏吃了些特色的小炒,玩了篝火晚會,看了些表演,沈漠便帶江小司去逛酒吧。夜色撩人,聽着樂隊唱歌,江小司吃了許多爆米花。再三撒嬌耍賴皮,又喝了些酒。
沈漠受不住吵,兩人坐了半個多小時便起身離開。走到河邊,水車在呼嚕嚕轉着,旁邊還有秋千架。
江小司坐上去,沈漠推了幾把,結果江小司非要他一起坐。
“不行,我頭暈。”沈漠連忙拒絕,卻被江小司硬拽上去。
江小司坐在他腿上,環抱着他的腰,一臉賊笑,腳還一翹一翹的。沈漠沒蕩多久就暈暈乎乎的了,聽着江小司説着軟綿綿的情話,臉不由有些微紅。月色、霓燈,一切都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突然一陣未知的惶恐,他是怎麼肯讓一個人這樣深的刻進他心裏?讓他想給她全部的關懷,全部的寵愛……
“江小司……”
“嗯?”
江小司迴轉頭,仰望着他。沈漠低頭,輕輕碰了碰她的唇。
卻沒有想到,這會是他們之間最後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