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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星期一,謝茉莉一進公司便提出辭呈。

    江謙非常意外,“上星期六才舉行過迎新,怎麼你就要離開了?”

    “我想繼續唸書,畢竟我高中的學歷實在不太足夠。”她找了個藉口。

    “這樣呀!有上進心是很好,我也不能阻止,只是……這樣走太匆促了,我們找人接替還需要一點時間。”江謙為難地説。

    “主任,謝謝你。”他居然沒揭穿她本來就只是個多餘的人的事實,有沒有人接替,根本沒關係。

    “別謝我,再做幾天好嗎?我……我得問問上面的人。”江謙只好採取拖延戰術。

    “上面的人?”謝茉莉牽強一笑,心想他指的是王叡吧?“我只是名小職員,上面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麼意見,而且我已經報名補習班,一定得走,真的很抱歉。”

    “那好吧!既然你堅持,我準就是。”江謙搖搖頭,最後還是收下她的辭呈。

    “謝謝主任,那麼主任再見。”

    謝茉莉向同辦公室的同事一一告別後,就離開了。

    雖説沒有留戀,但在踏進公司到離開前,她的目光仍不忘四處梭巡,像是期待着那不期然的一瞥,但是卻沒有看見王叡。

    “茉莉,醒醒吧!狠話都説盡了,你還想怎麼樣?難道還期望他來送你?”回頭望着這棟高級大廈,她垂下臉,對於未來又是一片茫然哪!

    回到住處,才走進一樓斑駁的鐵門,就看見樓梯口牆上貼了一張張廣告單,有出租、出售房屋,以及補習、旅遊等等廣告,整個牆面凌亂不堪。

    “討厭,為什麼要貼這些有礙觀瞻的東西,為什麼不懂得保持環境的整潔……”她開始將廣告一張張撕下,撕到其中一張廣告單時卻停住了,因為上面寫着大大的“徵才”兩個字!

    “印刷公司徵求電腦文書排版人員……”她喃喃的念着。

    這是老天給她的機會嗎?

    她興奮的撕下廣告單,依照上頭留下的電話打去,“請問是嘉成印刷嗎?我想應徵排版人員,請問你們找到人了嗎?”她緊張地問着.

    “還沒有。”對方回覆。

    她大喜,急問:“請問什麼時候方便過去面試?”

    “請問你的名字?我幫你安排時間.”對方説。

    “我姓謝,謝茉莉。”

    “謝小姐,請你下午三點過來可以嗎?”

    “好,沒問題.”謝茉莉趕緊回答,“我會準時到。”

    掛下電話後,接電話的印刷公司員工立即轉過身向主管報告,“她終於看見那張徵才廣告了。”

    “她要來應徵嗎?”經理徐敬宣問道。

    “對,下午三點會到.”

    “終於可以交差了。”徐敬宣吐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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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茉莉找到工作了!

    而且非常幸運的在向SIE辭職當天找到,該是老天爺同情她,不忍心看她為了生計煩惱吧!

    “謝小姐,這份資料就麻煩你處理了。”徐敬宣將東西遞給她。

    “好,我馬上做。”

    “這份資料做完後就可以下班了。”他笑着對她點點頭。

    “沒關係,下班時間還沒到呢!”

    “你還未滿二十歲,或許可以利用下班後的時間念點書,繼續升學,這份工作還滿輕鬆的,絕對可以讓你半工半讀的。”徐敬宣將王叡交代他的話轉述一遍。

    “經理,謝謝你的鼓勵.我會找機會念書的。”她心中不由升起一絲迷惘,這些話好耳熟,記得王叡以前就常這麼説。

    “好,那你去忙吧!”

    謝茉莉回到座位,動作利落的將文件打好輸出,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接起一聽,竟是玉琴。

    “玉琴,你怎麼會打電話來?”謝茉莉有絲驚喜,想不到玉琴還惦記着自己。

    玉琴忍不住埋怨,“你也真是的,要離職也不説一聲,真不夠朋友。”

    “我……我不想打擾你上班呀!”謝茉莉輕笑道。

    “這樣吧!快下班了,等一下我們見面一起吃個飯,怎麼樣?”玉琴開口邀約。

    “好,就約在梵亞西餐廳好了,距離你我不會太遠。”謝茉莉最近忙着工作,已好久沒吃大餐了,就趁這機會慰勞自己一下吧!

    “OK,那麼等一會兒見了.”玉琴説完後便掛了電話。

    謝茉莉也趕緊收拾好東西,離開公司後便搭上公車來到約定的地點。

    當她到達時,看見玉琴已在外頭等她。

    “玉琴,你動作還真快。”謝茉莉以為自己會先到呢!

    “因為我有司機呀!”玉琴將站在她身後的哥哥詹克強拉了出來,“我哥硬要跟,你不介意吧?”

    其實是上次見過一次面後,詹克強便對她念念不忘,直催着妹妹為他製造機會。

    “呃!我怎麼會介意呢?”只是有些意外。

    “那麼就進去吧!”

    三人進去後,便各自點了餐,巧的是,貴族幫的幾個死黨正好在同一間餐廳吃飯。

    巫奕風一眼就認出謝茉莉,他看看坐在對面的王叡,試問道:“對了,上次你不是説遇見了那個柳橙汁?”

    “別提了。”

    “你們又怎麼了?”

    “我們之間什麼事都沒有好嗎?更何況我和她現在只是陌生人。”説完,王叡便猛喝了口紅酒,一看就知道有問題。

    “……好久沒聽你拉琴了,上去表演一下吧!”或許可以讓他抒發一下心情。

    “我沒心情。”王叡煩躁地説。

    “別這樣,為我們幾個死黨表演一下吧!”巫奕風仍不放棄。

    王叡扯了抹笑,“奕風,你今天還真有興致,好吧!就取悦取悦你們。”

    他隨即站起走上台,向演奏的樂團説了幾句話,而後便輕鬆的借來樂器,坐在場中拉起他最拿手的大提琴。

    大提琴悠揚的琴音揚起,吸引不少人的目光,謝茉莉也是其中之一。

    她傻愣地望着王叡專注拉琴的神情,怎麼都沒料到他會在這裏出現,更沒想到他居然會拉大提琴!

    “咦?那不就是總裁的兒子嗎?”玉琴驚喜又仰慕地説:“我的天,長得這麼帥還拉得一手好琴,簡直帥呆了。”

    謝茉莉一句話也沒説,倒是詹克強點了下玉琴的額頭,“你還真不害臊,讓茉莉看笑話了。”

    “茉莉才不會笑我咧!”玉琴輕哼。

    “我們就一邊聽大提琴一邊用餐吧!”謝茉莉想緩和氣氛,笑着對詹克強和玉琴説。

    她巧笑倩兮的嬌媚樣正好被台上的王叡看見,他不但看見了她,還看見她身畔的男人,因而不小心閃神,琴音漏了半拍。

    謝茉莉表面上與他們兄妹倆有説有笑,但是一顆心卻懸在王叡身上,她發現王叡拉出的旋律裏帶着一絲感傷與輕喟,直刺激着她的心,讓她控制不住地在內心低泣。

    而那漏掉的半拍她也注意到了,也因此更加揪緊她的心。

    一曲奏完,贏得在場所有人的掌聲,王叡走下台,對孟穎他們説:“我先回去了。”隨即拎起外套直接往外走,留下四人錯愕的目光。

    玉琴見他就要離開,急着想追出去,還抓着謝茉莉一起壯膽。

    “玉琴,你要幹嘛?”謝茉莉不明白她要去哪兒。

    “我想認識王叡嘛!你替我壯膽。”玉琴鼓起勇氣攔住王叡,“請等一下。”

    王叡停下腳步,目光卻瞅着謝茉莉,“有事嗎?”

    “你好,我是SIE總務室的新進人員,請多多指教。”玉琴害羞又開心的做着自我介紹。

    “我對你有印象。”

    “真的?”玉琴好興奮。

    “很抱歉,我還有事,得先離開了。”他面無表情的朝她點點頭便走開。

    謝茉莉看着他轉身離去的身影,心裏好難過,她只是要他別再理她,但沒要他變得如此冷漠呀!

    “玉琴,你等我一下。”

    謝茉莉立刻追過去,直到停車場內,她揚聲喊住他,“王叡……”

    王叡頓了下,而後繼續往前走,直到謝茉莉擋在他面前,他才停下腳步。

    “請問你哪位?”他半眯着眸,瞧着氣息微喘的她。

    “王叡,我知道你在氣我,但是請不要這樣好不好?你只要忘了我這個人就行,其它的不需要改變。”謝茉莉的語氣帶着懇求。

    “你的意思是我為了你改變?”他揉揉鼻子,嘴角畫出冷笑,“你想太多了,我何必為了一個陌生人改變呢?”

    “你就非得這樣嗎?”

    “小姐,我不懂你在説什麼,很抱歉,我在趕時間。”王叡繞過她,以遙控器按開車門。

    謝茉莉定住身,眼看他坐進車裏就要離開,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詹克強追了過來,大聲喊住王叡,“你等一下。”

    他煞住車,回頭望着朝他跑過來的男人,“你是?”

    “你給我下車。”詹克強走向他。

    王叡下了車,雙手抱胸地倚在車門邊,“你又是誰?”

    “別問我是誰,我只是要告訴你,別以為茉莉好欺負,我不會讓你欺負她的。”詹克強慎重的道。

    “哥,你在做什麼?”玉琴也跟了來。

    “你別管。”他推開她。

    “呵!還真好笑,你們這些人怎麼淨説一些奇奇怪怪的話。”王叡看着愣住的謝茉莉,嘲諷道:“請你以後不要隨便攔住陌生男人,瞧,你男友都吃醋了。”

    “你不要裝作一副事不關己的痞樣。”詹克強生氣的瞪住他,“你以為你這麼説就可以把事情撤得一乾二淨了嗎?”

    王叡眯起眸,“你這是什麼意思?”

    “上次在你們公司門外,我親眼看見你跟茉莉拉拉扯扯的,也聽到你們的談話,你欺騙了她什麼對不對?”詹克強冷冷的盯着他。

    “你別説了,你……”這下誤會可大了!謝茉莉完全沒料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更沒想到居然會被詹克強聽見這麼多不該聽見的話!

    “讓他説。”王叡扯着笑,“你只憑三兩句話就斷定一個人的對錯?再説,就算我騙了她,那又怎麼樣?”

    “欠揍的傢伙,”説着,詹克強就衝動的揮出一拳!

    “不!”謝茉莉大聲尖叫,見到王叡被打得嘴角滲出血絲,趕緊衝向他,“你沒事吧?”

    “你走開!”王叡氣呼呼的走向詹克強,毫不客氣的回以一記拳頭。

    “哥……”玉琴跟着大叫,被眼前的狀況弄得傻眼,她趕緊奔向兩人中間阻止,“別打了,不要再打了,到底怎麼回事?”

    “你到一旁去,別管我。”詹克強推開她。

    “你是想打個夠是不是?好,我奉陪。”王叡脱下外套,扯開袖釦,準備和他好好打一場。

    詹克強隨即衝向他,兩人扭打成一團.

    玉琴被這一幕嚇得昏了過去,謝茉莉趕緊將她扶到陰涼的地方,“玉琴,你醒醒呀。”

    她一邊擔心的喊着玉琴,一邊看着互毆的兩人,心底焦急不已!

    見玉琴緩緩張開雙眼,她立刻説:“你待在這裏,我去阻止他們。”

    謝茉莉奔向兩個男人中間,擋住他們,“你們不要再打了!”

    這一看。才發現詹克強傷得較重,她出聲制止王叡,“你為什麼這麼粗魯?真不知道你的火氣是打哪兒來的!”

    王叡震住,眯起眸睨着她,“是他主動挑釁,可不是我!”

    “但你也不能把人家打成這樣呀!”見詹克強臉上都是血,她都嚇死了!

    “是,都是我的不對,真對不起了,把你的男朋友打成這樣。”他從皮夾裏抽出一疊鈔票塞進她手裏,“帶他去看醫生吧!”

    説完,他便狼狽的坐進車裏,迅速開着車絕塵而去。

    謝茉莉盯着手裏的鈔票,眼中的淚幾乎要掉下來。

    “謝謝你,謝謝你替我説話。”詹克強雖受了傷,但見她護着自己,他心裏可開心了。

    “詹……詹先生,你不要誤會,我們並不熟,其實你不必插手我的事。”剛剛她是偏向他沒錯,那是因為她若不這樣説,王叡只會打得更兇。

    “茉莉!”詹克強臉色一垮。

    玉琴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到底怎麼了?你跟王叡認識是嗎?”

    “對,我們認識。”謝茉莉苦笑,“認識他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他是總裁的兒子。”

    “那你們的關係?”

    她悽楚的笑望着她,“我們的關係……就叫做陌生人。”説完,她便將手中的鈔票給了玉琴,“帶你哥去醫院吧!我先回去了。”

    不是她無情,而是看着他的傷,她便會想起王叡同樣也掛了彩,她好想去看看他,確定他是否沒事。

    才往前走了幾步,詹克強便搶過玉琴手中的鈔票追上她,“這個我不要,你拿去還給他。”

    “……”謝茉莉為難地看向玉琴。

    “麻煩你將鈔票還給王叡吧!”玉琴拉着她哥回到車旁,“你放心,我會帶我哥去醫院,至於王叡的傷……”

    “你居然還關心那傢伙!”詹克強瞪了妹妹一眼。

    “哎喲!是你自己無緣無故找人家打架,我還真怕會丟了飯碗,都是你害的啦!”玉琴一邊嘮叨一邊將他帶離。

    謝茉莉無法控制的看向王叡消失的方向,一顆心在胸口糾結着,好痛,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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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謝茉莉找到王叡的家。

    看着眼前這幢豪宅,甚至比過去她的家還要氣派,真不懂當初他為何要跑去PUB打工?可看他的樣子又不像是為了好玩而已,記得他當初工作的態度極為認真,而她卻因為一時氣惱對他説出那樣傷人的話!

    唉,看來他一定恨死她了。

    就不知道他的傷勢如何?

    可有去醫院包紮一下?

    等了將近兩個小時,屋內的燈光仍是暗的,該不會他還沒回家?只是這麼晚了,他會去哪兒?

    她只想見他一面,只要遠遠看着他,確定他安然無恙就好。

    就在這時候,一輛車由遠而近駛來,她趕緊躲到牆角。

    只見那輛車停下後,從車中走出兩個人,一個是王叡,另一個有些面熟。

    “你這傢伙怎麼讓自己傷得這麼重?!白天在停車場我們看見時,想去幫你,但你已經開着車跑了!”害他們四個人急得不得了。

    “算是倒黴吧!”王叡無奈一笑。

    “傷到臉和手,你五天後的個人音樂會怎麼辦?還可以出場嗎?”這次的音樂會是王叡私下舉辦的,邀請的都是些音樂界的同好,當然還有貴族幫的死黨。

    “也只能硬着頭皮上場了。”王叡伸展雙臂,傷口的疼讓他皺了皺臉。

    “你的骨頭有點脱臼,別太用力。”鄧凱瞪了他一眼,“別逞強,如果真不行就延期。”

    “不,我不延期,既然已經發出消息,怎能説改期就改期?”王叡拍拍好友的胃,“今天謝謝你了。”

    “道什麼謝,真見外,你快進屋去吧!我也該走了。”鄧凱開車離去。

    王叡正想進門,卻聽見一旁傳來抽噎聲,他悄悄朝聲源走過去,竟看見謝茉莉躲在角落掩着臉偷偷掉淚。

    “你!”他詫異的望着她,“你怎麼來了?”

    “我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她低聲説。

    “有必要嗎?”他冷笑,“你男朋友呢?他沒事吧?”

    “他不是我男友。”她梗着聲説,“如果你是指玉琴的哥哥,他應該沒事。”

    “應該沒事?”他不解地皺眉,“你沒帶他去醫院嗎?”

    “他説不用。”謝茉莉將他給的醫藥費拿出來,“還給你。”

    “原來你是為了還錢而來!”王叡冷笑,“那你怎麼知道我家的住址?”

    “要查到你家的地址並不難。”她透過街燈,直望着他臉上的淤痕,如今近距離一看,她發現他傷得也很重,“你……你要舉行演奏會?”

    “沒錯,沒想到你還有偷聽的癖好。”他輕哼。

    “請你別這麼説好嗎?”她已經很難過了,他還要説話刺傷她。

    王叡還想説什麼,但見她眼角泛出淚光,因而改口道:“這是我的心願,我想為自己舉辦一次演奏會。”

    “可是你的手臂沒問題嗎?”真不知道她能幫他什麼,説要離開、説不再見他,如今她才知道有多困難。

    “就算我的手臂斷了也不關你的事。”他轉過身,蓄意不看她。

    這女人到底是怎麼搞的?當初狠心的趕他走,現在又假意關心他!但他的心已死,不想再被她要得團團轉。

    “別這麼説,你會和詹克強打架也是因為我,我怎能不管?”謝茉莉見他一臉冷淡,只好説:“那好吧!就當我們扯平了。”

    “扯平了?”

    “你欺騙我的事我就忘了,你也忘了,現在重要的是儘快醫好你的傷,以免影響你的演奏會。”她很認真地説。

    “天,你説什麼?我忘了,你也忘了?”王叡搖搖頭,“就算忘了又怎麼樣?我們還是陌生人。”

    “對,我們還是陌生人。”她苦笑,“但我只想幫助你圓滿的完成演奏會。”

    “你要怎麼幫我?”他薯笑。

    “你的手臂受傷了,琴這麼重,我可以幫你提,或者——”

    “這些事有人會替我做。”他回絕她的好意。

    “……這樣呀?”謝茉莉失望的垂下臉,“這麼説就是沒辦法了。”

    “你大可不必麻煩,已經不早了,你回去吧,”王叡雙手插在褲袋內,面無表情地説。

    “那你好好保重。”謝茉莉尷尬一賣,隨即轉過單薄的身子,腳步沉重得讓她舉步維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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