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愛窩在牀上,望着他汗濕的背影。
伸手想撫觸他,可又收了回來,仰頭看着天花板,她不禁噓嘆了口氣。
她好恨自己為何會墮落到這樣的地步,如今,她竟然還會沉浸在剛剛那翻雲覆雨的情境中。
難道她真如他所言,她的心已經漸漸浮動了?甚至對他有了某份感情?
不,不可能!想他邵寒的花心史不知道三天三夜列不列得完,她又怎能為這樣的男人失心呢?
偷偷的想爬起身,可才剛坐起,就聽見他説:「還沒天亮呢?沒想到妳精力這麼好?」
「呃--」艾愛定住身,轉首偷偷瞄着他,奇怪的是她動作已經很輕很緩了,他怎麼會知道?
望着自己赤裸的身子,她只好背對着他乖乖躺下,還是先別惹惱他的好。
「怎麼?今天的話怎麼特別少?」邵寒轉過身,倒變成他盯着她從被子中裸露的雪白柔肩。
「我現在是龍困淺灘,沒什麼好説的。」她賭氣地説。
邵寒又怎會聽不出她語氣中的懊惱,「不甘心嗎?」
「哼!」她輕哼。
「別忘了剛剛是誰難耐的直呻吟着『要,我要』的。」他話語中的謔意讓她羞惱不已。
「你夠了沒?」她氣得轉過身,卻不經意讓披身的被子滑落下來,但在氣頭上的她居然沒察覺。
而邵寒的目光卻不安分的從她臉上移到她鮮嫩的唇瓣,跟着來到她柔滑優美的頸項,最後停駐在她半裸的胸脯,以及淺露的乳暈。
數秒後,艾愛才發現不對勁兒,當她隨着他的視線低頭看向自己時,小臉瞬間刷白了。
老天,她怎麼老是出這種糗!她趕緊抓住被子,拉到下巴,「我想要出去,你的房門怎麼開?」她就怕他又在門上動手腳。
「從今天起,妳哪兒也不能去。」他坐直身子,披上睡袍。
「你説什麼?」她很意外。
「我收回借妳的車,今天我要用它上班。」下了牀,他先到衞浴問梳洗了一番,跟着又走到衣櫃裏拿出襯衫、西服與西褲,在她面前就這麼換起裝來。
艾愛本來是憤懣地瞪着他,跟着卻因為他褪衣的動作而柔化目光,隨着他亢奮的肌肉移動着。
昨晚夜色昏暗,房內只點了盞暈黃小燈,她沒能夠好好看清楚他陽剛有力的體魄,可現在--
邵寒一回頭,對上的卻是她那雙詫異的大眼。
他撇撇嘴,「瞧妳都看傻眼了,我第一次知道女人看男人的眼神也能這麼色。」
艾愛咬了咬唇,雙眉一揪,「我才不像你。」
「是哦!我看妳是輸定了。」半闔起他那雙誘人甚深的眼,他接着穿起長褲與外套。
「我不需要你的車,但你讓我出去行嗎?」她不能在這裏困上一整天,不出去逛逛她會瘋掉。
「不行,妳太不乖了。」站在長鏡前,他專注地打着領帶。
「在我答應你的條件中,你並沒説要限制我的自由呀!」她大聲喊着。
「這本來就是做我的女人該有的附加條件,沒必要列在裏頭。」他自有他的一番解釋。
「你強辭奪理。」她咬着牙。
「隨妳説吧!」邵寒也説不出內心的想法,反正他就是不願意讓她到處去招蜂引蝶。
「為什麼你總是這麼自以為是?等這件事情結束後我可以去告你監禁!」她怎麼覺得這男人愈來愈不講理了。
「行,妳如果不怕讓艾強知情,妳儘量去告吧!」他似乎已抓到她的弱點,壓根不在乎她的反抗。
她擰着心,深深吸了口氣,「那你何時才要讓我回家?」
「妳才剛來不到三天就回去,妳以為高雄就在台北隔壁,可以讓妳任意來去?」對她眨了下眼,他便走出房間。
艾愛四處找了找才從地上找到自己的衣服,她趕緊套上,跟着衝了出去,「那你幾點回來?」
已經打開大門的邵寒回頭對她笑了笑,「沒想到妳也會想我?」
「我才不會想你,我只是擔心你虐待我的肚子。」或許她可以趁吃飯之際出去透透氣。
邵寒撫額低嘆,「我還以為妳是真心想我呢!原來是為了自己的肚子着想。放心吧!我會請人送餐過來。」
「請人送餐?!」她不能認同,「你真是要把我一個人困在這問屋子裏?」
「這屋子裏什麼都有,妳想看影片有VCD,妳想上網有計算機,妳要聽音樂有環繞音響,想看書書房更有取之不盡的寶貝,保證可以陪妳一整天。」
説着,他又看看手錶,「我上班就要來不及了,晚上回來我會帶瓶紅酒,與妳花前月下暢飲。」
看他就這麼走了,艾愛一顆心還真是氣得揪了起來。
討厭、討厭,他怎麼可以這麼做?簡直是暴君、是狂徒!
最後她無力地攤坐在椅上,眼淚就這麼滴了下來……艾強的新大樓在經過設計師與結構師,土木工程師前往堪察後一切進度已初步擬定。又經過半個多月,設計圖初稿出爐,共同評估與改進後,大樓已確定在三天後正式開工。
可是這近一個月的時間裏,艾愛卻終日待在家中面對着一片冷牆。
一開始她會反抗、會大鬧,甚至歇斯底里的大叫,因為這一切又讓她想起兒時那段可怕的記憶……讓她好害怕、好害怕……
當年,為了等「那個人」,她被學校其它男同學的哥哥給綁架了。
那段日子裏,她就被關在像這樣的房間內,哪兒也不能去,她好想爸比、媽咪,可是他們打她,不讓她提及。
她被打得遍體鱗傷,還被那壞蛋的女朋友用刀片一刀刀劃傷她的臉……她又痛又叫,直到血和淚都流乾了,她也餓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才發現有道黑影來到她面前緊緊抱起她。
張開眼,當她看見那是穿著警察制服的警員時,她的身體就這麼一癱,意識已遠離。再次清醒時,她則是躺在醫院,媽咪温暖的懷裏。
不過從那時起,她不哭不笑了好久……因為她心好痛、好恨,恨「他」為什麼食言,為什麼不來空屋,為什麼要讓她一個人在那兒哭泣、被抓--
這一切被記憶糾纏的痛,漸漸讓她麻痹了……她不再有任何不悦的反應,她只是靜靜地待在家中等着邵寒回來。
邵寒是每天準時回來,但每每看見的都是她拿着那本記事本不知道在寫些什麼,心裏總是揣測着:她是不是又在想念那個男人?
砰|-他用力將門關上,卻激不起她半絲好奇的目光。
邵寒的眉毛重重擰起,緩步走向她,一看見她身邊完好如初的飯菜時,他更惱火了。「妳到底在想什麼,怎麼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就連飯也不吃,是餐點不好吃嗎?」
她現在連回嘴的力氣都沒有,只是揚眸看向他,須臾後又閉上眼,沉寂得好象她面對的是一抹空氣。
「妳一定有話想跟我説,對不對?」他坐在她面前,目光爍利地盯着她瞧。
她站了起來,消極的排斥他的逼問,轉身就要走進房裏。
自從他倆有了第一次的親密關係後,邵寒就不曾再碰她,兩個人每天晚上背對着背想着心事,艾愛這才感覺到他根本不瞭解她。
「妳到底怎麼了?」他衝過去。
「沒有。」她退了步,閃開他的觸碰。
「真的沒有嗎?」邵寒輕而易舉的抓中她的心事,「妳不是想回家嗎?難道妳連對這件事一樣沒反應?」
他的話果真引起她的注意,注視着他的目光隱隱泛着水氣,「你真願意讓我回家一趟?」
「一個月就將到了,不是嗎?」他這話倒説的很自然。
「我……」她那抹難得的笑容卻又漸漸消失了,「我不想回去。」
現在的她一臉消沉,回去必然逃不過爸媽那雙鋭利的眼睛,更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情緒,在他們面前痛哭出聲。
「為什麼?」他疑惑地看着她。
她搖搖頭,心情瞬間墜落,「現在我就是不想回去,等我想回去的時候自然會再告訴你。」
「妳是不是恨我?」他抿緊唇盯着她。
她別開眼,不説話。
「妳就非得想穿得像個花痴出去,弄到三更半夜再拐個男人一塊兒回來?這對妳有什麼好處?」悶了好久,他終於火爆的衝口而出。
轉首望着他,她眼底閃出笑意,「怎麼了?我倒覺得是你吃醋了?」
「我吃醋!」聽見她説出這話,邵寒差點兒噴笑,「我幹嘛要吃醋?妳是我的女人呀!」
「哦!既然沒有,那何必對我跟哪個男人約會做出這麼大的反應?」艾愛冷冷的譏諷他。
「那是因為我們的約定還在,妳別忘了,現在妳的人、妳的心都該歸我才是,等我想放開妳的時候,妳才有所謂的自由!」他憤懣地説。
邵寒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蠻橫無理,可是隻要一看見她手上那本記載着別的男人的本子,還有一副舊情難捨的模樣,他就憋不住一肚子火。
「你不講理!」她好想對他大吼,可也知道自己再怎麼做都是沒用的。
「沒錯,面對妳就毋需講理。」邵寒冷聲説。
他那霸道的模樣、凌厲的眼光,讓她不自覺地又與當年綁架犯重疊在一塊兒,內心的恐懼總是壓抑下了的泛生,讓她急急往後躲,眼底的驚慌讓邵寒看得好訝異。
怎麼了?他傷害了她嗎?
他只是不讓她出去,可她的日常生活他一樣照料得很好,難道這樣也不能暫時讓她收心?
看她仍是一副受驚的模樣,這讓他內心充滿了苦痛,他每逼近她一步,她便退後三步,難道他真的那麼可怕嗎?
「妳到底怎麼了?」邵寒瞠大利目瞪着她。
「你走……不要過來,不要……」她摸着牆直後退,「我爸會拿錢出來,不要殺我……」她拒食了好幾天,神情已恍惚,此時此刻已完全與當年被綁架時的慘烈印象重疊成一個影像。
「妳説什麼?」他被她的話弄得一頭霧水。
「不要……」她哭着搖頭,「我沒錢,我真的沒錢,不要殺我……我好餓……我真的好餓……」
「好餓?!」邵寒指着外頭,「外面一堆東西妳不吃,現在在跟我喊餓?妳這女人到底是怎麼了?」
「啊!不要--不要?我的臉……」她蹲在角落,雙手捂着耳朵,大聲尖叫。
「艾愛。」邵寒一個箭步來到她跟前,用力拽下她的雙手,大眼直盯着她那對倉皇的眼,「快告訴我,妳怎麼了?妳是不是受了什麼驚嚇?」
艾愛張着小嘴,錯愕地望着他,眼底寫滿了驚恐……好久好久,她才偏着腦袋,傻氣地説:「你是……邵寒?」
「對,我是邵寒。」他瞇起眼,「妳剛才把我當成什麼了?為什麼妳會怕我殺了妳?」
她揉着太陽穴,小下巴抵在膝蓋上,半晌不説話。
「妳就會這麼消極的對付我嗎?」邵寒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還是妳一直在演戲給我看?」
「我沒有、我沒有。」她用力揮着手,拒絕回答他的問題。
邵寒火大了,緊瞪着她那無助的模樣,緩緩扯開嘴角,「好,不説拉倒,妳能這麼消極的反抗我,我該佩服妳才是。」
他站了起來,「我晚上還有約會,外面的東西吃不吃隨便妳。」説着,他便火爆的離開房間,徒留下艾愛一人抱着自己顫抖傷心。「邵寒,你是不是失戀了?」
國內模特兒新秀蓮達走到他面前瞧着他那副頹喪樣,「拜託,坐在我眼前的是我認識的邵寒嗎?」
「我心情不好,妳就別在我耳邊囉唆。」真是衰呀!顏兆庭不在,他不過是想來她這兒討杯酒喝,哪知道這兒居然沒酒。
「我是關心你。」
「不用妳的關心,我要走了。」披上外套,邵寒就打算離開這地方。
「不要走。」
蓮達立即擋在他面前,他難得來,她又怎能輕易放他走,「我身邊的酒是剛好喝完了,但我可以幫你去外面買。」
「算了,不用。」睨了她一眼,他仍執意要走。
「別走,我去買酒,你等我一會兒。」她硬把他壓在沙發上,想盡辦法想討好他,「你一定要等我喔!」
説着,她便奔了出去,直見大門關上,邵寒更是苦惱的掩住臉,無力呻吟着……為什麼全天下的女人都待我如君主、如皇上,而「她」……那個讓他用盡心思留住的女人竟避他如魔!
是有另一個男人進駐她心中嗎?
那男人是誰?究竟是誰?
邵寒就這樣一直前思後想了好久,終於蓮達回來的聲音震醒了他!
「邵寒,我回來了,你看我帶了什麼東西回來?」她笑着走向他,手裏還拎了兩瓶酒。
「不過是酒嘛!」他看了一眼説。
「是酒沒錯,不過它可不一樣呢!」走到酒櫃拿出酒杯。
「別賣關子了行嗎?」
「它是『金色山莊』最頂級白酒。」蓮達笑開了嘴。
「金色山莊!」他臉色一變,為什麼他不管要做什麼都與那女人有關?
「我就不信你沒聽過,來,喝一杯吧!」蓮達將白酒盛滿。
邵寒皺着眉接過酒,猛地灌到底,蓮達笑説:「真的好酒量,但我可不輸你呀!」於是她也跟進,一口氣喝完它。
「妳想跟我拚酒呀!」邵寒勾唇一笑。
「我哪敢跟你比酒,只不過這酒好喝嘛!」
「哦,那好,既是如此,妳我就一人一瓶,用灌的才過癮。」他笑了笑,又打開另一瓶,拿起這瓶都沒動過的,大口大口暢飲起來。
「邵寒,你這樣喝會醉呀!」蓮達想勸阻可他又不聽。
她只好看着他喝,但也希望他醉了,那她就可以順理成章留他下來過夜了。
但沒想到他酒量真好,整瓶下肚雖有醉意,但還不至於到不省人事的地步,甚至開口對她説:「謝謝妳了蓮達,我要回去了。」
他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朝大門走去,她不放心的追上去,「別走,你這樣怎麼開車呀?」
「放心,我沒醉。」他推開她,堅持離開,「再説,我車子留在公司,我是搭計乘車來的。」
「那我陪你回去吧!」蓮達趕緊拿來皮包,然後扶着他走到外頭,並攔下一輛出租車。
「蓮達,妳……居心不良呀!」在車中,他仰靠在椅背上,瞇眼笑望着她。
她貼近他的臉,「我早對你居心不良了。」
「哦!」他笑了笑,跟着板起臉説:「我勸妳最好對我死心吧!對我太好,可是對妳自己沒好處。」
蓮達笑説:「那你拿多少錢打發我呀?」
「妳這女人就只知道錢!」他搖搖頭,「一毛錢也沒有。」
「哼,還真小器呢!」她嘴兒一噘。
「現在知道我小器還不遲,妳可以別管我。」他閉上眼。
「我怎捨得不管你呢?你可是很難得才來一趟呢!」蓮達又拿出她嬌滴滴撒嬌的本事,可是等了好一會兒卻不見他響應,摸摸他的臉,她才發現原來他已經睡着了。
「真是的,我要説的要求都還沒開口呢!」蓮達不滿地説。
她雙手抱胸嘆息,過了約半個小時終於到達邵寒住的地方,付了帳後,她便用力將他扛出車外,接着步進電梯……送到大門外。
從他口袋掏出鑰匙,才打開門,蓮達卻看見一個女子就站在裏頭,錯愕的望着她。
「妳是誰?」蓮達口氣不善地問:「妳怎麼會在這裏?」
「我……我是……」
「她是我的女人。」不知道邵寒是哪時候醒來,而且還醒得這麼徹底,居然會替她響應蓮達這個問題。
「她是你的女人?!」蓮達抽了口氣,「那我呢?我又是什麼?」
「妳也是呀!而且是最乖巧的。」邵寒在她嘴角輕啄了下。
艾愛閉上眼,完全排斥這樣的鏡頭,如今她才知道原來她真的會為他吃醋,而且是好濃好濃的酸呀!
「那我也要留下陪你。」她嗲聲嗲氣地説。
「不了,妳回去吧!我想睡了。」一山難容二虎,他不想自討苦吃。
「那我去你房間照顧你?」既然有別的女人在,蓮達又怎可能退開,這豈不是便宜了那女人。
邵寒半瞇着眼瞟向艾愛,卻見她一臉無動於衷的表情,於是改變了主意,「好吧!今晚就由妳來房裏照顧我。」
「好。」蓮達可是開心了。
她趕緊扶住他,陪着他一塊兒走向卧房,在經過艾愛身邊時他説:「妳就睡客房吧!」
蓮達得意的挑高眉,親親密密地膩着他一塊兒步進房裏。直到聽見房門砰然關閉的聲音,艾愛才猛然震醒。她雙手撳在心窩,轉首看向緊閉的門扉,腦子居然突生一陣昏眩。
趕緊扶住牆面,她慢慢蹲了下來,告訴自己要堅強,她不能再這麼垂頭喪氣的過日子,得趕緊重拾以往神采,開開心心的去見爸媽呀!
可是,屋裏男女此刻在做什麼又直繞在她心窩,讓她好難受。傻艾愛,別想了,他頂多又是個不負責任,不守承諾的男人而已,妳不是早就見識過了,多一個也不稀奇呀!
無力地朝客房走去,她緊緊關上房門,就如同關上她與他之間的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