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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黑白雙娃現威 長江雙煞橫行

    窮書生道:“我現在雖然窮,年青時卻不窮,全國名酒喝的不少,真偽騙不了我。”

    易達笑道:“兩位老前輩真吝窗,就不肯讓世侄嚐嚐美酒?”

    老叫化怒道:“小子,你胡説些什麼?事情要分辨清楚?你要我們幫你打架,賠掉老命也不吝嗇,但要奪我們的所愛,任你們怎麼説也是不行。”

    史雅宜端着一個熱氣蒸蒸的盤子,從裏面定出來,説道:“你們別爭論啦!請品嚐我的拿手榮‘麻婆豆腐’吧。”

    老叫化拿起羹匙,掐了一匙送入口中,哎嘲一聲,笑道:“不錯!不錯!你真是一位既美麗又聰明的姑娘,是一位賢淑的內助。”

    説着,抬手一掌,拍在易達的肩上,又道:“小子,你的福祚不薄呀。”

    史稚宜聽他這麼一説,表面雖然害羞,芳心卻樂得心開怒放,嗔道:“阿伯,你以我來開心,以後再也不炒菜給你老吃啦。”

    突然,兩個身着勁裝,揹負兵刃的大漢,跨入店鋪,大聲答道:“姑娘,炒菜給我吃吧。”

    史雅宜轉頭一望,認出他們兩人是駱明遠的心腹弟子,綽號叫做長江雙煞,老大叫雙刀苟超達,老二叫雙筆苟超功,是一對胞胎兄弟,武功不差,一向派在湖北沙市,壓柞四川湖北水陸兩路商旅的財物。每年返總壇四次,每一次透到總壇的財物,無不數以萬計。

    暗道:他們兄弟怎麼會突然在這裏出現呢?

    史雅宜不敢回答話,怕他們聽出聲音來,匆匆轉身定回後面廚房。

    長江雙煞一向橫行慣了,不説是廚房,就是人家的閨房,官府的衙門,照闖不誤。有人阻攔,就動手殺人,心狠手辣,不殺得雞犬不留決不罷手,財物的洗劫更是不留一物,他們兄弟緊隨史雅宜的身後,闖入廚房,見正在廚房弄菜的懷璧玉和郭素娟,立即暴露弱肉強食的野蠻性。

    苟超達探手去摸懷璧玉高聳的胸部,同時嘻嘻笑道:“姑娘的雙乳挺美的,將來很會生孩子,給我生一個小寶寶好不好呀?”

    懷壁玉正好將炒好的溜肉片,從鍋裏鏟到盤子裏,順手對苟超達面上一撥,叱道:“你先嚐嘗姑娘炒的菜吧!”

    苟超達做夢也沒有想到夥蓋裏的一個炒菜姑娘,竟是一位武林中的武術好手,事先連心理上的防備也沒有,被潑的滿臉滿頭的溜肉片。

    溜肉片是裹黃粉炒的,黃粉粘性很強,剛起鍋熱度很高,沾在他的臉上,搖頭也擺不掉,伸手去摸,溜肉片便沾在手上燙,這豆腐吃的真夠味了,燙得他哇哇大叫道:“狗孃養的,你竟敢算計老子!”抬腿揮出一腳,踢懷壁玉的下身要害。

    懷壁玉雙足未動,腹部向後一縮撈住苟超達的腳後跟,向前一送,叱道:“瞎了你的狗眼!姑娘是你侮辱的麼?”

    苟超達向後一仰,背貼灶門倒下,灶火正熊,火舌從灶口冒出,正好燒燃他背上的衣服。

    這傢伙雖然臉上被燙得病人心肺,背後衣服又着火,燙得比險上更痛個但他還是咬緊關,臂部一扭,卧在地上滾離灶口。

    懷璧玉惱恨他仗勢欺人,侮辱女性,迎着滾過來身子,使勁一腳,將苟超達的身子賜得騰空飛起來。

    苟超達身上的火勢,本要被滾熄,可是身子飛起來的剎那,被風一襲,火勢立即擴大,懸在空中時像一團火球。

    “噗通”一聲,苟超達跌在灶上,屁股坐在炒菜鍋上,菜鍋上炒過菜後,放在一瓢水洗鍋,燒開之後,無人理會,灶內的火未熄,鍋裏的水燒得翻滾,只燙得苟賊慘嚎一聲,演出一幕活烹的真實戲。

    老二本是跟隨在他後面的,但是他們交手敏捷招式連夜一起,也不過眨眼之間的事,無法出手支援。但見大哥跌落熱鍋上,趕忙欺前,將大哥從鍋里拉出來,放置一邊,問道:“大哥,你怎麼樣了?”

    苟超達已經暈迷,只呆板瞪着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渾身已痛得痙攣不能動了。

    苟超功道:“大哥,你忍耐着,你如果能活下去,我要那個狠毒的姑娘終身陪伴你,你死我叫他陪葬你。”説着,轉身抽出雙筆,撲向懷璧玉。

    懷璧玉早巳握劍在手待攻,見他撲過來,疾展一招“指槐罵桑”刃鋒直指苟超功的胸窩,劍出如電光石火。

    苟超功見劍鋒猛刺到胸前,雙筆交叉向上一揚,架開刺近身的劍勢。

    懷壁玉刺出的一招,本是虛中藏寶,見機制敵防身,逛覺對方有備,劍刺中途,立即變招,“橫劈雙柱”,劍鋒斜劈,斬斷對方的雙腿。

    苟超功見對方劍術凌厲,不敢大意,兩腿一彈,身子騰空竄起,一筆插入橫樑上,身子吊在空中,廚房不高又窄隘,閃避不及,他籍筆插在橫樑上的微力,雙腿一揮,猛踢懷璧玉的雙眼。

    懷璧玉嬌軀一縮疾旋一招“劍花護頂”,這一招兩種作用,既削賊人的雙腿又防止賊人翻身向下撲擊。

    苟超功感覺插在樑上的筆下墜,對方的劍勢又向雙腿削到,身子一湯,腳尖向上,“嘩啦”一聲,屋瓦破了一個洞。雙腳接在承瓦木上,身子倒轉,雙筆同時出招,左取懷壁玉的“太陽穴”右取咽喉,變招之快,非高手無此凌厲。

    懷壁玉為地形所限,身後是切菜台,向後不能退,左邊是灶,右邊是碗櫃,都無法閃身避讓,只有向前。

    但是向前竄出,必須低頭俯身,那麼背部就賣給賊人了,冒萬一的希望求生,太不划算,抱着“寧為玉碎”他也不作苟全的冒險,心念一定,疾刺出一招“長虹貫日”,對方如果不收招招勢,只有兩人同歸於盡。

    就在她劍招出手的剎那,只見兩根正在燃燒的木才,呼呼的帶着火勢,飛向倒掛屋頂下的賊人臉上。

    苟超功實際也不願和懷壁玉同歸於盡,招發中途,他覺對方劍鋒,對自己咽喉痰刺而出,趕忙變招防身,他變招之時,也是郭姑娘擲出正在燃燒柴頭的剎那,雙筆疾點,將射至雙眼的柴頭點落。

    懷璧玉乘機竄出死角,轉移有利的位置和郭姑娘並排而立,她倆人有以二對一拼鬥的默契。

    驀地,苟超功驚叫一聲,從上面倒栽下來,“砰”的一聲,一顆頭撞在地上,只撞得他眼冒金星發暈,半晌也爬不起來。

    懷璧玉不知他是駱明遠的狗腿子,無意打落水狗,乘人之危,將他刺死,只怔徵注視他,暗道:什麼人在屋頂全暗助我們?

    郭姑娘感覺廚房散出一般濃厚的焦味,轉眼一望,只覺飯鍋冒出濃煙,焦得不能再吃。心中一氣,提起那個飯鍋,向苟超功投擲過去,嗔道:“都是你們無理取闊,弄得我們飯也吃不成,讓你吃個飽吧!”

    苟超功從上面例栽下來時,雙筆插入地上還未拔出來,兔鍋未至,熱氣已燻人,雙手一舉,迎着騰空飛來的飯鍋推去。

    只是頭被撞暈,尚未恢復,勁力不能完全使出來,擊出的掌力僅是平常的二三成左右,當然掌勁無法震飛猛速而至的飯鍋。雙掌觸在飯鍋上,燙得他變鬼叫!雙掌趕忙後縮,飯鍋落在他的雙腿上,又燙得他叫娘喊爹!

    懷璧玉伸手一拉郭姑娘的衣袖,道:“我們出去吧!真是碰到大頭鬼,忙了半天也得不到一口飯吃。”

    郭姑娘和懷壁玉轉身走了二三步,忽聽嬌柔的聲音,叫道:“好啊!打死人就定,有這等的便宜嗎?”

    懷壁玉回頭一望,見是史雅宜,並且含笑向自己使眼色,她的衣服已換裝,恢復本來面目,猜想她另有所圖,於是答道:“若是不服氣,今夜挨時在後面山林內決一死戰。”

    史雅宜揮手道:“死約會不見不散。”

    懷壁玉走回前聽,悄悄對易達説道:“混合派主要的人物都趕來了,我們如何應付?你要好好的安排一下。”

    “史姑娘呢?”

    懷璧玉答道:“我想她會從賊人口中套取重要的消息。”

    易達道:“等史姑娘轉來再説,我們不明敵人的情況,也沒有什麼好計劃的。”

    史姑娘走入店鋪的後面,立即從後門出去,翻上廚房的頂,監視苟超達兄弟,竄房逃出,暗道:他們逃走之後,再追他們探取消息就不容易了。

    心念一定,便蹲在屋檐上,竊聽下面打鬥的情形。

    忽聽屋瓦“嘩啦”一聲,破了一個洞,以為苟超達兄弟破屋逃出,登時緊張起來。掀起一疊瓦片在手,準備襲擊。

    屋瓦破洞之後,並無人竄上屋搪,從破洞口仔細一望,兩隻腳接在承瓦板上,腳心向天,是一雙男人的大腳,不用多思,便料定是苟家兄弟之一無疑。

    史雅宜拿起一塊壓瓦的方磚,使勁查下去,不但查上要穴,連腳拇指都被查碎了。

    賊人墜下去後,立即下房,在房裏換過服裝,才從容的走入廚房。

    苟超功抬頭一望,見出現在眼前的竟是總壇主的心愛的孫女,趕忙招呼道:“史小姐,你來得正好,遲來了一步,我們兄弟就沒有啦!”

    史雅宜故作驚訝,道:“是苟叔叔,你們怎麼會翻兩個少女的手上?”

    苟超功搖搖頭,道:“別説了!算倒大黴吧。”

    史雅宜一看緊閉雙目的苟超達,驚惶道:“啊呀!苟大叔受傷不輕呀!”

    苟超功道:“趕快看看我大哥有沒有救了?”

    史雅宜道:“蒙面人就在前廳,剛才的兩個姑娘。即是蒙面人的夥伴,聽説總舵主都吃了蒙面人的大虧,他們兄弟也太莽撞了。”

    苟超功搖搖頭道:“別提啦!個性不能改又有啥辦法?”

    史雅宜道:“大叔傷勢不輕,必須趕緊救治,但是此地不能久停。二叔,你負着他,我引你們到後面山上去,再設法救他吧!”

    苟超功搖搖頭感覺無可奈何的神情,咬着牙忍住自己的腳痛,抓住他的大哥的兩手,側身微蹲將大哥的身軀反倒背後,駝起來向後面疾去。夥鋪後面是一片稻田,約行半里左右才到山邊,平時只需片刻就到了,現在苟超功身上有傷,到達山邊已是臭血淋淋了。

    史雅宜早坐在一株大樹下等候着,一趕忙説道:“喏!這稻草是我經過稻田時順便帶來的,已經鋪陳好了,快把大叔放在稻草上面吧。”

    苟超功將大哥放下後,屁股一扭,便坐在側邊呼呼的喘着氣。

    史雅宜細察苟超達的傷勢,道:“大叔有內傷,又燒傷和嚴重的燙傷,我身上的藥是內傷和刀傷藥,沒有燒傷和燙傷的藥,怎麼辦呢?”

    苟超功搖搖頭,道:“一時到那裏去找燙傷藥,聽天由命吧。”

    史雅宜眉頭一皺,道:“我聽人家説,被燒傷和燙傷的人,奇熱攻心,需要清涼的藥劑來緩和,我想田裏的爛泥是涼性,敷在他燒傷和燙傷之處,可能會減少一些痛苦。”

    苟超功道:“死馬當活馬醫,姑娘你看着辦吧,我也無能為力了。”

    史雅宜捧了一些爛泥,敷在苟超達的傷處,她本來是找他們開心的,但爛泥敷在傷處不久,苟超達醒了過來,張口叫道:“水……水……水…………”

    苟超功霍然身站起,拔腿向田裏奔去,爬在爛泥田中,被燙傷的兩隻手,插入爛泥之中,劇痛登時緩和不少。

    史雅宜抬頭一望,見田埂邊棄置着一個掏大糞的瓢,走過去拾起來,搞了一瓢田裏的髒水轉來,就像澆菜似的給苟超達喝。

    苟超達咕嘟,將一大糞瓢髒水喝了一個乾淨,張眼一看,有氣無力説道:“侄女……是……你……救了我,……我……弟……弟……超功呢?”

    史雅宜答道:“二叔也受了燙傷,比大叔稍為輕一些罷了,等一會就轉來啦。”

    微頓,問道:“大叔的傷覺得怎麼樣?”

    苟超達道:“痛……痛……我不死在刀劍之下,而死在……燒傷之下……算是死不瞑目。”説着,白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史雅宜從身上掏出了三個藥瓶,託在掌心,暗道:這紅色的藥丸給他眼下去兩粒,只須半個時辰,江湖道上便少了一個惡魔,先除去一個算一個吧。

    苟超達忽然又睜開失神的眼睛,道:“姑娘,我口袋裏有止痛藥,麻煩你取出來,給我服下兩粒吧。”

    史雅宜摸到他的口袋,只覺鼓鼓的,除了藥瓶之外,還有一個布包,解開一看,竟然是一包價值連城的珠寶,順手包好好,給他服下兩粒毒藥。

    不到片刻,史超達大叫一聲,兩腳一伸,竟然一命嗚呼了。

    苟超功聽到慘叫聲,轉身跑回來,問道:“我大哥死了?”

    史雅宜道:“可能是痛暈過去?”

    苟超功眼睛紅紅的,問道:“我大哥對姑娘説了什麼話沒有?”

    史雅宜將一包珠寶交給他,道:“你哥哥要我將這小布包交給你。”

    苟超功淌下眼淚,伸手接着小布包道:“我大哥竟然比我先走了。”

    史雅宜道:“二叔,不要難過,一些外傷,以大叔深厚的武功,還能抗拒得了,不足傷他的性命,恐怕是暫時暈過去。”

    苟超功拾手臂拭去臉上的淚痕問道:“我大哥對姑娘還説過什麼沒有?”

    史雅宜道:“大叔要你把這次從沙市到此地的重要經過説給我所,要我稟報總壇主。”

    苟超功道:“總壇主交待我們的任務,我們從沙市就追蹤。經水路到岳陽,由岳陽起岸到這裏,貨主防守嚴秘。都沒有下手的機會。”

    史雅宜問道:“是暗鏢嗎?”

    苟超功點點頭,道:“是的。”

    史雅宜又問道:“護鏢的是那一省,那一個鏢局的鏢頭?”

    苟超功答道:“是貨主私人顧請的武林高手,我兄弟和護鏢的人交過手,武功很高。”

    史雅宜道:“是什麼樣的貨色?你摸到可靠的消息沒有?”

    苟超功道:“是一小箱古代的藝術珍寶,僅其中一件玉雕的飛馬,價值就連城,無法估計?”

    史雅宜問道:“貨主要到什麼地方去?”

    苟超功道:“送到廣東電白,交給一個外國的商人,價款是一千萬兩黃金。”

    史雅宜道:“國寶怎麼可以賣給外國的商人呢?”

    苟超功道:“壇主的目的不是阻止商人出賣,而是要據為己有。”

    史雅宜點點頭,道:“貨主今夜落在什麼地方?”

    苟超功道:“沿途都有人接應,不落店,住宿的地方都是事先準備好的,不是寺廟,就是地方的大富人家。”

    史雅宜問道:“今夜落足的地方他們摸清楚沒有?”

    苟超功答道:“在這鎮的西南有一處隱秘的小山谷,谷中有一個雙坡堡,原來是一户殷實的農家,生了一對雙胞胎男孩,那對雙胞胎長大之後,都入仕做了州牧,以後改為雙牧堡,是我們從當地人口中打聽到的情形。”

    史雅宜問道:“你們和總壇主取得聯絡沒有?”

    苟超功道:“我們到岳陽起岸後,接到總壇主的指示。總壇主已提前來到湖南,就便辦一件事,辦完了會提前一二天趕到羅家渡,下手藏下來。”

    史雅宜聽了暗自忖道:他所謂就便辦的事,就是洗劫胡、郭兩家,很不湊巧,胡、郭兩家的主要人都不在家,家中夫人使女,又無人知道珍寶財物藏在何處?他氣忿之下將胡家一把火花為灰燼。

    湊巧風傳以武林作對的蒙面人,就是頭,他要我扮裝下女,暗中下毒謀殺蒙面人等,轉念之後問道:“你們這兩天和總壇主取得聯絡沒有?”

    苟超功搖搖頭,道:“從昨天晚上開始飛鴿傳信就取不到連給,不知道壇主發生了什麼緊要的事?”

    史雅宜道:“不要緊我可以和壇主取得上聯絡。你在這裏休息一會兒,我去給你弄一些吃的來,順便找家藥店問問看,能不能買到燙傷的藥膏?”

    苟超功道:“多謝姑娘了。”

    史雅宜返回客棧,將重要的消息告訴易達。

    易達先行吩咐胡少華和鳳潔貞去監視苟超功,這樣做含有暗中保護他的作用,也預防連環性的跟蹤,這一着倒是做對了,蒙面人和鳳潔貞若是遲到一步,史雅宜放的長線就斷了,憑白損失了一包到手的名貴珠寶。

    易達聽了史雅宜的敍述後,立即和老叫化、窮書生討論事情的真實性。

    老叫化道:“雙牧堡雙堡主,是老叫化的舊友,為人豪爽正直,掘我想他不會介入一宗走私的違法買賣,不然就是給人矇蔽利用了。”窮書生道:“那雙堡主既然是你老叫化的故交老友,就更好辦了,堂而皇的去拜訪他,事情不就結了。就是沒有收穫,不花錢的酒少不得是有喝的。”

    老叫化道:“對,我們就去雙牧堡。”

    史雅宜道:“我剛才沒有下手取苟超功的性命,想利用他引路,現在我就去打發他去追趕他的胞兄。”暗暗念道:正刑的人臨刑前,都要給他喝一大碗酒,飯也要讓他咆飽,我還是照習俗吧。

    於是,預備了一壺酒,一大碗白米飯,一大塊肥豬肉,她是孩子的心性,臨死前讓苟超功開開心。

    利用燈盞上少許的桐油,颳了一些鍋灰,作為燙傷的藥膏,找了一根鴨毛攪勻,放在一個籃子裏,匆匆從後門走去。

    剛走過山邊的剎那,便聽到金鐵交鳴的聲音,飛步前行。

    但見苟超功張着兩睛躺在那裏,顯得一幅緊張而又無可奈何的神情。

    史雅宜走到苟超功的身前站定,放眼掃視一遍,才蹲下嬌軀,將籃子放在地上,問道:“二叔,你先喝酒或是先吃飯?”

    苟超功道:“我的雙手都痛得不能端碗舉筷。”

    史雅宜道:“治燙傷的藥我是向藥房買來了,管不管用就不知道,我先給你敷藥止痛吧!”

    苟超功伸出雙手,道:“謝謝史侄女了。”

    史雅宜給他雙手塗上桐油調的鍋灰後,微笑道:“二叔,你這雙手原是血腥的手,現在變成墨手了,有什麼感想沒有?”

    “黑是昏暗不明的象徵,或許我從此之後,走入黑暗世界。”

    史雅宜道:“大叔和二叔過去都很愛我,常常愛我一些喜愛的東西,這份情意好像是有血海深仇的人一樣,牢牢記在心中不忘,二叔不能端碗舉筷,由侄女來喂二叔吃吧。”

    苟超功肚子實在很餓了,酒飯肉落入他的肚裏,很覺好受,增加不少的生氣,但是好景不多,剎那之間,肚子裏起了巨大的變化,只痛得冷汗直流,問道:“史侄女,你給我喝的是什麼酒?”

    史雅宜挺身躍開,蓄勢戒備,嬌笑道:“斷腸酒。”

    苟超功痛得在地上打翻滾,想站也站不起來。怒道:“你……你……為什麼要……害……害……我!”

    史雅宜道:“你們兄弟是殺我父親和哥哥的幫兇!你們兄弟殺人多少?這麼死去,是很便宜的事啊。”

    苟超功在地上翻了幾個滾,兩腳一伸,即着七孔出血,一生數不完,罪惡,也就不了而了之。

    史雅直見苟超功身子僵直不動之後,怕他裝死作最後的一聲,先騰身向他頭部踢了一腿,沒有反應,才搜察他的身上。

    將主要有價值的東西一齊搜出來收下,這才去找胡少華和鳳潔貞。

    但聽到那互相打鬥,金錢交鳴的聲音,忽遠忽近,史雅宜聽刀劍交鳴,心中疑惑起來,暗道:胡、鳳兩人使的是傷人利器,並非刀劍,打鬥的人絕不是他們兩人。

    驀地,“刷”一聲,一橛樹枝,從她的面前橫射過去,史雅宜黯然一愕,轉眼一望,又是一橛樹枝從樹上射出來,正好落在她的面前。

    這一橛技樹有尺來長,而且剝去了枝皮,史雅宜拾起一看,見枝上寫了:“請上樹來”四中字。

    史雅宜知道是鳳潔貞向她招呼,毫無猶豫的向左邊松樹上縱躍上去,轉身道:“是鳳姐姐嗎?”

    “是的。”鳳潔貞叫道,“史妹妹,快過這邊來看。”

    史雅宜穿過枝丫,接近鳳潔貞的身邊,放眼一望,見兩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和兩個白髮的老年人,分開兩對拼鬥。

    兩個少年使的是和兩個老年人施用的是刀。真是刀光,劍影,彼來此往,殺的猛烈快捷,無以倫比。

    史雅宜驚訝一聲,道:“哎喲!兩個少年的劍法好俊啦!”

    鳳潔貞道:“兩個老年人的刀法也是江湖上了不起的高手呀!”

    史雅宜仔細看了片刻,想了想,道:“使刀的兩個白髮老人,好像是岷江雙義,他們怎麼會在這裏出現呢?”

    鳳潔貞問道:“妹妹,曾見過岷江雙義嗎?”

    史雅宜道:“三年前我跟惡賊去四川,惡賊和他們兄弟在武陵打了一場架,惡龍不壓地頭蛇,惡賊雖然沒有落敗,但武陵是雙義的地盤,人多勢眾,糾纏不清,惡賊約他們兄弟三年後在巴東決鬥,在未決勝負之前,各行其道,互不侵犯,那場架就這麼暫時收場。”

    鳳潔貞道:“聽你這樣説岷江雙義,可能是追蹤苟家兄弟來的。”

    岷江雙義古方、古義,他們的快刀絕藝,在武林中稱為一絕。古方、古義在江湖上行道,非常豪爽,向不恃凌人。眼見不平,也不貪生怕死,濟急解圍,更不吝裔,頗為同道稱頌。

    四川灌縣“鴻業鏢局”漂頭巫鴻業,是古方古義的外孫,在一個月前保了一次暗鏢,由水路到漢口,經過沙市時,連船和鏢貨都被苟超達兄弟搶劫去了。

    古方、古義得到外孫失鏢的消息,飛船趕到沙市,苟超達兄弟受駱明遠調遣,追劫一批珍貴無比的藝術古玩離開沙市南下。

    古方古義馬不停蹄隨後追蹤,經過山邊,聽到裏邊有打鬥的聲音傳到耳中,老兄弟兩人循聲察看。

    見是兩個少年入夜比劍,劍術之精微,在武林中乃是不多見,他們兄弟兩人暗惑奇怪,疑道:“看這兩個娃娃兒,兩齡才不過十二三歲,小小年紀,竟有一如此精妙的劍法,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

    兩個娃娃一白一黑,高矮相等,消瘦的身材。

    白娃娃向黑娃娃攻了一沼“疾風俊草”,劍勢之疾,招式之巧,就是當今武林高手,也不易躲避。

    黑娃娃兩膝向前一彎,身子像一故沖天炮,筆直向空中射上去,身子越過樹梢時,霍然一個懸空斛鬥,腳上頭下舞起一蓬劍花,從天空疾泄而下,凌厲的劍風捲着枝葉“嘩啦!嘩啦!”的落下,一保高逾數丈的松樹,半邊枝葉被勁疾的劍風削飛。

    白娃娃遽覺勁風凌空驟降,不但不避,反而豎劍一招“怒劍沖天”,迎着飛瀉而下的劍光上刺。

    只聽“當”的一聲,兩劍一上一下相交,激起一陣寒星散開。

    黑娃娃就劍勢相交的剎那,持劍的手臂一縮一伸,身子向後飛落地上。疾速一招“枯楊生華”,劍光一閃,寒芒疾射,直奔白娃娃的當胸。

    白娃娃左挪一步,迅速一招“門前自掃”,凌厲的劍光-閃,封閉對方刺出的劍鋒。

    古義見這一對娃娃不是在比劍,簡直是在拼命,忍不住,道:“喂!你們兩個娃娃有深仇大恨嗎?”

    黑娃娃道:“阿公!你這話從何説起?”

    古義首.“你們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拼命的狠招!沒有仇恨,為什麼施展要命的絕招呢?”

    白娃娃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真幹就沒有進步。”

    古義點點頭,道:“有見地。”

    古方問道:“娃兒,你們練多少時間的劍法了?”

    黑娃娃答道:“我們兩人從六歲開始練劍比招,已有七年的時間了。”

    古方又問道:“你們不是兄弟?”

    白娃娃答道:“以前不是,現在是。”

    古義問道:“你們是師兄弟,你們的師父是怎麼稱呼?”

    黑娃娃答道:“我們沒有師父,也不是師兄弟,是兩個無父無母的流浪孤兒。”

    古方疑惑地問道:“你們沒有師父,施展的上乘劍法,是怎麼學到的呀?”

    白娃娃叫道:“阿公!小心!我回答你老人家。”身隨話起,劍隨身動,一招“勞燕分飛”,劍鋒指向古義,中途暢勢,凌厲回刺古方太陽穴。

    古方黯然一愕,偏頭避開劍鋒,喝道:“娃兒!你鬧啥名堂呀?”

    白娃娃劍勢一震,劍演一招“流星飛墜”,劍鋒從古方頭頂斜劈而下,其疾無比,嘻嘻笑道:“阿公,我不鬧啥名堂,只是回答你老人家的問題。”説着,連續出招搶攻,一招比一招快速兇猛,古方被逼得非拔刀護身不可,只守不攻仍然險象環生,不得不出招攻擊。

    一老一少,殺得劍氣騰騰,刀光閃閃,只見刀光劍影不見人影。

    黑娃娃也躍身向古義發招攻擊,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凌厲無比的狠招,古義也是和古方一樣,不得不施出本領抵敵。

    白髮黃童,分作兩對廝殺,殺得星月無光,周圍樹木枝葉橫飛。

    古方、古義兩個成名的老江湖,被兩個娃娃鬧得汗流浹背。不下殺手嗎?時遇險招。下殺手嗎?對方是乳臭未乾的娃娃兒,又無冤無仇。

    古方喝道:“住手!我有話説。”

    白娃娃道:“阿公!你有話待我回答了你老人家的問題再説吧。”

    説着,轉身霍然一招“指天被日”,劍光一閃,直刺黑娃娃的背心。

    黑娃娃身子遽然一縮,白娃娃的劍鋒若不撤勢,便從他的頭須刺過去,招式過老,自己便陷入險境。

    白娃娃劍發中途,突然收招,同時後退一大步。

    黑娃娃縮身就地一旋,一招“橫掃千軍”,劍光如閃電,斜斬白娃娃的雙腿。

    古義就此收勢退出戰場,注視兩個娃娃的拼鬥。

    白娃娃提高聲音叫道:“阿公!你們仔細看,我們兩個娃娃兒,施展剛才阿公對付我們的招式搏鬥,對是不對?請阿公指教。”

    古方、古義放眼注視他們的攻守,所施出的招式確是自己剛才使出來對付他們的招式。

    兄弟,我們兄弟今天碰到精靈鬼魂啦了!天底下那有這等聰明的孩子,在決戰中還能完成全記住我們的一招一式,誰能相信呀!

    古義道:“這兩個娃娃不到五十歲,天下的武功沒有不會的。”

    黑白兩個娃娃都能將對對方向他們攻擊防守的招式,一一使出來,苦待時間演練,不如對方親自傳授,他們兩人演畢之後,雙雙叫道:“阿公!我們的功夫就是這樣學來的。”

    黑白兩個娃娃內功雖不深厚,可是他們年幼,有天生的活力,招勢勁道不猛,卻靈活無比,巧能補內力之不足,所以雖然是花架子,也可以和成名的武林高手抗衝。

    古義問道:“娃娃!你們兩個真是流浪兒嗎?”

    黑娃娃點頭答道:“我只知道有媽媽,爸爸卻未見過,我問媽媽爸爸姓什麼?現在那裏?媽媽也説不出來。”

    古義又問道:“你媽媽現在那裏?”

    黑娃娃答道:“早死了啦。”

    古方問道:“你們兩人不是兄弟,又是怎麼相識在一起的呢?”

    白娃娃答道:“我只有爸爸沒有媽媽,爸爸帶着我無法工作,家裏又沒有什麼?我只記得有一間到處通風的茅草屋。”

    古方追問道:“你的家就在這附近嗎?”

    白娃娃搖搖頭,道:“爸爸帶我住在茅草屋裏,餓了找不到東西吃,就讓我到處要飯,不記得了是什麼時候?什麼地點?碰到了黑娃娃的媽媽,以後我們就在一起了。”

    黑娃娃道:“我還記得頭一天相見,是一個狂風驟雨的下午,彼此進入一個荒廟裏避雨。開始交談之後,我的媽媽和白娃娃的爸爸都流淚了。”

    白娃娃接着説道:“對了!就從那次躲雨之後,我們就一同住在那裏,我爸爸上山拾柴擔到有村落的人家處去賣,媽媽就在破廟裏打掃,我們人就在附近玩,以後捱餓的日子就少了。”

    黑娃娃道:“我也記起來不少事,那破廟經母親打掃,錘錘補補,下雨不漏了,又清潔沒有蜘蛛網,菩薩也放光了。我媽媽還天天敬神燒香。”

    白娃娃接着説:“我爸爸有時砍兩擔柴,上午一擔,下午一擔,上街去一賣,回來時有米有萊,有油、有鹽。”

    黑娃娃又説道:“以後我相他常常到廟後山上去摘野菜,捉小鳥。有一天看見一個墓穴,那穴裏藏着很多大大小小的蛇,好嚇人!”

    古方道:“蛇是有毒的,會咬人的,人被蛇咳一口,人就會死的,你們不害怕嗎?”

    白娃娃道:“我叫父親去看,他説不是蛇,蛇會逃走,那墓穴裏是鱔魚,鱔魚可以吃,但是大人不敢吃。”

    黑娃娃道:“鱔魚好吃的很。”

    古義問道:“你吃過嗎?”

    黑我娃點頭道:“我和白娃娃常常在墓穴附近,拾桔柴燒一堆火,抓大條的鱔着燒烤來吃,味道真香。”

    説着,饞涎都流了下來。

    白娃娃接着説道:“我記得有一天,一條很大的鱔魚,從墓穴躍上來,在地上打滾,我們兩人都促不住它。拾起一根租樹枝,捶了好多棒,才將那條大鱔魚捶死。烤熟了特別的香,我們兩人都吃得很飽很飽,一頓還是沒有把那條大鱔魚吃完。吃飽又去山上摘野果,晚邊轉回來,才把那條魚分吃完的。”

    古方問道:“你們曉不曉得古廟在什麼地方?”

    黑娃娃搖搖頭道:“不知道,我們在古廟住了很短的時間,我們沒有下過山,也很少有外人去。”

    古義問道:“你母親怎麼死去的,你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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