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陳立德得知子桐根本無心從醫後,總是板着一張臉,一看見陳子桐,連個笑容都沒有,他能做的就只有盡力阻止他去樂團。
一早,他看見陳子桐又揹着吉他下樓,二話不説的上前擋住他的去路,“你要去哪裏?給我站住。”
“爸,您應該知道的。”他不想明説。
“不準去!若不想當醫生,就給我待在家裏也好過你去玩樂器。”陳立德非常強硬地説。
“對不起,爸,我非去不可。”有其父必有其子,那股倔脾氣還真是如出一轍。
“爸,您真要這樣做嗎?”陳子桐雙臂環胸,對於老爸這種孩子氣的舉止感到很無奈。
“對,我非這麼做不可,除非……除非你去醫院給我上班。”陳立德説時,還不忘左右晃動,戒備可森嚴了。
陳子桐吹了聲口哨,“唉!真拿您沒辦法。”才剛説完,他就趁老爸不備,在他腋下搔了一下癢,就見陳立德身子立刻一縮,而他就趁此空檔溜了出去。
“你這孩子居然敢這麼做,快給我回來。”待陳立德發現時,為時已晚,更沒想到自己竟輕而易舉地被兒子給擺平了,簡直丟臉死了。
但他不死心,説什麼都不會死心,一定要阻止他再這麼搞下去。
至於陳子桐呢?
衝出家門後,他正想去樂器行買份樂譜,可就在他騎着機車前往的路上突然看見路邊一個招牌寫着「聾啞盲人圖書社”。
這是什麼意思?
基於好奇,他走了進去,帥氣的他朝櫃-小姐笑問:“請問,這裏頭都賣些什麼東西?”他看着兩側牆上有着滿滿的書籍。
“哦!我們這裏都是專賣點字書,與教授手語的書籍。當然,還有老師可以教導如何使用點字機,是為一些需要幫助的朋友所設立。”她很客氣地介紹。
“我知道了,謝謝。”陳子桐朝門外走了幾步後,又折返問她,“如果我有聾啞的朋友,想與她溝通,該怎麼做?”
“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學手語了。”
“這樣呀!”
書店小姐指着裏頭一間房間,“那間房間裏的林老師正在教授,你可以進去看看,完全免費喔!”
“好,謝謝你。”
陳子桐毫不猶豫地朝那間房間走去,推開門之後,他發現那位林老師年約五十來歲,學習的朋友除了有聾啞人士外,也有像他一樣為了親友而來的。
他找了張椅子坐下,在林老師細心與耐心的解説下,慢慢對這東西有了初步的瞭解與興趣,當然,這樣的興趣多半是來自於“她”,那個非常不一樣的女孩。
事後,他買了幾本書回到樂團研究,在練唱之後便一個人躲在休息室翻閲,忙着比手畫腳,連黃玫瑰哪時候進來的都不知道。
“什麼時候這麼認真了?”黃玫瑰站在門口,笑望着他。
“你又蹺班呀?”知道是她,陳子桐連頭都沒回。
“我的工作很自由,只要把客户的錢加倍賺足,連老闆都不敢説話。”她笑着走向他,這才發現他桌上擺了一本手語書。
“你這是做什麼?”她坐了下來。
“學手語。”他抓住她的手,“來來,陪我練習一下。”
“你該不會要唱手語歌吧?”黃玫瑰一臉疑惑。
“呵!你倒挺會聯想的。我的確是為了一個失聲女孩,想跟她溝通,所以決定卯足勁兒的學了。”拍拍手,他開始比着,“猜猜,是什麼意思?”
“我哪知道。”她有點不太開心,心底深處更有股她難以預測的惶恐,萬萬沒想到子桐會喜歡一個失聲女子,甚至為了她學手語!
這次,他會和過去一樣,只是為了追逐新鮮嗎?
不,不一樣,他這次絕對不像只是玩玩而已!
“剛剛那是‘你好嗎’,繼續。”陳子桐又比了一個不一樣的,卻見黃玫瑰連正眼也不看他一下。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看呀?”陳子桐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呃!”她深吸口氣,表情變得冷硬,“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你怎麼了?大姨媽來了?”陳子桐皺眉睇着她一臉怪異,想想兩人相識好些年了,他永遠也不會相信黃玫瑰會愛上他。
“你很煩,我要走了。”迅速起身,她直接離開了。
陳子桐撇撇嘴,繼續將心思放在桌上的手語書裏,直到團員們大喊着,“子桐,練唱-!”他才將書闔上,加入他們的陣容。
莫約一個多月後,就在某個午後時分,蘇葵拿着噴水器在一批剛送來的滿天星上噴灑着水,陳子桐卻出其不意的走了進來。
首先,發現他的小修眉頭緊緊皺起,他記得他,是上回一直糾纏着小葵的男人。
他快步走近陳子桐,語氣不善地道:“你來這裏做什麼?還不快離開。”
聞聲,蘇葵轉身過去,當看見陳子桐的剎那,表情中有着明顯的意外。她以為經過上次的不歡而散,他已經忘了她。
“我不是來找你的。”陳子桐推開小修,直接走向蘇葵,定定的看着她良久,這才提起勇氣伸出雙手比着他勤練許久的一段話,“對不起,這麼久才過來,希望你沒忘了我,但只要記得我的好就行了。”
蘇葵很詫異地看着他,也同樣舉起手,“你這是做什麼?”
陳子桐看着她的動作,眯起眸子想了想,驀然張大眼説:“你問我這是做什麼是不是?”
她點點頭,心底卻暗藏了一抹説不出的悸動。
“我……我想我們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總得想辦法溝通,對不對?”他撇嘴一笑,對她眨眨眼。
蘇葵也忍不住笑了,“真要與我溝通,你這點手語常識是不夠的。”
“啥?”天,好像很複雜,“你能不能再比一次,這次慢一點。”
“小葵説,如果要跟她溝通,憑你這點手語常識是不夠的。”小修看他們交談得這麼熱絡,對他是愈來愈不順眼。
“這個我當然知道,可是平時要練唱,學習的時間不多,又缺少老師,乾脆這樣,平常我有空就來找你,你教我手語,如何?”陳子桐想了想,就這樣的方法是最好的。
“你根本就是異想天開。”小修氣呼呼地説:“我替蘇葵回答了,你可以走了吧!”
可蘇葵卻上前拉住小修,對他搖搖頭,接着又對陳子桐比着外頭,意思是他們到外面談。
眼看他們就這麼走了出去,小修只能握緊雙拳,雖然生氣,卻不知該怎麼阻止,心底揪得還真難受呀!
“你把我帶出來,是答應我了嗎?”當他們來到不遠處的公園,陳子桐笑問。
她轉過身,慢慢比着,“我可不教笨學生。”
“你説我笨?!哈……好險我看得懂。告訴你,我陳子桐可一點都不笨,一定會乖乖學習的。”
蘇葵又一次被他的話給逗笑了,“那我就拭目以待喔!”
“我絕不會讓你失望的。”他跳上欄杆,遙望着遠方。
“能不能……”她輕輕比着。
“嗯?”他看見了。
“能不能再唱那首西洋老歌?清唱就好。”她抬起臉,眸底閃爍着絲絲渴望。那眼神就像天使般的眼睛,讓他根本無法拒絕。
他轉首看進她柔亮的眼底,慢慢地清唱出這首歌優揚的旋律——
CloseyoureyesandI-llkissyouTomorrowI-llmissyou
ememberI-llalwaysbetrueAndthenwhileI-maway……
AllmylovingallmylovingWoo,allmyloving,Iwillsendtoyou
蘇葵聽在耳中,鼻根處微微泛酸。好美好美的詞,好美好美的旋律,這輩子能聽到一個男人這麼對她唱着情歌,即便只是開開玩笑,她也很開心。
“怎麼了?這麼感動?”陳子桐眯起眸看着她微紅的眼,“改天我專門為你做一首歌,你豈不是要哭死了?”
她驀地抬頭,當看見他眼底的笑意,這才發覺自己似乎當真了。
“你真愛説笑,這樣要我怎麼收你這個徒弟。”為了掩去尷尬,她故意這麼説。
“你以為我説假的嗎?”他很認真地看着她,“現在我心裏已經開始迴盪着某種旋律了。”
“真的?”她很興奮地張大眼。
“當然是真的。”他微眯着眸子,淡淡一笑,“相信嗎?你是第一個讓我有為她作詞作曲慾望的女孩。”
蘇葵慌得轉開臉,神情中帶了一抹倉皇。
“對了,你哪時候放假?”陳子桐突然問道。
“假日客人多,我不放假,只休星期一和三。”她慢慢比着。
前面那句太複雜他看不懂,可這不是重點,他看得懂後面那句的“一”和“三”就行了。
“星期三……那不就是明天嗎?”他眯起眸,專注地看着她,“想不想去海邊走走?我帶你去。”
海邊!在蘇葵腦海裏想到的便是“美人魚”傳説。爹地一直不在國內,媽咪工作又忙,想她當真沒去過海邊,充其量只是在電視與電影上看過。
“怎麼樣?去不去?如果去的話,我騎機車去接你。”陳子桐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蘇葵長那麼大,只有和小修單獨出去過,她猶豫着該不該跟一個還不算太熱絡的男人到那麼遠的地方。
“當然,憑我現在還買不起轎車。”他以為她遲遲不答應是這個原因。
她急忙搖頭,露出一絲窘迫,“不是的,我不在乎坐什麼車,只是……”想了想,她最後還是比着,“好,我跟你一塊兒去。”
這句話同樣難懂,但他懂得那個“好”就行了。“你是答應了?”
她確定地點點頭。
“真的太好了!”子桐似乎已好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他大膽地握住她的手,“一言為定。”
蘇葵彷彿也感染了他的快樂,跟着笑開了歡顏。就是這樣的她讓他心動、讓他忘不了。
“今天上班嗎?我送你過去。”他看看時間。
“我得先回家吃飯,這是我媽咪規定的,她怕我一忙就忘了吃晚餐。”她甜柔地笑着。
“OK,那我送你回家。”走出公園,他説:“今天沒騎車來,陪你走路。”
她開心的點點頭,兩人一路上有説有笑,陳子桐發現,經過實際的接觸與學習,手語似乎變得簡單許多,也不如他想像中的複雜。
而另一個發現是,和她在一塊兒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特別快,彷似一眨眼間,便已到了她家門外。
“我家到了。”蘇葵轉身對他指指她的家。
“那我記得了,星期三約上午十點來接你。”他勾勒起最迷人的笑容。
就在這時候,唄-瑪O突然亮了,連文琳從屋裏走出來,當她看見蘇葵和一個陌生男人站在屋外時,倒是很意外,該不會他就是穆蘭口中的男人吧!
“蘇葵,這位是?”她客氣地朝陳子桐點點頭。
“媽咪,他是我的朋友。”蘇葵坦然地對連文琳表示。
“哦!你好,我是小葵的媽咪。”連文琳朝他伸出手。
“伯母您好,我叫陳子桐。”他有禮貌地繼續説:“對了,我打算星期三帶蘇葵去海邊走走,不知道可以嗎?”
“海邊?那很好呀!不過要注意安全喔!”連文琳並不是一個古板或守舊的女人,況且陳子桐給她的第一印象真的很不錯。
“我會的,那我告辭了。”對連文琳點點頭,又對蘇葵眨眨眼後,陳子桐這才轉身離去。
進了屋子後,連文琳關心問道:“他是做什麼的?”
“好像是唱歌的。”這是她對他唯一的瞭解。
“唱歌?”
“我曾在公園看見他的樂團在演唱,他是主唱,媽咪,他的聲音非常好聽,清朗而乾淨,真的很美。”説起這個,蘇葵眼中便有着一份難以解釋的開心。
連玉琳眯起眸,看着她這份雀躍的模樣,知道這孩子已是情竇初開了,也但願那個叫陳子桐的可以帶給蘇葵幸福。
星期三凌晨五點,陳子桐便接到了黃玫瑰的電話。
他睡眼惺忪地問道:“玫瑰,你一大早催魂呀!”
“我是怕你這陣子只知道拚命練歌,都沒運動,所以邀你一塊兒晨跑。”黃玫瑰輕柔的嗓音從電話線彼端響起。
“晨跑!老天,今天不行。”他搖搖頭,又打個呵欠。
“為什麼?”
他揉揉眼睛,“我約了小葵到海邊,所以我今天得睡得充足些,玫瑰呀!求求你邀別人去吧!拜拜。”
發現他就要掛電話,她連忙開口,“小葵?是那個啞巴?”
被她這麼一-e,陳子桐的瞌睡蟲頓時跑了不少,“我不喜歡你這麼形容她,在我眼中她根本不啞。”
黃玫瑰這下更緊張了,“你動了真感情?”
她這句問話倒是讓陳子桐一愣,他坐直身軀,久久不語。
見他沒反應,她加把勁兒繼續説:“你不是一向對感情抱持着瀟灑恣意的心態?動了感情就有了牽絆,這是你最害怕的不是嗎?你好好想想。”
她就是要陳子桐清醒,等他領悟到自己差點兒掉進感情陷阱時,就一定會回頭了。
可等了好久,她聽到的卻是,“玫瑰,我剛才想了很久,我可能真的愛上她了,那和過去不同,是用我的心去愛。”
聽到他這麼説,黃玫瑰手中話筒差點兒落了地,她拚命呼吸,好穩住自己亟欲奪眶而出的淚。
“你……你真愛她?”黃玫瑰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
“那是當然,所以你要祝福我,我需要你的祝福。”他抓抓頭髮,又伸了一下懶腰,“玫瑰,我真的很困,掛電話-!”
被切掉電話後,黃玫瑰才發現自己的手居然抖得這麼厲害,一顆心也彈跳個不停。她想,就算是世界末日來臨了,大概也只是這種感覺吧!
她該怎麼辦?該就這麼放棄他嗎?
然而,正在甜美夢境中的陳子桐完全不瞭解她對自己的心情,這麼多年來,兩人都是以“哥兒們”互稱,也從未見她不開心過,也因此他完全無法從她的表情或臉色揣測她的想法。
九點鬧鐘鈴聲響起,他從牀上跳了起來,猛然想起他與蘇葵的約會,下一秒便衝進了浴室,梳洗穿衣後便迅速下樓。
幸好老爸不在樓下,他不用再忍受他一連串的質問與叨唸。
戴上安全帽、跨上機車,他便快樂的朝蘇葵的住家邁進。他無法説明自己此刻是什麼心情,應該就像是個初戀的男孩兒,正要與小女友出遊時的興奮吧!
如果他將這種心情告訴樂團裏的死黨,肯定會笑掉他們的大牙,他們必然不相信向來遊戲情場的陳子桐也會為愛雀躍。
到了蘇葵家門外,他先按了一下喇叭,不一會兒,就見蘇葵穿着一身輕便走了出來,掛在她臉上的依舊是那抹燦爛的微笑。
“嗯……需不需要進去跟伯母説一聲?”陳子桐伸長脖子往裏頭探了探。
“不用,我媽上班去了。”她笑着對他比畫着。
“哦!那好,可以上車了嗎?”他先遞給她一頂安全帽,指着後座。
蘇葵點點頭,戴上帽子後立即坐上他的車,小手卻抓着車後。
陳子桐撇嘴一笑,轉頭對她説:“你認為抱我比較安全,還是現在這樣?我騎車很快的喔!”
蘇葵不好意思地垂下腦袋,這才慢慢地將雙臂挪往前面,輕輕抓着他的腰,可身體和他卻保持着部分距離。
“喂!我保證你這樣會摔下去。”他沒好氣地一嘆,接着抓過她的手用力往前一拉,緊扣在自己的身前,“這樣可以了。”
她的臉兒臊紅了,一動也不敢動,直到他發動機車,迅速在馬路上賓士,那逆向的風疾速地拂向她的臉,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知不覺地將小臉貼在他的背上。
陳子桐感受到她的這份貼近,忍不住勾勒起嘴角,為了她的信任而感到開心。
經過漫長的長途行駛,終於來到了台北市郊的海邊。
遠遠地,蘇葵就聽見浪潮的聲音,但是,當機車停在海岸邊,陳子桐要牽着她踩在海灘上的剎那,她卻遲疑了。
“怎麼了?不想過去?”他觀察着她那特別不一樣的表情,“你該不會是怕水吧!別怕,有我在,何況我們又不下水,只在沙灘上走走。”
他深吸口氣,“聞聞看,海的味道有點鹹鹹的,但是很清新。”
蘇葵看着他滿足的表情,也學着他伸長脖子,用力的吸了口氣。
“怎麼樣?很舒服吧?”他笑着握住她的手,“信任我,就跟我來。”
她不再遲疑,而是勇敢地朝他邁開腳步,一步步朝沙灘上移步,勇敢地向前走。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愈是接近海,她心底就愈是揚起一股股止不住的恐懼。
那駭意就如同夢中一般,滔滔巨浪不停地向她襲來,幾乎要淹沒了她!
她止住步子,不敢再繼續朝前走,就怕會發生什麼事……她閉上眼,不停的回憶,不停的想從記憶中尋找斷掉的印象,但為什麼除了緊張與驚恐外,什麼蛛絲馬跡都沒有?
“你不舒服?”發覺她臉色蒼白,陳子桐以為她冷了,趕緊褪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我想回去,帶我回去好不好?”
這時已有些許遊客在海中沉浮玩樂,沙灘上還有許多人在暢快的奔跑着,本來她是該跟他們一樣開心的,可為何她一點兒都開心不起來,心頭像是被一陣黑影所籠罩着。
“回去?到底怎麼了,告訴我好嗎?”陳子桐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指着其他人,“你看,他們都玩得這麼開心,你也可以的。”
“我真的可以嗎?”蘇葵好疑惑。為什麼她就不行?她真的很努力的想讓自己快樂呀!
可這一切就這麼恰巧地與那段糾纏了她十幾年的噩夢類似呀!
“當然可以。”陳子桐似乎能猜到這女孩的心底應該暗藏着某種心事或秘密,他必須替她解開。“嗯……要不然你坐這兒,別再過去,我去那邊玩水給你看。”
玩水?!
她瞠大眼,還來不及反應,就見他奔進海里,一點兒也不在乎會弄濕自己的衣服,而陳子桐就像個愛玩水的孩子,在水裏做出水上芭蕾的逗趣動作,只想博她一笑。
這招果然有效,蘇葵終於慢慢解開困在心頭的陰影,笑了出來。
但,那抹笑還沒綻開卻已消失在嘴角,緊跟着而來的是她驚愕、害怕、恐懼的臉色,情緒幾近失控的她,在這種驚慌氣氛下早忘了自己已多年不曾開口説過話,拉開嗓門急呼道:“不……不要……不……”
同時間,一道巨浪席捲而來,將陳子桐給帶走了,驚慌失措下,夢裏的情境再次撩上心田,讓她淚流滿面。最後她無力地撲跌在大石旁,嘴裏還喃喃念着,“不要走……不……”
“小葵!”
不知何時,陳子桐已走到她身旁,當蘇葵一聽見聲響,立刻抬起臉,待確定是他,竟喜極而泣地撲進他懷裏。
“剛剛你説話了,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的問話讓蘇葵頓時一怔。
“你明明會説話的,再説一次,我想聽。”陳子桐抬起她逃避的小臉,聲音放得很輕很柔。
她拚命搖頭,急着想逃。
“別逃避,告訴我,好嗎?”他緊抓着她亟欲離去的身子,心底的擔憂是他從未想像過的。
曾幾何時,他也會為一個女人失心、失意,失去原有的灑脱與無情,就只希望能看見她的笑顏。
她緊咬着下唇,望着他如此關切的眼神,實在不忍讓他失望,於是她張開嘴試着發出聲音。
“呃……呃……”不行,她已經用盡最大的力氣,可就是怎麼也喊不出聲音。
看出她的急躁與不安,陳子桐終於瞭解她不是失聲,而是失語,一個不知如何發聲的女孩。不忍心地用力抱住她,他輕撫着她的發,“別急,別急……不要這麼急,如果這次不行,下次再努力。”
她不停的抽噎,當發現他衣服已濕透,趕緊對他比着,“你衣服濕了,我們快點回去,好讓你儘早把衣服換掉。”
陳子桐搖搖頭,笑着説:“沒關係,今天陽光那麼強,不一會兒就會幹了,願不願意陪我在海灘上走走?”
蘇葵雖然還是會害怕,但她不希望頭一次與他出遊,就帶給他不愉快的回憶,於是故作勇敢地點點頭,“好,我陪你。”
“那太好了,走吧!”陳子桐知道她心中的不安,於是緊握着她的手,與她打着赤腳在海灘上散步。
蘇葵感受着腳下軟沙細綿的感覺,心情也頓時輕鬆不少,再加上身旁温柔的他,她突然有個念頭產生——
或許,他真是個好男人,她可以把她的心事説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