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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神秘血轎

    徐不凡一路疾行,還沒有到達早先停轎之處的山邊,遠遠便聽到一陣激烈的呵叱打鬥之聲,及至近處一看,只見一個肩披紫銅色披風,手執紅纓長槍,面帶煞氣的人,正領著一群彪形大漢,圍攻血轎。

    奇怪的是應戰的只有八駿之半,二老與另四人去向不明。

    另有一位拔刀相助的女子,正是上官巧雲。

    對手武功不弱,都是一流好手,眼前已攻至血轎丈許之內。而上官巧雲與四駿,此刻俱已疲憊不堪,可謂危在旦夕。

    銅衣人寬肩厚背,威猛剽悍,卻帶有三分娘娘腔,下令道:

    “上,先毀掉這頂血轎子!”

    仗著人多勢眾,一窩蜂似的攻上來,上官、四駿擋不住,有一支長劍已挑到轎簾,另一把斧頭攔腰就砍。

    驀在此刻,怒吼聲中,徐不凡掠空飛到,一腳踢飛巨斧,有手疾探,已將長劍奪了過來。

    另一邊,上官巧雲卻險象環生,她雙手難敵四掌,在五人合力圍攻下,顧此失彼,香肩上吃了一掌不算,雪白的藕臂上也被人劃了一道血口子。

    徐不凡睹狀大怒:彈身越過轎頂,一掌震退來人,沉聲喝問道:

    “朋友們夜襲血轎,可是衝著我徐不凡而來?”

    此刻,天地二叟與另四駿,已大步而返,銅衣人眼見主客易勢,難再討得了好,連二話也沒有說一句,便率眾落荒而逃。當二老八駿想到追趕時,已經來不及。

    徐不凡道:

    “這是怎麼回事?”

    八駿中的老五說道:

    “公子去後,久久未見返轉,二老及四位大哥放心不下,怕少主被褚鵬飛的兵馬困住,故而趕往馳援,豈知二老前腳一走,那一群傢伙便摸了上來,顯然窺伺已久。”

    “可知他們的路數?”

    “那個穿紫銅色披風的人自稱銅衣使者。”

    “沒有報出門派字號?”

    “他不肯說。”

    “你有沒有發現,那銅衣使者說話的聲音,有點娘娘腔?”

    “他們每一個人的聲音都尖聲細語,甚是柔弱。”

    “難道是大內錦衣衛?”

    “不可能,錦衣衛旌旗招展,華服耀眼,一向明來明往,不會這樣鬼鬼祟祟。”

    “管他是誰,反正要來的躲不過,咱們趕快離開此地,換一個地方過夜,被總兵府的大軍圍起來可是天大的麻煩。”

    將褚鵬飛的人頭處理完畢,放上轎頂,正準備起身離去,徐不凡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道:

    “咦,上官姑娘呢?”

    八駿老五道:

    “幸虧上官姑娘鼎力相助,不然,我們四個人很難擋住他們的瘋狂攻勢,剛才還在這兒,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

    天叟丁威朝黑暗中一指,道:

    “少主,上官姑娘牽著馬,朝歸化城方向去了。”

    徐不凡一言不發,拔腿就追,追出百十來丈,在暮色蒼茫中,上官巧雲正踉蹌而行,她的馬一跛一跛的,很可能也在混戰中受了傷。

    “巧雲,巧雲!”

    徐不凡邊喊邊追,上官巧雲卻頭也不肯回一下,徐不凡追到她面前時,她繞過去,仍自繼續前行,徐不凡再追上去,道:

    “巧雲,你怎麼了,在跟我嘔氣?”

    上官巧雲櫻唇一撇,道:

    “我哪裡敢,一個不受歡迎的人,最好是自己離開,免得人家下逐客令。”

    徐不凡拉住馬,堵住人,道:

    “巧雲,別孩子氣,我可沒有說過不歡迎你的話,事實上你拔刀相助,我感激都來不及,來,讓我看看你的傷,如不及時療治,說不定會惡化的。”

    見她的肩頭腫起一塊,手臂上的傷口入肉三分,仍自流血不止,連忙叫她服下一粒丹藥,在傷口上灑下一些藥粉。

    上官巧雲的氣還沒有消,撅著小嘴,沒好氣的道:

    “你騙人,既然不討厭我,為什麼在商都飯莊時要甩掉我?”

    “巧雲,別誤會,我那樣做,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麼苦衷?”

    “我……我從小就跟人家訂親了。”

    “我知道,七年前你就曾經對我說過,她叫常小琬,對不對?你也未免太古板了,我們交往,又不一定非要結婚不可,再說,如果我真的喜歡你,我是不會計較名份的,何況,現在事情已經發生變化,也許不必再考慮這些了。”

    “有何變化?”

    “你的死訊傳出後,常小琬萬分傷痛,拿起剪刀毀了自己的容貌後,便獨自離家出走了。”

    這事恍如晴天霹靂,徐不凡大吃一驚,道:

    “這些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是我路過常家拜訪時,常小琬的孃親口告訴我的。”

    “小琬現在何處?”

    “有人說削髮為尼,有人說已投河自盡。”

    “離家後,她一直沒有回去?”

    “如果回去,怎會有自盡的傳言。”

    常小琬是他的兒時遊伴,又是他未過門的媳婦,每當常恆甫夫婦帶著女兒來到歸化,他們便聚在一起,形影不離,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早巳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中,徐不凡頓覺萬念俱灰,痛如刀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顆心,在一個勁的下沉、下沉、下沉……

    上官巧雲看在眼中,痛在心中,緊握著他的雙手,含情脈脈的道:

    “不凡,人死不能復生,不要這樣嘛,看你痛不欲生的樣子,我也真想痛哭一場。”

    徐不凡仰首望天,作了一個深呼吸,藉以抒散一下胸中的悶氣,故意將話岔開,道;“巧雲,現在覺得好些了吧廠

    上官巧雲只顧關心徐不凡,忘了自己,經他這麼一問,這才注意到,傷口業已癒合,肩頭腫痛全消,暗暗運氣一周天,內力竟也全部恢復,不由驚喜不迭地道:

    “不凡,你這是什麼藥,好靈好靈啊。”

    “是呂洞賓的仙藥。”

    “什麼?你見過呂洞賓!”

    “你知道,我曾經死過一次,被閻羅王驅逐後,在彩虹橋下曾與呂仙翁有一面之緣。”

    下藝真是太好了,難怪你能在一招之內便取下馬鎮遠的首級,原來有這麼一段奇遇,快看看我的馬怎麼了,它的腳好像也受了傷。”

    徐不凡細一審視,果見右前腿一道刀痕,上點藥,很快就不礙事了,道:

    “巧雲,我們今夜要露宿荒郊野外,我要你進城去投店,該不會再說我是故意甩掉你吧?”

    上官巧雲忸怩著道:

    “哎呀,人家那是說氣話,你還提它幹什麼,我聽你的話去投店就是。”

    當即翻身上了馬背,徐不凡輕輕一拍,馬便放蹄狂奔而去。

    徐不凡取出血債冊,就著月光,翻閱了一下,深沉的嘆了一口氣,轉身回奔。

    忽見遠處火光沖天,歸化城的兵馬正在展開地毯式的搜索,急忙繞道遠離現場。

    上官巧雲找不到血轎,歸化城的大軍找刁;到血轎,第二天的下午,血轎卻準時出現在固陽縣東十里處。

    徐不凡端坐轎中,側頭豎耳,似在傾聽遠處傳來的信息,少頃,正容說道:

    “丁威、毛奇,前面有情況,辛苦你們一趟。”

    二叟急忙奔到轎前,齊聲說道:

    “請少主示下。”

    “石娘傳來消息,有兩批人正在哈爾納拉處聚會密商,天木判斷,血帖一現,必作鳥獸散,你們去給我捉回來,這樣更可以座實哈爾納拉的罪,叫他無可抵賴。”

    天叟丁威道:

    “這兩批人是何來路?”

    “一批乃韃靼番人,一批來自中原,你們專門對付中原人,韃子由天木、石娘負責。記住,要活捉。”

    “是,少主!”

    二叟齊聲應命,立如旋風而去,徐不凡看看天色,交代八駿歇一下,一刻之後,才由另四駿抬轎上路。

    固陽乃番屬部落聚集之地,哈爾納拉原為部落酋長,歸順天朝後,封為縣令,仍居原址,當血轎抬進他小皇宮似的居所,插在門楣上的香火頭剛剛燃盡,徐不凡步下血轎時,發現哈爾納拉及其下屬,皆已走避一空。

    八駿之首說道:

    “公子,屬下早就說過,提前通知,有害無利,不是對手及早準備,增加困難,就是逃之天天,徒勞往返。”

    徐不凡笑道:

    “放心,他跑不了!”

    他真的沒跑掉,徐不凡料事如神,餘音尚在耳朵裡轉,哈爾納拉已被石娘押回來。

    哈爾納拉戰戰兢兢,畏畏縮縮,一顆光禿禿的腦袋,恨不能縮進脖子裡,撲通一聲跪下去,磕頭如搗蒜,低聲下氣的道:

    “徐公子饒命!徐公子饒命!”

    徐不凡冷哼一聲,道:

    “這麼說,你是認罪了?”

    “小的對天朝一向忠心不二,我沒有罪,沒有罪。”

    “沒有罪為什麼要潛逃?”

    “那是因為你的名頭太響亮,接到血帖的人,沒有一個能活命。”

    “這是狡辯,我問你,既已歸順我朝,就當安份守己的當你的縣太爺,為何還要與韃子眉來眼去?”

    “小的與韃子毫無關係,我說的全是實話。”

    “哼,你的嘴裡還會有實話,莫非連當年巴爾勒進貢的事,也否認是你牽的線?”

    “線是我牽的,韃靼王肯進貢我朝,這是一件好事。”

    徐不凡臉一沉,道:

    “好事的後面,卻包藏著壞點子,你說,巴爾勒的貢品,是不是一開始就是假貨?為何不直接送北京,而要慫恿先父代轉?你到底收了巴爾勒的多少好處?”

    “天地良心,我沒有收巴爾勒的一文錢。”

    “我調查的清清楚楚,巴爾勒送你黃金百兩,錦緞十匹,外加三個花不楞登的大姑娘,要不要我將這三個小老婆的名字報出來?”

    “巴爾勒是送了我三個女人,但與進貢之事無關。”

    “那麼,今天下午,你與巴爾勒法王的人,及內地來的奸細,所進行的秘密會談,又作何解釋?”

    “這是欲加之罪,本縣未會見任何人。”

    哈爾納拉死鴨子,硬嘴巴,拒不吐實,他那裡想到,徐不凡早有巧妙安排,舉臂作了一個手勢,大門外馬上押進一個紅衣喇嘛來。

    徐不凡一見押解的人是鍾雪娥,先是一怔,但見高天木也隨後跟進來,立時瞭然,心知必系被蒙面女搶了先,爽朗地一笑,道:

    “鍾姑娘倒是挺熱心的。”

    鍾雪娥綠紗蒙面,看不出任何表情,聲音又嬌又冷的道:

    “客氣了,想向你徐公子討碗飯吃,不得不全力以赴。”

    哈爾納拉眼見人已帶到,縱有蓮花妙舌。也洗不清他的罪,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腳底一抹油,拔腿就逃。

    “哪裡跑?”

    哈爾納拉只是一種本能的反應,他自己也曉得逃不出徐不凡的手掌心,喝聲中,聲到!

    人到!哈爾納拉的人頭業已落地,狂奔的身子仍然止不住,又衝出三四步,與剛剛被二叟捉回來的人撞個滿懷才倒下去。

    被二叟捉回之人,頭戴黑帽,足履長靴,一身黑色緊身衣,與銅衣使者的手下一般無二,先撞上死人,觸了一身黴氣,正自懊悔間,忽然瞧見了鍾雪娥,立又轉憂為喜,脫口就說:

    “公主,你來的正好,快……”

    快怎麼樣還沒有說出口,鍾雪娥玉指一彈,噗!那黑衣人僅僅留下半聲悶哼,已自雙手捧心而亡。:

    這事來的太突然,大家都驚呆丁,徐不凡、王石娘、高天木、乃至二老八駿,都是大行家,鍾雪娥單憑指尖上發出去的勁力,便能在五步之外取人性命,其內力之精純深厚,實在令人歎為觀止。

    更何況,這是數百年來,只聞其名不見其功的‘穿心指’,更令人莫測高深。

    徐不凡跨前三步,暗提足一掌真力,道:

    “鍾姑娘,這是‘穿心指’,對不對?”

    “算你有見識。”

    “你與黑衣人是一夥的?”

    “夥有很多種,何必去鑽牛角尖。”

    “但是,善惡不能不分,敵友不能不明。”

    “天下沒有絕對的善惡,也沒有絕對的敵友。”

    “就像你殺害自己的夥伴一樣?”

    “殺他是為了保護我自己。”

    “你為什麼不說,是怕徐某從他口中得到供詞?”

    “你是誤指本姑娘殺人滅口。”

    “難道不是嗎?”

    “徐不凡,你錯了,我殺他固然也是為了滅口,卻不是你想像的那一種,而是怕他影響了我們的合作。”

    “我們合作?”

    “我一直在賣消息賣證物給倚;,這不是合作嗎?”

    “可是,價錢太低,不像是生意人,我懷疑你另有目的。”

    “這叫做放長線釣大魚,薄利多銷,多賣就可以多賺,我不想一下子就把顧客嚇跑了。”

    鍾雪娥心思細密,詞鋒銳利,說來頭頭是道,語蘊玄機,大家皆全神貫注,仔細品嚐著她的弦外之音。

    徐不凡道:

    “在商言商,鍾姑娘,我想向你買幾個消息。”

    “什麼消息?”

    “你是誰?”

    “鍾雪娥。”

    “是真的?”

    “姓名只是一個符號,真實的人才重要。”

    “第二個問題,你們究竟是何門何派的?或者說你們的後-臺靠山是誰?目的何在?”

    “抱歉,行有行規,我的規矩是,只主動的賣消息給別人,不接受別人主動來買,你不妨耐心的等著,將來有一天我也許會賣給你,再見!”

    單手一推,順勢再加一指。那紅衣喇嘛也死在“穿心指”下。

    鍾雪娥蓮步輕移,頭也不回的走了,晚風過處,單薄的衣裳全部貼在肉上,胸高臀圓,曲線玲瓏,好一副誘人的身段。

    徐不凡道:

    “鍾雪娥,你好毒辣的手段,怎麼連這個韃子喇嘛也殺了?”

    “相同的理由,為了保護我自己,為了我們合作做買賣。”

    “這個喇嘛跟你也有關係?”

    “應該說巴爾勒手下的喇嘛,全部與我們有關係。”

    “你能否說詳細點?”

    “全告訴你,我還賣什麼?”

    徐不凡取出一錠金元寶,抖手擲出,道:

    “接著,這是你應得的酬勞。”

    鍾雪娥探手撈住,道:

    “不謝!”未再吐露一言半語,徑自出門而去。

    王石娘、高天木上前說道:

    “主人,我們追下去?”

    徐不凡道:

    “好,但不可以讓她發現,尤其不要低估了她。”

    高天木、王石娘領命自去,徐不凡將哈爾納拉的骷髏料理好,也離開固陽,繼續西行。

    XXX

    狼山,在韃子的心目中是聖地,因為山上有一座遠近馳名的喇嘛廟,喇嘛廟的主持巴爾勒,又是韃靼的法王,益發引人注目。

    韃子崇奉喇嘛,其來有自,蒙元八主中土,王妃尚且不敢與喇嘛爭道,被毆亦只有含恨忍辱,蒙古皇帝甚至頒下皇詔:

    “毆僧者斷手,辱僧者截舌。”

    元亡後,殘部北蕩,仍沿舊習,喇嘛廟不單是他們精神心靈的庇護所,也是金錢財富的具體表現,建構之宏偉壯麗,內地的寺廟,實難望其項背。

    這日,狼山的喇嘛廟來了一群不速之客,一頂血紅的轎子,直抬進廟門內十丈之外才停下來。

    立有一位知客僧上來說道:

    “諸位施主是要參禪?還是進香?”

    徐不凡步下血轎,道:

    “是找人。”

    “找誰?”

    “巴爾勒法王。”

    知客僧從徐不凡手中接過-張拜帖,打開一看,面部立現驚惶之色,單掌一豎,道:

    “徐施主請稍候,容小僧去通稟。”

    少時,知客僧匆匆而返,道了一聲:

    “請!”兀自向前走去。

    徐不凡交代八駿守著血轎,與二老跟著知客僧走去。

    過銅塔、繞金爐、上玉階;踏著一條鋪滿波斯地毯的迴廊,來到一座偏殿前。

    偏殿前早有三個人迎了出來,為首之人,二十出頭年紀,僧袍之上鑲有金邊,右面是一個貴族打扮的年輕人,左面赫然竟是身懷妖術的鐘玉郎。

    徐不凡不由一怔,道:

    “鍾兄,天下真是太小了,想不到這麼快就會重逢。”

    鍾玉郎嘿嘿乾笑兩聲,道:

    “好說好說,鍾某涼快夠了,出來熱熱身子。”

    徐不凡的眸光,從另二人臉上一掃而過,道:

    “這兩位是誰?可否請鍾兄代為引介?”

    鍾玉郎指著中間的紅衣喇嘛道:

    “這位是巴爾勒法王的三弟子巴敦夫,那位是韃靼的二太子呼杜拉。”

    徐不凡向二人深施一禮,以示敬意,鍾玉郎又道:

    “徐兄今天怎麼一改常態,未見血旗、血帖,便貿然現身?”

    “徐某今天是來拜山,不是尋仇。”

    巴敦夫頭一揚,道:

    “不敢,請問徐施主有何見教?”

    “可否請巴爾勒法王一見?”

    “家師不在寺中。”

    “到哪兒去了?”

    “遠赴內地化緣,有什麼事跟本座說也是一樣。”

    “關於進貢的事,閣下可知內情?”

    “略知一二。”,

    “那麼,我想知道,貢品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當然是真的,連體蛤蚧化石玉佩,可醫百病,能怯百毒,是我們的國寶,進貢的本身,意在討好天朝,沒有人會用假東西來找麻煩,這個道理相信任何人都想得通。”

    這話確在情理之中,徐不凡頻頻點頭稱是,道:

    “你的意思是說,當初交給先父的東西,的確是真的?”

    “絕對錯不了。”

    “令師何時返寺?”

    “慢則一年,快則半載。”

    “如此,在下就不等了,請轉告法王,亦請二太子代為上覆額森王,珍惜多年採艱辛建立的友誼,合則兩利,分則兩害,凡事務請三思而後行,勿作親痛仇快的傻事。”

    抱拳環施一禮,本欲就此告退,巴敦夫臉色陡地一沉,道:

    “慢著,有一筆賬我們應該算清楚。”

    徐不凡與二老換了一個眼色,硬將扭轉的勢子收回來,笑道:

    “你我素昧平生,不會有什麼帳吧?”

    “在固陽縣,哈爾納拉的官邸,我們死了一個喇嘛,誰幹的?”

    “是……這……”

    徐不凡本想實話實說,但回想一下當時的情形,鍾雪娥連殺二人,似乎確有非比尋常的因由,所以中途打住,未敢道出實情。

    巴敦夫的臉色更難看,面部籠上一抹殺機,道:

    “你做賊心虛,不敢承認?”

    喇嘛的死是事實,又不能將鍾雪娥招出來,只好自己一肩扛下來,道:

    “那喇嘛出言無狀,是我一怒之下失手打死的。”

    巴敦夫兩道冷厲的眸光死盯著徐不凡,道:

    “徐不凡,殺人償命,這是你的規矩,也是天下人的公理,你怎麼說?”

    地叟毛奇踏上三步,怒衝衝的道:

    “巴敦夫,那個喇嘛與中原來的奸細,和哈爾納拉開秘密會議,準不是什麼好東西,可謂死有餘辜,你要是想索仇,就衝著我老人家來好了。”

    氣提丹田,功行雙臂,已作好應戰的準備。

    鍾玉郎在一旁猛敲邊鼓:

    “老巴,別跟他羅哩八嗦,殺人償命,是天公地道的事,況徐不凡乃欽命要犯,殺了他就等於報效天朝,何樂而不為。”

    巴敦夫道:

    “公子既然如此吩咐,本座遵命就是。”,

    雙手猛然向前一指,射出兩個火球,徐不凡睹狀大駭,道:

    “是妖術!”

    拉著二老向後退,乍然砰!砰!兩聲爆響,火球化開,在地上轟出兩個大坑,濺了三人一身土。

    徐不凡道:

    “你們快去護轎,必要的時候放手去幹就是。”

    天叟丁威道:

    “公子以一對三,老奴放心不下。”

    徐不凡右掌疾劃,灑下一道氣牆,道:

    “他們會魔法,人多也沒有用。”

    二叟不再言語,轉身就走,鍾玉郎神通廣大。已穿透氣牆,在三人的周圍築起無數鐵柵欄。

    地叟毛奇大喝道:

    “哼,這點鬼魅伎倆也想困住你家毛爺爺,作夢!”

    沉腰提足而起,眼看就要越過去,猛覺頭頂一暗,罩下一張大網來,隨又被迫落地。

    徐不凡運起法力,一根一根的拔。怎奈鍾玉郎、巴敦夫二人皆通妖道,三根二根的栽,轉瞬工夫,鐵柵越拔越多,快要變成鐵牆了。

    急中生智,徐不凡指尖幻出一條火柱,猛燒鐵牆,可惱剛剛燒出一個大洞,對面又出現一堵更厚的,自己先機已失,又是以一對二,處境危急萬分。

    不止此也,柵隙裡又鑽進不少毒蠍,殺掉一隻,很快就會爬進兩隻,攀牆附柵,滿地皆是,三人手忙腳亂,狼狽已極。

    徐不凡鋼牙一咬,道:

    “兩位老人家請運功護住四肢百骸,我要施展玄功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猛的雙腳提起,兩臂上揚,隨著這一動作,發出一聲震山撼嶽的獅子吼,所有的內力,也跟著爆發出來。

    地動山搖,石破天驚,這一刻只怕千年難得一見,徐不凡的玄功發揮到極致,竟將柵牆爆裂,從鐵屑中彈飛而出。

    天地二老也不是簡單的人物,咬著他的腳後跟脫出困境。

    鍾玉郎、巴敦夫、呼杜拉都嚇傻了,張口結舌,莫知所措。

    徐不凡冷冷一笑,道:

    “怎麼樣?還要不要繼續玩下去!”

    巴敦夫如夢初醒的道:

    “當然要,直到你把命留下來!”

    鍾玉郎更乾脆,立即付諸行動,祭起十二把飛刀。

    巴敦夫也不稍慢,唸咒作法,飛出無數柄巨斧。

    當!當!當!爺不凡正待出手反擊,左邊射來一個乾坤圈,右邊竄出一支風火劍,飛刀、巨斧招架不住,先後跌落塵埃,化為烏有。

    石娘娘、高天木飄然而現,道:

    “主人,讓奴才陪他們玩玩吧?”

    徐不凡頷首,二老放心的轉往前殿,鍾玉郎、巴敦夫見勢不妙,打起退堂鼓,已轉至殿角,準備開溜,石娘娘怒叱一聲:

    “別溜,你家姑奶奶已經很久沒玩法術了。”

    心念動處,立有數塊巨石砸下,二人不得已飛上了房,差點被二棵千斤巨木砸倒,隨後被迫退到殿後廣場去。

    鍾玉郎霍地轉過身來,道:

    “你們最好不要得寸進尺,惹火了我,管保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高天木道:

    “鍾玉郎,有什麼邪魔歪道,儘管施出來,我高天木與石娘娘保證奉陪到底i”

    巴敦夫道:

    “拼就拼,巴某從來沒有怕過誰。”

    場中掀起一陣狂風,飛砂走石,遮天蔽日,石娘娘、高天木交換一個眼色,同時運起無邊法力,狂風倒卷,砂石紛飛,弄得鍾玉郎、巴敦夫土頭土臉,忙將妖術撤回,始告風止砂落。

    鍾玉郎抹了一把灰,正想再變一個新花樣,忽見面前已豎起好幾根合圍巨木,心知要糟,生怕再中了徐不凡的‘玄冰大法’,轉身就走。

    說怪真怪,他轉到那裡,那裡就出現合圍巨木,彼此在較法力,也在較速度,眨眼工夫,鍾玉郎與巴敦夫便被圍起來。

    二人知道不妙,急忙騰空而起,這時候斗大的石頭,已如雨點子似的打下,很快就將五尺見方的地方塞滿了。

    石娘娘道:

    “主人,如在石縫之內以‘玄冰大地’再在外面放一把火,一定可以要了他們的命。”

    徐不凡道:

    “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給他們一點教訓也就夠了,咱們走吧。但不知巴爾勒是否確實不在廟裡?”

    高天木道:

    “我們已經查過,巴爾勒的確不凡。”

    “那咱們就走吧,只要巴爾勒人在中原,我相信會碰上這個老狐狸的。”

    走回頭路,再也沒見到二太子呼杜拉,來到前殿,果然有一大群喇嘛,正與二老八駿大打出手,喇嘛性殘兇悍,頻施殺手,惹火了二老八駿,打倒了好幾個人。

    徐不凡上前說道:

    “各位大師父,巴敦夫被我困在偏殿後面的廣場上,省點力氣,快去救人吧。”

    這話說的十分技巧,一方面表明了巴敦夫都不是對手,你們又何必作困獸之鬥,另方面叫大家去救人,等於給了他們下臺之階。眾喇嘛聞言之下,真的不再戀戰,紛紛退下。

    徐不凡命石娘娘、高天木去投送血旗、血帖,對二老八駿道:

    “怎麼樣?大家沒有吃虧吧?”

    八駿之首緊握著拳頭,意氣飛揚的道:

    “當年隨著主人出生入死,不知道殺了多少韃子,這幾個喇嘛算什麼,要不是少主不准我們殺人,可能早就全部解決了。”

    徐不凡笑道:

    “此一時也,彼一時也,正因為當年大家的英勇表現,才換得目前的和平,為了免於再起爭戰,容忍是必須的。好了,諸位既然無礙,我們這就上路吧。”

    曉行夜宿,一路東返,這一天已進入天險之地的‘九死谷’。

    山壁高而險,穀道窄而曲,徐不凡有感而發,道:

    “好地方,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難怪從古至今,一直是兵家必爭之地。”

    天叟丁威道:

    “此谷地勢險要,又是東西方必經之路,誰據有此谷,攻者必定九死一生,故有九死之名,所幸目前劃為緩衝地區,雙方皆未設防。”

    忽聞頭頂上有人接口說道:

    “現在已經有人設防了。”

    話落人現,原來是石娘娘。徐不凡馬上問道:

    “是誰設防九死谷?”

    王石娘恭身答道:

    “是歸化城的兵馬。”

    “奇怪,我們入谷已大半天,怎麼沒有發現?”

    “他們部署在出谷山口上。”

    “有多少兵力?”

    “諸鵬飛的三乾子弟兵。”

    “目標是我?”

    “他們知道主人西走固陽、狼山,返回來必然直奔大同府,所以佈下重兵,張網以待了。”

    徐不凡命八駿停下來,道:

    “走,咱們繞路。”

    地叟毛奇滿面困惑的道:

    “這怎麼可以,繞路至少要耽誤半個月的行程,這是東西交通的唯一捷徑,其他的路線都是重山峻嶺,寸步難行。”

    石娘娘也接著補充道:

    “而且,血旗已發,血帖應亦投送出去,我們一旦爽約不去,天下人會以為主人臨事退縮,大大地影響主人的聲譽。”

    天叟丁威道:

    “少主,當年總兵大人遇害時,褚鵬飛就是以這三千子弟兵為憑藉,他們每個人的手上,都可能沾有徐家老少、家將、護衛的血,老奴斗膽建議,咱們衝上去,殺他個片甲不留。”

    “對,咱們衝上去,殺!”

    “血債血還,以牙還牙!”

    “對,衝呀!”

    “殺啊,殺!”

    隨徐全壽死難的護衛家將,皆八駿二老的同僚知交,袍澤情深,怒火中燒之下,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將憤怒的情緒燒到了沸點,大有山雨欲來,非一拼不足以平眾怒的境地。

    然而,徐不凡卻異常平靜而理智,道:

    “我說過,只殺元兇主犯,協從者一概不究。”

    八駿之首道:

    “公子,這三乾子弟兵中,一定也有殺人的兇手,怎可任其逍遙法外呢?”

    “兇手是有,但非元兇,同時混戰的結果,必然會禍及無辜,智者不取!”

    “不衝出去,難道真的要繞路,饒了于堅的狗命?”

    “不!我一向言必踐,行必果,于堅的人頭絕不允許他多留一刻!”,既不願浴血衝殺,又不改索仇日程,兩相矛盾,八駿二老面面相覷,皆被他弄糊塗了。

    地叟毛奇道:

    “那現在該怎麼辦?”

    石娘娘冰雪聰明,已猜透了主人的心意,道:

    “主人是否想‘凌空飛渡’?”

    徐不凡點頭道:

    “事到如今,這是唯一的方法。”

    叫二老八駿,攀附轎身四周,真氣上提,以減輕重量,緊閉雙目,以防臨事慌亂。

    然後,徐不凡在前,王石娘在後,二人緊握雙轅同喊一聲:

    “飛!”無邊的法力已發,血轎宛若一隻巨鳥,從九死谷內升起,飛越聳立群峰,落在一處平坦的草原上。

    二老八駿睜開雙目,一臉驚喜,皆引為畢生奇遇,飄飄然有一種曾為神仙似的喜悅。

    露宿一夜,就地造飯,次日上午便踏上往大同的官道,打算進城去,高天木卻匆匆迎上來,提出相反的意見,道:

    “不行,絕對不能進城去!”

    徐不凡一愣,道:

    “為什麼?”

    “因為各門的城門已半關閉,任何車轎皆不準入城去,我們如果硬闖,一定會發生流血事件。”

    “守備府那邊的情形怎樣?”

    “更嚴重,劍樹刀山,如臨大敵,聽說于堅已誇下海口,要將主人消滅在大同府,鍾姑娘叫奴才轉告主人,最好取消這一次行動。”

    “你遇見她了?”

    “是她找到我的,因而延誤不少時間,不然早就該回來了。”

    “她怎麼說?”

    “她說主人這一次犯一個錯誤,通知的時間,與實際行動的時候相隔一天以上,于堅正可以從容部署,主人一定會吃虧的。”

    “所以她有意阻止?”

    “她的態度很誠懇。”

    “我問你,血帖送出去了嗎?”

    “早已送達。”

    “那我們就不必做任何考慮,一切照原定計劃行事,絕不更改!”——

    瀟湘子掃描煙抽了沒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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