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北原山莊?比她想象的還要大……亦步亦趨地跟在寒總管身後,尹璇舞悄悄地打量四周的環境,這而處處氣勢磅礴,卻也處處詩情畫意,難怪爹爹堅決把她往這而推,與其窩在小小的醫館,當個任人使喚的“丫頭”,倒不如待在這兒。若非放心不下爹爹,這兒的一切還真叫人不能不喜歡。
曲曲折折,走了一段路程,寒總管終於停下腳步,他有禮得回身介紹道:“尹姑娘,這兒就是大少爺居住的院落。”
抬頭一瞧,看到拱門上的匾額,尹璇舞不自覺地驚呼出聲,“逍遙窩?”清了清喉嚨,寒總管顯得有些難為情,“這兒原來叫‘寒梅苑’,可是大少爺覺得彆扭,於是重新給它起了這個名字。”
“大少爺一定很風趣。”她一直沒有多餘的心思細想大少爺是什麼樣的人,畢竟奴才不能選擇主子,知道了又有何意義?如今看來,她有一個不拘小節的主子,這還真叫她鬆了口氣。
“尹姑娘請隨我來。”拱手一拜,寒總管舉步跨入逍遙窩。
此地不愧稱為“逍遙窩”,山水林園美不勝收,宛若世外桃源,生活在這兒肯定愜意快活。
“這是尹姑娘的房間,不知尹姑娘意下如何?”寒總管推開一間房門。“這我一個人住的?”尹璇舞目露驚奇地摸着房裏的擺設,這兒比起她原來的房間大上好多。
“逍遙窩也只剩這間客房了,為方便尹姑娘就近照顧大少爺,所以讓尹姑娘住這兒,莊主還怕委屈你。”
尹璇舞連忙搖搖頭,對自個兒所享有的待遇她已是受寵若驚,“這兒很好,我喜歡極了,不知道大少爺的房間在哪兒呢?”
“這邊請。”寒總管隨即帶着尹璇舞穿過小院子,來到北原徹的房門前,此刻門扉深掩。
“大少爺不在?”
“大少爺出門做買賣,至少要一個月後才會回山莊。”
“大少爺不是身子虛弱,怎麼受得了如此勞累奔波?”
寒總管好無奈地嘆了聲氣,“尹姑娘有所不知,大少爺一直不肯承認自個兒身子骨比別人差,更不容許任何人提起此事,莊主拿他莫可奈何,也只能由着他,以後還望尹姑娘多費心了。”
“我會好好伺候大少爺。”
“尹姑娘請進。”寒總管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步入廳堂,往右手邊瞧去,那兒立着一座曲屏風,每扇繪畫的都是優雅嬌媚的仕女,繞過屏風,原來被隔在另一頭的是書齋,書齋裏有上千本的書冊,叫嗜書之人見了流連不肯離去;而往左手邊瞧去,那兒有一道拱門,前方兩側立着花幾,上頭各擺着一隻青花瓷器,過了拱門,那是寢房。
“寒總管,我還得幹哪些活兒?”
“尹姑娘只要專心一意伺候大少爺,其他的就不勞尹姑娘費心。”
“大少爺不在,我能幹什麼?”
“尹姑娘就把這兒當自個兒的家,以前愛幹什麼,這會兒就幹什麼。”
怔了一下,尹璇舞語帶遲疑地道:“我是個丫頭,這不妥當吧?”
“莊主只望尹姑娘伺候好大少爺。”
“莊主一定很疼愛大少爺。”
“是,尹姑娘若有吩咐,請奴才告訴我,我會立刻過來。”
“以後,璇舞若有不懂之處,還望寒總管教導。”
“尹姑娘歇會兒,晚一點奴才會送午膳過來,我先告退了。”
目送寒總管離去的身影,尹璇舞疑惑地皺起眉頭,雖然莊主允諾待她比丫頭還尊貴,可是被當成貴客似的款待,這實在説不過去……自嘲地搖了搖頭,她更奇怪,人家待她好,她反而不習慣,難不成她希望這世上的人都像姨娘嗎?
她何必自尋苦惱?不管他們待她如何,她只要認清楚自個兒的身份,但個盡責的丫頭,這不就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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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得真快,轉眼間,尹璇舞在北原山莊已經待上近一個月了。
雖然她不必幹活,可她還是忍不住拿着撣子拂去見着的塵埃,因為這些年來,她沒有一天可以歇口氣,天天都有幹不完的活,姨娘尤愛雞蛋裏挑骨頭,不時東瞧西瞧,發現哪兒髒了,手指就會往她身上一擰,她手臂上如今都還有姨娘留下來的“傷痕”,長此下來,她也習慣擦拭個不停,還好大少爺的書齋有數不清的書可以轉移她的注意力。
她從小就喜歡讀書習字,可姨娘老書女子無才便是德,她想看書得在爹爹的掩護下偷偷摸摸,若不小心被逮着,身體髮膚就得遭殃,而今愛怎麼看就怎麼看,就是從白日看到黑夜,也沒人敢嘀咕一句,真可謂人間一大樂事。
捲起珠簾,倚卧在窗前的坐榻上,尹璇舞不自覺地放下手中的書冊,閉上雙眸貪享微風拂面,今晚的風兒真是舒服,吹得人昏昏欲睡,情不自禁地就跑去找周公下棋……
見到自個兒的房門大開,而且燈火通明,北原徹不僅皺起眉頭,他離開一個月不到,奴才們就忘了他的規矩,他説過了,他們只有巳時可以進他房裏清掃,這會兒天都暗了,他們竟然還在這兒磨蹭。
“大少爺,我先進去瞧瞧。”寒玉琛連忙擋在前頭。
“不必了,我還真想看看哪個奴才這麼不怕死,敢在這兒撒野?”推開他,北原徹率先走了進去。
進了屋內,方才意識到氣憤顯得有些詭異,這兒出奇地安靜,不像是有人闖入的跡象,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兩人默契地互看了一眼,北原徹往左,寒玉琛往右。
剛剛繞過屏風,寒玉琛又衝出來拉住北原徹,“大少爺,書齋有人。”
“見到人不逮住他,還大聲嚷嚷,你是想把人嚇跑嗎?”北原徹嘲弄似的挑了挑眉,他總是像個老頭兒似的,怎麼會如此毛躁莽撞?
“呃……她這會兒正忙得很,若不對她大呼小叫,還不至於嚇跑她。”不過,寒玉琛還是把聲音放輕,擾人清夢可是很缺德。
“偷兒?還是奴才?”
“我想她應該不是個偷兒。”
“哪個奴才?”
“我來不及瞧仔細。”
甩開寒玉琛,北原徹乾脆自個兒進去弄清楚,不過人還沒瞧見,就有一股香氣撲鼻而來,滿腹的不悦剎那間淡如雲煙,一種莫名的期待在胸口蔓延開來,一步一步走近,終於,他看到睡卧在坐榻上的佳人。
她螓首蜷縮在臂彎裏,叫人窺探出出她的身份,可他總不能任由她在這兒睡到天亮,而正當他準備開口喚人,坐榻上的人兒突然動了一下,換了一個睡姿,她的容顏頓時呈現在眼前。
當視線觸及那張美豔的容貌,三魂七魄全被勾走了,天地瞬間化為烏有,他眼中只容得下她,她宛若綻放的牡丹,叫人情不自禁地想伸手攀折據為己有,這是第一次,他對一個女人有如此驚濤駭浪的渴望,她令他全身熱血沸騰。
見北原徹毫無動靜,寒玉琛輕輕一喚,“大少爺!”
這個女子他要了!
“大少爺,要不要我把這位姑娘叫起來問話?”
“噓!”
不理會他的噤聲之舉,寒玉琛不厭其煩地予以提醒,“大少爺,這位姑娘很可能是莊主和夫人送給你的丫頭。”
“我知道。”北原徹像個遊魂似的向前走去,她若是莊裏的丫頭,早被他弄到身邊伺候了。
“這丫頭太無法無天了,不管莊主和夫人對她是否另眼相看,她這會兒畢竟是個丫頭,她把大少爺的書齋當成自個兒的寢房,一點教養和規矩都沒有,這事,明兒個我一定要向莊主稟明。”
“你何時變得如此大驚小怪?”斜睨了他一眼,北原徹輕輕地拾起落在一旁的書,那是一本草藥書,屬於他書齋所有,他只瞧過一眼就任它埋進書堆裏,因為他對這些玩意兒一向沒興趣,那當初為何買下這本書?説穿了,不過是一時興起。
“那大少爺的意思呢?”
“我自有主張。”
“是,我什麼都不説。”寒玉琛説得煞有介事,唇邊卻漾着笑意。
放下手中的書冊,北原徹小心翼翼地抱起尹璇舞走出書齋。
“你要帶她上哪兒?”
“她睡這兒會着涼。”
“你抱一個丫頭回房,這叫其他人瞧見了可不太好。”
“她今晚就睡我房裏。”
一時張口結舌,寒玉琛怎麼也沒想到他手腳會如此迅速,雖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色心已起,可他從來沒這麼猴急過。
把人送上牀,北原徹立刻下了逐客令,“這兒沒你的事,你可以回房歇着了。”
“你……真的要……這妥當嗎?”
“哪兒不妥?”
“她是個丫頭。”
“可她是我爹孃送給我的丫頭,不是嗎?”説起來,他還挺配合爹孃。
“這……”
伸手打斷他的羅嗦,北原徹擺出主子的姿態,“夜深了,有事明兒個再説,還有,你去一下馬房,讓阿莫不必上這兒伺候,安頓好馬兒之後就直接回房歇着。”
這會兒還能説什麼?寒玉琛認份地拱手告退,“是,大少爺也早點歇着。”
總算可以“獨處”了,北原徹在牀沿坐下,貪戀地看着牀上女子的美色,他按捺不住地想知道,清醒的她究竟是怎樣的女子,妖嬈熱情?還是似水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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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睡越不安穩,尹璇舞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一股壓迫感正在她四周凝聚,那種揮之不去的強烈氣息叫她連呼吸都好睏難,這是怎麼了?
幾番掙扎,她終於睜開了眼睛,怔怔地上下左右觀望了一圈,她驚愕惶恐地坐起身,這是大少爺的寢房,可她怎麼會在這兒呢?她明明是在……
“時候還早得很,你可以再多睡會兒。”北原徹輕柔得彷彿在向情人低語,在她毫無預備之下,他的氣息已經從背後向她團團包圍。
還沒瞧見人,她已經敏鋭地意識到來者何人,她急急忙忙地下牀,垂着螓首恭敬地向立在牀邊的北原徹福了福身,“奴婢失禮了,請大少爺恕罪!”
“別怕,我不是那麼不通情理的主子,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尹璇舞。”
“我不喜歡奴婢這兩個字,以後不準掛在嘴邊,否則我可要重重罰你。”
“是。”
“抬起頭來給我瞧瞧。”
戰戰兢兢地抬起頭,尹璇舞望進那對深邃灼熱的眼眸,呼吸頓覺一窒,從來未曾有過的慌亂攫住心房,她強烈地意識到空氣中有一股暗流,明白地透露出掠奪的企圖,那象是一種宣誓,叫她毫無招架之力。
“舞兒。”伸出手,北原徹親暱地撥開她紊亂地散落在頰邊,因為汗珠而浸濕的髮絲,“你覺得這名字如何?”
身子輕輕一顫,她力持一定地應道:“大夥兒都叫我璇舞。”
“我不是大夥兒,我説你是我的舞兒,你就是我的舞兒。”
他充滿佔有慾的言辭叫她戰慄,雖然她不認為這有任何意義可言,卻不能無動於衷,她感覺得出來隱藏在他體內的危險性,他並不如眼前這般的温和隨意,這令她害怕……是的,她在害怕,她一向善於控制自個兒的喜怒哀樂,這些年來,為了安然度過每一天,她必須謹慎壓抑自己的情緒起伏,以免招來更多的傷害,而今他輕而易舉地震動她築起的堤防,她不能不害怕啊!
“你可聽清楚了?”
尹璇舞默默地點了點頭,當情勢對自個兒不利,她就必須擺出低姿態。
“你説一遍給我聽聽,你是大少爺的舞兒。”
“我,我是大少爺的舞兒。”她不能自亂陣腳,否則豈不是叫他稱心如意?
“很好,從今以後你可要牢牢記住這句話。”
“時候不早了,舞兒不再打擾大少爺,請大少爺歇息了。”福了福身,尹璇舞忙不迭地想走,不過北原徹早她一步採取行動,一把將她摟進懷裏。
“你在我面前不必緊張,我這個主子很好伺候,只要你懂得順眼。”
漠視那股時時擾亂她的氣息,尹璇舞平淡有禮地説:“舞兒一定會做好分內的事,絕不敢逾矩,請大少爺放心。”
北原徹饒富興味地挑了挑眉,她這話好似在向他表明“丫頭”的立場?這就太好笑了,她不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嗎?她不是專門來勾引他的嗎?莫非,她是故意在他面前裝模作樣?
“大少爺可以放開舞兒了嗎?”
“你知道嗎?我好喜歡你身上的香味,叫人神魂顛倒。”北原徹反過來越摟越緊,他低頭貼近她的耳邊,眷戀地吸取她的味道,她若喜歡裝模作樣,他就逼她現出原形,除非,她完全被矇在鼓裏,當真如此的話,她就不是心甘情願地來到這兒,否則爹孃何必隱瞞?
一陣顫抖,尹璇舞不自在地嚥了口口水,“大少爺,你已經累得不知自個兒在説什麼了,你還是快快上牀歇着。”
“胡説,我很清醒。”
“大少爺,舞兒身份卑微,請你別為難舞兒。”
“我就是這個樣子,喜歡隨心所欲,你就趁早習慣了吧!”
“大少爺愛幹啥就幹啥,舞兒當然無話可説,不過舞兒還是要提醒大少爺別忘了自個兒尊貴的身份,千萬別叫人看笑話。”他在心裏微挑眉,“唷!我的丫頭竟敢教訓我?”
“舞兒失禮了,可舞兒這是為了大少爺好,還望大少爺明察。”
“這麼説來,我的丫頭還比我識大體、知禮義哦!”
“舞兒不敢當。”
“我瞧你膽子可大得很。”
“舞兒不善言辭,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大少爺大人大量,原諒舞兒。”
“好一個不善言辭!”北原徹終於放開她,凝視她的目光有着一抹沉思,彷彿要穿透她的靈魂,佔有她的心智,這令她不由自主地心慌害怕,她似乎正一步一步地走入泥沼,難以自在而退。
“大少爺,舞兒可以回房了嗎?”尹璇舞逃避地垂下眼瞼。
“我可不想落的欺負丫頭的罪名,你去歇着吧!”他待人一向温和親切,這會當然不能在目的未達到之前,就掀了自個兒的面紗。
“舞兒告退了。”
目送急忙離去的佳人,北原徹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她顯然不是妖嬈熱情,更不是似水柔情,而是冷漠疏離,不過,他反倒覺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打了一個哈欠,他心情愉悦地脱鞋鑽進棉被裏,這兒還有她的香味,今晚……不不不,今早他會有一場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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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也不説一聲,如果不是瞧見玉琛,我還以為寒總管在做白日夢,你有這麼安分嗎?怎麼不等我派人出去找呢?外頭不是比家裏好玩嗎?”見到北原徹,北原莊主噼裏啪啦先訓上一頓再説。
“爹不希望我早點回來嗎?”
“你留的信只道出門做買賣,什麼也不説清楚,你爹還擔心沒一年半載,你不會回來呢!”北原夫人柔聲抱怨道,她這個兒子像匹野馬似的,想幹啥就幹啥,從來也不管他們為人父母的有多麼擔心。
“當時情勢逼人,我並不是有意叫孃親操心。”
“你心裏頭若有爹孃,就是再為難,也會想法子讓我們安心。”
“是是是,孩兒知錯,以後再也不敢了。”北原徹一臉深深的自責,他一向懂得見風轉舵,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嘛!
“罷了,我管不住你。”
這時,寒總管走進花廳稟報,“尹姑娘到了。”
“快快讓她進來。”北原夫人熱絡地起身迎接。
娉婷嫋娜的佳人剛剛映入眼簾,北原夫人立刻將她拉了過來,“徹兒,你還沒見過我們為你安排的丫頭吧!”
“今兒個一早我們就見過了。”雖然一雙眼睛直瞅着尹璇舞,北原徹臉上卻不見一丁點的變化,他還是一如平日的和氣有禮。
“璇舞不知道大少爺回來,驚擾到大少爺。”尹璇舞連忙提出解釋。
“這不能怪你,他就是這麼任性,老愛幹些出人意表的事,沒人知道他下一刻又要幹出什麼事來,你肯定被他嚇壞了吧!”北原夫人指斥地斜睨了北原徹一眼。
“夫人錯怪大少爺了,實在是璇舞太粗心大意。”
“你用不着袒護他,他是我的兒子,我還會不瞭解他嗎?”
“娘,你怎麼胳臂往外彎?”北原徹看起來好委屈的樣子。
“娘可有説錯什麼?”
“呃……”北原徹無言地摸了摸鼻子。
“承認自個兒不對了吧?”
“孃親教訓的是。”他求饒地拱手一拜。
“璇舞都不與你計較了,娘又豈能太過小氣?不過,你今兒個得陪爹孃用膳,這不會太難為你了吧?”北原夫人説得酸溜溜,窮人家雖然沒有山珍海味、瓊漿玉液,可卻一家人同桌用膳,那是天倫之樂,而像他們這種大户人家,不到中秋、圍爐,一家人想聚在一起吃頓飯可不容易啊!
“我很樂意陪爹孃用膳。”
顯然很滿意他的配合,北原夫人眉開眼笑地向一旁的寒總管下達指示,便急急地催道:“大夥兒都過來坐下,準備用膳了。”
趁着主子們魚貫落座,尹璇舞悄悄地退到一旁,正想放鬆緊繃的情緒,北原夫人卻打斷她置身事外的如意算盤,熱情地揮手道:“璇舞,你也過來坐啊!”
“璇舞不敢。”這下子,她一顆心又被提得高高的。
“我説可以就可以,沒人會説話。”
“我娘喜歡熱鬧,你就跟我們一起用膳吧!”北原徹的口氣温和平實,眼神卻透着高高在上的姿態,似乎在提醒她,身為丫頭不該有自己的意見。
“是。”
不消一刻鐘,眼前已經擺上滿滿的一桌佳餚。
“你這丫頭太瘦了,要多吃點。”北原夫人憐惜地幫尹璇舞夾菜。
看着碗裏的食物,尹璇舞怔怔地不知所措,太久了,她都忘了擁有母親的疼惜是怎樣的一種滋味,這種感覺是多麼幸福啊!
“娘,你真偏心。”北原徹孩子氣的埋怨宛如當頭棒喝,喚醒一時失神的尹璇舞,她怎麼可以忘了自個兒只是個丫頭?
“你也多吃點。”北原夫人馬上在他的碗裏添上一塊糖醋排骨。
“娘,你別隻顧着我們,你自個兒多吃點吧!”北原徹禮尚往來地也幫北原夫人夾菜。
“你們都別忙了,慢慢吃,吃到大夥兒都滿意為止,這不就成了嗎?”北原莊主率先下箸,“好了好了,再不吃飯菜就涼了。”
北原夫人笑盈盈地隨着附和,“來來來,每個人都一樣多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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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尹璇舞有生以來最那下嚥的一頓飯,雖然氣氛熱絡,可她畢竟是個丫頭,好不容易等到主子們都吃飽饜足,終於可以回逍遙窩喘口氣,她方才領悟到,其實真正令她坐立不安的罪魁禍首是北原徹。
“你很怕我。”北原徹臉上的表情謙沖有禮,可卻霸氣地將她圍困在自己的兩臂中間,她的背只能抵着門柱。
“舞兒不明白大少爺何出此言。”雖然已經無路可退,她還是不自覺地往後一縮,妄想逃離他帶來的慌亂與不安。
“你當然明白。”
“敢問大少爺,舞兒何來的害怕?”
“因為你對我有興趣啊!”
一時之間傻住了,尹璇舞不知道如何應對是好。
“你用不着難為情,我允許你對我有興趣,你想對我幹什麼都不打緊,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轉眼間像變了一個人,他輕佻好色地對她擠眉弄眼。頓了一下,她又恢復一貫的冷靜,“大少爺真愛説笑。”
“非也非也!”臉色一沉,他煞是嚴肅地搖着手,“我這是肺腑之言。”
“大少爺多心了,舞兒身份卑微,豈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我不在乎你是個丫頭,你可以大膽地對我予取予求,我絕不會反抗。”
“舞兒終於明白夫人何以説大少爺任性,大少爺除了自個兒,難道不能想想莊主和夫人的立場?”
“這你就錯了,我爹孃向來通情達理,今兒個你不也瞧見了嗎?他們可沒當你是個丫頭,你又何必耿耿於懷?”北原徹一副傷腦筋地捏了捏她鼻子,“你呢,才真不該胡思亂想!”
“大少爺不相信舞兒,舞兒可以明白,可舞兒説的都是真心話,雖然舞兒沒有讀多少書,但清楚貴賤有別。”
“是嗎?那你可要小心點哦!”北原徹看似嬉皮笑臉,卻一字一字鏗鏘有力地説出自己的決心,“總有一天我會叫你親口承認。”
微微一顫,她知道這是一道戰帖,可她不明白他這般執意的目的何在?他身份尊貴、相貌俊美、風采翩翩,哪個姑娘不為他春心蕩漾,不差她這個卑賤的丫頭,不是嗎?
“你準備好了嗎?”
“嗄?”
“你最好把我的話擱在心上,我可是會為了實現自個兒的承諾不擇手段的哦!”這是他的宣誓嗎?她終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不!
往後一退,北原徹對着守在房門外的小廝喊道:“阿莫,我們去商行。”
“是,我這就去備馬。”
“大少爺,舞兒去準備一下。”雖然阿莫的存在與否並不能減低他帶來的壓迫感,可是總比他們單獨相處來得好吧!
“瞧你心神不定,我看你也別忙了,今日不必跟在我身邊伺候。説完,北原徹大步地往外走去,他給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機會投懷送抱,她的態度卻始終不變,這麼説來,她很可能對自個兒在這兒的真實身份全然不知。
他喜歡!如此一來,事情就更有趣了,他很想知道她如何抗拒他?
尹璇舞全身虛軟地扶住門柱,他究竟想證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