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殭屍”本要發力。
但力已盡。
“殭屍”想要甩掉無情。
可是已來不及。
他現在才發現:
無情有多可怕。
──他是黏手的:
你一旦惹上了他,惹毛了他,他是甩不掉、擰不脱的。
──他像是流水。
看來,好像很脆弱無依,但一旦決了岸、崩了堤,那就驚濤駭浪、洪洪發發,天下莫強於此,莫沛於斯!
那柔弱,彷彿是伴隨堅強而生的。
甚至可以説,柔弱只是一種掩飾的外衣。
這殭屍有硬功橫練,渾身刀槍不入,但他卻只有三個罩門:
一,額心:神庭穴,屬足太陽膀眺經。
二,喉嚨:扶突穴,屬手陽明大腸經。
三,胸口:期門穴,屬足太陰脾經。
三下俱命中。
三經齊破,三穴並創,“金鐘罩”功力全給攻陷──其要門在於三處要穴要同時給攻破,“金鐘罩”一氣不能迴環,斷其脈,奪其命。
“殭屍”沒有活路。
一一隻死一途。
但他至死不能明白:
無情為何能覷出他的練功“罩門”?!而且還認得如此精準?!練“金鐘罩”的“要門”人人不同,無情怎知道他的“死位”?!
他不知道的是:
一切都是他自己“告訴”無情的。
在獨木橋上交手,無情發的暗器,好像只能把他逼了回去,其實,己在這短短交手上認準了:他的死穴。
──認出“死門”很簡單:只要看他死命護住的是什麼部位,不怕暗器衝擊的是哪個地方,便可以窺探出來了。
無情的那一次出手,不是為了取勝,甚至不是為了退敵,而是為了這一次動手。
不過,“殭屍”在死前至少也瞭解了一件事:
暗器,是自無情的後領頸根的位置射出來的。
他聽過這種暗器。
但從沒有見過。
──見過的人全死光了。
這種暗器不是用人手發射的。
而是以弓弩機簧發動的。
──顯然,簧弩就裝置在無情的背部領內,而且還安裝得十分精緻巧妙。
他知道這種彎簧發射的暗器,就叫做“一點紅”。
但現在不止是一點。
而是三點。
三“點”都命中。
他以為無情的救命一擊已然發出。
──對青月公子發了出去,而且還教林傲一的“咬牙切齒”破掉了。
卻沒想到還有這一招。
這要命的一擊。
他本來正要無情的命。
但卻先給無情要了他的命。
原來無情的殺手鐧,不止於他嘴中發射的“一支獨鏽”。
原來他的救命絕活兒,不只是一招。
其實許多人的看家法寶,都不只一招一式。
有的人絕門手藝,是做生意,但他一樣能鑑賞古董,還可以寫得一手好字,又擅於騎術或泳術甚至是箭術,並不違悖,一旦遇難,發生意外,有時還可以救人保命呢。
你呢?
你的“絕活兒”又有哪幾種?“看家本領”又有哪幾招?
如果有,不妨加強;要是沒有,那就一定要未雨綢繆了。
──未雨綢繆,不是叫你花錢去買一季節的旱天,而是先去準備雨傘、雨衣,以防萬一給淋個一身濕。
──對不想變成“落湯雞”的人而言,準備一把傘就是“自保”的方法之一。
而今,對無情而言,“綢繆”就是“救生”的秘技。
只是,對“殭屍”金鐘罩來説,無情的“絕技”成了他絕命的兇器。
他就死在這一招之下。
──這一獨門絕招,諸葛先生就稱之為“三點盡露”:
沒到絕對必要的時候,是“一點”都不露;一旦要露出“底細”,就“三點盡露”,將敵人必殺當堂,血濺五步!
無情稱之為“金鐘罩”的人,仰面倒地而歿。
同一時間,青月公子已趴下,在綠色的血泊中。
無情變成要直接面對:殺林青月的那個“穿裙子”的人。
無情仍是不能抬頭。
但他仍然感覺到對方非常驚訝。
簡直是非常震動。
──假如他現在能自由動作,搶先出手,勝數依然非常之大。
因為對方實在太驚震了,以致一時未能恢復過來。
不過,那人也很快發現:
無情依然不能動。
他開始還錯估是:林傲一因防範他們,故沒真的下重手封閉無情身上的要穴,所以金鐘罩才會失手死在無情的背彎下。
但現在的情形顯然不然。
無情的看家法寶已用盡。
林傲一已中了他的“白骨陰功爪”,金鐘罩雖大意身死,但無情依然無招架之力,他還是這兒惟一的贏家,只要:
他先殺了無情。
──殺無情,何其輕易!
只要他不能動,就不能放暗器;只要無情不能施放暗器,殺他輕而易舉。
“他”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
不,是“逼”了過去。
他一面前行,一面全神戒備,全力防範。
──無情,確不可小覷。
稍為大意閃神,下場就跟金鐘罩一樣。
──“金鐘罩”就是那“殭屍”,他真的姓“金”原名忠照,也真的練就了刀槍不入的“金鐘罩”硬門內功,而且也真的就是“綺夢客棧”常年跟在孫綺夢身邊那位“鐵布衫”的師兄。
“鐵布衫”曾跟羅白乃提過“金鐘罩”這個人,還着實嚇唬了羅白乃一下。
這個穿裙子的人,可不想像“金鐘罩”的下場一樣,但他又得非殺無情不可,所以他步步為營,小心翼翼的向無情“迫”了過去。
他決不讓無情有翻身的機會。
──也不讓他有活命的可能。
他盯住無情。
無情不能動。
只能等。
──他在等什麼?
──他能等什麼?
等死不成?
迫近了。
站定了。
“你怎麼知道他就是金鐘罩?”
“我還知道你就是‘四分半壇’的‘花裙神君’韋高青。”
那人的震動,在裙裾的顫動就可以看出來。
然後是呼吸聲。
長長。深深、久久、厚厚、重重的呼吸聲,隔了一會,再過半晌,又過頃刻,才徐徐的吐了出來。
直至吐完了最後一點餘氣剩息,那人才一字一字自牙縫裏迸出來的語音説:
“你休想引我詢問下去:我可不是林傲一,也不是金鐘罩,我要殺你,決不延遲!”
話一説完,他就動手!
一動就是殺手!
他的“白骨陰功爪”,直向無情頭頂的“百會穴”拍打下去!
這一招,可見他已恨極了無情,對他的防範,也小心到了極點,這一記,是一擊必殺,不殺不擊!
他防患的是無情。
他沒有防別的。
因為在這狹仄的泥洞裏,已沒有別的活人。
至少,他是這樣以為。
這顯然是個錯誤的判斷。
而且還錯得要命。
──要他自己的命!
他的白骨爪才舉起、拍落,他身後已徐徐站起了一個人,緩緩的舉起了刀,悄沒聲息的伸前的刀尖,無聲無息的滑步到了他的身後,然後……
一刀插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