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米耳穿上那套雷池派的衣服後,立將面貌又易,乍看似個毫不起眼的貨色,但他還沒回到峯上,忽見和尚己急急迎來,相遇不禁一愕,問道:“大師追來有何事?”
和尚鄭重道:“原來是恩施主,貧僧認為是雷池派的人物!”
農米耳道:“大師是發現我才下峯的?”
和尚道:“不,超凡中了恩施主之計了,他帶着一百五十四人衝進六王的地界了!”
農米耳笑道:“沒有派人向峯下查看?”
和尚道:“半個都沒有,惟見他在恩施主留字的石上也刻了一行什麼東西。”
農米耳輕笑道:“我們去看看?”
和尚道:“等着罷,兩道和兩程都去看了,馬上就會向這裏來,但不知恩施主易容換服有何打算,也想混進六王羣裏去嗎?”
農米耳笑道:“不,我怕超凡不冒火,準備衝進去放幾把引火之物。”
和尚笑道:“殺幾個引火的倒是辦法,但不可衝進去,找前面探道的下手已夠了!”
農米耳道:“大師在此等候他們到來,晚輩須及時抄過去,最好是六王的暗卡比較妥當。”
和尚忽向左側指道:“他們來了!”
農米耳聞聲一看只見四人如風趕來,立即迎上問道:“四老有何發現?”
貫天道長笑接道:“上刻字跡不多,大概不外三點,第一罵你勾引他的女兒,第二口氣不小,説不讓“霹靂撾”被六王得手,第三説只要你投降,他承認你是劍王。”
農米耳大笑道:“他是在胡説亂道,實際上是受了石迷花的驅使,此人已無作為了,道長,請你老和透地道長及二位程老快赴煙雲峯,趁此時機突圍。”
貫天道長道:“突圍之後呢?”
農米耳道:“四位仍舊回來助晚輩,大愚老人和函谷老人則率眾反撲天堂島。”
眾老聞言,認為有理,於是立即分開行事。
農米耳仍和無人頭陀一路,翻身朝森林左側抄出,循着超凡大批人物奔馳的動靜,很快就抄到前途去了。
六王的暗卡先被農米耳驚動,這時又被超凡的大批人物震懾,難免一波接一波地向六王告警,這時農米耳與和尚所經之地,竟已悄然無人。
當他們抄到一處谷外時,和尚突然傳音道:“恩施主,超凡的前鋒現身了,是三個中年人!”
農米耳急急道:“大師不可露面,快請先入谷!”
和尚的招牌很顯明,自知不能跟去,聞言就往谷內的農米耳藏到一堆石後,耳聽風聲接近,突然衝出,大喝道:“什麼人?”
超凡手下奔馳如故,一霎接近,其一冷笑道:“小子,你可是雷池派的?”
農米耳橫身擋住去路,一拍胸膛大怒,故意嘿嘿笑道:“瞎了眼的東西,你們看看我穿的衣服!”
那中年人大怒道:“滾回去通知六王,只説超凡大帝駕到,叫他們出來迎接。”
農米耳既已打出假招牌,哪還與他們多説廢話,心想:“我只能留下一個活口給你們奔回去報信了。”冷笑一聲,撲出罵道:“超凡老賊算什麼東西!”
他不能用出真功夫,揮掌佯攻,只以三成力出手,故意左劈右擋。
那三個中年人一開始沒有把他放在眼裏,尚存單打獨鬥之心,有兩個準備退後旁觀,誰料不出三招,第一個就慘叫倒地。
其他二人一見大驚,同時喝叱,拼命撲出搶救。
農米耳暗暗好笑,又敷衍了兩下,左掌斜斜的劈出,右手突伸,硬將其一活捉,反擲入谷。
這一下可將剩下的嚇得全身發抖,哪敢再進,驚叫回頭,拼命逃走。
農米耳知道他們後援聞聲必到,同樣急向谷內退去。
剛進谷口,忽見和尚迎着笑道:“這傢伙已被恩施主摔死了!”
農米耳不看地上屍體,急急道:“大師快向右惻隱身,這把火差不多放夠了。”
和尚道:“那就乾脆脱離此地,何必袖手旁觀?”
農米耳笑道:“大好機會,我們豈可放過渾水模魚。”
和尚知道他要大開殺戒,於是跟在後面急奔,未走二十里,耳邊居然聽到隱隱的打鬥之聲。
農米耳突然叫道:“大師快,打起來了!”
和尚側耳一會道:“慢點,我和尚這塊招牌怎能跟你闖進去?”
農米耳笑道:“大師為何不看地形?這種遍地原始森林你老還怕不能隱身暗襲?”
和尚道:“那你就不能用霹靂撾和紫龍劍呀!”
農米耳沉吟一下點頭道:“不到萬不得已時,我們掌劈、指點照樣有效,總之咱們是幹暗的。”
和尚道:“這就對了,走!聽雙方接觸的範圍似相當廣,也許展開全面攻勢啦,希望雙方的首腦都動了手。”
掩進不到半里,忽見地面已躺下五具屍體,和尚走近一看,回頭輕聲道:“三個雷池派叛徒,兩個是超凡的手下,妙,看樣子是同歸於盡啦!”
話未住,突聽側面撲出兩個老人冷笑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和尚長身一縱,立即截住對方左側,輕聲笑道:“二位施主,咱們決不會是同路的!”
走在前面的老者一見是個和尚,似很愕然道:“頭陀,你屬那一方面的人物?”
無人頭陀一聽大樂,暗忖道:“這兩人可能是新近被超凡請來的?”他哈哈笑着道:“施主們越問越不中聽了,乾和尚的人兒,當然是我佛如來祖師一方面的,決不會是老子道君一方的!”
兩個老人聞言大怒,立即拔出長劍,齊聲叱道:“妖僧無禮,快通名來!”
和尚不慌不忙,迎上又笑道:“二位施主連問兩次,我和尚已夠忍耐了,難道貧僧所答不對,現在也請二位説説自己的身份了。”
第一個老者冷笑道:“老夫等乃天南隱士,和尚,你得放明白一點。”
農米耳不知什麼時候閃到了兩個老者的後面,快得連無人頭陀都沒有看見,這時接口冷笑道:“天南派居然也起稱霸武林野心,還要口口聲聲自稱隱士!”
兩老頭聞聲大驚突然轉身一看,似又出於意料之外,因為他們眼中僅僅只映進一個毫不起眼的雷池派人物,其一大喝道:“小子你真大膽!”
農米耳冷笑道:“你們面對無人頭陀居然認作普通和尚,可説是有眼無珠,現在自然認不得我姓農的了!”
兩個老者突又回頭看看和尚,面上顯得異常緊張。
和尚輕笑道:“二位施主不知是自願替超凡打天下還是被迫出來的?”
第二個老者還未聽出農米耳所説姓氏,橫劍怒道:“原來你就是當年三劍之一,和尚,你的名聲不見得就能在老夫等面前盤根揭底,就算是自願又怎樣?”
和尚微笑道:“貧僧是好意,施主這‘自願’兩字,恐怕會帶來殺身之禍!”
那老者又待發怒,但被第一個喝住道:“二弟住口!”
那老者向同伴疑問道:“大哥,你不是早想找到當年三劍請教一番嗎?”
第一個老者不理,立即長劍入鞘,拱手向農米耳道:“閣下就是霹靂大俠嗎?”
被稱為二弟的一聽其兄之言,霎時麪包大變,手中長劍竟噹的一聲落在地面!
農米耳淡淡地點頭道:“在下奉勸二位就此迴轉天南去罷,不過行動上卻要小心,我不為難二位,二位也應知道好歹。”
兩個天南門的老者同聲道:“閣下能否顯一點什麼使老朽二人確信不疑?”
農米耳點頭道:“二位可施展生平指力來點在下穴道看看!”
第一個老者猶豫了一下,沒有伸手,卻向其同伴道:“老二,我們走罷!”
第二個老者似想説什麼,但卻沒有出口,惟目光顯出疑惑之情。
“老二,不必懷疑,無人大師生平不會跟別人合作的,農大俠雖然穿着雷池派衣服,但腰間卻掛着紫龍劍!”
農米耳見他認出紫龍劍,不由問道:“超凡七仙這次未來?”
第一個老者點頭道:“他們兄弟已脱離超凡的控制,曾對老朽有暗示,説如見紫龍劍,千萬不可出手,這時想來,不言可知,農大俠,後會有期。”
農米耳拱手相送道:“剛才晚輩言語不恭,務祈見諒,二老如遇超凡七仙,請代晚輩問好。”
天南二老拱手回答道:“這個自然,只怕今後難以相逢,除非超凡大帝去世!”
和尚見他們向西南角上奔去後,笑對農米耳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兩人正符合這句話了,恩施主總算又網開一面啦。”
農米耳道:“超凡大帝脅迫出來的隱士異人真不知有多少,晚輩豈不勸導即下手?大師,我們快點追過去,殺聲似愈來愈激烈了。”
和尚應聲奔出,掩身急進,不出半里漸感地勢向上。
農米耳在後,看出前面是座獨峯,峯上似有異乎尋常的動靜,急對和尚傳音道:“大師,峯上有雙方的主要人物在爭論!”
和尚回頭笑道:“恩施主在這兒聽聽,看是爭的什麼東西,貧僧繞着這獨峯查看一遍,也許能找個適當的地方上去,於此處上去是很不妥當的。”
農米耳也知一直上去非常危險,點頭笑道:“大師快去快回。”
和尚看準地勢奔出,一路發現處處都有人影,及至一處溝邊,忽見對面岩石上立着兩個雷池派的人,不禁忖道:“原來是兩方對峙之勢!”溝的一端即為懸崖,崖頂倒泄一條瀑布流泉,和尚觀察一下形勢,知道那是上峯的最好地形。
下面有一半畝大的深潭,四周都是石筍交錯,和尚閃身鑽進石筍縫中,舉頭仰望,估計懸崖足有百餘丈高,古樹倒懸,藤蘿密附,足可掩蔽而登,略一停頓,即欲回頭去叫農米耳。
剛剛轉身,突聞有人傳音道:“大師且慢!”
聲音自潭邊石隙中傳出,和尚循聲看去,觸目只見是個青年,而且有半節蹲在水裏,認出竟是仇飛仙,不禁駭然道:“仇施主為何在此?”
仇飛仙招手道:“大師快下潭來,岸上太暴露了。”
和尚走近道:“潭中有名堂嗎?”
仇飛仙道:“半峯的瀑布下有個洞,一直通到峯頂,那兒是顆大石筍,四面有小孔,可以觀察全峯動態,我們自從逃避到此,一直無外人知道。”
和尚大喜道:“這太好了,恩施主正愁無法上峯。”
仇飛仙道:“大師我料到米耳會來的,否則我就不出來冒險了,快請入潭,峯頂已開始動手了,米耳那裏由我去通知。”
和尚道:“峯頂是些什麼人?”
仇飛仙道:“六王一方有鳩盤婆、靈頭神、金娛天君、婆羅九僧為主,超凡大帝一方有石迷花、‘超凡三君’、‘鬼域二風’等為首,現在是九僧鬥三君二風,你老請聽,現在的劍風何等激烈。”
和尚一躍入譚,隨其走進水底洞門,未幾向上浮升,約十餘丈即覺無水,同時還異常通明。
仇飛仙立住道:“大師請一直上行,峯頂還有一石室,我們的人都在裏面。”
和尚道:“還有誰?”
仇飛仙道:“是賤內荀蘭英帶着苟東溪、索良、卓忠、向正道、廖仲謀、黃三易、馬天星、駱萬里等。”
和尚擺手道:“施主快去通知,但要當心沿途敵人。”
仇飛仙翻身出洞,瞬息又出現潭邊,循着和尚來的路,確見農米耳獨自在一樹後聽得出神!
“米耳!”仇飛仙輕輕叫了一聲。
農米耳似已知道他來到,面上微微含笑,但卻搖手叫他噤聲。
仇飛仙走近道:“快點呀,我有個好地方讓你去看。”
農米耳笑道:“大哥與無人大師説的我都聽到了!”
仇飛仙聞言詫異道:“那你為什麼又回來?”
農米耳指着一堆石後道:“我本來要跟你們入潭,但被這兩個傢伙在後面看到了,不得已又追回來收拾他們,甚至幾乎被其逃脱一個。”
仇飛仙伸頭一看,只見石後躺着兩個中年大漢,點頭道:“是超凡手下二流貨,而且是追我們到這地方的人。”
農米耳道:“大哥請回去,我在洞裏只能看,不能動手,現在是石迷花大戰鳩盤婆了……”話未完,忽又噫聲道:“超凡大帝自己出手了,那面是靈頭神!”
仇飛仙不敢左右他的意思,急急道:“那我回去仍請大師來。”
農米耳點頭道:“大哥和嫂嫂千萬要管住白俊等,-個也不許出來。”
仇飛仙道:“這個自然!”
農米耳見他去後,同時又聽到峯下到處都有打鬥之聲,就是和尚未到,他竟長身向一處森林撲去。
呼吸之間,那林中即傳出無數的,一聲接一聲的慘叫,無疑問,他是乘着空隙大開殺戒,以虎入羊羣,橫掃兩面敵人。
沒有多久,林中漸漸沉寂,這時無人頭陀也已趕到原來之地,但他一見無人,似顯愕然,旋卻有悟,亦長身撲可是他撲去的方向不對,而是另一座林中,舉目只見遍地都是六王的人馬和超凡的手下,直打得昏天黑地,刀劍生寒。
和尚不敢獨自闖進去,他怕引得雙方都將力量對付自己,逼着在一旁窺伺。
足足看了半個時辰,眼見雙方死傷狼藉,心想:“恩施主這一引虎吞狼之策,真正是完全成功了。”
突然感到背後風聲有異,不禁大驚,回頭一看!
“噫!”他驚奇地叫着:“你們來得這樣快?”
“禿驢!”來人叫罵道:“你倒是非常清閒!”
原來他看見的竟是貫天道長、透地法師和程氏二老。
和尚再問道:“你未到煙雲峯?”
貫天道長罵道:“你在這裏消遙自在,害得我空跑一趟冤枉路。”
和尚知道煙雲峯那邊早已突圍遠去,笑道:“他們哪去了?”
透地法師道:“所謂智謀之士,看法全部相同,大愚老施主和函谷老施主已赴天堂島了。”
和尚笑道:“恩施主現在正在施殺手,你我就別露面!”
古炭精問道:“那峯上情形如何?”
和尚立將別後一段説出道:“峯上是兩方首腦在火拼!”
他又將仇飛仙等在潭中之事轉告大家,且笑道:“你們要不要去看看,超凡這次遇上真正對頭貨了,他和石迷花已被鳩盤婆和靈頭神的‘烏瘴化形’內功困住,簡直有力無處施,這一場我和尚算他是敗定了。”
貫天道長忽然看到農米耳如電閃來,立即通知眾人道:“他有重要事情!”
農米耳一眼看到貫天道長等在場,立顯大喜道:“四老回來了,煙雲峯怎樣了?”
透地法師接口道:“在貧道等去前就突圍了,峯下敵屍壘壘,據大愚老施主刻石留言,説是向天堂島去了。”
農米耳道:“無怪四老回來這麼快,現在正好趕上用場。”
無人頭陀問道:“峯上似有響聲,情形如何?”
農米耳道:“大出意料之外,超凡敗得過快,他和石迷花都被鳩盤婆與靈頭神的‘烏瘴化形’功困住,而且受了‘烏瘴’侵蝕作用,兩人都呈沉述狀態,現在正被離凡三君搶救下峯了,同時還死了‘鬼域二風’。”
貫天道長駭然道:“六王一方沒有追?”
農米耳道:“六王一方損失也很慘重,九番僧已被超凡事前劈死七個,同時鳩盤婆和靈頭神也受了石迷花的‘頑石舞’迷香,現也被僅餘的兩個番僧搶救向後峯逃去。”
程氏老兄弟急急同聲道:“大俠你為何不追?隨便追哪一方也可消滅一半後患呀?”
農米耳道:“晚輩應離開峯下而掃蕩那些羣醜,現在已來不及了,因為只想請大師去向超凡一方去尾盯,看三君將他們藏在哪裏,現在既有四老回來,宜速分開追尋,千萬勿使他們雙方脱掉。”
貫天道長道:“施主另有什麼事情?”
農米耳道:“晚輩要在這個機會里追殺六王,他們未跟鳩盤婆一道,甚至連一個手下都不顧,竟在雙方危急中事前逃走了。”
古炭精接道:“老朽和貫天道長追超凡,舍弟和透地法師追鳩盤婆,無人大師仍舊與大俠一路如何?”
農米耳拱手道:“這樣更好,晚輩先走了。”
他和無人頭陀同時縱起,如飛朝正北追去。
和尚見處處都是被劍劈的死屍,估計八九都是農米耳殺的,看來也不禁驚心怵目,暗歎道:“他的殺孽太重了。”
冷清清,一路除了屍體,竟沒發現半個活的敵人,和尚疑問道:“恩施主,你將雙方的手下都殺盡了?”
農米耳道:“沒有被我看到的也許有少數逃了!”
和尚點頭道:“貧僧所見的兩批也只在貫天等到達時走掉幾個,這一場可説是正派武林最大勝利,不過還有-人你沒提起。”
農米耳道:“大師是説金螟天君嗎?”
和尚道:“他也逃掉了?”
農米耳嘆道:“也許六王先看到他開溜才動身的,我大哥並不知道他是如何走的。”
和尚啊聲道:“原來是仇施主告訴你的,他們怎麼樣?”
農米耳道:“晚輩叫他們先回中原,因為晚輩先父母之墳尚無人看管。”
和尚忽然叫道:“離凡三君只怕也是逃住中原?”
農米耳搖頭道:“中原人口稠密,哪有地方讓他們藏身,同時他們急需治療,勢難長途奔波。”
和尚道:“六王如何?”
農米耳道:“六王野心難死,中原沒有他們發展之機,我估計他們必繞道西行。”
和尚道:“他們轉向西去,那就是進入須彌山區了?”
農米耳道:“何止他們,超凡一定也要去,只有須彌山才是他們藏身之地。”
這又是黃昏的時候了,二人追尋了將近百里路程,但仍末發現人跡,農米耳回頭説道:“大師,我們得找點東西吃了再走。”
和尚嘆道:“恩施主,我和尚會吃不會做。”
農米耳笑道:“大師放心,晚輩是吃苦長大的,搞吃的是內行。”
和尚道:“天黑了,飛禽走獸已入巢穴,哪兒去找?”
農米耳指着前面道:“那兒有池沼,大師先到池邊生火。”
和尚笑道:“這容易。”
農米耳立在當地四處瞭望,半晌朝左側奔去,地形愈走愈低,約半里,發現竟走入一座深谷。
谷中野獸是有,他看出都不是美味,虎肉粗,狼肉腥,他都不願下手。
忽然一點火光自後谷亮起,霎時將引起他注意,同時也愕然一愣!
他怕是和尚所為,但覺方向不對,心知遇上另外一批江湖人!
略一沉吟,即刻朝火光閃處悄悄查去,不到兩箭之地,確見有三個人圍住一堆柴火,似也在燒着什麼東西。
漸漸接近,耳聽一人忽然嘆聲道:“戚老三,咱們島主一敗只怕不容易再興起來了!”
他面對左右一個大嘆頹喪地説,接着又搖頭道:“我們不能回超凡島了,乾脆回中原吃黑飯去罷?”
左面那人被火光照得很清楚,約略有四十餘歲,聞言挺一挺胸,大聲道:“周老五,我是同意你的主張,只看王老四的意思如何?”
先發話的又轉面向右邊的人道:“老四,超凡島遲早會瓦解,你不要死心眼!”
右面的人忽然站起來,走了兩步,似感難以決定,忽又回頭道:“假使超凡大帝東山再起又怎麼辦?那我們豈不成了罪人?”
左面戚老三冷笑道:“有了那個妖婦在一塊,他的女兒都不要,我們算什麼東西,再站起來也不過是個木偶。”
“好!”老三老四突然似下了決心,大聲贊同道:“回中原先藏一段時期看看風聲,能幹就幹,不能幹就改名換姓吃鏢行飯。”
農米耳知道這三人是超凡大帝的殘兵敗將,忖道:“這種人搞不出什麼大事情,殺了不忍!”
他忽然發出一聲乾咳,有意將對方驚走了事!
三人聞聲,真個連吃的也不顧,嚇得猛跳而起,嗖嗖嗖!如風竄去。
農米耳微微一笑,大格大擺地向火堆行近,只見火上烤的是一支小鹿,一看火候也差不多了,於是伸手提起。
“不要動,哈哈!好傢伙,原來你是雷池派的!”三個超凡大帝的手下居然未曾遠離,喝聲剛止,同時出現。農米耳提鹿不動,暗忖道:“這三人真還沉着,看來都是老江湖。”回頭一看,笑道:“三俠可要看清楚,我是不願殺你們才出聲的,同時希望三位回中原也不許幹壞事,否則遲早難逃一死。”
在前面的就是那戚老三,他被農米耳的鎮定態度給怔住了,看了一會,將手向後搖了搖,竟是叫同伴不要插嘴,然後上前兩步道:“朋友,在下是見過你?”
農米耳笑道:“不要拉關係!”
戚老三仰首望着星星,想了一下,麪包忽然變白,可是仍沉着道:“朋友在下沒有忘記,你身穿雷池派的衣服,但在下又親眼看到你殺死五個雷池派的高手,你到底是誰?”
農米耳似知道他所説的意思,笑道:“衣服能換,人也可以變相,你不要問我是誰,總之你們三人是幸運的,快走罷,回中原好好作個善良人!”
戚老三似越想越覺不對,悚然後退,回頭輕輕的對同伴道:“老四、老五,快走,這是霹靂大俠!”他忽又回頭拱手道:“閣下之教,我兄弟記下了。”説完急奔,不再停留,只看得農米耳暗暗點頭,自言道:“這人的目光倒還雪亮。”
三人一走,他也提起鹿肉回頭,及至那個池邊,發現火堆正旺,但未看到和尚在旁,四處一望,喃喃道:“他也去找什麼了。”心想和尚就會回來,於是拔出寶劍割肉,獨自邊吃邊等。
誰料他的肚子吃飽了還未見和尚回來,不由有點犯疑,忽然起身,悚然道:“莫非出了事了?”
他知道喊也沒有用,同時又不便發出嘯聲,又等了一會,確知不對,於是向火堆四處亂找,希望發現什麼。
和尚可能是在火堆旁出事,四周並未留什麼記號,農米耳又不能離開,他怕和尚還要回來,於是一直等到天亮。
在東邊剛剛現亮的時候,突然一條人影在他那面晃動,農米耳看無人頭陀確是回來了,一見大喜,高聲叫道:“大師追什麼去了?”
和尚如飛而到,大叫道:“恩施主快,六王有着落了。”
農米耳大喜道:“原來大師是發現他們了。”
和尚道:“不止六王,還有十一個番僧,他們現在向須彌山方向急奔!”
農米耳遞給他一塊鹿肉,催道:“大師,邊吃邊帶路,離此有多遠?”
和尚伸手接過鹿肉,啃了一口,含糊道:“不到一百五十里,現在可能有三百里了。”
農米耳知道連他回程加上去,一想大概差不多,於是搖頭道:“那己接近須彌山了,不過不要緊,只要知道去向就行了。”在路上,農米耳也將所見告訴和尚道:“我們吃的不是我烤的,是我由三個超凡大帝手下弄來的,但我放走他們了。”
和尚道:“不當殺的少殺幾個是對的。”
追到中午和尚在前回頭道:“恩施主,現在有兩條路,六王到此貧僧才回頭的,現在不知他們向哪條路上去了,你決定一下。”
農米耳問道:“大師請説是哪兩條路。”
“這是岡底斯山北端,一條奔托克城,一條奔巴爾喀,前途都有大城市,兩條路都是距須彌山有一百四十餘里。”
農米耳道:“憑大師意見好啦,我對地理不熟。”
和尚道:“那就奔托克城罷,也許六王還在那兒停留一下。”
農米耳點頭跟進,問道:“那地方有漢人開店沒有?”
和尚笑道:“有是有,沒有內地那種好館子!”他知道農米耳想吃一頓好的。
再走幾十裏漸漸有人屋,他們已踏上大道,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發自幾株樹後道:“大師!”
和尚聞聲側顧,看到那兒立着一個老人,一怔後認出,輕聲對農米耳道:“思施主,那是高原金光洞的洞主,此人正邪難分,可能有什麼事情。”他一面通知農米耳,一面向對方合十道:“老施主,貧僧有禮了。”
金光洞主一眼看到他身後還有個雷池派的醜青年,顯然起了疑念,行出道:“大師,聽説你已和霹靂大俠搞得情投意合,此傳言是否當真?”
和尚哈哈笑道:“老施主對此有何感想?”
金光洞主嘆道:“那是大師之福!”
和尚大笑道:“老施主有何見教?”
金光洞主道:“大師可知吉爾吉斯派人全部下落?”
和尚道:“他們似已脱離六王的關係?”
金光洞主道:“他們全部被鳩盤婆的邪功控制,他們正潛伏在雷池西面,作為鳩盤婆奪取雷池的基本力量。”
和尚笑着回頭看看農米耳,顯有不信之感,扭回頭去又笑道:“老施主是親自目睹嗎?”
金光洞主道:“老朽是由雷池附近來的。”
和尚道:“老施主不遠千里來此為何?”
金光洞主道:“私心要幫霹靂大俠一個忙!”
農米耳上前道:“老丈可知在下就是農米耳?”
農米耳道:“在下毫不懷疑,請問老丈可知六王去向?”
金光洞主道:“大俠既信任,老朽不惟能帶大快去找六王,而且可以找到鳩盤婆的藏身之地,她沒有迴天竺,也沒有向須彌這一方而來。”
和尚駭異道:“六王呢?”
金光洞主道:“六王現已變成鳩盤婆的手下,他們是奉命將農大俠引入歧途,只要農大俠在須彌山搜尋一個月時間,他們就夠重整旗鼓了。”
農米耳大驚道:“六王已回頭了?”
金光洞主道:“已與大俠錯身而過,但一定追得上。”
當農米耳聽到金光洞主説六王即可追上,不禁大喜道:“煩老洞主立刻帶路如何?”
金光洞主道:“請大俠於此稍候一會兒,老朽立刻就來。”
和尚笑道:“老施主還有什麼事情?”
金光洞主一指背後林內道:“老朽帶來幾個手下,先打發他們回去之後再來領大俠去追,否則跟在身邊不便,加之也趕不上我們的輕功。”
農米耳道:“老丈請便!”
金光洞主去後,和尚即向農米耳道:“恩施主,此人之言你能深信不疑嗎?”
農米耳點頭道:“晚輩曾聞冷風説過,此人行為雖邪,但卻有義,冷風之死,也許能使其改過向善,加之此去須彌並非一日能尋到六王,他既説回頭可追上六王,在時間上不會誤事,追不着我們可以再轉回來,同時聽他説的不無道理,察言觀色,其中似無欺詐。”
和尚道:“貧僧對此人決難深信,我得追進林內去看。”
農米耳搖手道:“用人不疑,疑人勿用,大師不要去。”
和尚舉步又停:“恩施主,只怕他不會再來了?”
農米耳道:“那他出現作甚?”
和尚道:“貧僧雖講不出道理,總想到其中有詐。”
突然一聲慘叫起自林內深處,聽來毛骨悚然,農米耳一驚跳起,大叫道:“不好,這是金光洞主的聲音!”
和尚又驚又疑,首先向林內衝去,回頭道:“恩施主不要動,讓貧僧去看看。”
農米耳一閃追上,伸手拉住道:“大師當心藏有暗襲之人!”他説着又向林內冷笑:“何方朋友,出來會會如何?”
林內突然發出朗朗的大笑,一個青年的聲音接口道:“憑你的聽覺,無怪能奪劍王之尊,再見了!”
農米耳知他要走,陡然長身撲進,冷笑道:“閣下藏頭露尾,難道是見不得人?……”
和尚跟着撲去,但見林內空空,不禁駭然道:“這人是誰?竟有如此高的輕功!……”
農米耳面色嚴肅,略沉思一會,又向前面撲去,及至半里外,觸目只見一塊空地上躺着五人,其中竟有金光洞主。
和尚如影隨形,一閃到了金光洞主身邊,忽覺尚未斷氣,聚集功力,伸指連點,急急道:“恩施主,他還有救!”
農米耳拔劍刺破指頭,立向金光洞主口中滴下幾點鮮血,他又希望以紫龍血的力量去挽救。
金光洞主良久才籲口氣,微微一抬頭,看見農米耳時只苦笑了一下,接着又垂直頭去,目光毫無神色。
農米耳一見大驚,急伸一掌,抵住他的胸膛,大聲道:“老丈怎麼樣?”
金光洞主被他功力一催,張口吐出一股鮮血,良久搖頭道:“大俠,紫龍血對‘九天指’救不活的,承蒙信任,老朽已無上光榮,從此可以瞑目九泉了,惟望大俠今後千萬當心,我遇的是‘須彌神劍’齊白靈,他是‘須彌老君’之徒,想不到他已私逃下山了,此子未滿二十,生性狂傲,是非不分,其功力已盡得須彌老君真傳,簡直莫測高深,他剛才怪我不應奉承大俠,竟出賣他人,故而一怒殺我……”言盡氣絕,雙目緊閉。
和尚面色慘淡,仰首望天,口中喃喃,顯然是被“須彌老君”四字給震住了!
農米耳似也知道出了一個大對手了,但他並不動搖,平靜地嘆息一聲,沒有驚動和尚,僅舉劍將五條屍體挑走埋了。
突然,只見和尚跳起大叫道:“不會的,‘須彌老君’已死了一百多年了!”
農米耳見他大失常情,立即走近道:“大師,冷靜點!‘須彌老君’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和尚看看他,不答反問:“恩施主,你可知道超凡、大愚、函谷等三人系出何派?”
農米耳搖頭道:“這點晚輩從未想到!”
和尚道:“他們就是須彌派!”
農米耳驚訝道:“這須彌老君呢?”
和尚大聲道:“是大愚老人等師叔,你想他還能活着?這老怪物的名聲,貧僧小時就聽過。”
農米耳淡然道:“晚輩豈敢斷言,將來問問大愚老人就知道了,但不知此老怎樣?”
和尚道:“聽説他將天下武林看成一窩螞蟻!”
農米耳笑道:“大不了是個目中無人的老驕傲罷了。”
和尚道:“武林都希望他絕傳,誰料依然有徒弟,這是不得了的大禍事。”
農米耳道:“我們暫勿管這個人,先迫六王要緊,現在證明金光洞主其言不虛了。”
和尚道:“我們現在失去帶路的,恐有變化,剛才那個齊白靈必定會從中作梗。”
農米耳領先向北追出道:“誰都嚇不了我要行之事,先朝北面追一程再説。”
往返誤了不少時間,看看又是中午,二人追到天近黃昏,見前途毫無影子,隨即轉向,改為東行。
天黑時前面現出一個大鎮市,和尚趕上叫道:“恩施主,前面是巴爾昆,為後藏一座大鎮。”
農米耳道:“先到鎮上吃點東西再行。”
和尚遠遠看到鎮頭飛起一條黑影,急對農米耳道:“恩施主,那是貫天道士!”
貫天道長是和古炭精一路,農米耳急急道:“大師快點追去問問,我在鎮上等候。”
和尚不待他説完,人己如風趕去,及至鎮頭,發現貫天道長是向一座山峯猛撲,但卻只有一個人。
和尚不便大聲呼喊,只有加勁力追,距離不近,一直追到那山下才追上,叫道:“雜毛慢點!”
貫天道長毫不停留,聞聲雖知是誰,不過只向後亂招手。
到了山頂,和尚總算追上了,正想開口大罵,但被貫天道長以噤聲的手勢止住,同時傳音道:“少施主來了嗎?”
和尚走近道:“什麼大事使你雜毛鬼頭鬼腦,恩施主現在巴爾昆鎮上。”
貫天道長跺腳道:“禿驢叫你勿出聲,糟,他們又走了!”
和尚急得大罵道:“活見鬼,到底是誰?”
貫天道長急急朝峯那面又追,嘿嘿笑:“禿驢,如果追脱了,這事非向你問罪不可,前面是離凡三君之二,他們在鎮上買吃的,即被我在街上發現。”
和尚聞言一怔,知道自己搞壞了,輕聲道:“古炭精呢?”
貫天道長啐聲道:“當然是在鎮上,我無法分身去叫他,獨自追了出來。”
和尚道:“莫非石迷花和超凡就在附近?”
貫天道長輕聲道:“簡直是廢話,我不想追出他們,難道還怕離凡三君?”
和尚知道理屈,再不出聲,隨着他追追停停,愈追愈覺前途盡是高峯和森林,估計已不下七八十餘里。
前面隱約有兩條黑影如飛,好似沒有休止之勢,和尚忽然道:“雜毛,我還是回頭請恩施主前來為妥。”
道士罵道:“盡説廢話,你再來時恐怕連我都找不到了。”
和尚感到自己越來越笨,一氣再不開口。
出乎貫天道長意料之外,二人這一追竟追到深夜,這時才進入一座谷中。
和尚又忍不住,傳音道:“大概到了?”
道士不敢再發牢騷,點頭道:“對方幸喜未察覺我們,現在考慮一下,應該如何進入。”
和尚見他觀察谷內形勢,順便輕聲道:“雜毛,武林又出來一個頂尖兒的貨色了。”
道士聞言一怔,停止觀察,追問道:“你與少施主遇上了?是誰?”
和尚道:“説出來你也不信,他是個少年,金光洞主已被他舉手加害了。”
道士淡然道:“金光是個壞蛋,功力又不及我們,這不能證明那人就是頂兒尖兒的人物!”
和尚道:“他的功力雖未見,但他的後台都不小,你想‘須彌老君’還未死嗎?”
道士陡然一愕,輕罵道:“活見鬼,那老鬼還在人世?”
和尚立將所見一一説出,問道:“金光洞主臨死之言還會假嗎?”
道士大大吃了一驚,鄭重道:“這超凡是姓齊的師兄!”
和尚道:“還有函谷老人,大愚老人。”
道士沉吟一會,嘆聲道:“須彌老君教出來的絕對很硬,同時還好不了!和尚,少施主知道詳情嗎?你看他的神情怎樣?”
和尚道:“這個你還要問,天塌下來能使他變色嗎?詳情是知道了,但他毫不動容,我們有這個主兒,賣命也值得。”
道士點頭道:“這事我們要多加註意了,現在把當前之事辦妥再講,和尚,冒險入谷罷。”
和尚點點頭,不敢分開,同時提高輕功探進。
谷長而深,四周沒有懸崖,僅中心有處空地,這時在空地坐着四人,躺着一人,僧、道二人從來沒有如此謹慎,摸到空地邊緣就不敢再進,可是已看得請楚,和尚一見傳音道:“雜毛,看到嗎?”
道士發覺地上躺的竟是超凡大帝,離他幾丈處坐的是離凡三君,但在三君身前坐着一個妖豔絕倫的婦人,乍看僅只三十來歲,道士傳音道:“禿驢,那婦人就是石迷花?”
和尚面顯古怪之色,傳音道:“這個不要問,錯不了,你只留心超凡的神情,他好像是有了重病?”
恰在此時,陡見超凡大帝翻一個身,竟是剛剛醒來的模樣!只見他無力地抬了一下腦袋,口中發出怨恨的聲音道:“迷花,你怎能這樣無情!”
這句話立使僧道二人大惑不解,同時也非常吃驚!可是聽那石迷花響起一陣浪笑之聲,格格不住地道:“老鬼,你還在自作多情?格格,真是臨死不悟,暖喲!我的可憐蟲!”
僧、道二人愈聽愈覺不對,同時知道該地己發生過非常事情,於是加意留神,目不轉睛,又聽超凡怒聲道:“賤人,老夫哪點對你不好,竟敢在我着迷之下偷吸我的元精!”
一語豁然暗中人,和尚急傳音道士,鄭重道:“超凡完了!”
道士默然一點頭,又見石迷花笑得乳峯亂抖道:“老鬼,姑娘這身羊脂美玉般的肉體,被你糟蹋了幾年之久,你知道是為了什麼?哼!告訴你,那是為了‘紅雲仙衣’、‘超凡秘笈’,以及你體內的無上元精!現在嗎?……”
她又浪笑一陣道:“紅雲仙衣被你賤女偷走了,‘超凡秘笈’到了姑奶奶的手裏,機會難得,多虧鳩盤婆的烏瘴將你迷到,你想姑奶奶焉得不稱心滿意!老鬼,你看看?”
她指着背後離凡三君又道:“姑奶奶現在有了這三個可人兒陪着,哪一夜不比你老鬼強上百倍,這才是你姑奶奶真正心愛人兒。”
超凡似已氣得發暈,全身戰抖不停,張口出氣,聲如牛喘!
石迷花看着毫無憐憫之心,相反的更加浪笑迷人,忽又叫道:“老鬼,到了這種地步你還有什麼酸的,你愈酸,姑奶奶可愈樂,格格,老鬼,姑奶奶今晚興頭來了,你瞧罷,讓你飽飽眼福,否則還説姑奶奶不懂交情!”
説着回頭,浪聲道:“小白臉,你快脱衣服呀,我真的忍不住了,格格,暖喲,我周身怎麼了,竟如被火燒!”她一面説一面伸出玉腕,作出千嬌百妮之態,懶洋洋地緩解羅裙!
暗中僧、道二人一見,立知有場難以入目的玩意出現,不禁大驚,互遞一個眼色,急急向後速退。
石迷花的浪笑愈來愈淫,愈來愈盛,和尚傳音道:“雜毛,此地不能呆了,我和尚恐怕見不了佛祖,你如不想見老子道君,你聽,我要走了。”
道士猶豫一下,已知到此為止,點頭道:“回去告訴少施主罷,我們無能為力……”
音還未住,突然聽到超凡大帝發出一聲慘不忍聞的痛嚎之聲!
道士嘆口氣道:“他是嚼舌自殺嗎?……”和尚未開口,忽聞石迷花傳來陰森森的冷笑道:“你還想作最後掙扎,嘿嘿,姑奶奶只好給你一個痛快!”
不問可知,超凡大帝是被石迷花狠心殺死的!和尚急急道:“快走,遲了連我們也活不成。”
二人猛提輕功,擠命回頭狂奔,趕到鎮上時,已是滿頭大汗。
進了街道,和尚問道:“古炭精在哪裏?”
道士搶先道:“隨我來!”
走還不到十幾個店面,忽見古炭精迎面而來,道士加緊兩步接近,輕聲問道:“施主可會到農少俠?”
古炭精神情慌張,急答道:“二位才來,農少俠向北鎮口赴約去了!”
和尚聞言大驚,追問道:“赴約?赴誰的約?”
古炭精道:“‘須彌神劍’齊白靈!”
僧、道聞言更驚,同聲道:“施主快帶路,這是一場空前大斗!”
古炭精翻身奔出,招手道:“就是因為二位未到,否則我早就跟去了。”
奔出鎮口,當前就是一片荒涼大道,三人拼命前衝,耳似已聞到劍風嗤嗤之聲,和尚大叫道:“已經幹上了!”
在一處廣闊的草原上,這時飛舞着兩團劍氣,一團其白如銀,一團其紅如血,時而糾結,時而驟分,聲震如雷,加速如閃電,有時一同滾上空中,有時散得很遠,四周已隱伏着不少窺伺的武林人,但卻沒有一個敢露出。
和尚與道士互望了一眼,他們似看出農米耳已展開超凡劍法,然而竟被白色劍氣擋得無隙可乘。
貫天道長情不自禁地衝口叫道:“原來須彌劍法正是超凡劍法真正對手!”
古炭精嘆聲道:“在下真看不出哪個高出一籌,這真是棋逢對手!”
和尚雙腳移動,一直向前,他對農米耳特別關心,回頭道:“雜毛,捨命報知己,我看就在此時了。”
貫天道長雖然跟着他向前接近,但卻冷靜地道:“禿驢,你要沉着一點,千萬勿損壞少施主英名,他的“霹靂撾”尚未施展哩。”
和尚大聲道:“恩主不會用的,這是真正的劍鬥,他怎肯認輸?”
貫天道長嘆聲道:“我怕有人在等漁人之利,希望少施主留一份護身真氣。”
和尚聞言大驚道:“距離不遠,石迷花來了怎辦?”
貫天道長搖頭嘆氣道:“雙方劍氣太盛,傳音難入,否則通知少施主一聲,叫他當心。”
和尚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連連叫道:“這怎麼辦?這怎麼辦,那妖婦非來不可!……”
言還未停,突見白色劍氣向側一滾,自裏面發出一聲冷笑道:“劍王不過如此?千招已過,下次再會!”
人未現身,白光衝空而起,一曳如長虹經天,閃閃朝北方飛去!
貫天道長駭然叫道:“這是身劍合一!”
忽見農米耳聲平氣和地走近道:“道長,他還未到那一步,不過晚輩試出他的功力可能要較超凡大帝較高,此人並非無敵於天下。”
貫天道長兩目大睜,問道:“剛才他臨去這一手叫什麼名堂?”
農米耳笑道:“你老怎的走眼了?他是仗舞劍御風之法啊!這點狡猾竟將你老這樣內行都騙過了,豈不是笑話,不過他已離身劍合一不遠了。”
貫天道長一拍腦門罵道:“貧道該死,竟上了那小子的大當!”
農米耳道:“你老追的是什麼?”
貫天道長沒開口,和尚搶着道:“超凡大帝完了!”他接着將所見説出,又道:“石迷花可能會向這方來!”
農米耳聞言長嘆道:“超凡大帝竟是如此下場,這真是無人相信的事情!”一沉又道:“石迷花已有對付之策,眾老可放寬心。”
和尚聞言大喜,又搶着問道:“恩施主已有防‘頑石舞’的迷香之道?”
農米耳道:“剛才一場劍鬥,居然觸發我一點靈感!”
貫天道長聞言一振,大聲道:“什麼方法?”
農米耳笑道:“很簡單,施展濃厚的劍氣,足可擋住她的迷香侵入!”
貫天道長哈哈笑道:“越簡單的事情愈難想到,問題就只防她偷襲了。”
古炭精鄭重道:“那妖婦詭計多端,這方法千萬勿叫他人知道,惟恐她得悉就難以對付了。”
農米耳嘆道:“這妖婦我倒是不放在心上,可是比她更厲害的又出來了。”
三老愕然一怔,同聲問道:“是指這姓齊的?”
農米耳搖頭道:“不!當三老面前説,姓齊的只可敵晚輩一千二百招!”
和尚跳起道:“那是須彌老君了?”
農米耳又搖頭道:“晚輩在姓齊的劍術和功力上已經有數,估計須彌老君……”他苦笑一聲,不住下接,略沉思才道:“不談須彌老君也罷,事未出現,空談幹什麼?晚輩所指是剛才在暗中窺伺之人,而且知道她是一個女的,其功力莫測高深,今後值得提防!”
三老又同時大驚,莫不仰面沉思!似想找出他們曾經知道之人,然而良久都顯茫然之色。
農米耳道:“三老可知有種功夫名叫‘天外指’?”
貫天道長答道:“未聽説過,不過武林中只知以九天指最玄,就那姓齊的有了!”
農米耳道:“這個晚輩記得,而且知道九天指可敵我的霹靂撾!”
和尚大驚道:“恩施主怎麼知道?”
農米耳又苦笑一聲道:“剛才姓齊的就想運九天指來偷襲我,但被窺伺之人冷笑道:“無知的東西,你有九天指,他有霹靂撾,打起來莫吵鬧我的耳朵,如不聽話,你老祖婆火起來給你一‘天外指’,叫須彌老鬼從此絕後!”我一聽她聲音沙啞,料定是個老婦人,同時揣想須彌老君竟還怕她三分。”
三老聞言色變,莫不張口結舌!良久無人出聲。
農米耳嘆道:“不想也罷,武林中人只有走一步算一步,我們回鎮去吃飯罷。”
古炭精頹然帶路,嘆聲道:“這一耽擱,六王也追不上了!”
農米耳道:“吃了再追,這六王我是非殺不可。”
一路入鎮,進了一家酒樓,古炭精向夥計打個招呼,登樓挑選一桌坐下。
三杯未到口,忽聽樓下有個沙啞的老婦聲音響起:“小夥計,有好吃的沒有?點你們拿手的,要快,送一桌來。”
農米耳忽然面色一整,急急傳音三老道:“三老當心,那話兒來了!”他一慌不要緊,可將三老震住了,貫天道長搶着道:“施主,我們!”
農米耳搖頭道:“她沒上樓來!”
和尚道:“那就快喝!”
農米耳起身道:“快也沒用,讓我到下面看看,不知是個什麼樣的老婦?”
貫天道長伸手擋住道:“使不得!”
農米耳不便和他爭論,於是又坐了下去!但卻悶悶不樂,他端杯在手,嘆聲道:“遲早會撞上的……!”
話剛出口,突覺手中酒杯“當”的一聲,杯未破,但卻見滿杯好酒直往杯底漏!
農米耳點頭道:“這就是‘天外指’,她在樓下,指勁透過樓板和桌面,而樓板桌面無損,竟能將杯底洞穿,她向我示威了!”
樓下忽然響起一聲嘿嘿怪笑道:“小子,你的後宮心法在老祖母指下恐怕不如豆腐!”
農米耳朗聲道:“姥姥向晚輩示威,想必並非無因!”
樓下又發出冷笑道:“小子聽着,你不是老祖母敵手,千萬勿想打鬥上面去!”
農米耳大聲道:“此外呢?”
樓下道:“我老人家有三個女徒,要想招一個女婿,現在選的是你!”
農米耳大怒道:“晚輩確難從命!”
樓下又陰笑道:“不從命就得丟命,這次是警告,二次你就得下聘禮,三次不從嘛,嘿嘿我老人家叫你穿心而死!”
農米耳怒笑道:“我當有什麼大不了的事,算我三次都拒絕了!”
樓下再無迴音,貫天道長恐怕農米耳追下去,首先擋在他身前道:“施主用飯!”
和尚道:“她還未吃東西?”
農米耳道:“這種老怪物不可以常情衡量!”
古炭精道:“這真是從何説起,哪有一開口硬找女婿的?”
農米耳苦笑道:“我想她是無由找是非的,不管她,我們吃過辦正事。”
大家心情不好,胡亂吃完,古炭精叫來酒保會過賬,同時向樓下走。
樓下人不多,確沒見到什麼老太婆,只有掌櫃的迎上道:“貴客,剛才那個瘋姥姥留下一張字條,哪位姓農?”
農米耳伸手接過一看,只見上面寫道:“我老人家替你在雷池派正面主峯上立了一塊‘萬世雷池’的大石碑,又替你在天堂島上立了一塊‘劍王島’大石碑,同時將超凡島改為霹靂島,小子,你該滿意了?準備下聘吧!”
農米耳傳給三老過目,真是啼笑皆非!
三老一見也只有搖頭,同時又想到非常好笑,貫天道長道:“經她立碑是不錯,天下武林誰敢説個不字,可她的用意太霸道啦!”
農米耳忽然正色道:“這老怪婦我非鬥她不可!”
一路向鎮外趕路,知道前途非常艱難,人人都提心吊膽。
在路上,和尚忽然道:“恩施主,那個老婦人怎的對你這樣清楚?”
貫天道長罵道:“禿驢,少施主的事情誰不清楚,你又在説廢話了!”
和尚道:“就算説廢話罷,她要招女婿.難道不將徒弟給人家看看,要人又不是普通人,不看誰肯?”
古炭精想起大笑道:“大師,她肯讓人家看親就好辦了!説不定好的徒弟都是豬八戒!”
僧、道聞言,再也忍不住,同時大笑不已!只笑得農米耳一身都不起勁!
大道上往來行人不少,但都不知道這四個不同人物在笑什麼,人人皆顯出稀奇的眼光。
走了十幾裏,突然從岔道上衝出一匹快馬來,馬上坐的竟是三個女的!四人八雙眼,驟然現出疑惑之光,貫天道長傳音和尚道:“禿驢,你想到什麼沒有?”
和尚聞音大駭,答道:“莫非是那話兒的徒弟?”
道士看他一眼,又傳音道:“貨色如何?”
和尚伸出舌頭,皺眉答道:“一個像夜叉,一個像葫蘆,還有一個,我的如來佛,她也許是閻老五的丈母孃,這種貨色連我和尚都不敢領教,她們怎能配得上恩施主啊!”
道士幾乎笑出聲來,偷偷地瞟了農米耳一眼!
農米耳也許未留心,也許根本不在乎,他的目光卻一直看在最前面!
道士忽見前面竟有一個老婦人,觸目不由大驚,傳音和尚道:“禿驢,徒弟三人共一騎,師父在前保鏢哩!”
和尚這下比他看得清楚,傳音罵道:“雜毛,你是有眼無珠,當心點,那是鳩盤婆!”
道士聞音一震,問道:“禿驢,你在何處見過?”
和尚道:“在仇飛仙施主所藏之處,親眼看到她和超凡大帝動手。”
道士一想不錯,證明和尚不是信口開河,立即傳音給農米耳道:“施主留心,前面那老婦是鳩盤婆!”
農米耳道:“馬上有戲看,這一騎三女追上去了!”
道士確見情勢有異,暗忖道:“他的眼光確比我們老的強多了!”
前途兩條路,一條通出區,一條是坦途,鳩盤婆走的是左面山區,只見馬上三女也跟了上去,傳音和尚道:“禿驢,看出什麼苗頭嗎?”
和尚道:“三隻醜鴨子想去鬥老雞?”
道士笑道:“你想吃雞還是想吃鴨?”
和尚罵道:“雜毛,除非你有那種好胃口。”
農米耳忽然道:“三位,向左側急行,繞道登山!”
三人聞言,同時閃出,如飛進了樹林!猛朝高處躍登。
農米耳跟在後,鄭重道:“三位要選擇地形,不可接近到四十丈內,鳩盤婆可能必敗,但三女不能要她的命,我們對雙方皆見不得面的。”
貫天道長回頭道:“施主看出馬上三女的來頭了?”
農米耳道:“那是沒有疑問的,必為酒樓下那個老婦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