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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舊情難忘

    陳紫雲道:“你老人家來的正好,免得我們去找你。”

    桑逸塵一皺眉頭道:“什麼事這等風急火速?”

    陳紫雲道:“昨夜我和玲師妹一塊到少室峯頂練劍,回來時,已經三更過後,玲師妹燃起松油火燭,發出了這一張白箋,害得我們兩人一夜未閤眼。”

    桑逸塵接過白箋一看,只見上面寫着:“俞劍英中人詭計遭擒,正押解南下,但據我觀察所得,獲一妖女垂青,近日內可保無性命之憂。”

    字跡寫得歪歪斜斜,一望即知這傳訊之人,讀書不多,下面既無署名,又未留什麼記號,原來江湖上有一些聲譽卓著的人,常以混號作為標幟,暗示自己身份。

    這一張神秘的白箋,難倒了見聞廣博的八臂神乞,饒是他桑逸塵久走江湖,也瞧不出一點蛛絲馬跡。

    陳紫雲見桑逸塵看完後一語不發,忍不住開口問道:“師叔見多識廣,不知對白箋上所留之言,有何高見?”

    桑逸塵道:“江湖之上,處處陷阱,這傳訊之人如是真的示警而來,就該和你們見上一面,至低限度,也該在這箋上,留下姓名,以示用心無詐。”

    陳紫雲道:“英師弟已得恩師真傳,武功足可自保,只是他江湖萬練不夠,難免落入奸人計算之中,這傳警白箋雖然可疑,但總是一條可循線索,我已和玲師妹商量了半夜,寧可受人一次愚弄,也不能置之不理,所以,我們想依據留箋所示,準備南下追尋英弟的下落。”

    桑逸塵一皺眉頭道:“海外羣魔,不但武功高強,而且狡詐陰險,這張白箋,也許是他們故弄玄虛!”

    陳紫雲道:“師叔所慮極是,但云兒想法又自不同,就算這白箋真是海外羣魔故意搗鬼,目的也不過是想誘我和玲師妹早日南下,只要我們沿途之上,小心一些,不中敵人暗算,料想還不致遭人毒手。目前只有一件難題,使雲兒舉棋不定……”她望了玉玲懷抱中的孩子一眼,接道:“此行追尋英師弟,難免和人動手,帶着孩子同行,不但要分心神,而且風險太大,留下他,又不放心,而且也沒有一個可託之人。”

    桑逸塵沉吟一陣,道:“你們執意南下,我也不便阻攔。只是此行非同小可,諸事均得加倍小心,大敵眾多,無一弱手,白箋如是海外羣魔故設疑陣,誘你早日南下,想必早巳定有對付你們的辦法,老叫化本該和你二人一起動身,但因幾個受邀之人,尚未趕到中嶽,而且幾人又都是冷僻異常的怪物,除了老叫化子外,別人也沒辦法接待他們,好在此時距會期不遠,不如再等上幾日,老叫化和你們一起南下?”

    陳紫雲沉忖一陣,道:“師叔之命,雲兒本不敢不從,但救人如救火,差不得一刻時間……”

    其實桑逸塵在看得白箋留言之後,心中早已焦急難耐。只因燕趙雙殘,尚未趕到中嶽,他不敢和二女一起南下,因那燕趙雙殘,乃介於正邪之間的兩個怪物,一生之中,結仇甚多,也許在受邀的武林豪客之中,不少和燕趙雙殘結過樑子。再加雙殘生性冷傲,目空四海,三句話講不對,出手就要殺人,萬一在羣豪聚會期中,鬧出什麼自相殘殺之事,不但大煞風景,説不定會把英雄大會鬧的不歡而散。當今武林之中,只有他和燕趙雙殘相交很深,兩人也只肯聽他一人的話,是以在燕趙雙殘未到中嶽之前,他不敢先離少林。

    但二女行色匆急,也是人情之常,他又不便出言攔阻,沉思良久,才一拍桌子,説道:

    “想起來,我就想罵你們牛鼻子師父,他自己教的徒弟,就這樣撒手不管,一個人溜到哪裏去躲起來……”

    陳紫雲顰起秀眉,接道:“這件事只怪我和玲妹妹不小心,未能善自保管師父手著劍譜,才引出這樣一場風波……”

    桑逸塵冷笑一聲,接道:“臭道士就愛故弄玄虛,老叫化再見他時,必得好好的罵他一頓!”

    二女見八臂神乞臉上真的有了怒意,哪裏還敢接口,乖乖地坐在一側,四隻眼睛一齊投注在桑逸塵臉上。

    桑逸塵見二女神情間滿是期待,目光中無限愁苦,霍地起身輕輕嘆息一聲,道:“好吧,你們就先走一步,燕趙雙殘那兩個怪物一到,我也就上路追你們。”

    程玉玲一直就未開口説話,此刻插嘴接道:“我和雲姐姐追蹤他一路南下,沿途只怕要遇上很多多曲折,難免動手,帶着孩子,實使人心中不安。”

    桑逸塵一皺眉頭,道:“這些事你問老叫化有什麼用?你們不帶着走,難道把孩子交給老叫化不成?”

    程玉玲道:“我把他留在中嶽少林寺中,海外歸來之後,再來接他不遲!”

    桑逸塵道:“少林寺都是和尚,哪裏會有養兒育女的本領,還是把他寄養到農户家中吧。”

    陳紫雲望了程玉玲一眼,道:“就這麼辦吧。”

    桑逸塵忽然圓瞪雙目,面色十分嚴肅地道:“你們如果在路上追上劍英,不防下手解救,但如已被人押回巢穴,卻不能涉險深入魔窟,必須等我到了之後再説。”説畢,也不待二女回答,轉身出了房門。

    二女早已結束妥當,桑逸塵離開之後,二女也立時離開茅舍,一口氣奔下嵩山。

    白燕兒程玉玲從小就在江湖上走動,閲歷十分老練,到得山下一處市鎮上,購制幾件男裝,和紫雲一齊改裝南下。

    俞劍英把恩師手著太極、兩儀、三才劍訣遺失後,心中愧恨交加,如不將劍訣找回來,不但愧對恩師,也會影響江湖劫運。

    劍英本想稟告義父後,再去找尋劍訣,在這大敵當前之時,又怕義父不同意,這才留柬單身支劍,星夜離開少林寺,施展夜行輕功,向南疾奔。邊走邊想,涉嫌盜劍訣的可疑人物,只有嶽鳳坤和梅香兩人的可能性最大,只要把他們兩人找到,劍決就有下落。

    黎明前走到一個市鎮口,這時不少莊稼人,荷着鋤頭,到田野操作,他不能再施展夜行術,緩緩走入鎮內。

    經過了一夜的疾奔,肚子感覺有點飢餓,身體也覺疲倦,他找到一家兼營早市的客棧,要了一間房子,吃了飯稍微休息了一會,就起來到鎮上溜了一圈,側面打聽了一下,也打聽不出什麼來。他返店結清店錢。

    一天,俞劍英來到一家客店,飯後正想上牀睡覺,忽聽一陣銀鈴般格格嬌笑,笑:“喲!

    公子爺,今天怎麼捨得離開兩位姊姊,單身一人來這兒,有緊要事嗎?”

    俞劍英正要找尋梅香,卻沒想到在這裏會碰上,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平時劍英看不慣梅香那妖媚怪樣,今天可就不同了,笑着道:“梅香,你怎的來到這兒,快請進來,我正有要事找你説話。”

    梅香又格格笑道:“爺!今天怎麼這樣客氣了,我這做丫頭的人,還承當得起公子爺請嗎?

    有話請説吧!我不能在此久停。”

    俞劍英怕梅香真的要走,一個箭步搶到門口,一把拉住梅香,走進房內,順手將門扣上,笑道:“梅香,你吃過飯沒有,我請你吃飯如何?”

    梅香笑道:“爺!你這是幹嗎?你把我關進這房子裏,要請我也不能這麼請法,我不接受你的,快把門開了,讓我出去。”

    俞劍英看梅香這樣的做作,心裏又好氣,又好笑,這兒有事求梅香,不得不將就她,笑道:“梅香……”

    梅香沒有等劍英説下去,正色説道:“公子爺,現在的梅香不是過去梅香,過去我是你玲姊姊的丫頭,叫我的名字,倒是應該,現在我不是你玲姊姊的丫頭了,你不能再梅香,梅香的叫了。”

    俞劍英看梅香這樣撒嬌,忍着一肚氣,笑道:“那我不叫你的名字,叫什麼呢?你説罷。”

    梅香格格笑道:“我以前不是告訴過你嗎?你比我們姊姊小兩歲,你叫他姊姊,我比你小兩歲,你應該叫我什麼?你自己想想看。”

    俞劍英接道:“叫你妹妹對不對。”

    梅香笑道:“着啦。”微微一停,繼續説道:“哥哥,你有什麼事要問我,你説罷,當盡我知道的告訴你。”

    俞劍英道:“妹妹,你最近到了少林寺嗎?”

    梅香嬌笑道:“自從我來到後,就未曾離開過少林寺,你問我這話幹嗎?”

    俞劍英道:“妹妹,我們的劍訣,是不是你又把它拿走了。”

    梅香同劍英兩人是坐在牀緣邊,這時,梅香身子一倒,頭枕在俞劍英的大腿上,又是一陣銀鈴般格格嬌笑道:“喲!我上當啦,我以為你今天對我這般客氣,是對我梅香改變了觀念,原來你有求予我。”説着,兩手一伸,把劍英的頸子箍住,身子向上一抬,站身起來,道:“趕快開門送我出去。”

    劍英身子一挺,站在梅香面前,道:“妹妹,請你把劍訣還我,立刻送你走。”

    梅香嬌笑道:“爺,你説我拿了你的劍訣,有什麼證據,如果我拿不出劍訣,那你用什麼手段對付我。”

    俞劍英被梅香這麼一逼,倒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囁嚅着道:“那麼……”

    梅香催着,道:“那……那什麼?快點説呀!”

    俞劍英兩眼一瞪,怒聲喝道:“今天你不拿劍訣還我,就要你好看。”

    梅香格格嬌笑一陣,往牀上一躺,慢吞吞道:“英哥哥,你是嫌我身上穿的衣服不漂亮,那就把這衣服脱了,不就得了,又何必生這大的氣呢?”説着,梅香就真動手脱衣服。

    俞劍英看梅香這樣妖媚撒野,心裏恨極、氣極,但太過激烈,恐怕事情愈鬧愈糟,只好把一肚子氣忍下,也跟着牀上一躺,把梅香的身子搬過來,梅香一側身,伸手將劍英的頭抱住,一陣狂吻,俞劍英雖然氣極,也只好耐着性子,道:“妹妹,我們説正經的,劍訣放在什麼地方,請拿來還我吧!”

    梅香道:“哥哥,你摸我的身子,在我的身上搜得出來,那就是我拿的,搜不出來,就不是我拿的。”

    俞劍英聽梅香説,要他搜身,這下真有點作難,不動手搜,梅香是不肯乖乖地拿出來,如果真的動手搜,梅香這張利嘴,尤其-點廉恥都不顧的人,將來她到處亂説-陣,自己怎麼見人。猶豫良久,才鼓足勇氣,向梅香身上摸去。

    梅香格格嬌笑道:“哥哥,我穿的衣很多,你這樣搜哪會找得到,何況劍訣那樣的重要。

    我拿了一定會貼肉收藏,哥哥你就解開我的扣子搜吧!”

    俞劍英聽梅香這麼一説,俊臉氣得鐵青,抬手一掌,劈向梅香。梅香向後一仰,身子平地避過掌風,道:“你的心真狠,你能忍心打死我,死在你面前,也心甘情願,但對你有什麼益處,你的寶貝劍訣能找回來嗎?”

    俞劍英本待再發第二掌,梅香一提劍訣,倒把他愣住,把蓄勢待發的掌力收回,道:

    “梅香,你想挾持劍訣來威協,那我不吃你這一套。你拿劍訣還我,可以另眼待你。”

    梅香嬌笑道:“喲!你的嘴説得多麼動聽,多麼甜,我才不要你這假情假意的另眼看待哩。”

    俞劍英道:“梅香,那太極、兩儀、三才劍決,是我恩師手著,不能讓它落入他人之手,你拿下倒沒關係,假設被他人得到,不但我無顏見恩師,同時要影響江湖劫運。”

    梅香恨恨道:“你心太狠了,不奉告。”

    俞劍英道“妹妹,我內心對你實在不壞,假使我對你心狠,你去排雲嶺,把玲姊姊擊傷,我就不會讓你好好的離開排雲嶺,自那兒分別後,我沒有一時一刻,不在希望你改邪歸正,恢復本來面目。”

    梅香幽幽道:“你這叫做貓哭老鼠假慈悲,我為了我家小姐與你的安全,不顧性命的危險,向你們告警,不感激我,也就罷了,一見面,就罵我賤丫頭,不知廉恥,罵還不算,左也要把我打死,右也要把我劈死,難道説這些都是你對待我梅香的良心嗎?”俞劍英是個至性的人,以往對梅香的天真活潑,就留下很好的印象,從梅香離開玉玲姊姊後,不知她從哪兒學到妖媚怪氣,看不順眼而已,內心對梅香倒沒有惡意存在,經梅香這一説,到感覺錯怪了梅香,情不自禁,伸出雙臂將梅香一把抱住,道:“妹妹,我錯怪了你,請你原諒我,我把師父手著太極、兩儀、三才劍訣遺失後,內心很煩躁,誰盜了我們的劍訣,請你告訴我,拼了命,非把劍訣找回不可,等我把劍訣找到後,我同玉玲姊姊向你道謝。”

    梅香格格嬌笑,道:“你這油嘴説出的話太滑,再也不上你的當,要講現實的,遠得不如近得,近得不如現行,免得彼此吃虧,我們來個交換條件,哥哥,你看如何?”

    俞劍英道:“妹妹,怎麼個交換法,你説出來,我做得到的,一定答應你。”

    梅香笑道:“條件很簡單,就看你有沒有誠心,有心條件很容易談妥。”

    “那你就説罷。”

    梅香格格嬌笑,道:“哥哥,我把盜劍訣的人和企圖告訴你,你就從今天算起,而且你兩位姊姊又不在這兒,陪我遊玩十天。這條件不算苛刻,你看如何。”

    俞劍英道:“妹妹,你這不算是條件,我急於要找劍訣,可不可以等我把劍訣找到後,再履行如何?”

    梅香道:“哥哥,我剛才説過,遠得不如近得,你心急劍訣,我同情你,折半行嗎?”

    俞劍英停一停,問道:“妹妹,你誠心愛我嗎?”

    梅香一陣銀玲般格格大笑,道:“你問這話幹嗎?”

    俞劍英低頭略一沉思,把俊臉貼緊梅香粉臉,笑道:“妹妹,你如果真心實意的愛我,就請你同情我,我已經有了兩位姊姊,你是知道的,兩位姊姊到是很開明豁達,難的就是在我師父一個人的身上,無人敢提起。假使他的唯一傳人,在外胡作非為,有損我師父的聲望,他老人家能容得了我?就是師父容了我,我義父也不會叫我好好的活下去,這一來你想我要害多少人,何況你我今天是站在對立的地位,所以我懇求你不要陷我做天下的罪人。”説到這裏,微微一停,又道:“妹妹,我們倆人能否結合,全系在你一人的身上。”

    梅香聽了劍英最後的一句話,甚是不解,問道:“哥哥,我聽了你前面的話,倒是至情至理,最後又説,能否結合,全系在我個人身上,這話我不懂。”

    俞劍英仰臉笑道:“妹妹,你人很聰慧,難道不知兵法所説,知已知彼,百戰百勝,今天敵暗我明,我們居於被動,處處受敵。妹妹如果能蒐集羣魔資料,做我們的內應,制敵先機,一舉殲滅羣魔,不但可以挽救江湖劫運,並可保存不少武林碩彥,論功行賞,妹妹居首功,我恩師和義父都是武林碩老,是非分明,只要有人向他老人家一提,我師父沒有不答允的。”

    梅香笑道:“哥哥,虧你想的到,要人家去賣命,你卻坐享其成。告訴你劍訣是嶽鳳坤盜走的,他的目的不在劍決,而志在我家小姐。”

    俞劍英把梅香一推,星目圓睜,急道:“嶽鳳坤現在什麼所在?”

    梅香咯咯笑道:“喲!我的哥哥,你急什麼勁!嶽鳳坤他又不會把我們小姐吞下肚去。”

    急驚瘋遇着慢中郎,俞劍英急死了,梅香也不肯直截了當地説出來,劍英道:“妹妹,我急死啦,你還在開玩笑,遲了事情要更擴大。”

    梅香媚笑道:“誰叫你橫劍奪愛,嶽鳳坤武功造詣上不及你,同你拚命也是白搭,他為人心術不正,睚眥之怨必報,他設下陷阱,誘你們自陷,他盜了你的劍訣後,料定你會來追尋,他卻暗中注意你的行動,待你離少室峯後,他又留條示警,而趁機在我家小姐身上動手。”

    俞劍英睜眼揚眉,把梅香一推,道:“妹妹,再見。”説着,身形一晃,縱身穿窗而出,疾奔上道。連飯錢及房錢都忘記付了。

    剛走到大門口,店小二叫道:“爺!飯錢……飯錢。”俞劍英一晃身,就離開客店數十丈,哪裏還聽得到店小二的叫聲。

    這時,梅香隨後出來,聽到店小二叫飯錢飯錢。梅香道:“那位爺吃了多少錢,算在我的帳上。”説着,就手拿出一塊銀子,又道:“拿去!多的不要找了。”

    店小二嘻嘻笑着,接過銀子,連連作揖,直等梅香離店很遠,才伸腰抬頭。

    俞劍英心急如焚,劍訣雖已知道是嶽鳳坤盜走的,聽梅香説,嶽鳳坤志不在劍訣,而是想施調虎離山之計,把劍英誘離開,就便對付玉玲姊姊,恐怕玉玲姊姊吃虧,恨不能插翅飛回少林寺。白天來往行人如織,又不便施展夜行術,怕引起別人的懷疑,小鎮距少林寺,至少也五六百里,又不能施行輕功,心中愈急,覺得愈慢,到了日落西山,倦鳥歸巢,才施展夜行術,一口氣奔回少林寺。

    這時,子時已過,輪班守值的沙彌,不斷的來往巡梭,俞劍英恐怕引起巡夜的人誤會,躲避視線,暗返少林寺,先到兩位姊姊房中一看,人去屋空,再到自己的房中,門雖關閉,但未下瑣,打開門一望,與離開時還是一個樣,尚無人來過。

    俞劍英急於要知道兩位姐姐的情形,晃身出室,仍然把門掩上,匆匆來到義父八臂神乞住處,尚離一丈遠,桑逸塵喝道:“什麼人?”

    俞劍英心中躁急,行動較平時急促一些,腳下帶起了響聲,所以驚動了桑逸塵,道:

    “英兒返來了,你老人家沒有睡?”

    俞劍英一晃身,從窗口縱入,落地無聲,搶前一步,向桑逸塵塌前一跪,道:“英兒該……”

    桑逸塵這時正坐牀上,調神養氣,他看到劍英從窗口縱入,兩隻如電的巨目一睜,沒等俞劍英死字説出,搶着説道:“你下山尋找劍訣,怎麼回來這快,劍訣找到沒有?”

    劍英道:“英兒把恩師手著劍訣遺失,心感愧疚,又恐影響江湖劫運,未曾稟告義父,就匆匆離寺,在一個鎮上,碰上玲姊姊的丫頭梅香,才由梅香告訴我,劍訣是嶽鳳坤盜走的。”説着,又問道:“義父!我剛才到兩位姊姊住室,沒有見到她們,義父可知道我兩位姊姊到哪兒去了。”

    桑逸塵道:“你沒有碰到她們兩人?”

    俞劍英道:“英兒未有見着。”

    桑逸塵道:“你留箋下山後,第二天她們兩人練劍返室,見到一張示警的怪箋,既未署名,也無暗記,大意是説,你已遭擒,正押解南下,怕你人單勢孤,已於三日前的早晨離寺,找你去了,我老叫化本擬等着燕趙雙殘到後,也就追去,不知道怎的,這兩個怪物,直到今天尚未來到。”

    俞劍英驚叫道:“糟啦!”

    桑逸塵一躍下牀,道:“英兒,什麼事糟啦。”

    俞劍英道:“兩位姊姊中了嶽鳳坤的詭計了,恐怕凶多吉少。”

    桑逸塵道:“我不怕那小子有什麼了不得,他敢動兩女一根毫毛,我老叫化子叫他活不成。”

    俞劍英道:“憑嶽鳳坤個人的力量,倒不是兩姊姊的對手,一則恐怕一葉道人護短,出面參與其事。二則怕嶽鳳坤心術不正,聯合羣魔來對付我們。”

    桑逸塵道:“一葉牛鼻子老道,為人雖然心狹,但是我想他倒不會為了你們橫劍奪愛的事,挺身出來與我作對。嶽鳳坤聯合羣魔來陷害兩女,那他也就死無葬身之地。”説此,略一停頓,又道:“英兒!時間不早了,休息去吧!兩女下山時,把孝燕留這兒,我老叫化一輩子沒有帶過孩子,真沒法對付,這裏的和尚,同我一樣,他們下山後,我交給這少林寺下面一位老婆子代養。明早我領你去看看。你看帶着孝燕去找兩女,或是仍留那兒,你自己決定好了。”

    俞劍英叩別義父,回到卧處,感到疲倦極了,解下驚虹劍,向牀上一躺,即入睡鄉。一覺醒來,已是紅日東昇,一躍下牀,看桌上擺着很豐盛素菜和飯,梳洗後,狼吞虎嚥的吃個飽。

    剛把碗放下,轉身取劍,桑逸塵閃身入內道:“英兒!我領你去看孝燕。”

    俞劍英道:“英兒貪睡,今兒起來很遲。”

    桑逸塵、俞劍英兩人奔出少林寺,不一刻已來到老婆子的家中,農家人都起得很早,大大小小都到田野操作去了,只有老婆子一人在家看門。

    老婆子見桑逸塵帶着一位年輕人來,抬起老花眼,向劍英身上注視一陣,眼望桑逸塵,手指着劍英道:“這位是你老人家的兒子嗎?”

    桑逸塵點點頭,道:“是的。”

    老婆子道:“你老人家福氣真好,孩子這麼英俊,兒媳婦那麼標緻,孫子更是乖極了。”

    桑逸塵道:“你老人家太誇獎了,孩子睡着還沒醒來?”

    老婆子道:“你那孫子真乖,我小狗子逗着他玩,他無話不説,孩子告訴我,他有兩個媽媽,大媽小媽對他都好。昨天下午,不是她的小媽媽來,硬要抱他回去,我真不捨得那孩子去呀。”

    俞劍英進了門,一直就沒開口説話,他聽老太婆説,小媽媽硬要抱他回去,心內感到奇怪,問‘道:“老伯母是什麼樣的人,把孩子抱走的?”

    老婆於抬起老花眼,向俞劍英看了一陣,也似乎聽懂俞劍英的問話,透着奇怪,想了一陣,道:“那女子年紀不過二十歲,頭上捆着一條黑絹,一身青色的衣服,面貌很好看,她自己説是小孩的小媽,當時小孩見着她,也很高興,所以我就讓她抱走了。她抱着孩子走時,再三的向我道謝,並且還送我一顆大元寶,難道她們沒有回去嗎?”

    老婆子這麼一説,桑逸塵與俞劍英聽得啞口無言,桑逸塵仰臉想一陣,道:“英兒!玉玲穿的衣服與老婆子説的對不對。”

    俞劍英道:“我兩位姊姊都沒有那樣的衣服。我看這事有點蹊蹺。”

    桑逸塵道:“難道是她兩人,走到半途,放心不了孩子,回頭來抱孩子。”

    俞劍英道:“紫雲姐姐很仔細,她不會把孩子抱去,不稟告你老人家。就算經過這裏,把孩子抱走,這裏離少林寺不遠,她們也會到少林寺向義父稟明。”

    這突然而來的事情,把個見多識廣,奔走江湖數十年的大俠,也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

    桑逸塵仰臉縱聲一陣大笑道:“老叫化子行蹤江湖,數十年來沒有遭遇過這樣離奇事,嶽鳳坤那小子敢在我老叫化子頭上動念頭,他是活得不耐煩了。英兒!你先追紫雲玉玲兩人去,我返少林寺,等候燕趙雙殘來到,我老叫化子就不相信,他們會飛上天去。”

    桑逸塵、俞劍英兩人,道別老婆子,縱身出來,桑逸塵返回少林寺,俞劍英仍單身支劍,向南疾行。

    再説白燕兒和紫雲在一個小鎮上,買了幾件男裝,返回客店改裝後,兩個娟秀無倫的姑娘,即刻變成了兩個英俊挺拔的翩翩公子,兩人互視一陣,不禁大笑。

    玉玲笑罷道:“雲姐姐,看你多英俊瀟灑,假使我今天不知道你是女扮男裝,我也不肯離開你了。”

    紫雲笑道:“玲妹妹,你照照鏡子看,你比我更英俊,更瀟灑。”

    玉玲走到桌前,拿起鏡子一照之後,又轉臉向紫雲姐姐胸前一看,把鏡子一扳,一個箭步,縱到紫雲面前,捏着粉拳,向紫雲身上“蓬!蓬!”就是兩拳。道:“姐姐!你壞,看出我的缺點,不肯指點我,反而要我去照鏡子,捱打。”

    原來白燕兒生下孝燕後,胸前兩隻玉乳,比紫雲要大上兩倍,她改扮男裝時,沒有用布把胸部束緊,雖是換了裝,兩隻玉乳仍高高的挺着,紫雲已看出白燕兒的馬腳,沒有告訴玉玲,故意要她去照鏡子。

    紫雲笑道:“妹妹!你去找一塊布,把它束緊,我們整理好就走,不能再耽擱時間。”

    玉玲道:“好,但天色已晚,不如在此休息一晚,明兒再走。”

    紫雲道:“你想的很對,我們這就休息吧!等會也好趕路。”

    二女睡到三更過後,起身打開窗户一看,繁星滿天,寂然無聲。二女把行裝帶上,雙雙縱窗而出,向南疾行,連夜奔馳,至少也有好幾裏。辰時光景,來到一個市鎮上,正逢三五趕集期,人潮擁擠,貨物堆集如山,二女這時覺得飢餓,選擇一家較整潔的飯店,點了幾樣可口的菜,飽餐一頓,整夜疾奔,經此飽餐之後,已告恢復。

    紫雲細聲道:“弟弟!我們已走了不少的路,再往前走,沿途倒要留心,以免錯過。”

    玉玲笑道:“哥哥!像我們兄弟這麼樣的少爺公子,徒步疾走,倒易起人疑竇,不如買兩匹健馬代步,可以減少疲勞。”

    二女商量妥當後,便到馬市,選購了兩匹健馬,才又順道南下。

    二女兩騎,在驛道上疾馳,引起了多少行人注目,兩匹健馬,白的沒有一根雜毛,健壯至極。尤其馬上的兩位少年,更年輕英俊,瀟灑出塵。

    一天,正在縱馬疾馳,突然黑雲滿布,大雨如注,兩人淋得周身水濕。玉玲瞥見路旁四五丈外,樹木掩映之中,有一所雄偉的莊院,四周圍牆,爬滿着牽牛花。院門卻敞開着,兩人拉馬走去。

    進入圍牆,有一塊三四畝大的花園,栽着各色各樣的花卉,左邊是馬廄,馬廊內還剩下草料不少,兩人把馬拴在馬廄,舉步走入正廳,只見廳中打掃的微塵不染,中間一張八仙桌,兩邊靠椅茶几,油漆如新,左邊卧房,房門虛掩,紫雲湊眼向房內一瞧,裏面雕花木牀,牀上擺的龍鳳被,鴛鴦枕,墊的是印花墊單,牀頭一個大衣櫃,牀的對面靠窗一張梳妝枱,修拾的整潔異常,好像夫婦的卧房。

    右邊是一間書房,除了一張寫字桌外,倒沒有什麼,兩人很覺奇怪,內外收拾得這樣整潔,怎麼連個人都沒有,紫雲一撇嘴,道:“弟弟!這客廳一個人沒有,進裏面去,看有人沒有。”

    兩人走入內進,房門有的虛掩,有的敞開,仔細的看了一遍,也看不出異樣,再往裏面則是廚房,火爐上燉一鍋野味,香氣四溢。

    玉玲問道:“哥哥!這棟房有些蹺蹺,下着這麼大的雨,爐子上還燉着一鍋好菜,怎麼一個人也沒有?”

    紫雲道:“不知道這附近有什麼熱鬧場合,恐怕在未下雨之前,趕去看熱鬧去了,這陣雨過後可能會返來,也説不定。”

    玉玲道:“哥哥!你猜的或許也對,我們不管主人回來不回來,先把衣服烤乾再説。”

    雨愈下愈大,直下到申時過後才停,兩人衣服烤乾了,雨也停了,還沒見有人返來。

    紫雲道:“弟弟!你去看那飯鍋內,有現成的飯沒有。”

    玉玲打開飯鍋一看,道:“是剛煮好的一鍋白米飯,以這大鍋飯來衡量這家的人口,至少有十來個人,否則不會做故那麼一大鍋飯。”

    紫雲道:“既然有現成的飯菜,天又黑了,主人家不返來,我們要喧賓奪主了,吃飽再説……”

    玉玲道:“我贊成你的,不管主人不主人,我們吃飽後,若果主人仍不返來,乾脆就在這兒住上一夜。”

    這時天已入暮,兩人飯後把燈點着,走到客廳,仍然靜寂無聲。

    紫雲道:“今晚是在這兒住定了,索性把大門給關好。”

    兩人把前院後門,一一關上,又仔細的查察一遍,仍然看不出一點破綻,雖然對這偌大的一所莊院,存着令人不解的懷疑,二女藝高膽大,心內毫無恐懼。

    二女進到右邊那間卧房後,玉玲道:“姊姊!我們出來兩三天了,沿途一點消息沒有,會不會中人家的詭計?”

    玉玲道:“這個我不敢斷定,若以那張傳警的白箋來判斷,確有令人懷疑之處。”

    玉玲道:“哥哥!你是一個足智多謀的人,你説留箋示警與盜劍訣,是不是一人所為?”

    紫雲道:“我也有這麼個想法。”

    玉玲又道:“哥哥的想法同我的判斷一樣,那就有八成是一個人弄的玄虛。”

    紫雲想了一陣,道:“這盜劍訣的人,依我的判斷,不外乎嶽鳳坤和梅香二個人,這兩個人與弟弟都有關係,盜走劍訣,而又留箋示警,這其中都有含意,據我的猜想,如果劍訣是梅香盜走,她的企圖是在想拿劍訣,要挾劍英弟就範。英弟弟已下山尋取劍訣,梅香目的已達,不會再向我留箋示警。嶽鳳坤盜走劍訣的可能性最大。這事很明顯,嶽鳳坤數年沒有在江湖露面,這次他來少林寺,與弟弟見面之後,舊情復燃,他武功在英弟弟之下,有英弟弟同我們在一起,他休想妄動,故此趁機把恩師手著劍訣盜走,激起英弟弟下山尋找。俟英弟弟走了之後,仍畏懼義父威望,所以他才想以留箋示警,期能把你我引離少林寺,把我們分散之後,再趁機下手。説不定他可能已在跟蹤我們。”

    玉玲道:“哥哥判斷的正確極了,既然我們中了他的調虎離山計,我們要如何時付呢他?

    請哥哥想辦法呀!”

    紫雲道:“我們的目的是想把劍訣取回,當然只有用智,不能動武,嶽鳳坤武功雖然超人,也不見得比你我強到哪裏,我們見了他,把他宰了,劍訣還是不能到手,唯一的辦法,還是舊調重彈,以妹為餌。”

    玉玲淒冷一笑,遁:“怎樣一個釣法,哥哥要替我拿定主意才行呀!”

    紫雲微微一笑,道:“弟弟!我們情愈骨肉,無語不可説,我的主意當然也離不了美色。

    凡所難得皆絕好,及能如願又平常。嶽鳳坤千方百計,無非是想把玲妹再從弟弟手上搶走。”

    説此一頓,又道:“男人是賤骨頭,如果你想控制男人,來個欲擒故縱的法子,別説把劍訣還你,就是要他的頭,在他色迷心竅時,也會割給你。但是話又説回來,如果自己的定力不堅,這個計就用不上,反而賠了夫人又折兵。”

    玉玲臉上微感一熱,道;“哥哥但請放心,現在我已是有了孩子的媽媽,我相信還有這份定力,不會再上嶽鳳坤的當。”

    紫雲道:“弟弟!我能相信你。等嶽鳳坤現身時,我給你方便,把你的渾身解數拿出來,他會乖乖的把劍訣還你,劍訣拿到你手後,我會趕去接應,憑我兩入的功力來對付他,我們穩操勝算。”

    二人計議停當,熄燈上牀。二女雖然未曾入睡,但都在沉思之中,突然馬廄傳來一陣嘶嘶的馬鳴,把二女由沉思中驚醒過米。

    玉玲轉臉向窗外一望,一條黑影,從窗下竄過,二女一躍下牀,玉玲手握寶劍,左手一推窗葉,腳尖一點邊緣,“燕子穿梁”飛身出房,落地無聲,見一條人影,正越牆而遁。

    玉玲招呼一聲:“哥哥!小心有賊。”即施展夜行術,跟蹤追去。

    追出牆外,看那入影正向南方的一片密林內竄去,玉玲藝高膽大,不怕敵人使詐,一晃身也向密林追去。

    紫雲恐怕玉玲有失,也跟隨玉玲之後,躍上圍牆,站定一看,見兩條黑影,一前一後,向密林疾奔,紫雲知道後面追的是玉玲妹妹,略一沉思,即向左邊繞去。紫雲奔到密林邊,縱上一顆枝葉茂密的大樹,掩住身形,傾耳靜聽林內有無金鐵交鳴之聲。

    忽然自己停身的樹下,“沙”的一聲,竄過一人,她往下注視,看的真切,從樹下竄過的人,就是嶽鳳坤。

    嶽鳳坤剛躍出密林,玉玲也隨後追到,紫雲居高臨下,一目瞭然,嶽鳳坤沒有回頭,一溜煙向莊院飛去。

    紫雲工於心計,她見嶽鳳坤這一繞圈子,已知袖內乾坤。她先前擔心玉玲有失,一顆緊張不安的心,反而泰然。

    嶽鳳坤翻越圍牆後,即向二女剛才暫住的卧室躍入,玉玲追到離圍牆六七丈之時,由左牆角邊,縱出一條黑影,把玉玲擋住。

    那人影來的太突然,倒把紫雲嚇了一跳,只見由牆角內閃身出來的人影,迎向玉玲身前,略一接耳,即翻身縱入院內。玉玲卻向左圍牆角轉去。

    紫雲看在眼內,感到奇怪,翻身下樹,幾個縱躍,就到了那莊院的圍牆邊,也向左角轉去,一轉彎即看到玉玲身貼牆壁,呆呆地站在那兒沉思。

    紫雲一閃身過去,玉玲吃了一驚。放眼一望,見是雲姊姊才把神志恢復。

    紫雲道:“弟弟!你剛才追趕的人不是嶽鳳坤嗎?”

    玉玲道:“正是嶽鳳坤。”

    紫雲道:“牆腳現身的人是誰?”

    玉玲道:“英弟弟!”

    紫雲驚道:“怎麼英弟弟他來了。”

    玉玲道:“是的!英弟弟。不是他講話,我倒認不得他了,不知他從那兒找來的一頭假髮帶上,把我常穿的那套藍布衣服,也拿來穿上了。”

    紫雲道:“弟弟!你沒有問他什麼時候來的。”

    玉玲道:“太倉促!來不及問。”

    紫雲道:“走!我們看英弟弟怎樣對付嶽鳳坤。”

    二女翻身入院,掩身窗前,傾耳竊聽,只聽得二女,忍在肚子笑。

    俞劍英擋住玉玲姊姊,一打招呼,即隨嶽鳳坤之後穿窗入室,他順手把窗關閉,窗簾一拉,星月之光一點也透不進來。

    房內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們兩人雖然能在黑夜辨物,但在一點星光都沒有的房內,也難將對方認的清楚。

    程玉玲是俞劍英的妻子,學玉玲的聲音,雖然不能一模一樣,但總可學八成。

    只聽嶽鳳坤道:“我用盡心機把你從少林寺誘來,你一離少林寺,我就跟在你們的後面,但沿途都找不到一個適宜地方,與你見面,今天能有這麼一個幽雅清靜之處,與你會面,乃是天時、地利之賜。”説此,微微一停又道:“你姊姊會返來打擾嗎?”

    俞劍英學着玉玲的話音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在少林寺不是一樣嗎?何苦要費這麼多周折,還要背個盜劍訣的罵名,你師父是一位武林碩望,如果被他知道,你盜人家的劍訣,你師父能放過你嗎?”

    嶽鳳坤道:“我為了你,性命都可以不要,背個強盜名,又有什麼了不起。”

    俞劍英道:“天下美女多的很,你為什麼偏要找我已經嫁了丈夫又有孩子的女人,你存的是什麼心,是不是想拆散我們夫妻,報復俞劍英橫劍奪愛之仇。”

    嶽鳳坤道:“除卻巫山不是雲,報橫劍奪愛之仇,意思雖然有一點,但主要的還是我太愛你的緣故。你的影子時刻圍繞在我的心中,使我無法把你忘掉。”

    俞劍英聽了嶽鳳坤説,心中太愛玉玲,雖然也激起他一些妒意,但也觸動了一片同情之心道:“你既然忠心地愛我,就應該同情我才對,為什麼苦苦來纏我,你這樣不是愛我,反而害我不貞。”

    嶽鳳坤道:“人都是自私的,我嶽鳳坤也不例外。”

    俞劍英道:“你把俞劍英的劍訣盜走,是想據為已有,或是藉此而來要挾我就範?”

    嶽鳳坤道:“我無意在武林爭名奪利,要劍訣何用。”

    俞劍英道:“那就是據劍訣要我就範了。”

    嶽鳳坤道:“有這個意思。”

    俞劍英道:“你這手段似乎太毒辣了一點,我就未必肯就範,如果你光明正大與我談判,我還有考慮的餘地。”

    嶽鳳坤知道玉玲的個性很強,想以挾持來要她就範,恐怕連一親芳澤,都不可能,沉思一陣,道:“你這人也太絕情了,我對你並不壞呀!你四年前在小王坡害病,我替你把你的病醫好,又跟隨你到嶺南,幫俞劍英報仇,以後雖然有數年沒有見面,但我始終未把你忘懷。

    如果你有一點情義的話,你不能把我摒棄門外。”

    玉玲和紫雲壓低呼吸,躲在窗外,靜聽嶽鳳坤與俞劍英説話。玉玲聽到嶽鳳坤敍述往事,不禁暗暗流下兩眶熱淚。

    俞劍英聽嶽鳳坤説出他過去與玲姊姊旖旎舊事,也引了無限同情與憐憫,囁嚅道:“哥哥!並不是我絕情絕義,因為我不是黃花閨女,不能以這殘花敗柳之身,來報答恩重如山的哥哥了,希望來世再變女兒身。”

    嶽鳳坤見玉玲被他説動了心,伸手向俞劍英胸前摸來,俞劍英未曾注意,給嶽鳳坤摸着個正着,嶽鳳坤覺得不對,平時看到玉玲的兩隻玉乳是豐滿的很,現在摸去平平坦坦的,咦了一聲。”

    閃身躍到一邊,喝道:“你是誰!”

    俞劍英冷笑一聲,道:“中人詭計遭擒正押解南下,獲一妖女垂青的就是我。今天絕不讓你逃出此房。”

    嶽鳳坤不再説話,蓄勢一掌向俞劍英劈去。

    這當兒,在窗外竊聽的二女,見俞劍英被識破,恐怕不能把劍訣取回,白費一場奔波,玉玲叫道:“英弟弟,你們不要動手呀!”説着,用寶劍挑開窗葉。

    俞劍英聽掌風向胸前襲到,身形一矮,避過掌勢。

    嶽鳳坤暗忖,兩人在這狹小的房內,比掌過招,絕拚不過俞劍英,趁玉玲把窗葉拽開的剎那,身形一晃,竄出房外,兩個起落,就翻越牆外。

    玉玲心急師父手著劍訣,隨後追去,叫道:“哥哥!我們有話好商量呀!”

    嶽鳳坤任你叫破喉嚨,也似若不聞,展開夜行術,疾行如電,向密林深處縱去。

    玉玲邊追邊叫,追到密林邊緣,忽聽嶽鳳坤道:“要取劍訣,三日內在應山候你。”話聲未落,人已失去蹤跡。

    俞劍英見嶽風坤竄出房外,也閃身縱出,正舉步追去,紫雲一把拖住,道:“英弟弟!

    慢追。”

    玉玲聽嶽鳳坤説:“要取劍訣,三日去內應山候。”知道再追也是白費,折回莊中。

    剛走至半途,紫雲和俞劍英也隨後追到。

    俞劍英看玉玲緩緩住回走,問道:“玲姊姊!你沒把嶽鳳坤追到?”

    玉玲道:“追到林邊,他説要取劍訣,三日內在應山候我。我想就是追到,劍訣還是不能取回。”

    紫雲道:“他既然約定三日內在應山見,也就不必操之過急。計議赴約就是。”

    三人返回莊院,玉玲問道:“英弟弟,你從哪兒趕來這裏?”

    俞劍英道:“遺失師父手著劍訣,心實難安,本想面告兩姊姊,但恐二位姊姊阻撓,故而留柬單身支劍,向南訪尋劍決。一天,在一個小鎮上的客店早餐,恰好碰到梅香,從梅香口中套出劍訣是嶽鳳坤盜走,並設下陷阱誘兩位姊姊!……”

    紫雲聽劍英的説話,帶着語病,搶着問道:“你怎麼把梅香的口供套出來的。”

    俞劍英被紫雲問的俊臉泛紅,呆了半晌,才道:“梅香這幾年雖然變壞了,但她心地還不壞。她對玲姊姊的恩情,一點未忘記,自從來到少林寺後,梅香就沒離開。我們的一動一舉,她都清楚,嶽鳳坤盜走劍訣後,又留條示警,引誘兩位姊姊下山,才趁機下手。梅香怕兩位姊姊上嶽鳳坤的當,所以,她趕去向我報警。”

    玉玲嘴一撇,笑道:“你油嘴滑舌,誰信你的,梅香對你有情,倒是實在,為什麼又要拉我來做擋箭牌。”

    紫雲道:“妹妹!讓他説下去。”

    俞劍英接道:“梅香告訴我之後,就重返少林寺,見了義父,説姊姊已趕來救援,我即隨後趕來,沿途打聽,已知兩位由此道南下,昨天我已發現嶽鳳坤,暗中觀察看他把這家內的人全都點了穴道,放在柴房內,知他有所舉動,我就不動聲色暗中監視他。”

    往牀上看一陣,驚詫地問道:“姊姊!孝燕沒有睡在這裏?”

    紫雲道:“義父沒有告訴你。”

    俞劍英道:“義父已經對我説了。”

    玉玲道:“你明知我們沒有把孩子帶來,為什麼還多此一問呢?”

    俞劍英道:“義父他老人家,沒有帶過孩子,你們把孩子交給他,叫義父怎麼辦!他只好交託少室峯下一農家,一位老婆子告訴我們,説前日有一個自稱孝燕的小媽的女人抱走了,我以為你們不放心孩子,走在半途又返去把孝燕帶來,剛才沒看見孝燕,所以才想起的。”

    玉玲聽孝燕被人冒稱小媽抱走,只急得熱淚盈眶,腳跺道:“姊姊!孩子被人抱走,怎麼辦?你快想個主意,找回來才好。”

    紫雲也跺着腳嘆口氣,道:“真是禍不單行,福無雙至,劍訣還沒拿回,孝燕又被人劫走。我們三人只好連夜趕返少林寺,稟告義父,請他老人家替我們想辦法。”

    俞劍英搖搖頭,道:“我們趕回少林寺,稟告義父後,再去赴約找孩子,那太慢了,何況義父又有其他事情,我們不如分頭進行,由玲姊姊單獨去赴嶽鳳坤之約,我與雲姊姊找尋孝燕,不知兩位姊姊意下如何?”

    玉玲聽到劍英説要他單獨去赴嶽鳳坤之約,她猜不出,心中有什麼含意,好似受了很大委屈,氣得淚垂粉腮,道:“劍訣是你遺失的,應該由你去找回來,孩子是我生的,不要你管,拚掉我一條命,也要將孩子好好找回來。”

    紫雲看玉玲生氣,勸慰道:“妹妹!你不要難過,英弟弟是個胸襟開闊的人,絕不會對妹妹有什麼懷疑。劍訣是恩師數十年來的心血結晶,而且關係以後江湖劫運,如果我們不設法取回,有何顏再見恩師。嶽鳳坤指名要妹妹去履約,非你去不能把劍訣找回來,妹妹你就忍辱負重吧!如果英弟弟對你有什麼懷疑,有我負責,他不聽我們的話,還有師父留給我們的代師行命銅牌使他就範哩!”

    俞劍英看雲姊姊勸慰一陣,玉玲仍是氣憤憤的,沒有點頭應允赴約,移步向玉玲身前,握着玉玲的纖纖玉手,道:“玲姊姊!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可以對天明誓,對姊姊絕無半點懷疑之心,弟弟並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姊姊這幾年為我冒過多少生命危險,受了多少苦難,我心裏不是不知道,何況這次去赴約取劍訣,不但關乎我們的生命,更關連江湖的浩劫,這樣重大的責任,請姊姊單人去做,我心中都感激不了,哪裏還有什麼妒意呢?”

    玉玲把劍英握着的手一甩,嗔道:“你這張油嘴誰肯聽你的,我不是看在恩師的份上及雲姊姊的面上,你就是給我下跪磕頭,我也不答應去哩!”

    俞劍英笑道:“不管你看雲姊姊面子也好,恩師份上也好,姊姊對我總是有恩,我也應該向你跪下磕三個頭。”説着,就真的下跪。

    玉玲破顏一笑,伸手扶住劍英下跪的身子,道:“去你的,誰希罕你這表面做作。”

    鬧過一點小小的彆扭後,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紫雲道:“鬧了半夜,天時已過三更了,急也不在一二個時辰,我們就在這兒休息一晚,明日提早起來趕路。”

    俞劍英道:“兩位姊姊就在這兒休息吧!我到後面去睡。”

    一宿無話,次日天將拂曉,劍英即起身,走到柴房,把被關在柴房的人,一一拍活穴道,放了出來,這時二女亦已起牀,仍是男子裝束。那家男女老幼十一人,向他們道謝不迭。

    他們三人兩馬,走出莊院,玉玲一人一騎,劍英與紫雲兩人一騎,好在他們都是男裝,行人除了羨慕他們三人年輕、英俊、瀟灑脱俗之外,也就沒有什麼懷疑。

    三人同道疾馳一陣,來到三岔路口,三人一躍下地,紫雲道:“妹妹,我們在這兒分手,你由這條道直奔應山,我和英弟弟就由原道返少林寺,請妹妹放心前去赴約,好歹我們要把孝燕找回來。”

    玉玲熱淚盈眶,道:“姊姊!我雖非名門世家之女,但家世清白,三從四德妹妹還知道,我生是俞家人,死是俞家鬼,尤其姊姊待我情逾骨肉,師父對我更是恩重如山。嶽鳳坤對我雖然還未死心,他想挾持劍訣來要我就範,那是夢想!”

    俞劍英看玉玲淚若泉湧,順腮而下,心中亦覺難過,不自主星目也湧含着兩眶淚水,道:

    “玲姊姊!你對我這樣好,我不知哪世修來。”

    這當兒,正是朝日東昇,照着淚流滿面的三個英俊少年,更顯得他們三人千萬離情別緒。

    經過一陣默然,才各自上馬揮手道別。

    玉玲一人一騎疾奔應山,赴約索取劍訣,暫時按下不提。

    俞劍英同紫雲兩人,自從排雲嶺分手後,數年來兩人就沒有好好在一起説過一次話,今天兩人共騎一匹馬,各人心裏都似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説起之感。

    紫雲坐在前面,玉手抓繮繩,俞劍英坐在後面,兩手抱着紫雲的纖腰,頭靠在紫雲的肩上,和玉玲分手後,疾奔一陣,兩人都默然無語。俞劍英忍不住先開口道:“姊姊!我們自排雲嶺離別,本想下山把大仇報了,立刻回去和姊姊永遠廝守排雲嶺,過那逍遙自在的神仙生活,誰知事與願違,下山後惹上無窮大禍,倒把姊姊冷落一邊,實感愧對姊姊的一片愛護之心。”

    紫雲滿臉淚痕,哽咽道:“英弟弟!我……不怨你,只……怨我自己命苦,為什麼不和我爸爸一樣,勘破情關,削髮為尼,皈依佛門,自由自在地生活,偏偏要往這情孽的漩渦內鑽。”

    俞劍英道:“姊姊!請你不要悲傷,我不是負心無義的人,等這次江湖劫運度過後,我們再回排雲嶺,找要好好報答姊姊,對我的一番深情厚意。”

    紫雲嬌嗔道:“我並不是説你負心無義,但是你天生情種,還不知道要害多少人哩。”

    俞劍英嘆口氣,道:“姊姊!我也不知哪來這麼多情孽,害姊姊為我受罪吃苦。”

    紫雲道:“只要你心裏,還有云姊姊在,就是受最大罪,吃最大的苦,我也心甘情願。”

    俞劍英道:“姊姊!你這樣對我,真把我愧死啦,我希望這次能把羣魔消滅,我與兩位姊姊帶着孝燕返回排雲嶺,上奉恩師,下教孩子,過着融融洽洽的山居生活,於願足矣!”

    紫雲轉頭微笑道:“英弟弟!嶽鳳坤對玲妹妹愛心不渝,她會不會移情?”

    俞劍英想一想,道:“玲姊姊生性剛強,説一不二,我相信她不會移情嶽鳳坤。”

    紫雲掉轉話頭,以命令式的口吻道:“英弟弟!你把那天在客棧碰到梅香,説話的經過,不漏一句,講述我聽,讓我來琢磨一下,孝燕是不是梅香抱走。”

    俞劍英把那天與梅香所説的話,一句一字地向紫雲敍述一遍。説到願意為他做間諜之時,倒自鳴得意起來。

    紫雲聽劍英説完,唉了一聲,道:“英弟弟!你不要自鳴得意,你又中了梅香的詭計了。”

    俞劍英聽了,詫異地問道:“姊姊!我中了梅香什麼計,我倒不甚瞭然。”

    紫雲道:“梅香對你有情,對玲姊姊有義,那是不錯,我們的一舉一動,梅香瞭如指掌。

    那天你不肯如她的願,她心有不甘,等你走了之後,她抄捷徑,搶在你的前頭,重返少林寺,路過老婆婆家時,看到了孝燕,觸景生計,把孝燕抱走,她以人為質,如果你不肯就範,乖乖的倒向她懷裏,那休想把孩子抱回。”

    俞劍英聽了,心裏略一揣摩,覺得很有道理,問道:“姊姊!你的猜想正確,不知道梅香抱孝燕之後,躲在什麼地方,天寬地闊,我們到兒去找她?”

    紫雲嬌笑道:“你是個大傻瓜,她既然挾持孝燕,引你上鈎,她難道還要躲避不成。”

    俞劍英笑道:“姊姊!你不愧是一位女諸葛,料事如神。”

    接着問道:“姊姊!你剛才説,師父交給你‘代師行命’的銅牌,是專門拿來約束我的嗎?”

    紫雲噗嗤一笑,道:“不是管束你的,難道是管我和玲妹妹不成?”

    俞劍英道:“姊姊!那‘代師行命’的銅牌是怎樣的,可以拿給我看一下嗎?”

    紫雲嬌笑道:“你不相信,還有假的不成?”

    俞劍英急道:“我相信!我相信!我是想看看銅牌的模樣兒。”

    紫雲把繮繩一緊,疾馳如飛的馬,立刻緩下停止前進。紫雲轉臉抿嘴,笑道:“英弟弟!

    你想看,當然可以拿出給你看。但是為了尊重恩師,你須下馬跪下,我才能拿出‘代師行命’的銅牌給你看。”

    俞劍英躍身下馬,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一對星目,凝神注視紫雲身上。

    紫雲看到俞劍英那天真樣兒,不禁嗤的一笑,把身上的衣服一理,一鬆繮繩,兩腿一夾馬肚,那馬向前疾馳而去。

    俞劍英想不到,雲姊姊會開他的玩笑,站起身子拔腿就追,叫道:“姊姊!你騙我!姊姊!

    你騙我!”

    紫雲並不理會劍英的叫喊,拚命策馬疾馳,馬雖然如風飛行,但劍英輕身飛行術,已至爐火純青之境,那須半刻,即已追上。劍英正想施展“梯雲縱”至高輕功,飛身上馬,紫雲掉頭,笑道:“英弟弟!你單身支劍去找孝燕,不把孝燕找到,你則無顏再見我與玲妹妹,目下大敵當前,我們遺失劍訣一事,可能已被敵人知道,玲妹妹單身赴約取劍訣,人單勢孤,我必須趕回少林寺,稟告師叔,請師叔下少室峯,同去接應玲妹妹。”

    俞劍英聽紫雲這樣吩咐,用頑皮的口氣答道:“姊姊令下,英弟弟不辱使命!”

    紫雲轉臉向劍英點頭一笑,笑得嫵媚極了,俞劍英呆呆地站在那兒,一對星目,一瞬不瞬地注視着紫雲的背影在白雲邊消失,才抬步慢慢地前進,走着想着。

    紫雲單人一騎,向少林寺疾趕,次日拂曉,即到達少室峯下。她在少林寺已住了些日子,雖然改扮男裝,但許多巡山沙彌,仍能認識她,毫無阻礙地通過巡山哨卡,返回居室,卸去男裝,恢復本原面目,即跑到師叔房中去請安問好。

    這當兒,桑逸塵由悟性那兒,商罷要事回來,還在仰臉沉思所商討的事務得失利害,紫雲走進門,雙膝一跪,滿臉面憂慮,道:“師叔!你老人家好!”

    桑逸塵見雲兒滿面憂慮神色,就知事有變卦。一皺長眉,問道:“雲兒有話起來説。玲兒呢?英兒返來我已叫他找你們去了,你們沒見到?”

    紫雲幽幽地答道:“英弟弟!他和我們見過面,因孝燕被人劫走,他找孝燕去了。玲妹妹去趕嶽鳳坤之約取劍訣,雲兒和玲妹妹人單勢孤,而且又值大敵環伺,玲妹妹縱能由嶽鳳坤處取回劍訣,再橫生枝節,那就愈來愈麻煩,所以,雲兒星夜趕回,想請師叔前去接應,以防萬一。”

    桑逸生臉色微變,道:“你們走了之後,老叫化心內也急得要命。本想等燕趙雙殘來到,即刻趕去找你們,哪知這兩個怪物,到今天還未到,我剛才同悟性大師説過,我老叫化子要去找你們,燕趙雙殘託悟性大師代為接待。雲兒!你回來的正好,可以減少老叫化子少走許多冤枉路,我們就走!”

    八臂神乞走到出口,人已躍出室外,陳紫雲顧不得回卧室拿取衣物,跟隨而出。

    紫雲幾年來,武功雖然進境不少,但與桑逸塵相較起來,仍是小巫見大巫,不可以道里計,不到一刻時間,紫雲已嬌喘吁吁,與桑逸塵相距甚遠。

    八臂神乞轉臉一看,見紫雲落後老遠,於是站定身子,等紫雲到身前,桑逸塵一伸手,拉着雲兒右臂,吸氣丹田,立時騰身躍起一丈多高,腳落地施開“登萍渡水”的上乘身法,帶着雲姑娘嬌軀,箭一般向少室峯下衝去。

    兩個人不到一盞熱茶時間,已到少室峯下,紫雲道:“師叔!我有一匹馬放這兒,我去牽來給你老人家代步。”

    桑逸塵笑道:“好孩子,你倒給師叔顧慮周到,我老叫化子這兩條腿,跑了幾十年的路,我去騎馬反而是苦事,你牽來自己騎吧!”

    紫雲道:“師叔!你老人家既然不肯騎馬,雲兒也不願騎,就讓它寄放那兒吧!”

    八臂神乞和紫雲姑娘,下了少室峯疾奔應山。

    白燕兒程玉玲與雲姊姊分手後,單人獨騎,奔應山赴嶽鳳坤之約,真是千頭萬緒齊集心中。她想到孝燕被人冒小媽劫走,不知生死,嶽鳳坤一再的糾纏,企圖何在。若是嶽鳳坤志在自己,如何應付,萬一應付不得法,劍訣如何能取回,自己也要身敗名裂……

    白燕兒走着想着,一整天滴水未喝,也未感到飢渴。直到日落西山,夜幕低垂,才驚覺自己想的失了神,把宿頭錯過,她伸手一摸馬背,馬鬃全濕,才想起馬兒也未進草料。

    程玉玲輕輕的拍馬頭,道:“白駒!白駒!你神駿非凡,希望你能馱我這苦命人去赴約,安全清白再馱我返來。現已入暮,不知離此多遠,才有息宿之處,你就鼓起勇氣疾奔一程,找個宿站,我當備上等草料,給你飽餐一頓。”

    那白駒好像聽得懂白燕兒話,翻開四蹄,向前疾馳,不一會兒,前面不遠處,點點燈光,閃耀不定。

    白燕兒知道前面定是宿站,於是又對馬兒道:“白駒!白駒!我們慢慢走進鎮去罷!”説着,躍身下地。牽着白駒緩緩走去。

    白燕兒恐怕疾行進街後,店小二不知把白駒牽去溜溜,藉此快要到達鎮上的一小段路,把白駒的汗涼幹,以免白駒生病。

    白燕兒進入鎮上,落住高升客棧,吩咐店家,多備上等飼料,把馬餵飽,加倍付錢,自己也要了幾樣上等小菜。但飯菜一上桌,肚子雖餓,挾一塊燒雞,放到口裏,一點滋味也嘗不出來,嘴巴苦苦澀澀地勉強吃了一碗飯,就叫店小二收去了,即閉門連衣躺在牀上。

    剛把跟睛閉上,過去的往事,一件一件地從她腦中掀起。嶽鳳坤之摹名拜訪,留住三個月,每日陪伴自己馳馬郊野。小王坡生病,嶽鳳坤不辭辛勞服侍在側。與英弟弟之巧遇,一杯桃蜜露,種下禍根,承英弟弟之義父桑逸塵帶挈,晉謁靈虛道長,不咎既住,收列門牆。

    雲姊姊情逾骨肉,親父親母對自己的百般愛護,梅香同自己雖有小姐丫環之分,卻情逾姊妹,許許多多的事情,一幕一幕在她眼前排列,她似睡未睡,似醒未醒,突然孩子叫媽媽之聲音,傳入玉玲的耳朵,才把她由胡思亂想中驚醒,她一躍起來,看看牀上,看看房內,一無所有。

    原來是隔室客人的孩子醒來叫媽媽。

    白燕兒一想到孩子,感懷身世,不禁兩眶熱淚,似斷線珍珠,籟籟下落,她嗚咽一陣,忽的咚!咚!兩聲,她知道這時才交二更,時間尚早,於是仍然躺下休息。

    她再次躺下之後,紊亂的心情,已平靜不少,慢慢地深入睡鄉。

    這一覺睡醒,爬起來打開窗簾,已是日高三丈,她面向窗外,深探地吸了一口氣,精神覺得很爽快,她盼咐店家,備一分豐盛的飯菜,不一會兒,茶、水、飯、菜,一應俱全。玉玲又對店家説,多備飼料,把馬餵飽。

    今日早餐,比昨天晚飯,迥然不同,今早卻是樣樣可口,飽餐一頓之後,算還店錢,便向店家問明道路,即匆匆就道。

    白燕兒經過昨夜思潮之後,今天的心情已趨安靜。

    白燕兒騎在馬上,一對杏眼,不斷的左顧右盼,她所看到的景物,不是皚皚白雪,而是晴空萬里,河南與湖北雖是一省之隔,景物氣候,則相差很多。

    店家告訴玉玲姑娘,昨夜住宿那兒,距離應山僅三百餘里,那匹白駒神駛非凡,奔馳起來有如騰雲駕霧,三百餘里的路程,不過三四個時辰,即到達了應山。

    程玉玲到達應山,不過未時光景,她走進一家名叫“四海一家”的客棧,把馬交給夥計,一位帳房樣兒的夥計,領玉玲走到後院一問套房,這房間倒還靜寂清潔。那人笑嘻嘻地問道:

    “公子!這間客房中意嗎?”

    程玉玲點點頭,表示合適,不一會兒,剛才牽馬那個夥計,已把茶、水端來,道:“公子爺!請先洗個澡。喝杯茶,客人要什麼只管吩咐,隨叫隨到。”

    程玉玲逭:“謝謝了,你去招待別人吧!有事我再叫你。”

    兩人躬腰一揖退身出房,玉玲把房門關上,把身上的灰塵輕輕彈去,洗了臉坐下來喝了一杯茶,稍稍休息一下,即走了出來,順手把房門閉上。

    這時,那管帳模樣的人和夥計,靠在櫃枱上,雙手支着兩頰,正在聊天,白燕兒聽夥計道:“我們掌櫃的,出去了十天,大概今天要返來了吧!事情有點奇怪,最近有不少奇人……”

    玉玲聽到夥計説奇人,立刻止步,偷跟向櫃枱望去,那管帳模樣的人,向夥計一使眼色,夥計已會意,即刻把話停止,立起身子離開櫃枱。

    玉玲出來時,腳下很輕,未曾帶起一絲響聲,那人已知道有人來了,玉玲心中一琢磨,就已明瞭大半,這家店鋪,非平常人所開,但玉玲藝高膽大,也不管開的是黑店白店,她很鎮靜,從內走出來,提高嗓子,道:“夥計!請你把房門鎖上,我那匹牲口,煩你打點好些,別讓它瘦了。”

    夥計笑嘻嘻,道:“爺!你請放心,我們店裏規矩得很,保管你一絲一毫不會遺失,那馬我早已上了飼料,不須你老擔心。”

    管帳怕玉玲疑心,對夥計道:“老弟!客人叫你們把門下鎖,小心天下走得,萬一出了什麼事,掌櫃的又不在家,我們擔當不起。”

    玉玲也不再答話,雙手往後一背,大搖大擺地走出四海一家客棧。

    玉玲出得店來,轉向南大街走去,這應山雖不怎麼繁華,但茶樓、酒館、日用百貨,應有盡有,她東瞧瞧,西望望、玉玲居處深山數年,偶爾信步街頭,倒有一種新奇之感。

    由南街轉西街,又是另一個天地,西街街道不及南街整齊,凌亂不成樣子,小吃攤擺的滿街皆是,看熱鬧的人這一堆,那一堆,左一圈,右一圈,所看的無非是耍猴戲、賣膏藥、説書、算命之類。形形色色,也不過是各人謀生之不同罷了。

    玉玲看了一下,無甚興趣,由西街轉向北街返回住所。她走遍大街小巷,也未發現嶽鳳坤的影兒,心裏起了懷疑,不知嶽鳳坤來了沒有?

    這時,已是日落西山,正是吃晚飯的時侯。四海一家兼賣酒菜,飯廳中已上了六成的座。

    叫酒叫菜聲,廚房傳出鍋鏟敲着鍋沿聲,聽得使人煩躁。

    玉玲到飯廳一站,夥計飛跑上前,道:“爺!你返來了!請隨便坐吧!吃飯吃麪隨意。”

    玉玲道:“請你把飯菜端到我的房內去吃。”

    夥計道:“好!我先去給你開門。”説着,如風一般,跑到後院。

    夥計剛把門打開,玉玲也隨後來到,夥計道:“爺!請稍微休息一下,我先給你換壺熱茶,飯菜隨後就到。”

    玉玲見這個夥計,不但動作快速,而且人也很客氣,店裏能請到這麼好的夥計,真教人有賓至如歸之感。

    飯後,又到前廳走了一轉,這時更加擁擠,全廳已坐無虛設,她睜開杏眼一掃全廳,也未發現嶽鳳坤,玉玲心中暗忖,嶽鳳坤既然約了自己來此,絕不會不來。

    玉玲經過昨天的一陣思潮起伏之後,今天已安靜了,她到前廳看了看,沒有嶽鳳坤在座,即返回房中,仍是連衣躺下,經過數日的奔波,思潮之起伏,一旦恢復平靜,感到身子疲倦極了。

    她這一躺下,即入夢鄉,不知睡了多久,身上腳下感到寒冷,被凍醒之後,起來一看,原來自己沒有盞被子,兩隻腳仍搭在凳子上,這才起來脱去鞋子,跳上牀鋪睡下。不一會聽遠處梆子響,才知已交三更子。

    玉玲這次睡下之後,倒無睡意了,她靜靜地躺在牀上,突聽“劈啪”一聲,她一躍下來,穿上鞋子,把窗葉推開,往左邊一閃,一條黑影,直射而入。

    那黑影躍入玉玲房內,道:“真對不起,要你久等了。”

    玉玲也不立即答話,移步窗前,往外一看,忽見又是一條黑影,如流星飛泄般,落在左房檐下,玉玲心中一琢磨,也不理會那泄下左房檐的黑影,把窗葉關好,掉轉身子,氣憤地道:“你有什麼話,隨便哪個地方都可以説,為什麼要弄這麼多玄虛,害我跑這麼遠的路,你是什麼意思?”

    嶽鳳坤看玉玲責問,並不生氣,笑道:“我沒有什麼意思。”説着,睜眼向房內四周一望,又道:“你一個人來的?”

    玉玲道:“你要我一個人來,當然是我一個人來。”

    嶽鳳坤道:“你姊姊和俞劍英能放心得過嗎?”

    玉玲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又不會吃掉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嶽鳳坤道:“我們離別數年,心中有説不盡的話,想找個清靜的所在和你暢敍一番。”

    玉玲道:“那天你約我在少林寺後山,不是説過了,還有什麼好説的。”説此一頓,繼又問道:“你不是要我到這兒取劍訣嗎!我現在依約來了,快把劍訣拿來還我。”

    嶽鳳坤搖搖頭道:“劍訣我説了到這裏還你,當然要還,等我們把話説過後,再還給你可以嗎?”

    玉玲恨恨地道:“你有什麼話?請説吧!”

    嶽鳳坤嘆口氣,道:“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麼簡單,在你心目中不高興的人,和你説上三言兩語,你聽了感到厭煩。你説是嗎?”

    玉玲道:“我並不是不肯與你見面説話,也不是你説的話,聽不入耳。我恨你做事欠光明正大……”

    説着一頓,又鄙道:“在這兒夠清靜了吧!就説個痛快,以後不要再弄玄虛害人。”

    嶽鳳坤搖搖頭,道:“我沒害你之心,和你談話在你本人,當然沒有關係,但是俞劍英就不肯讓我們隨便的説話了,那天我和你在少室峯後説話,他就在暗中跟蹤我們。”

    玉玲悽婉一笑,道:“俞劍英還不至於懷疑我有什麼不貞,他那次是無意經過那兒,倒不是有意跟蹤。”

    嶽鳳坤仰臉望天,神情十分憂傷,突然長長地嘆口氣,自言自語,道:“天公,你為什麼這樣的作弄人,害我嶽鳳坤墜入情網,而無法自拔。”

    嶽鳳坤幾句自言自語,字字含情,聽得玉玲傷心千回,愁腸百結,玉玲知道他心中難過極了,哪還能剋制得住內心的沸騰,兩眶熱淚,如泉般流下,握住嶽風坤一隻手道:“嶽哥哥!我知道你很愛我,但我白燕兒是殘花敗柳之身,不能報答你的一番深情厚意。”

    “嶽哥哥!我希望你把愛我的一腔熱情,移到別的女人身上去,我和你則作個情逾骨肉的義兄義妹,我想俞劍英是個胸襟開豁之人,不會計較的。”

    伏在窗外竊聽的黑影,聽了他們説了這些話,已知道一點梗概,也不禁起了同情之感。

    嶽鳳坤嘆道:“你説的固然不錯,你已經是得到了愛情滋潤的人,當然體會不到失了愛情的人,心裏痛苦與難過,你知道你移情俞劍英後,當時我心中氣憤極了。事後一想,男子漢大丈夫,又何必為了愛情而自陷,事情往往是相反的,你心中不想往這方面想處處迴避,但不知不覺又走上這條道路。”

    白燕兒嘆口氣,道:“我也知道你心中的痛苦,可是事實已經造成,沒法子來安慰你心靈的痛苦。”

    嶽鳳坤又道:“在燕山北迴谷,俞劍英救了我們兩人的性命後,想到即時離你而去,誰想到你又受傷害病。在這種情況之下,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不能見死不救。何況你我有很深的感情存在呢?”

    白燕兒滿藴淚水,道:“哥哥,不再談往事好嗎?”

    嶽鳳坤看了一眼玉玲的臉色,又道:“俞劍英橫劍奪愛,縱然與我有仇,我也不能把滿腔怨恨,在你身上發泄,我把一切痛苦,埋在心底裏,隨侍你的身側數日,經你一再的解説,和我的回憶,錯,不能完全歸罪俞劍英,而是陰錯陽差所造成。所以,我也諒解了俞劍英。”

    白燕兒又道:“哥哥,你既然諒解他,也就應該原諒我才是,為什麼又一再的橫生枝節,把我擾得心神不安呢’”

    嶽鳳坤不理白燕兒的話,繼續説道:“我同你到嶺南勾漏山助俞劍英報仇,從那兒後,我義兄鄧一鳴,見我心情憂鬱不安,邀我邀遊天下山水。情場失意,使我萬念俱灰,終日縱酒狂飲。”

    白燕兒道:“把一顆心寄放在青山白水之間,不是很好嗎?為什麼又鑽進這牛角尖呢?”

    嶽鳳坤道:“幸好及時遇上了我的恩師,把我帶回衡山,在恩師嚴厲管教下,才逐漸灰復正常。”

    白燕兒問道:“你義兄鄧一鳴是不是也同你在衡山,令師那兒學藝?”

    嶽鳳坤搖搖頭,道:“他已遠赴大漠去了。我雖然得到恩師的鼓勵,專心於武學,可是填補不上失了愛情和友情的心靈,所以一見你又死恢復燃,叫我無法剋制住這埋在心中多年的一腔情焰。不顧本身的安危,趁機把劍訣盜走,引你下山。我背了恩師,做下了盜劍訣的罪名,這都是為了一片愛情,有了愛情的人,不知愛情的可貴,像我失了愛情,而又失了友情的人,已是痛苦不堪了。”

    白燕兒聽了,激動得全身顫動,玉臉往嶽鳳坤胸前一貼,淚落如雨,道:“哥哥,我知道你對我愛情不渝,我也很同情你內心的痛苦,可是我已有丈夫,有了孩子,希望你不要再以我為念,視我白燕兒已死,免傷你的身體,天下女人多的是,你又何必為我這個殘花敗柳的女人,作繭自縛呢?”

    嶽鳳坤看玉玲被自己説的動了憐心,兩手一伸,抱住王玲的柳腰,向牀上一放,笑道:

    “嫦娥降世,仙子復生,也改變不了我對你的一片愛心,你同情我吧……”

    程玉玲不禁打了一個冷顫,一腔熱情,登時平復。猛睜雙眼,向嶽鳳坤臉上一望,見他臉泛緋紅,一雙色迷的眼睛,注視自己,一瞬不瞬。

    程玉玲本想掙脱嶽鳳坤抱自己柳腰的雙手,一股怒氣,即刻就想發作。但回想這次前來的使命,是要討回恩師一生心血所研創的三才劍訣,想至此只得把一股無名怒火,壓回心底裏,強作笑顏道:“坤哥哥,你這次到少林寺來,是不是隨令師前來,希望你把劍訣還給我,我們都是體面人。傳言出去,大家都不甚好聽。尤其你我師父都是武林中的碩宿。我們做弟子的應該尊重師父的面子,坤哥你説是嗎?”

    嶽鳳坤聽玉玲説話很是和氣,以為有機可乘,便得寸進尺,膽子愈來愈大,鬆開抱住玉玲纖纖柳腰雙手,轉移到玉玲的雙峯,一陣撫揉,口也對着玉玲櫻唇湊去。色迷迷笑道:

    “沒有我所值得愛的第二個女人了。”

    程玉玲嗔道:“坤哥哥,你這不是在愛我,而是在毀滅我,我父親在江湖上已混了不少年,雖説不上名噪武林,可是在江湖上也不能説是無名之輩,尤其我與俞劍英因誤飲桃蜜露後,即生下小孩子,我生是俞家人,死是俞家鬼,更因俞劍英思師的挈愛,允予收列門牆,縱然我的心裏愛你,但為了長輩們名譽,及我個人的貞節,你不能陷我失身辱節不能見人,死亦永世留下不貞的污名,坤哥哥,你如果真有一片愛護白燕兒的心,則請你把劍訣還我,我白燕兒來世當願仍是女兒身,再報答你的一片純潔的愛心。”

    嶽鳳坤笑道:“什麼貞節不貞節,這還不是世俗之見,人生在世,真正能夠碰上真心相愛的又有幾個。難道俞劍英他會死心塌地的愛你嗎?何況他還有一位雲姊姊,萬一他們行了周公禮後,俞劍英難免不對你生厭心,既然有此一慮,你又何必拒我這個對你愛心不渝的人於門外呢?”

    程玉玲冷笑道:“你就是巧言如簧,也無法破壞我與俞劍英的感情,我雖然不是書香女子,我還知道女人的三從四德,我白燕兒不是朝三暮四的下流女人,你想鼓如簧之舌,説勸我白燕兒變心失節,那你是妄想,我很同情你,你對我白燕兒確實是有不少好處,我不得不奉勸你一句,你也是一代奇人的獨傳弟子,令恩師甚受武林中人敬仰,如果你在外胡作非為,武林耳目眾多,傳言出去,有何顏見你恩師?”

    白燕兒這些連罵代教訓的話,説得嶽鳳坤臉泛紅,眼睛一瞪,就想施暴摧花,就在他心念一動之際,突然屋頂上響起一聲朗笑,聲如龍吟,震破了沉寂的夜空,笑聲一落,即又傳來一陣極為清楚的聲音,道:“怪不得朱一嵐那怪物,受人尊稱為當代武林第一奇人,真是受之無愧,不管他的技藝是不是比任何人高,所調教出來的弟子,在氣節上就夠折服人了。”

    嶽鳳坤聽到那笑聲,不但想施強暴之心即刻化為烏有,並且嚇得渾身抖顫。

    那人話聲一停,嶽鳳坤挺身站起,推開窗葉,穿窗而出,縱身飛上屋脊,放眼一望,見一條黑影,向正東方疾奔而去。

    嶽鳳坤展開夜行術,隨那黑影之後疾追。

    白燕兒隨着嶽風坤身後,疾速躍出窗外,飛上屋脊叫道:“坤哥哥,你先把劍訣還給我呀。”邊叫邊隨後疾追。

    躲在窗户下竊聽的那人,見這突然的變化,也不禁吃了一驚,閃身躍到屋角,也隨着縱上屋頂,看他們先後奔去。

    前面那條瘦長黑影,剛疾奔片刻,迎面來了一大一小兩條人影,三人撞個正着。不約而同都把疾進的身形停住。還未來得及開口説話,嶽鳳坤幾個起落,已縱到那條瘦長黑影身後,撲通一跪,道:“師父你老人傢什麼時候來的,弟子該死,請……”

    請字下面還沒有説出,那瘦長的黑影,手掌一揚,一招“平推丘壑”,一股疾猛無倫的掌風,向嶽鳳坤撞去,眼看嶽鳳坤當場就要喪命在那瘦長的黑影掌下。

    站在對面的那人,眼靈手快,右手微揚,發了一掌,正好把撞向嶽鳳坤的疾猛掌風撞斜,笑道:“你這老雜毛,怎麼還這麼大的火氣,他縱然犯了欺師滅祖之罪。你也應該讓他有個自新的機會,怎麼一見面就要置他於死地,調理一個徒弟出來,是要耗去不少精力的,像令徒這樣秉賦高,資質好的徒弟,以後你老雜毛打着燈籠去找,恐怕也難找得到了!”

    那迎面而來的兩條黑影,正是八臂神乞桑逸塵和陳紫雲。

    八臂神乞這幾句話,連勸帶損。一葉老道聽了真不是滋味,冷笑道:“老叫化我管我的徒弟,要你多什麼嘴,來!來!我們二人再鬥上一夜。”

    八臂神乞笑道:“講打架我叫老叫化是最高興不過了,走!我們兩個老不死的,到那邊去打給孩子們看,也好教他們得點見識。”説着,就欲縱身向左邊山坡奔走。

    兩個武林怪傑自那夜在少室峯比掌之後,火藥味仍很濃厚,導火線一經點燃,一場生死的拚鬥,眼看就要展開,突然一條纖小的人影,泄落當場,向一葉道人面前一跪道:“老前輩,一切過錯,都是我這個薄命女程玉玲之錯,求你老人家原諒他,老前輩要如何懲罰我這薄命女,我都罪有應得。”

    一葉道人仰臉一陣大笑,道:“程姑娘你起來,你不用説了,我一切都明白,你沒有錯,我與你師父的一段比劍恩怨,看在你的面上,一筆勾消。”至此,微微一停,放眼一望八臂神乞道:“老叫化這兩個女娃兒,是你的什麼人?”

    桑逸塵笑道:“老雜毛你問這個幹嗎?她們都有了主,不能和你牛鼻子攀親家了。這兩個女娃兒都是靈虛上人牛鼻子徒弟俞劍英的媳婦,也就是我老叫化的乾兒媳婦。怎麼你老雜毛想教他們兩手絕藝嗎?”説着,向陳紫雲一使眼色。

    陳紫雲站在桑逸塵的左邊,始終未開口説話,她看義父一使眼色,搶前一步,向一葉道人一福,道:“晚輩陳紫雲,向老前輩請安。”

    一葉道人感慨的嘆息一聲,暗忖:咦,朱一嵐老怪物,這幾十年的潛修,恐怕已到登峯造極啦,他所教出的弟子,禮節都高人一等。想着,轉臉向跪在地上的嶽鳳坤喝道:“你這沒出息的東西,真把我的臉給丟光啦!還不趕快拿出劍訣還人家。”

    嶽鳳坤往懷中一摸,失聲叫道:“喲!怎麼不見了。”説完,在身上一陣亂找。

    這突然而來的變化,使在場的人都不禁面面相覷,一葉道人雖然個性乖僻,倒不失武林長者之風,他聽嶽鳳坤失聲驚叫,知道事情有了變化,手掌微揚,用了三成力量,一掌向嶽鳳坤劈去。

    程玉玲見嶽鳳坤跪在地下,無法躲避,一閃身站在嶽鳳坤的面前,道:“老前輩,你老人家不必急躁,讓他仔細想想,看看在什麼地方遺失,我們再設法尋找吧。”

    桑逸塵笑道:“牛鼻子你的火氣,比我老叫化子還大的多,劍訣真的被人偷了,你把他一掌劈死,劍訣更難找回,萬一傳言失實,你牛鼻子的徒弟偷人家的劍訣而喪命,你的老臉還掛得住嗎?”

    衡山劍客一葉道人,武功已練到出神入化之境,掌勢可以收放自如,見玉玲把身擋在嶽鳳坤前面,把劈出的掌勢收回,一睜神目,兩道精芒,射向八臂神乞身上,冷冷道:“臭叫化你不要得理不讓人,説話要留點德,別人都説我老道心窄護短,大概今天你可明瞭了吧。

    不是心窄護短的人,只要公平合理,我老道絕不動強。其實,我與朱一嵐老怪,也沒有什麼恩怨,不過在名頭上有點不服氣而已,將來我與他見面時,一定要和他好好的比劃一下,這是各人的名頭問題,絕不牽連其他的事情,你臭叫化子既然有心維護中原武林千百生靈存亡,老道亦不落後,等這事了了之後,我們三人約個地點狠鬥一場。看誰勝誰負,誰是武林第一高手。”

    桑逸塵仰臉大笑,道:“老雜毛説的很公平,老叫化非常贊成,那時老叫化也一定參加這場勝會。老雜毛這裏的事讓孩子們去辦,老叫化子有意邀你到少林寺去,共商對策,你有意去不?”

    衡山劍客一葉道人,笑道:“我沒有意思參與這場武林浩劫,為什麼要來這兒?臭叫化和百拙大師具名柬邀武林同道,老道早已得悉,不過老道未能被人重視,不好意思與少林寺的方丈見面罷了。”

    桑逸塵仰臉略一沉思,原來那夜和他在少林寺後峯力拚三掌後各自打坐調息,趁機邀他赴海外一會羣魔,他卻冷笑幾聲,起身下峯而去,笑道:“想不到你這老雜毛,還有這麼多禮節講,怪不得連我老叫化也怪上了,我們並不是不請老雜毛,有意請還請不到呢?我們寫請柬時,頭一位就考慮你這老雜毛,可是你閒雲野鶴慣了,請柬也無法送到,只可遇而不可請到。”説着,轉臉望一下嶽鳳坤,見他仍畢挺的跪在那裏又道:“看雜毛看在我老叫化子的面上,就請開尊口叫令徒起來吧,我和你去少林寺,劍訣由他們去找。”

    一葉道人向嶽鳳坤喝道:“今天算你這小子命大,以後你如果再做出這種丟臉的事,小心你的腦袋。還不給我滾起來,把劍訣找回來還人家。難道跪在這兒等死嗎?”説完,微微一停,又道:“臭叫化子,我們走,我和你到少林寺去。”

    桑逸塵笑道:“好啊!”即刻對紫雲和玉玲吩咐道:“你們兩人跟嶽老弟去找劍訣,找到後即速南下,去接應俞劍英。我和老雜毛返少林寺,等候被邀的武林人物到齊,即行南下。

    我會留意你們的行蹤。”

    八臂神乞和一葉道人,兩個武林怪傑,展開輕功,如電光石火般,向少林寺疾馳而去,幾個起落,即消失在朦朦夜色下。

    陳紫雲和程玉玲眼看兩位老人家走了之後。程玉玲問道:“姊姊,你這麼快就和父義趕來,劍英弟弟他一人去找孝燕去了嗎?”

    陳紫雲道:“大敵環伺,我怕你討回劍訣後,人單勢孤,萬一遇上高手搶去,那就更麻煩了,所以匆匆趕回少林寺請義父趕來接應。”

    程玉玲杏眼一瞪,逼視嶽鳳坤,怒道:“你這人居心如何,真令人不解,你現在如何交待,快説吧!”

    嶽鳳坤低着頭,連看都不好意思向紫雲和玉玲看一眼,囁嚅道:“請你們原諒,是我一時糊塗,就順手把劍訣帶走,我並沒有存心想據為已有,可能我昨天在四海一家吃晚飯時,被小偷盜走了。請勞你們兩位的芳駕,隨我到四海一家去找,我負責找回來還你們就是。”

    程玉玲這時一股怒氣未消,氣憤道:“你也是當代奇人怪傑的徒弟,做事應該要磊落光明,男子漢大丈夫、身具驚人絕藝,如果做人坦誠直率,就憑你這個長像,還少得了三妻四妾嗎?”

    嶽鳳坤被玉玲數落地無地自容,低着頭緩緩地轉身向四海一家走去。

    陳紫雲一拉玉玲的手,尾隨嶽鳳坤之後,向四海一家疾奔。

    三人不一刻就走回了四海一家客棧,大門仍然敞開,房內燭火高燒,玉玲一進門,就看見櫃枱上坐着一位二十多歲的人,這人一張臉黑黝黝的,兩條濃濃的眉,身體很是結實。穿一襲長袍,看上去不像夥計。

    這人見玉玲一進門,立刻起身走下櫃枱,滿臉笑意,拱手道:“在下高三寶,幾日前因事外出,適才始返,未能親自招待,甚感歉意,請裏面稍坐,當準備酒飯,以盡地主之誼。”

    説着,微微一停,高聲叫道:“夥計,趕快整治一下酒菜,菜要豐盛一些,有貴客到來。”

    吩咐下去即刻引入客廳坐下,親自倒茶,真是客氣極了,三人都感到不好意思。紫雲笑道:“掌櫃的你太客氣啦,我們都不餓,免了罷。”

    高三寶笑道:“你們三位貴客真是請都請不到,酒菜都是現成的,本地偏僻,辦不出名菜好酒,請三位多原諒。”

    程玉玲笑道:“掌櫃的貴店招待客人真客氣極了,生意一定不壞。”

    高三寶放眼向嶽鳳坤臉上一望,故意笑道:“我看閣下的面很熟,不知在哪兒見過面?”

    説此,微微一停,一摸腦袋,猛地一拍,道:“如果在下眼睛不差,閣下一定是皇宮侍衞老爺,不知來敝地有什麼公幹。”

    嶽鳳坤俊臉泛紅,道:“掌櫃你的眼力真不壞,在下叫嶽鳳坤,在燕山北迴谷我們有過一面之緣,在下並沒有吃過公糧,不過是湊巧碰上那場是非而已。”

    陳紫雲略一沉思問道:“高掌櫃的,你是不是劍英的王叔叔,王振乾老武師的高足?”

    高三寶笑道:“不錯,在下的師父正是王振乾,不知姑娘與俞劍英怎麼稱呼。”

    陳紫雲笑道:“我叫陳紫雲,她叫程玉玲,我們都是俞劍英的師姐。”説着,指着嶽鳳坤又道:“這位就是武林中人人敬仰的衡山劍客一葉道人的高徒。”

    高三寶起身向三人一揖,道:“久仰,久仰,想不到在這裏與三位見面,真是幸會,我與俞老弟數年未見,日前聞説俞老弟已到少林寺,我特意趕去看他,卻未見着。今天晚上才趕回店裏,不知三位來此地有什麼貴事,請賜告在下,當盡力協助。”

    這時,正好酒菜擺上,高三寶讓客人入坐,親自斟酒敬客。陳紫雲和程玉玲都不勝酒量,只把酒一潤唇,即把酒杯放下。

    嶽鳳坤因心情苦悶,倒把酒澆愁,一杯一杯的往肚子灌。

    程玉玲笑道:“這樣説來,我們倒不是外人了,我們有一件事情,還要拜託掌櫃替我們查一查。”

    高三寶笑道:“程姑娘又何必客氣,有什麼事情儘管説就是,在這個地方不管大小事情,我還能站起來説話。”

    程玉玲笑道:“這件事本來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好在高掌櫃和俞劍英同門在先,又是俞劍英救命恩人王老師的高徒,當然不是外人,所以説出來也沒有關係。我們恩師手著一本劍訣,這位嶽兄説來也是俞劍英的朋友,三年前不辭辛勞,到嶺南幫助俞劍英報殺母之仇.他想借劍訣一閲,我們事後一想,恩師一生心血所創研的劍訣,沒有恩師的令諭借別人,有違師令,故此趕來向嶽兄討回,誰知嶽兄昨晚在貴號晚餐時,被小偷光顧去了。請高掌櫃幫忙調查一下,貴地有神偷沒有。”

    程玉玲這席話雖然説得委婉,但嶽鳳坤聽來,有如利刃剌心,難過極了,俊臉紅一陣白一陣,他拚命喝酒來掩蓋這當前的尷尬。

    高三寶笑道:“本地確實有一位神偷,不論你武功如何高,驚覺力如何的靈敏,他不動你的腦筋便罷,如果他有心光顧你,絕難逃過神偷的手,嶽兄身懷劍訣,如果真在是在敝號被小偷竊走,我保證拿回交還你們。”

    陳紫雲笑道:“高掌櫃,令師現在行蹤何處,請賜告吧!等我們的事情一了,好和劍英弟去感謝他老人家的大恩。”

    高三寶淚盈兩眶,道:“恩師自從由死牢救出後,一向都在靜養,因受傷太重,元氣損耗殆盡,年紀又大了,經三年的靜養,也恢復不了原來的體力,這個大仇在下早就想上北京,把那些為害人類的狗官,宰盡殺絕。可是我心有餘而力不足,並且恩師也不准我去冒那危險。

    我師父已看破紅塵,在三個月前,已在白雲寺出了家,皈依我佛了。”

    程玉玲笑道:“高掌櫃,我們的事情就麻煩你盡力替我們查問一下,我們已經酒足飯飽了,先回房休息,明天聽你的好消息。”

    高三寶站起來親自送紫雲和玉玲到房裏,又叫夥計倒一壺茶,又給嶽鳳坤另外開一個上等房間。

    桑逸塵和衡山劍客,兩人都是當代怪傑,輕功都已入化境,兩人施展夜行的至高輕功,向少林寺疾奔。

    天剛拂曉,就到了少室峯,桑逸塵叫過一名巡山沙彌,耳語幾句,那小沙彌如飛的奔返少林寺通報。

    桑逸塵和一葉道人緩緩地向少林寺走去。

    兩人剛到半山,百拙和全寺各位職事僧侶,以及各方面應邀而來的武林人物都趕來迎接。

    百拙大師以最隆重迎賓大禮,把一葉道人迎入少林寺議事殿。這位武林怪傑,見人家這樣客氣,心裏感到非常受用。

    百拙當即擺下酒筵為一葉道人洗塵,席間又是一番恭維,並介紹與當堂各武林人物見面,濟濟一堂,熱鬧非常。

    陳紫雲和玉玲兩人,次日清晨剛剛起牀,高三寶手上拿着一個紙包,滿臉笑容地走了進來,道:“兩位姑娘,在下昨晚連夜把神偷柳子恭找來,還算沒耽誤時間,如果再遲了半天,則無法找到了。”説着,雙手捧上,又道:“請姑娘打開看看,與你們所找的劍訣對不對。”

    陳紫雲伸手接過紙包,打開紙包看了數頁,不禁失聲叫道:“咦,玲妹妹,你來看這不是真本呀!”

    程玉玲湊上前,接過劍訣仔細一看,內容是完全相同,卻是一份抄本,玉玲拿着抄本劍訣,匆匆到嶽鳳坤的卧室,使勁一推房門,門是虛掩着的,她因用勁太大,往屋內一撲,險些栽倒。

    還算她腳根穩,只打了一個踉蹌,即把往前撲的身形站住,定神放眼一掃屋內,哪兒還有嶽鳳坤的影子。

    這時,陳紫雲也隨後跟入,道:“妹妹,他出去了嗎?”

    程玉玲轉臉一看,驚奇地道:“這傢伙不知什麼時候走了。”

    紫雲道:“仔細看他留什麼東西沒有?”

    程玉玲向牀上一望,見鋪蓋仍折的整整齊齊,嶽鳳坤可能沒有睡覺,就離開這店了。

    她走到窗前一看,見窗户洞開,晨風陣陣由窗户吹入,低頭往茶桌一看,見茶盤低下壓着一張紙條,直着折起,露出小半截在外面,玉玲抽出紙條,打開一看,上面寫道:“嶽鳳坤不是世間賤丈夫,因你白燕兒,害我身敗名裂,不過為了愛情,縱然一死,我也絕不吝惜,故決然趕往少林寺向敝恩師道明一切,望你勿太絕情,嶽鳳坤之一條蟻命,付託在你的身上,看你如何處置,臨行匆匆,未及面辭,後會有期。”下署嶽鳳坤留。

    程玉玲看了一道,全身都在抖戰,紫雲間道:“玲妹妹,他寫些什麼話。”

    玉玲把紙箋遞給紫雲,道:“雲姊姊,請你看看,這人到死不悟。”

    紫雲接過紙箋,看了一遍,感慨説道:“咦!世上像這麼死心眼的人也確實是太少了。

    妹妹我看你們之間還不知要生出多少麻煩啊。”

    玉玲道:“管他去死,我給他一個不睬不理,看地對我有什麼辦法。”

    二女走出嶽鳳坤的房間,高三寶正站在門口,躬身笑道:“請先到客廳吃早飯吧!”

    紫雲道:“我們打擾的太多了,心中實感不安,我們沒有吃早餐的習慣,還是免了罷,我們有急事即需起程。”

    高三寶道:“不管你們有沒有早餐的習慣,總得吃過飯再走,你們有事,我不留你們,希望你們事情了結後,和劍英老弟,來盤桓幾天,我師父也很想念他。”説着,拱手讓客。

    三人來到客廳,見桌上擺滿了各種菜餚,紫雲和玉玲卻不過高三寶濃情厚意,也只好坐下,吃喝起來。

    紫雲做事很是精細,放下酒杯問道:“高掌櫃,這劍訣你昨晚如何找到的?請你把經過情形告訴我們。”

    高三寶驚奇道:“這份劍訣不對嗎?”

    紫雲道:“我想知道一下內中情形。”

    高三寶道:“昨夜你們睡後,我即刻去找神偷柳子恭,他正好在家睡覺。我把他叫起來,問他昨天在我店裏做下了案子沒有。”説着,微微一停,道:“我不是吹牛,在這應山城裏不管任何人,做了案子,誰也不敢瞞我。神偷柳子恭道:“昨天在貴號向一位年青客人做了一票生意,有一張益豐行一百兩的莊票,另外有一本小小的冊子,我翻了翻裏面所寫的,我一點也看不懂,我把莊票放入袋裏,把那本小冊就扔在貴號櫃枱下的字紙簍裏了。我聽神偷説扔到字紙簍裏,趕忙跑回店來,把字紙簍傾出來一看,果然有這麼一本小冊子,幸好還未打掃清潔,若是今天早晨再找,那就付諸一炬了。”

    紫雲聽完高三寶找回劍訣的經過,站起身來,道:“我們還有要事趕着去辦,就此告辭,這次承高掌櫃大力幫忙,我們會到劍英師弟時,當把一切情形轉告劍英,高掌櫃如決心替師父報仇,我們當盡力協助。”

    高三寶也站起身來,兩手抱拳,笑道:“我們都不是外人,何必客氣,替師報仇,乃為人子之道,勢在必行,如蒙兩位女俠及劍英老弟相助,事情就算成功,待我周密地計劃一下,再定行止。”

    二女辭別高三寶,走出大門,夥計已把玉玲那匹白馬,備好馬鞍,牽在大門口等着。

    程玉玲把馬接過,向高三寶一揮手,兩人一騎,揚塵而去。

    兩女走出應山,玉玲道:“姊姊,你説岳鳳坤把我們劍訣真本拿去,他的用意何在?”

    紫雲道:“這人表面看來,還很正派,心裏行事倒很陰險毒辣,會不會拿劍訣去找他義兄鄧一鳴研究,來對付我們很難説。”

    玉玲道:“他告訴我他義兄已去關外,難道他這次要離開中原,跑去關外找他義兄嗎?”

    雖然是兩人一騎,但那匹白駒很是神駿,疾行如風,不到一個時辰,已走了數十里,正好來到三岔口路,一條南下,一條折還少室峯,玉玲勒住馬繮,道:“姊姊,我們現在回少林寺,或是南下找英弟弟。”

    紫雲道:“劍訣真本一時難以找回,回少林寺也沒有什麼事情,目前羣魔環伺,英弟人單勢孤,我們還是南下找英弟弟去。妹妹你的意思如何?”

    玉玲點點頭一鬆繮繩,兩腿一夾馬肚,馬如脱弦弩箭,向南下的道路疾馳。

    俞劍英和雲姊姊分手後,單人支劍,沒精打彩地沿道而下。不覺天已暮色四垂。

    放眼一望,見前面有一大鎮,劍英放開腳程,不消片刻已到鬧區。

    此時華燈初上,行人正多,俞劍英選擇了一家順福客棧,要了一間清淨房間住下,向夥計一打聽,這地方名叫富鎮,離長江不遠,來往客商甚多,倒也熱鬧。

    一夜無事,次晨起牀梳洗過後,走到飯廳早餐,忽聽店內客人談論昨夜這兒幾個大富人家的閨秀失蹤,被人劫走。

    俞劍英聽了心內一琢磨,已全然明白。暗道:“這一定是簡治宇和鐵羅漢迦龍兩人所為,他們一定想討好羣魔,不惜做下這傷良敗德之事。想必這些人離此不遠聚居,倒要仔細聽一番。”

    劍英放眼一掃全堂,見靠窗的桌子上,坐着一位老者也正在那兒吃飯,仔細看了一眼,見那老者至少有五十以上的年紀,滿臉鬍鬚,眉毛很長,眼睛不時射出精光。

    劍英匆匆用完飯,付過飯錢,再抬頭看那老者,已經走了,劍英不禁暗叫道:“好快的身法。”

    劍英用過早飯,返回卧室,躺在牀上,思索如何進行打聽,他沉思一陣,躍身起來,走出房間,吩咐店小二道:“夥計,我有事情出去一下,請你們給我上鎖。”説着,緩緩地走出客棧。

    劍英慢慢地向鎮南方走去,不一刻來到郊外,已離鎮上很遠,愈走路愈窄。

    他走進路旁邊一間茅舍,主人正在用飯,小小茅屋,人口倒不少,大小有六七口,看他們吃的飯食,卻很粗陋。

    俞劍英向一位年老的問道:“大伯,你們這時吃的早飯還是午飯。”

    那位年老的人嘆息一聲,道:“年歲不好,地方又不安靜,家裏人口又多,還吃得起幾頓,一天吃兩餐糙米飯,都感到無能為力,家內還躺着一位病人,連大夫都請不起,説來真夠苦的。”

    俞劍英掏出一錠銀子向飯桌上一放,笑道:“老伯,這錠銀子你老人家收下,去請位大夫來,人病了無論想什麼辦法,都得醫治。”

    那老者以前説話,倒是想説不説的,現在看到那錠白花花的銀子,即刻換了一付臉孔,道:“小黑子,快站起來,凳子讓客人坐。”

    俞劍英笑道:“不用客氣,你老人家吃飯吧。”説完,微停又道:“剛才你老人家説,地方不安靜,不知道這兒出了什麼大事情?”

    老者長長地嘆口氣,道:“不是地方鬧什麼兵荒馬亂,而是來了飛賊,有不少良家婦女失了蹤,鬧得雞犬不寧,過去趕集,人山人海,現在都不敢出門,冷冷清清的,挑些土產上集去賣,很少有人問津,你想這種日子,怎麼活得下去?”

    俞劍英問道:“官府難道就置之不聞不問,任由地方混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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