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門劍駱東閔正驚駭的當兒,又聞身後一聲慘嚎,真是驚上加驚,哪還知道舉鞭封架。
只聞“嗆”的一聲,駱東閔的腦袋,被青鋒劍削去了半邊,立即墜下懸崖身死。
袁徵德站在他哥哥身後,睜着雙目,一瞬不瞬地盯住迎面的賊人,以防賊人突放暗器。
他見俞小俠由山坡上,疾奔而來,身法快得令人眼花繚亂,並且輕飄飄的,沒有一點聲息。
賊人都集中目力,注視副壇主和人交手,並未預防身後。
站在最後那人,做夢也沒有想到,比前面和人交手的副莊主還要死在先。
俞劍英和梅香把埋伏樹林中的匣弩手,擊殺光了之後,放眼一望,見袁徵信和賊人拼鬥的異常激烈。
身形急躍而起,連人帶刀,猛向站在最後的一人撲去,一聲都未響,猛然一招,攔腰掃去。
但見寒光斂處,那人已是攔腰兩截了。
俞小俠一聲不響,突襲他人之事,倒是少有,他今天實在把賊人恨透了。
賊人乘他躍過來時,暗放弩箭也還罷了,但他躍起時,又轉向池射來。
他縱向樹梢之際,險些中了賊人的詭計,好在他身靈巧快,閃讓得法,才倖免於難。
原來賊人在藏身的樹稍上,捆着一條奇毒無比的毒蛇,劍英腳尖剛着樹稍,捆在樹稍的毒蛇,蛇頭一揚,就向他的下顎咬來。
劍英向後微仰,右手疾伸,抓住蛇頸,猛力一抖,把毒蛇的骨頭,節節抖落。
好在俞小俠功力絕頂,未被毒蛇咬傷,但心中已氣憤至極,賊人既然不仁,我也無道義可講。
俞小俠把站在最後的一個賊人劈為兩截之後,又向第二個攻擊。
那人也不過剛剛轉過身來,就被俞小俠一刀劈下山坡。
六個賊人,片刻之間,就有三個遭戮,哪還敢出手拒敵,身形一晃,不管躍下懸崖,是否有命,卻一齊跳下去。
他們剛把賊人解決,梅香也從山坡上躍了下來,嬌笑一聲,道:“這些賊人,可惡極啦,非見一個殺一個不可。”
説完,嬌軀一晃,箭一般向前面奔馳而去,三人從後放腿急追。
不大工夫已奔馳了十幾里路。
這一路疾奔下來,卻未見到賊人,也沒有什麼伏樁暗卡。梅香心中只覺得有點奇怪,懷疑袁氏兄弟所説,未免有些言過其實。
突然,走到一個三岔道口,梅香倏然停住身形,轉頭向袁氏兄弟問道:“這裏有兩條路,我們應該走哪條才對啦?”
袁徵信躍身向前,略一打量,道:“左邊那條山道,就是直奔百花嶺,再走十里左右,有一片盆地,經過盆地,翻越過一座山峯,就望見晉元山莊了。”
梅香道:“你説的我弄不清楚,你走前面引路吧。”
袁徵信點點頭,側身搶步上前,道:“隨我來吧!”
這一程所經過的地方,都非常險要,但沒有遇到伏卡阻擊,約莫走了半個時辰左右,前面卻是一塊約有四五十畝寬的盆地,樹木葱翠茂密。
袁徵信自以為認途老馬,毫不猶豫地就向盆地茂密的樹林中竄去。
他過去跟百花嶺晉元山莊的人,經過這片盆地,好像走不了多久時間,就穿過盆地密林,到達對面山峯之下。
進入密林他走在前面,穿來穿去,就是個能走出密林,心中不覺奇怪。
走了一陣,立覺不對,俞劍英驚恐地問道:“袁兄,我們上當啦,你過去一個人穿越這片盆地密林過嗎?”
袁徵信邊走邊答道:“我以前來百花嶺晉元山莊,每次都有人引導,但我還記得很清楚,看形勢沒有走錯方向。”
俞劍英見他仍然執迷不悟,笑道:“袁兄,你還不相信上當嗎?我看你這樣瞎撞亂闖,不説穿不過這盆地密林,再走一陣,你非頭暈目眩不可。”
袁徵信笑道:“我不相信這片密林會把我困住,走不出去。”
走在最後的袁怔德突然大聲呼道:“大哥,不能再亂闖啦,我只覺天旋地轉了,再走就要倒下了。”
這時,袁徵信也感到頭昏起來,只覺山搖地轉,突然站住身形,轉身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啊!我……”
話未説完,身子便向後仰去。
梅香轉臉一望,見袁徵德雖未仰翻地下,但眼睛發白,怔怔地站在那兒失神,向劍英問道:“哥哥,他們兄弟中了邪嗎?”
劍英道:“好在他們兄弟功力比我們略遜一着,不然我們這時也和他們一樣啦。”
梅香道:“別賣關子啦,究竟是什麼緣故,好好地會倒下去啊?”
俞劍英道:“這是一個很厲害的五行松樹陣,不會陣式的,哪怕武功再深厚,只要誤入此陣,就休想竄出去。”
梅香埋怨着説道:“哥哥,你既然知道是厲害的五行陣,怎麼早不説呢?現在怎麼辦?”
劍英道:“首先進陣之時,我以為他是識途老馬,未曾注意,但走了很久,都沒有穿過盆地,心中起了疑惑,略一打量形勢,才知誤入五行松樹陣……”
説此,微微一停,又道:“妹妹,別心慌,心一亂那就更糟,我們坐下休息一會,拿出乾糧吃飽了再打主意。”説完,就地盤膝坐下。
梅香心中雖然感到很着急,但急也沒用,看劍英好像成竹在胸,也只好聽他的了。
當即坐在劍英的對面,把乾糧拿了出來,和劍英分吃。
吃飽之後,梅香問道;“哥哥,吃飽啦,有什麼辦法出陣,快説罷,也好脱離陣勢趕路啊。”
俞劍英道:“別急在一時,我們調息一陣,把疲勞恢復之後,再行闖陣吧,這陣內可能還有埋伏,闖陣時勢必有一場激烈的拼鬥。”
梅香本來性情很是急躁,但事已至此,急也無用,只好聽他的閉目調息。
但她經白髮姑娘把她任、督兩脈穴打通之後,功力進境神速,略經調息,就恢復了疲勞,睜開星目一望,只見劍英仍然緊閉着雙目,她還以為劍英仍在運功呢,並沒有驚動他,轉眼向袁氏兄弟一望。
但見他們也坐了起來,也在閉目調息,她唯恐驚動他們,輕輕地站起身子,想躍上樹梢一望。
心念剛動,只聽劍英叫道:“妹妹,心躁不得,趕快坐下。”
梅香心頭一震,暗道:“哥哥的武功真是到了爐火純青之境啊,我站起身子,未帶一點聲息,他竟然知道了。”
劍英哪裏是在閉目調息,他是在思索如何闖陣,他沉思很久,也想不出闖陣的良策。
他回憶在排雲嶺學藝時,進入恩師佈設的五行竹陣,雖然回憶得一點起來,可是腦中模模糊糊,似懂非懂。
這等奇奧之學,不是憑武功可以亂闖,也不是憑想像可以出陣,你若懂得箇中道理,當然一看就清楚。
但僅憑回憶,那是難得明瞭的,劍英只覺愈想愈糊塗,挖盡心思,也想不出闖陣方法。
梅香見他調息之後,仍然不採取行動,不禁疑惑起來,問道:“哥哥,剛才你不是説調息一陣,就闖陣嗎?現在運功完結了,還要我坐下,是什麼道理?”
劍英道:“妹妹,你不知道這陣勢的厲害,亂闖是不行的,萬一中了賊人之詭計,便會一失足成千古恨。”
梅香道:“難道我們在這陣內,坐以待斃不成?”
俞劍英道:“不是這麼説法,心靜神清,心慌意亂,我們只好安靜下來,仔細地想想。”
梅香素來知道劍英膽量很大,這時卻非常慎重起來,當然是一件不簡單的事情,只好重新坐下,看哥哥能想出什麼好的方法。
這時,袁氏兄弟,經過調息一陣後,已恢復神志的袁徵信,咦了一聲,道:“俞小俠,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俞劍英笑道:“袁兄,你現在相信我的話了吧。”
袁徵信道:“我經過這裏,來往不下一二十次,每次賊人引我走,都是很快就越過這片密林,我走的又是熟路,怎麼會被迷困住,倒是很奇怪啦。”
俞劍英道:“一點也不奇怪,這是五行松樹陣,走的方向,一步也不能有錯,若走錯一步,任你武功雄渾,也別想闖出去。”
袁徵信突然插嘴説道:“這五行陣,也只能困住一般普通武林人物,想要困住令兄妹,那倒不見得能困住。”
俞劍英道:“這是奇奧之事,不能以武功深淺而論,不懂其中秘奧,就是負絕世武功,也難闖出陣去。”
袁徵德道:“俞小俠,恕我説句直率的話。你是聰明一世,懵懂一時,這陣內是使人不能辨明方向,但躍上樹梢,不但可以認清方向,而且可以施展踏葉飛行的絕頂輕功,踏葉前進。”
俞劍英聽了點點頭,道:“袁兄,你這……”
話聲未息,突聞身後傳來一聲嘿嘿的冷笑,身後笑聲未落,四方八面都響應起來。
梅香嬌喝一聲,就要躍身追去,劍英趕忙伸臂按住她的香肩,道:“妹妹,不要中賊人的詭計。”
身後的笑聲突然停止,道:“哪怕你們有驚天動地的武功,也休想活命,老實告訴你們吧,這百花嶺不是你們隨便可以闖的,你們最多也只能活兩個時辰。”
這話聲愈聽愈細,最後兩句,只隱約可聞,知賊人已經去遠了。
俞小俠驀伸右臂,一帶袁徵信,猛的提一口真氣,身子凌空拔起,直向樹梢衝去。
梅香見哥哥帶袁徵信向樹稍竄去,轉臉一望袁徵德道:“你能縱上樹稍嗎?”
袁徵德搖搖頭,羞紅泛臉,道:“我的輕功很差,躍不上去。”
梅香這時也不再猶豫,疾伸玉掌,抓住袁徵德的手臂,氣納丹田,身形一矮,帶着袁徵德好似鶴鳥沖天飛起一般,向樹梢疾射上去。
他們縱上樹稍,只見周圍火光沖天,不禁嚇得險些跌下樹來,俞劍英恨恨地罵道:“好狠毒的賊崽子啊。”
梅香急急説道:“哥哥,周圍的火勢很大,看情形是竄不出去啦,我們還是躍下樹去吧。”
袁氏兄弟見此情勢,只嚇得面色鐵青,半晌,袁徵信才説道:“你們兩人,輕功絕頂,逃出火攻,那還有望,但我們兄弟則難逃此厄運了。”
俞劍英道:“你們不要難過,我們一定想辦法,要死大家死在一塊,要活大家活在一起,衝出火勢逃生,就是不攜帶兩位,那沖天的火勢也不一定有把握飛越過去。”
説此,微微一停,又道:“妹妹,你説躍下樹去,有什麼計策能逃生?”
梅香道:“將計就計吧,我看火勢一時半刻,還燒不到我們停身之處,我們躍下樹去,把周圍的樹木伐倒一些,留個空隙,我們再挖個深坑,躲在深坑中,等這片樹林,燒光之後再出來,賊人深信我們被火燒死無疑,在防備上一定會鬆懈下來,我們不是可直入晉元山莊嗎?”
劍英點點頭,道:“在急切之間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有一試,或許能逃厄運。”説完,立即向樹下躍去。
他們躍下樹稍後,立即動手砍伐樹木,這雖然是一個很冒險的辦法,但只有這一途,還有一線生還的希望,
俞劍英也不用刀,運起神力,施展義父傳授他劈空掌力,猛的劈向面前那水桶粗細松樹,一掌一株,片刻之間,就被他擊倒好幾株。
梅香揮動驚虹寶劍,也是一劍一株的,眨眼之間也被她砍倒不少。
袁徵信手中的三尺青鋒劍,也是無上的利刃,他動作和武功,雖不及他們義兄妹的快捷,但也劍起樹倒。
袁徵德既無寶劍,也沒有用掌力擊倒松樹的能力,但他也不閒着,把他們劈倒的樹木,向一邊慢慢移去。
三人劈倒不少的樹木,放眼一望,空隙已經很大了,劍英説道:“夠大啦,而且這盆地的空氣,是由四周高峯吹來,火勢雖然兇猛,也不甚要緊。”
劍英雖然口中在説話,但沒有停手,他把擊倒的樹木,雙手舉起來,就向側邊拋去。
梅香雖不能把樹舉起拋出,但她拖來卻能飛跑。袁氏兄弟,兩人合力拖一株,雖不能和梅香一樣快捷,倒也不慢。
這片密林雖然很大,可是在盆地之中,又是從四周邊緣燒起,沒風力相助,松樹雖是易燃的木材,燒起來並不快速。
不過半個時辰左右,已把劈倒的樹木,都堆在四周接近未伐倒的樹邊去了。
這個空隙大約有三四畝大小,他們把樹木移走之後,選擇空隙當中之處,劍英運起神力,猛然擊了兩掌,泥土被他的掌力,震了一個六七尺深,三四尺寬大坑,剛好容兩人藏身。
俞劍英用掌力把坑擊成之後,一看火勢已快燒近身,袁氏兄弟一個用虎叉,一個用劍,拼命的挖掘泥土。
只見他兄弟全身都被汗濕透,衣服可以扭出來汗水,他搶前一步,道:“袁兄,你們站開吧,讓我幫你們一個忙。”
説完,兩手交叉往地下猛力一擊,又是一個可容兩人的深坑。
袁氏兄弟挖了很久,費不少氣力,仍然沒有把坑掘成,火勢又燒到眼前,連急帶用力,和四周的熱度燻來,汗珠只是直冒。
眼看劍英輕輕鬆鬆的兩掌,就擊成一個深坑,用驚奇的眼光,望了他一眼,不約而同,道:“俞小俠,你這等雄渾的功力,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
説完,立即縱下坑中。
俞劍英也覺火勢烤得全身發熱,趕忙向坑中跳去,跳下坑中,熱度大減,不禁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妹妹,你這辦法想得真妙。”
梅香嬌笑一聲,道:“我的辦法雖然想得不錯,可是沒有你這個大力神,也是不會成功啦。”
俞劍英笑道:“妹妹,你怎麼替我取綽號啦。”
梅香格格嬌笑,笑聲如銀玲,道:“大力神當之無愧。”
劍英道:“妹妹,別亂説好不好,加個綽號最難聽了。”
悔香又是一陣嬌笑,道:“大力神總比我俏丫頭好聽啊。”
俞劍英道:“今天不是你心思靈巧,在急切之間,想出這個辦法來,我們真不知是死是活呢?”
這時,火勢已燃燒到他們劈倒堆積的樹枝上了,火勢更是兇猛無比。
突然一陣濃煙捲來,把兩人燻的嗆咳一聲,梅香感到有點不好過,悶得心中難受極了,問道:“哥哥,你有感覺沒有?”
劍英點點頭,道:“只覺悶熱難受,妹妹你看這坑邊的泥土,都是熱的啊。”
梅香道:“我爬過去看看袁氏兄弟,怎麼樣了,是不是還能夠抗受得了。”
説完,躍上深坑,匍匐過去,但見他們兄弟被煙燻的眼淚直冒,狀甚痛苦,梅香問道:
“你們感覺難受嗎?”
袁徵信突聞梅香伏在坑邊探問,猛然抬頭説道:“謝謝女俠的關懷,只覺隱身在蒸籠裏似的,悶得心煩意亂。”
他們停身之處,雖有兩三畝大的空隙,沒有樹木能燃接,可是四周的火勢太過猛烈,尤其他們劈倒的樹木,堆積如山,而且松樹,含有一種松脂,特別易燃,青煙異常大。
這時,各人的臉上和身上,都被燻得像從窯中爬出來似的,變成黑人了。
他們的處境,非常危險,若火勢再繼續燃燒半個時辰,他們四個人,都要被強烈的熱度悶死。
江南春末的天氣,正是雨季,天氣變化無常,就在四人快要被悶熱蒸斃之際,突聞一陣震天價響的雷聲。
片刻之間,大雨驟降,四人只覺心中一爽,袁氏兄弟高聲一齊呼道:“兩位小俠洪福齊天,不但人助,而且蒙蒼天庇佑,呂晉元呀!呂晉元,你作惡多端,天也不容啊。”
這一陣豪雨下了約有半個時辰,不但把大火淋滅,而且盆地也成了澤國。
雨初降時,冒出的蒸氣,更逼得人難受。但這不過是片刻的,一會兒就消失了。
他們四人都被淋得落湯雞似的,身上的煙黑,也被沖洗得乾乾淨淨。
這時盆地雖然積水很深,卻好似被燒熱的洗澡水一般。
風停雨止後,已是黃昏時候了,劍英和梅香被陷五行松樹陣時,兩人吃過乾糧,倒不覺得飢餓,袁氏兄弟死裏逃生,精神一振,只覺肚子咕嚕!咕嚕!地叫起來了。
他們兄弟身上也攜帶了燒好獵味,他們每次入山狩獵,時間沒有定規,經常出來就是三五日不回家。
袁氏兄弟拿出燒好的獵味分給劍英和梅香吃了,袁徵信説道:“我胡闖亂撞的,險些把兩位的性命,都葬送在火海之中了,我雖然路熟,但也不敢作嚮導啦。”
俞劍英道:“袁兄,不要這麼説,你不是有意害我們,是我們不識五行松樹陣之原故,哪能怪袁兄呢?”
袁徵信感慨地嘆息一聲,道:“兩位不但武功絕世,而且心地光明磊落,敬佩,敬佩。”
俞劍英道:“袁兄,別客氣啦!仍然請你領先引路吧。”
袁徵信望了劍英一眼,苦笑一聲,道:“俞小俠,不要説我領先引路,就是要我割下頸上的頭,我也遵命,但是誤入了賊人的陷井,兩位雖然能原諒我,可是我心中很覺愧疚不安啦。”
梅香見他只嘗受這一點危險,就畏縮起來,笑道:“我走前面,你在我的身後指引路途前進如何?”
袁徵信趕忙點頭,道:“好極啦。”
百花嶺晉元山莊,羅致不少綠林高手,他們逃出了火海,可能是出了他們的意料之外,但七魔投奔晉元山莊後,以防武林中俠義道人物追來,加強戒備,乃是必然的事。
他們剛越上峯頂,放眼一望,那邊山坡中,沒有一草一木,只見一堆又一堆的骷髏,每一堆都有七八尺高,橫直剛好一具骷髏寬,交橫堆架起來。
有多少堆,在急切之間,也難數的清楚,梅香略一打量,暗道:“哪來這麼多骷髏啊?”
看了那些白骨磷磷後,尤其在夜暮低垂之際,任你膽量再大,也不禁心裏打鼓,全身冒冷汗。
俞劍英也是心頭一震,暗道:“賊人擺的又不知是什麼陣式啊,不談陣式的奇奧,就憑這白骨磷磷的陰森恐怖,就令人心驚膽寒了。”
仔細一看,只見骷髏堆中,人羣晃動,夜暮之中,好似鬼影幢幢。
他們一時之間,不敢躁進,站在峯頂靜觀變化。
驀然,由骷髏堆後,閃出兩個殭屍似的怪物,陰森森地一陣冷笑。
這笑聲好像鬼哭神號,悲慘、淒厲,使人毛髮皆豎,尤其那兩個殭屍怪物,又是從白骨磷磷的骷髏堆閃身出來,更教人心驚膽戰。
好在劍英和梅香都身懷絕頂武功,這些恐怖卻嚇不住兩人,他們兄妹所畏懼的是白骨陣勢,急切之間,沒有辨清陣勢,故不敢貿然闖陣。
只見左首那個披頭散髮,白鬚飄胸,兩眼深陷,一張臉白得像紙,穿的又是白色長褂,更襯得他面色難看極了。
但聞他冷冷地喝道:“好大膽的毛頭小子,竟敢夜闖百花嶺,識相的乖乖自己互相縛起來,還可以給你們留個全屍,不然!嘿嘿!要將你們亂刀分屍。”
他這話尖酸刻薄,梅香和劍英哪還忍得了,雙雙躍起身子,疾向白骨陣內衝去。
勢子剛起,突聞一聲嬌笑,道:“英弟弟,這是河書白骨陣,不可亂闖。”
話聲甫落,從空落下兩條黑影,正是紫雲和玉玲。
梅香一看是兩位姑娘,趕忙躍身過去,襝衽一禮,張開一雙玉手,一手握一個,滿臉熱淚地説道:“姑娘,梅香該死,不但擾散你們的佳期,還勞你們趕來援手,我愧死啦,你們的大恩大德,俏丫頭沒齒難忘。”
紫雲心中本來一股怒氣,仍然未熄,但見梅香滿臉熱淚,又如此委婉,就是再大的氣,也就消了。
她搖搖頭,很同情地説道:“梅香,別這樣説,為父母報仇,乃是人子之道,我們喜期遲早都不甚要緊,何況我們年紀還輕呢。”
劍英見梅香這番做作,不但把素來工於心計的姊姊,擺佈得無話可説,還博起她的同情,暗罵一聲,道:“好精明的鬼丫頭。”
玉玲從身上掏出一塊絹帕,替梅香拭去眼淚,道:“梅香,雲姊姊是很開明的人,她不會怪你的,你所受委屈,比我們延誤佳期,何止幹百倍,快止住悲哀,破陣要緊。”
劍英搶前一步,兩肩微微一聳,笑道:“兩位姊姊,來得真快啊,義父他們來了沒有?”
紫雲心頭一驚,反問道:“喲!義父他們怎麼還沒有來,這倒奇怪啦,難道路上遇到了事嗎?”
梅香道:“姊姊,你們是看見我們的暗記,隨後追來的嗎?”
玉玲道:“我們在桃源客棧,見到你的寶駒,向店小二一探問,才知道你們比我們早一天離開客棧,就連夜趕來了,沿途又見到你們留下的暗記,和一路被殺死的賊人屍首,所以知道你們深入百花嶺了。”
他們只顧站在這峯頂敍舊,連望都不望河書白骨陣一眼,右邊那個殭屍鬼,冷笑一聲,道:“你們要敍舊,乾脆到了陰間道上再慢慢説吧。”
紫雲嬌叱一聲,道:“這等河書白骨陣,又有什麼稀奇,以白骨佈陣,不過增加一些陰森恐怖之氣,但嚇不了人。”
右首那個殭屍似的怪物,冷笑一聲,道:“你這等的弱女子,一口氣可以把你吹上半天雲中,還敢説大話。”
紫雲嬌軀一晃,當先向白骨陣內衝去,但她並不向兩人停身之處衝進,卻走左側,直衝陣內。
那兩個殭屍模樣的怪物,所站的位置,乃是死門,他們兩人站那裏,卻是誘人上當的。
哪知紫雲對河書白骨陣瞭如指掌,哪肯上他們的當,兩個殭屍怪物,見她真能認得陣勢,心頭一震,即忙鬼號一聲,傳警陣內拒敵。
他們一聲鬼號,聲音未落,陣內立即響應起來。剎那之間,白骨陣內外,鬼號之聲,彼起彼落,不絕於耳,悽慘、恐怖至極。
這兩個殭屍怪物,正是杏壇的正副壇主,右邊那個叫活殭屍成漢城,左邊那人叫水底殭屍花朝景,兩個都練有一種極歹毒的冷汗掌力。
這種冷汗掌,特別怪異,發掌之先,渾身毛髮真豎,全身都是雞皮疙瘩,對手見了這等情景,也不禁心中一寒。
但這一寒,正好減去自己的功力,他們則趨勢發掌,掌勢出手,只見滿天飄雨的汗珠,隨掌勢灑出,不要説是體內逼出的冷汗,擊出的力道,卻是奇猛絕倫,若被汗珠擊中穴道,非當場受傷不可。
紫雲他們剛衝過一道伏擊,活殭屍和水底殭屍,恰好繞身過來阻擊。
兩個殭屍未動手之先,仍然是老規矩,先來一個冷顫,但被袁徵德一眼看到,突然憶起百花嶺晉元山莊,有這麼樣兩個怪物。
驀然,大喝一聲,道:“女俠!留心兩個殭屍的冷汗掌力。”
俞小俠和梅香聽他一喝叫,雙雙搶在紫雲的前面,同時運起降龍伏虎掌力,劍英猛擊活殭屍,梅香突擊水底殭屍花朝景。
兩人掌勢尚未發動,只見激猛掌風撞到,眼看封架已自不及,活殭屍速向左閃讓,花朝宗則向右趨避。
劍英和梅香雙雙躍身追擊,只聽紫雲叫道:“這河書白骨陣內,含宇宙變化之數,不可躁進。”
劍英大喝一聲,道:“我就不相信這幾堆白骨,能把我們困住。”説完,雙掌猛然向眼前的一堆白骨推去。
只聽一陣嘩啦!嘩啦!之聲,那堆白骨被他這疾猛掌力,震得粉碎。
梅香見英哥哥一掌震碎一堆白骨,也依樣畫葫蘆,推出一掌把眼前的一堆白骨震碎。
兩人見賊人仗白骨堆欺人,心中都非常氣憤,但他們把兩堆白骨震碎之後,陣內形勢大變,而威勢仍然未減。
這樣一來,卻把紫雲急壞了,剛才陣勢完整,還能辨別方向,認清應走之方位。
但經過這片刻的停頓,他們兩人又把陣勢推倒,急切之間,也把頭腦急昏,不知應該走哪個方向才對。
劍英把白骨堆震碎之後,微微一笑,道:“雲姊姊,我們向前衝吧。”
紫雲薄嗔道:“你們冒冒失失的,把這陣勢推毀,我急切之間,也難認清方位了啊。”
劍英大笑一聲,道:“我們索性把它震平,看還能生出什麼奇奧變化來。”
説完,運起掌力,一路推擊過去,片刻之間,就枝他搗平十六七堆。
梅香也是氣不過,尤其她心中急要衝到晉元山莊,把所有的賊人殺光,才能消滿腹氣憤,她一口氣,也震平十七八堆。
二女和袁氏兄弟,見她們兩人,胡亂的亂搗,也運起掌力,向白骨堆推去。
但埋伏陣內的賊人,也不是弱手,他們見劍英和梅香,掌力雄渾,卻不敢現身阻擊,只一味的向後退去。
二女和袁氏兄弟,所擊出的掌力,卻遜色得多了,賊人哪有看不出之理。
袁氏兄弟尚未擊毀兩堆白骨,就被埋伏陣內賊人現身出來阻擊了。
他們兄弟哪是眾賊的敵手,只交手幾招,就被逼的連連後退,向劍英身後靠去。
劍英正在揮掌震毀白骨堆,驀覺兵刀交鳴之聲傳來,轉眼一望,只見袁氏兄弟漸漸靠來,而且險象環生。
他右腕一抬,拔下背後的大刀,猛喝一聲,立即躍身搶攻過去。
一出手不是太極劍法,只見刀光閃閃,隱聞風雷,賊人哪曾見過這等凌厲的刀法,只三招兩式,就把賊人逼退,袁氏兄弟也趁機反擊,局勢立即大變。
二女也正好遇上活殭屍和水底殭屍兩人,二人展開兩儀劍法,把兩人圈入劍光之中,想破圍逃走,也覺不易。
梅香轉眼一望,只見二女施展的劍法很是怪異,睜着一對星目,注視二女施展的劍法,一瞬不瞬。
她不知不覺也拔下背上的驚虹寶劍,跟着紫雲劍法,一路施展下去。
埋伏在白骨陣中的賊人,見梅香一個人,自顧自揮動劍勢,只覺施展出來的招勢,奇奧無比,耀目的劍光,翻來覆去。
那些賊人見她一對星目,只注視二女,卻不看自己手中的劍刺向哪裏,還以為她着了魔,有機可乘,立即揮動手中兵刃,疾向梅香身後偷襲。
這時,紫雲正好翻身施展一招絕着“飛絮落英”,梅香也跟着翻身猛刺。
真是太巧不過,她這一翻身,不但讓開了身後的賊人偷襲,而且把偷襲的喊人,一劍劈成兩截。
俏丫頭根本就沒有覺得,那賊人也真死得不明不白,只叫出短短的一聲慘嚎,便濺血當場了。
梅香定神一望,不禁大吃一驚,突然鎮定心神,嬌笑一聲,道:“雲姊姊,你施展的劍法,威勢好猛啊。”
紫雲不但和玉玲聯手施展兩儀劍法,還放眼四顧,只見梅香施展的,正和自己施展的招式一模一樣,暗道:“怪不得這俏丫頭,功力進境神速,原來她過目不忘啦。”
紫雲哪知道劍英把太極、兩儀、三才劍訣,完全教梅香唸了,這一對照,便能應用而生。
是以,看來一模一樣,而且非常熟練。
紫雲眼看一連施展了二十三招,都沒有把活殭屍置於死地,芳心不禁焦急起來,猛然一咬銀牙,施展最後一招絕招,把活殭屍活生生地攔腰斬截。
她這一得手,王玲也施展“金絲纏腕”,把水底殭屍右臂齊肩削落,立即倒卧血淚之中。
羣賊眼看正副壇主,都傷亡在兩個姑娘的劍下,哪還有鬥志,立即作鳥獸敵,紛紛拔腿逃亡。
袁徵德大喝聲,道:“這些賊崽子,太可惡啦,一個也不能讓他們逃走。”
二女和劍英聽他這一提醒,立即躍身追擊。
梅香劍劈從背偷襲的賊人後,正在沉思這套奇奧的兩儀劍法,突聞袁徵德一叫,即時又泛起父母的血海深仇,嬌軀一晃,猛然拔身追去。
她正好把賊人來作試驗這套精奇的劍術,只見她手起劍落,片刻之間,就被她殺了十幾個。
賊人鬥志消失之後,連抵抗反擊的勇氣都沒有,個個抱頭鼠竄,哪能逃出他們的手下。
這時,劍英卻遇到了一個作困獸之鬥的賊人,那賊人手中的一支劍,招式也很奇奧,而且他是以死來相拼,也不可輕視。
俗話説,“一人舍死,萬夫莫敵。”他存了一死相拼的決心,急切之間,劍英也把他無可奈何。
劍英剛才看到梅香,跟着雲姊姊學兩儀法,突然靈機一動,暗道:“俏丫頭,我索性成全你吧,我把這個賊人作對手,把太極劍演完給你看看。”
主意剛定,梅香正好趕了過來,劍英猛然大喝一聲,立時劍法驟變,這太極三十六招劍法施展開來,只覺寒光飛繞,劍影縱橫,丈餘內盡是逼人的寒風。俞小俠只施展了五六招,那個困獸之鬥的賊人,只覺封架無功,還手無力了。本來他隨便施展一招,就可把賊人擊殺當場。
他並沒有下殺手,從從容容的把太極三十六招演習下去,到了三十五招的時候,梅香格格嬌笑一聲,道:“喲,賊崽子要倒下去啦。”
話聲剛絕,只聞一聲悶哼,賊人的腦袋,被劍英一刀切開兩邊,就似破豬頭一般,當時腦汁飛濺,倒地身亡。
他們六人破了河書白骨陣之後,又立即繼續前進。愈走防守愈嚴密,真是三步一卡,五步一樁。
劍英仰臉一望天色,已是戊末亥初光景了。轉臉向袁氏兄弟説道:“袁兄,此地離晉元山莊,還有多少路啊?賊人防守這樣嚴密,我們潛入晉元山莊的計劃,今夜恐怕難以達成了。”
袁徵德道:“路是不遠了,若能避過伏樁暗卡的阻擊,展開夜行輕身術,大約一個時辰,就可到達晉元山莊。”
紫雲道:“既然距離晉元山莊不遠,我們就硬闖吧。天明之時,一定能達晉元山莊。”
劍英道:“雲姊姊,你不知道這百花嶺晉元山莊,不但羅致了武林所有高手,而且陷阱重重,我們硬闖,賊人固然阻擋不住,但我們到了晉元山莊,贓人就不憑人多勢從,羣打羣毆,用車輪戰法,也會活活地把我們累死。”
紫雲一場秀眉,道:“百花嶺所佈下的陷阱,我一路來已經注意察看過,確實很是奇怪,其中定有奇人主持佈置,可是桑師叔他們沒有到,不然,我們不論硬闖,踏陷阱前進,還不至於膽懼。”
劍英道:“主持佈置機關陷阱的人,就是呂晉元的愛妾,我們想暗入晉元山莊,先把他的愛妾擒住,把機關破壞,即可減少機關陷阱的威脅。”
紫雲道:“潛入晉元山莊,能找到呂晉元的愛妾嗎?”
劍英點點頭,當即把袁徵德先前所説的向紫雲陳述一遍。
紫雲聽了點點頭,道:“要想潛入晉元山莊,則必須繞暗徑潛入,據我所見他們佈置的機關陷阱,都不及恩師佈置的陣勢奇奧,我還能破得了。”
梅香聽了緊皺的雙眉,突然舒展,向紫雲福了一福,笑道:“姑娘,你能領我們開路嗎?”
紫雲點點頭,道:“這沒有什麼問題,但是……但是……”
她説至此,下面的話,卻難再説出口,一對星目停注在袁氏兄弟身上。
紫雲的心思,素來就是很縝密,他怕袁氏兄弟不可靠,心中對他們兄弟還存着很大的疑問。
袁氏兄弟也是老江湖,哪還看不出紫雲的心意,袁徵德立即拱手,説道:“姑娘請放心吧,我們兄弟絕無異心,對天可表。”
紫雲道:“進入晉元山莊後,你們兄弟有把握能找到呂晉元的愛妾嗎?”
袁徵德點點頭,道:“呂晉元的愛妾,經常在一間特別室中,研究奇門之學,她罹此怪疾,也是她用腦過度之故。”
紫雲道:“貴昆仲既然有信心能找到呂賊的愛妾,倒可試試。”
話聲甫落,突然響起一陣緊急的竹哨聲,此起彼落,互相呼應,霎那之間,滿山遍野,都是竹哨聲。
聲音緊急淒厲,好似大敵臨境的信號,紫雲突然一正面容,道:“聽他們這種竹哨聲,來百花嶺的人,可能不少,難道桑師叔他們也從別的道路,深入晉元山莊了嗎?”
劍英道:“我們昨天聽到消息,駝龍島的七魔,已遭到晉元山莊,一葉道人他們那批高手,可能已經隨後追到了。”
紫雲道:“這樣看來,倒是不會錯,不然,絕不會發出這等緊急信號,我們正好乘他們混亂之際,潛入晉元山莊。”
陳紫雲學藝排雲嶺時,跟靈虛上人學過九宮八卦之學,她懂得各種陣勢和奇門異數,卻不怕百花嶺晉元山莊的機關陷阱。
他們一行六人,由紫雲當先,向後疾退一二十丈,避過賊人視線,再從密徑直奔晉元山莊,暫時按下不提。
再説,八臂神乞和燕趙雙殘等人,所走的路線,卻是從九宮山到湖北石首,轉湖南石門,直奔武陵山百花嶺。
他們一路下來,都沒有聽到梅香的消息,雖知道她在路上,絕不會出什麼岔子,但心中卻很關心,暗中也在打聽,快走近湖南,仍然是杳如黃鶴。
一日,他們到達石首,住在呂隆客棧,幾個老怪傑,正喝得興高采烈之際,突見店夥計手持信柬,匆匆走了進來,向桑逸塵躬身一揖,道:“敝號左上房有位客人,叫小的送這信給你老人家看。”
説完,雙手把信呈給八臂神乞,退後兩步,垂手站立一側,聽取他的回信。
桑逸塵接過信封,但見信沒有封口,墨跡也沒有完全乾,抽出信箋一看,只見上面大意寫道:“逸塵足下久聞大名,如雷貫耳,在下遠居邊荒,久欲前來中原,拜訪名震當今武林中之三大怪傑。但機緣難逢,此時先後接南海駝龍島主從呂晉元莊主邀柬,本應來春再定行止,因私務早了,故此提前趕來,藉機暢遊中原名勝大川。天假我便,在此與閣下不期而遇,今夜子時,在東郊外之黃土坡,向閣下叨教幾手絕技,以了平生之願,幸勿推卻是幸。東方兆雄頓首。”
桑逸塵長眉一揚,仰臉大笑,這笑聲含着極端憤慨,笑罷之後,把指頭桃破,用鮮血在信封背後,寫下“依約捨命奉陪”六個字,把信封交還給店小二,道:“夥計,你把這信封拿回去,交還那人,再來算酒資,子時後我們還有別的約會,要提前走路。”
跛子燕有義見他氣怒至極,笑道:“老叫化,什麼了不起之事值得你這等冒火,用鮮血來作復。”
桑逸塵氣憤地把信箋交給跛子,怒道:“你看這傢伙好大的口氣,簡直是目中無人,今夜不是他死,就是老叫化亡,不然,這口氣絕難消掉。”
駝子笑道:“老叫化,別沉不住氣,小心上人家的當。你放心,死神絕不會叫你暴屍,我們在坐的人,身上收集起來,大概還可夠你買棺材之錢。”
神醫公子明笑道:“趙兄,別開玩笑了,聽燕兄念念看,誰有這個膽量敢下書向桑兄挑戰。”
桑逸塵道:“老叫化一輩子也沒有上過人家的當,你別故示大方,我死了你們也休想活着走開。”
駝子道:“人家先把你的心理攻破,讓你好好氣上一陣,然後再集中全力和你拼,這不是上當是什麼呢?”
跛子聽他把話説完,接着把信一字一句的念下去,羣雄聽了,不約而同地,罵道:“東方魔君敢口出大言,大概他是活膩了。”
西北魔君東方兆雄,何以會這時在此地出現,他信內已經説了,私事早完,提前趕來。
但他實在的原因,還是應呂晉元之邀,提前趕來,商討奪取武林盟主的秘議。
他在西北獨霸一方,養成自驕自大之脾氣,又自恃武功絕世,沒有把任何人放在眼中,是以竟敢口出大言,下書挑戰。
他們來的有西藏拉薩鐵缽禪師,丁山白眉老怪等人。
桑逸塵等人調息一陣,眼看亥時已過,立即動身向東郊黃土坡奔去。
放眼一望,這地方雖叫黃土坡,可是平坦至極,地下盡是黃土,不但沒有樹木,連亂草都沒有一根。
遠遠望到黃土坡幾堆亂墳前,站着十幾條黑影,八臂神乞當先向那些人立身之處,疾馳而去。
桑逸塵離亂墳前十幾丈遠,就聞到一陣大笑,笑聲震破夜空,聽這笑聲就知發笑之人,內功充沛。
他不肯示弱,立即大笑一聲,他這笑聲直衝雲霄,可達數里之外,比那人的笑聲,更要宏亮。
笑聲一落,人也落在那些人面前,八臂神乞拱手笑道:“勞各位久候了,哪位是東方兆雄,請上前來,老叫化也好領教。”
他説這話的意思,就是什麼客氣都不要來,見面就動手。
話聲甫落,只見人羣中,緩緩走出來一個長髯老者,身體甚是魁梧。
這人滿臉傲氣,臉上露出冷冷的微笑,抬步着足有聲,足跡經過之處,地下黃土陷入二丈多深,兩道冷電般的眼神,狠狠盯着八臂神乞。
桑逸塵是何等人物,一見那人的來勢,立即暗中提聚真氣,運起童子混元氣功加以戒備。
東方兆雄走近八臂神乞六尺之處,突然停步,冷笑一聲,道:“你就是當今武林中,三怪傑之一的老叫化嗎?”
桑逸塵仰臉大笑一聲,道:“你是什麼東西,老叫化是你叫的嗎?”
東方兆雄冷冷地道:“老叫化不是人叫的,難道是鬼叫的嗎?”
桑逸塵劍眉一揚,大喝一聲,道:“少廢話,怎麼樣比試,你説吧,老叫化沒有閒工夫和你磨牙。”
東方兆雄道:“邀你來到這裏,當然是要較量,人家懼怕你們三怪傑,我東方兆雄倒是不怕。”
桑逸塵冷笑一聲,道:“算你有種,就請賜招吧。”
東方兆雄大喝一聲,猛然舉手一掌,疾劈過來。一股猛烈絕倫的勁力,划起呼嘯之聲,直向八臂神乞撞到。
桑逸塵冷哼一聲,右掌一揚,硬接一掌。
兩股激猛的掌力互撞一起,捲起一陣狂風,激起地下黃土蔽空。
這一掌接實之後,立即判出了功力的強弱,八臂神乞仍然氣定神閒地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東主兆雄雖然沉樁站穩,未被當堂震退,雙腿卻晃下兩晃。
這一下,卻激起了他的怒火,冷冷説道:“老叫化大名,果不虛傳,你再接我一掌吧。”
桑逸塵道:“別來這些廢話,儘管施展,接你百招又何妨。”
東方兆雄試了一掌,仍然不服氣,雙掌一揚,一抬一翻,疾逮攻出兩掌。
桑逸塵冷笑一聲,兩掌一翻,輕輕鬆鬆地把他猛烈的兩掌接下,大喝一聲,道:“獨霸西北的魔君,掌力不過爾爾,我接過了你三招了,你也接我兩掌試試。”
驀地,身形一晃,一招“推山運掌”,雙手平胸推出,一股強勁無倫的勁道,猛向東方兆雄撞去。
西北魔君吐氣出聲,揮掌一接,兩股猛烈掌力互撞,只聞“砰”然一聲,兩丈之內,盡都激盪起逼人的勁風。
東方兆雄接下這一掌之後,臉上已變了色,人也被當場震退了兩步。
桑逸塵看他挑戰的信後,就大發火了,先前沒有采取攻擊,是看他的口氣狂妄,以為他真有一套實學,讓他先攻三招,看看他究竟有什麼驚人的絕技,敢如此目中無人。
三掌接下之後,也不過平平,這才出手反擊,只一掌就把他震退兩步,哪還容他有措手的機會,大喝一聲,道:“不錯,再接我兩掌吧。”
掌隨聲起,右掌一揚,當胸劈去。
這一掌是他童子混元氣功所聚的劈空掌風,力道更是奇猛絕淪,西北魔君若再揚掌硬接,不死也得重傷。
東方兆雄不愧是魔君,又奸又巧,眼看剛猛的掌風擊到,立時躍身避開,劈空掌勁,中途投有受阻,直向後面撞去,餘勁險些把鐵缽禪師撞傷。
鐵缽禪師見東方兆雄,連攻三掌,都未得勝,早就想躍身接戰,這一來正好有所藉口,猛的捧起鐵缽,就向桑逸塵擊來。
神醫公子明早就對他注了意,眼看他出手攻擊,身形一晃,躍身向前,把全身真氣,貫運右手劍尖疾向鐵缽點去。
鐵缽禪師高喧一聲佛號,道:“施主,你想早登極樂,就讓老衲先超度你吧。”
公子明冷哼一聲,道:“你也配稱佛門之人,竟想羣打羣毆,看是我尸解你,還是你超度我,在武功下見真章吧。”
他們兩人接着展開生死的決鬥,鐵缽禪師的鐵缽,是用鐵環繫上,一收一放,鐵環叮噹作響,分量相當沉重,威勢也足驚人。
公子明乃是成名江湖的大俠,手中的一柄劍,招式神出鬼沒,變化奇奧無比,兩人動起手來,半斤八兩,誰也不佔便宜。
桑逸塵外家功力已登峯造極,力道純走剛猛路子,最適宜硬打硬接。
東方兆雄硬接丁兩掌之後,心中只覺血翻氣湧,哪還敢硬接,只一味的閃讓。
桑逸塵見他避招遊鬥,不敢硬接池的掌勢,大笑一聲,道:“老叫化還以為你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功夫,竟敢如此賣狂,原來是紙老虎啊。”
東方兆雄知道了厲害,哪還敢逞強,也不理他的諷刺,閃來讓去,突然閃到桑逸塵身側,運起全身功力,猛向老叫化斜肩劈下。
桑逸塵旋身一招“橫打金鐘”,橫擊過去,兩人立時展開了搶佔先機的快攻。
剎那間,雙掌翻飛,掌影如山,二十招之後,已難分敵我,只見兩個人影,盤旋飛舞。
燕趙雙殘看他們打的異常激烈,不禁有些技癢難熬,駝子身形一晃,躍到蛇嶺二毒老大白蠍子周翔高身前,大喝一聲,道:“白蠍子,你是為何而來?”
白蠍子正看得入神,突聽他這一問,猛然一驚,怒道:“取你們的命而來。”
駝子道:“誰取誰的命都不管,大家趕早,別讓他們趕在我們的前頭。”
老二黑蠍子周登高大喝一聲道:“駝子,別賣狂,看誰要誰的命。”
説完,揚掌猛劈過來,看他面貌不揚,劈出的掌力倒是有幾成火候。
老大白蠍子見弟弟出招攻擊,立即拔下背上純鋼劍,合力夾攻駝子。
跛子燕有義冷笑一聲道:“你們兄弟有不單打獨鬥的規矩,我們弟兄也是死不分離,正好碰對兒。”立即出手接下白蠍子,四個兩對又展開了生死之拼。
丁山白眉老怪卓啓迪,放眼一掃全場,但見自己的一方,四個人出手,都落下風,未動手的人數雖比對方多三人,但是對方閒下來的也還有兩人,看情勢就是自己這幾人,一齊動手,也難佔得上風。
心念一轉,便想借機溜走,情不自禁地一步一步往後退,退出戰圈約兩丈多遠時,突然轉身,展開夜行術,立即向西南方疾馳而去。
蕭岐山和童維南兩人,都聚精會神注視着八臂神乞的每一招每一式,卻沒有注意白眉老怪的行動,待發覺他逃走時,想追趕已自不及,只好置之不理,仍然站住觀戰。
這時,八臂神乞和西北魔君已拼下一百多招,桑逸塵以七十二招降龍伏虎掌法,迴環施展,不但招術精奇,勁力更是威猛絕倫,只逼得西北魔君,節節後退。
神醫公子明和鐵缽禪師,也戰得有聲有色,公子明的一支劍,招招含着精微的變化,而且他身法矯捷,閃勢讓招,始終不離鐵缽禪師左右。
鐵缽禪師身軀肥大,蠻力奇大,鐵缽至少有八九十斤,一擊一收,只聞勁風颯颯,威勢甚是驚人。
但他身軀笨重,鐵缽又是重兵刃,閃讓異常吃力,鬥到三十合左右,只累得他汗流浹背,口吐白沫了。
燕趙雙殘對蛇嶺二毒,跛子雖然以一雙肉掌對白蠍子的純鋼劍,仍輕鬆至極。
黑蠍子掌力雖也雄渾,但和駝子比起來,那就相形見絀了,只彼此硬擊一掌,黑蠍子就被震得血翻氣湧,當場退了三步。
桑逸塵和西北魔君鬥到一百五十招之際,八臂神乞運聚童子混元氣功,只見他鬚髮怒張,筋肉內陷,只餘皮骨,步移地陷。
突然大喝一聲,雙掌猛然推出,這一記劈空掌風,勢疾力猛,西北魔君又被打得精疲力盡,哪還閃讓得開。
只聞“砰”的一聲,正好擊個正着,只打得東方兆雄筋斷骨折,踉踉蹌蹌,後退一丈多遠,噴出一口鮮血,當場跌坐地下,臉色成了烏色。
桑逸塵縱聲大笑,道:“就憑你這等功力,也敢口出狂言,到中原找我們三人較技,真丟人現醜,不服氣老叫等你半個時辰,讓你調息後再拼鬥吧。”
東方兆雄在西北橫行數十年,哪受過這等挫折,自己的一世威名,不但付諸東流,恐怕連生命都難保,突然圓睜環眼,注視桑逸塵,一聲慘笑,道:“我東方某人,技不如老叫化,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桑逸塵大笑一聲,道:“你下書挑戰,滿紙狂言,怎麼現在連一點再斗的勇氣都沒有了。”
東方兆雄哇的一聲,又吐了一口血,緩緩站起,伸手抹去口邊的血,冷哼一聲,道:
“這一掌之仇,我只要不死,咱們再結再算吧。”
桑逸塵道:“別説這遮羞的話了,你這一輩子也難報我這一掌之仇,老叫化素來不作趕盡殺絕之舉,你走吧,趕回你的老巢,好好調養,或許可以在世上吃幾年飯,報仇奪取武林盟主那是妄想。”
東方兆雄冷笑一聲,連看都不向鬥場看一眼,猛一咬牙,即轉身向西南方緩緩走去,站在一邊的三個賊人,見他身子搖擺晃晃,急忙向前攙扶,一同逃走。
鐵體禪師眼看東方兆雄受傷吐血坐地,心頭一震,微一失神,吃公子明刺中一劍,把羅漢肚子劃破,一肚子的肥腸,隨即流了出來。
但他仍想孤注一擲,捧起鐵缽亂撞。
這時,鐵體禪師只圖撈回一點本,也沒有顧到自己的肥腸拖在地下,左腳一抬,剛好把自己的腸子踩斷,當時倒地身死。
黑蠍子見東方兆雄重傷而走,鐵缽撣師濺血當場,哪還有鬥志,正想招呼大哥逃走。
心念剛動,一個失神,被駝子擊中一掌,當時擊的頭破血流,慘死當場。
白蠍子眼看大勢已去,沒有活着逃出對方掌下之望,但他不願死在別人掌下。
驀地,騰身橫移五大步,猛然一揮劍,劍鋒直向自己的胸口刺了進去。
跛子燕有義正想躍身追擊,突然見他舉劍自戕,大笑一聲,道;“白蠍子,你真有自知之明,這樣也好,到可省去我一掌之氣力。”
桑逸塵仰臉大笑一聲,道:“這到是意外的收穫……”
話聲未絕,只見幾個人影,正向他們立身之處,疾馳而來。
這時,晨霧漸漸斂去,太陽緩緩的從東方各起來,一切景物,看的是很真切。
桑逸塵看那幾個疾馳而來的人影,正是百拙大師和武當白雲道長及少林寺的兩個監院老和尚。
他心頭一震,把未説完的話,即時停住,暗道:“怪啊,他們怎麼會在這兒出現,難道少林寺……”
心念未定,百拙大師他們已來到近前,但他們一眼看到八臂神乞等人,站在這黃土坡,也很感驚奇。
百拙大師猛然竄起身形,縱到八臂神乞而前,雙掌合十一禮,笑道:“桑大俠,老衲聽説你們已到江西綠竹堡去了,難道也是聽了消息趕來的嗎?”
桑逸塵劍眉一揚,很詫異地反問道:“老和尚你這話我不明白,難道江湖又發生了什麼大事嗎”
百拙大師當即把得到弟子的報稟,七魔已投奔武陵山百花嶺晉元山莊,一葉道人等高手,已隨後追了來。承各位大俠之協助,把簡治宇擒獲,押返少林寺途中,在湖北通山被呂晉元的黨羽救走,得報之後,便和白雲道長趕來的情形,概略説了出來。
桑逸塵也把和一葉道人分手之後,昨夜西北魔君東方兆雄,下書挑戰等情形很詳細地説了一遍。
彼此聽了之後,互相點點頭。桑逸塵又介紹神醫公子明等人與百拙大師和白雲道長等相見後,這才連袂趲程,直奔武陵山百花嶺晉元山莊,暫且不提。
再説一葉道人率領羣雄,由廣西緊隨七魔身後疾追,但七魔非常狡猾,他們分作兩批行走,一批由玄修率領由橫縣奔向勾漏山玄修的老窩。齊元放同七個正副莊主由桂平直向武陵山疾奔。
一葉道人估計錯誤,卻追向勾漏山,但玄修返回勾漏山後,睹景生情,感嘆不已。
這時,他不但失去了作武林盟主的雄心,連替師弟等人報仇的勇氣都沒有了。
他回到勾漏山金霞官後,幻夢完全消失,決心改過向善,在他一手開創的金霞宮,安度晚年。
次日,一葉道人率領羣雄趕到,他不但不阻擊,反而率領弟子,恭迎一葉道人等人。
一葉道人和羣雄並不怕他使詐,當即隨他魚貫走入金霞宮,玄修等羣雄落座之後,率領所有弟子,向羣雄跪下懺悔道:“今後絕對約束弟子,不涉足江湖。”
羣雄都是一顆俠義之心,見他誠心悔悟,均不願與他為難,而且為他慶幸。
一葉道人站起身子,稽首笑道:“道兄,能懺悔向善,乃是武林之大幸,請起來吧。”
玄修突然悔悟,羣豪都覺意外,尤其駝龍島隨來之人,更是惶惶不安,想逃也逃不了,激鬥更不敢作此想。
他們急切之間,也想不出什麼辦法,只怔怔互相望着出神。
玄修向他們望了一眼,道:“各位不必心慌,在坐的羣豪,都是俠骨熱腸的大俠,絕不作趕盡殺絕之舉,就是老道也不會落井下石,引大家來一網打盡,請稍安勿躁,等我盡了地主之誼後,各位要回駝龍島或追你們島主去,貧道一定代向羣豪請求,在勾漏山金霞宮,保證不會使你們難堪,但出了金霞宮以後,貧道則不敢負責。”
駝龍島的賊人,聽他這一説,暗自罵道:“你這老雜毛狡猾極頂啦,我們在這裏眾位大俠當然不會對我們下殺手,但我們走又能走得了嗎?”
一葉道人笑道:”道兄,我看你也不必破費了,我們就此告辭,駝龍島的弟兄,我們找的對象並不是他們,就交你處理吧。”
玄修笑道:“道兄和眾位大俠義薄雲天,賜予貧道一條自新之路,貧道還敢施苦肉計,故意強留各位,好讓齊島主從容逃走嗎?但我留各位實是一片誠意,貧道敢説一句,他們投奔武陵山百花嶺晉元山莊,還不是甕中之鱉,吃一頓酒也耽擱不了多少行程。”
一葉道人聽他這一説,也就不再堅持急着要走,羣豪也沒有人提出意見,都以一葉道人的意見為是。
金霞宮三年前雖被俞小俠鬧的損失慘重,但只在人的死亡遭受到劫運,其他卻無損傷,現在要趕辦幾桌酒席,哪有什麼困難。
只片刻之間,就整治了五桌豐盛的酒席,在席間駝龍島的人,互相一商議,大家一同起來,懇求玄修道長,暫時讓他們在金霞宮,若他們島主也能懸崖勒馬,不再作武林盟主之想,他們則再返駝龍島,做安份守己的島民。假使島主不肯悔悟,不管他成功失敗,他們都願意跟隨玄修道長在此修道。
一葉道人剛才已説過,把駝龍島的人交他處理,羣豪沒有意見,他們的請求,羣豪並無人答話。
玄修闖蕩江湖數十年,見多識廣,哪還聽不懂他們的意思,他們若返回駝龍島,齊島主僥倖選出羣雄之手,返回駝龍島後,一定會用島規制裁他們。
但隨後投奔武陵山,那也無異是自投羅網,他當即點點頭,道:“各位衷心願意留在這裏,我也不便拒絕各位,你們應該感謝羣豪的寬宏大量吧。”
駝龍島的人立即跑下去,向羣豪磕頭,一葉道人站起身子,説道:“你們快起來,我們不喜歡這等俗禮,為人講的是良心道德,你們悔悟向善,一定能得到人們的愛護和尊敬,若口是心非,絕難逃出公道。”
這一頓酒由申初吃到酉末,才盡歡而散。
玄修看天氣入暮多時,決心堅留羣豪休息一夜再走。一葉道人心中略一琢磨,暗道:就是連夜追去,恐怕也不容易追到,在此留宿一夜,暗中看看玄修有沒有什麼行動。
念動慧生,當即同意留宿一宵。
玄修聽一葉道人同意之後,增酒洗杯更酌,這時,最高興的,還是北山瘋子了。
他的豪量,確實驚人,在坐的,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南山叟見他放肆豪飲,笑道:
“瘋子,你喝倒可儘量的喝,可是喝醉了,不能再發酒瘋啦。”
北山瘋子笑道:“我錢瘋子鬧酒瘋,但不失禮,你放心吧。”
一葉道人先行告退之後,暗中指示愛徒,到金霞宮周圍巡視看看,玄修暗中派人向外聯絡沒有。
嶽鳳坤當即領命轉身向金霞宮外走去,齊家姊妹好似怨魂纏身,這一路就不離嶽鳳坤的左右。
她們姊妹見嶽鳳坤向外面走,也跟隨他的身後走去。
這些日子相處以來,嶽鳳坤發現她們姊妹可愛之處很多,齊絹温柔得像一頭小的綿羊,齊瑛卻活潑的象一隻小麻雀。
他們的感情一天一天的增進,嶽鳳坤對玉玲雖然念念不忘,但這些日子以來,卻沖淡了不少。
洞庭釣叟雖是年近期頤,但仍不失詼諧,他專找悟性老和尚開心,他見齊家姊妹隨嶽鳳坤走了之後,笑道:“大和尚,我有一件事,很難理解,想向大和尚請教!請教。”
悟性雙掌合十,高喧一聲佛號,道:“老施主有什麼疑難之事,請教卻不敢當,若我佛能代為化解之事,當虔誠代為祈禱。”
桐庭釣叟笑道:“齊元放為惡人間,但卻生了兩個忠孝雙全的女兒,這是不是我佛的慈悲啊?”
悟性道:“阿彌陀佛,我佛超度有緣人。”
洞庭釣叟笑道:“老朽今年一百歲啦,卻有點怨世之感,大和尚是不是可以代我祈禱,早登極樂。”
悟性道:“罪過!罪過。”
他們這一説,引得鬨堂大笑。
冒一奇和黔南一毒卻形影不離,但他們所談的,都是療毒之方,外人都下太清楚。
青雲飛雲師兄弟,心中和嶽鳳坤仍存有芥蒂,一路來都很少言語。
一宿易過,第二天黎明之時,一葉道人又率領羣雄繼續趲程。
玄修率領眾弟子,一直送羣雄到了勾漏山外,才道別返回金霞宮。
一葉道人知道在途中,是不容易把七魔追到了,乾脆直奔武陵山,趁機把百花嶺晉元山莊也踏平,給江湖除一大害。
羣豪曉行夜宿,不過半個多月的時間,便到了武陵山區。
這日,到了永順住宿,暗中探問了好久,都問不出百花嶺晉元山莊的所在。
一葉道人察看店小二的表情,並不是他們不知道百花嶺所在,而是他們心中畏懼,不敢直言。
他心念一動,立即拿出一錠五兩重的黃金,賞給店小二,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店小二得了重賞之後,不但把百花嶺的道路,詳詳細細告訴了一葉道人,還把晉元山莊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説了個清楚。
第二天,羣雄打早就趲程,但走出永順城,只見山嶺起伏,綿連不絕。而且濃瘴重霧,籠罩着山頭,更顯得晉元山莊的神秘。
永順距百花峙晉元山莊,也不過是百十里路,以羣雄的腳程,縱然是崎嶇的山徑,有半日行程即可到達。
但羣雄到達永順的當天,呂晉元就得到眼線的報告,當即派出很多高手,沿途阻擊。
羣雄前進不過二十里左右,就遭受了暗卡的攔擊,第一道伏樁,是由綠旗壇壇主修善綠率領壇下三十名弟兄,埋伏在一片森林內。
一葉道人走近森林邊緣一望,只覺這片森林特別怪異,究竟怪在哪裏,但又説不出所以然來。
好在他們每人都身負絕學,而且高手又多,不管是刀山劍林,也不放在眼下。
一葉道人略一打量,即當先向森林內竄去,羣雄緊隨他的身後,魚貫躍入。
約莫走了一杯茶時間,突聞呼呼之後,由四面八方傳來,聲音愈來愈近,而且夾着颯颯風聲,震得樹葉紛飛。
一葉道人倏然穩住身形,氣納丹田,把全身真氣貫注於兩臂,暗中加以戒備。
放眼一掃望,只見無數的野豬,向羣雄立身之處,疾撲而來。
這羣野豬,大者如小牛,皮厚毛粗,全身黑褐色,犬齒強大。向上彎曲,鋒利絕倫,長嘴唇一斂一斂,呼呼有聲,其狀兇猛至極。
羣雄都是見多識廣,闖蕩江湖數十年的高手,知道這種野豬,不但兇猛,而且皮厚,刀劍不入,力大無窮,它那長嘴一撬,兩人合抱的大樹,都可撬倒,羣雄都不敢輕視,紛紛操起兵刃,加強戒備。
悟性和悟仁見這無數的野豬撲來,再也不敢合掌閉目了,也掄起禪杖,準備下手擊殺。
洞庭釣叟大笑一聲,道:“佛法雖然無邊,但只能對付善良的人民,若碰到桀傲不馴,暴戾之徒和這人事不知的禽獸,我佛也一樣要遭劫。”
一葉道人見一頭壯豬,當先向他撲到,把預先蓄勢戒備的掌力擊出。
這一掌的力道,足可碎碑裂石,那頭壯豬雖然兇猛無比,但也經不起他這重力的一擊。
掌勢出手,但見野豬被震出三丈以外,滾了兩滾,便氣絕身死。
這時,羣雄也各自動了手,片刻之間,就擊殺了十多頭,後面的野豬,仍然不斷向前撲來。
野豬後面跟着一羣賊崽子,正是綠旗壇主和壇下弟子,各人手持軟鞭,迫使野豬向前撲去。
這羣野豬大概許多時沒有進過食物了,後面撲上來的野豬,見地下躺着死豬,便低頭啃那些被羣雄擊死的野豬肉。
後面持軟鞭的賊崽子,掄起軟鞭猛向活的野豬猛抽,野豬負痛,立即又向羣雄撲來。
北山瘋子倏然大喝一聲,身子凌空拔起三丈多高,好像大鵬掠空飛行,猛向賊人身後落去。
南山叟等人,也跟着縱起身子,飛躍過去。
北山瘋子怒火萬丈,落地之後,掄起打狗棒,猛向賊人掃去。
這個賊人正是綠旗副壇主蘇曲暢,他也是綠林中有數的高手,使的是一柄開山斧,綠林中都叫他開山斧。
他們兩人接上手後,立即展開猛烈的快攻,打狗棒舞得呼呼生風,開山斧也招招奇異。
兩人都是成名的高手,展開搶佔先機的攻擊後,真是猛烈至極。
南山叟也揮動鐵骨扇,和一個使雙筆的賊人,拼搏起來,賊人中無一弱手,個個都能接下幾招,他們兩人使的都是短兵刃,但打得並不比北山瘋子他們那一對遜色。
黔南一毒正好和修善綠對上了手,他見黔南一毒沒有用兵刃,只好以掌相搏。
兩人一動手,就用內家真力拼鬥,只見兩人而但嚴肅,步移地陷,黔南-毒冷笑一聲,道:“修壇主,先接我一掌試試。”
説完,縱身一躍,右掌隨勢擊出,但見一股強猛無匹的力道,直向修善綠前胸撞去。
修壇主眼見掌力撞到,不閃不讓,揮掌一擊,兩股掌力接實,只聞“砰”的一聲,捲起了一陣旋風。
這等內家真力交接,一絲不能取巧,修壇主只覺心頭一震,頭暈眼花,幾乎當場倒下。
但他及時運氣凝神,立即恢復了鎮定,總算接下了他這猛力的一擊。
黔南一毒見他硬接了本身內功凝聚的掌力一擊,心中吃了一驚,暗道:“這人功力不弱,倒不可輕視。”
心念一動,又是一聲大喝,道:“修壇主,功力實是不錯,就再接我一掌看看吧。”
掌隨聲起,兩掌立即平胸推出,這一次他又暗中加了兩成力道,掌力較前一掌更是猛烈。
修善綠不敢硬接,但是躲讓又覺臉上無光,一咬牙又揮掌硬把這一掌接下。
黔南一毒功力已到爐火純青之境,性情又是怪癖不過,見他硬接了自己兩掌,不禁怒火萬丈。大喝一聲,雙掌一錯,猛向修善綠擊去。
修壇主見他掌勢愈打愈猛,再也不敢硬接,縱身一讓,閃開一擊,回手一招“倒打金鐘”
反擊過去。
黔南一毒側身一閃,立時展開快攻,雙掌翻飛,一招快似一扣,只聞掌風颯颯,震得枝葉紛飛。
修壇主只被逼得左閃右讓,全失了主動,偷眼一望,副壇主等人都落了下風,而且經過訓練的一二百頭野豬,也全被羣雄擊斃,心頭一慌,吃了黔南一毒掃中一掌。
只覺眼前一黑,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當場栽倒下去。黔南一毒就勢縱身飛出一腿,修善綠連哼都沒有哼出一聲,便氣絕身亡。
這時,副壇主蘇曲暢,也被瘋子的一支打狗棒,逼得節節後退,連回手之力都沒有了。
他還希望壇主把對手製倒之後,前來解危,哪知壇主還先他而死,心頭一驚,略一失神,吃瘋子掃中一棒,腿骨被擊成粉,也當時了賬。
兩人死運當頭,一動手就碰到這兩個疾惡如仇的怪傑,手下毫不留情,就是傷了也不會叫你走開。
北山瘋子轉眼一望,只見南山叟黃麟,和那持雙筆的賊人,你一招來,我一招去,根本不像和敵人對手,簡直打着好玩似的,大喝一聲,道:“南山老怪,你要和他結親家是嗎?”
南山叟存心善良,涵養也比較深,持雙筆的賊人,本不是他的對手,他不願立下殺手,所以緩緩地和他對拆。
驀聽他這一説,笑道:“瘋子,我們半月來,都沒有動過手了,練練招式也好。”
站在一側觀戰的賊人,眼看正副壇土都死在敵人手上,大喝一聲,向羣雄猛撲而上。
一葉道人道:“你們都不想活了是嗎?”
那些賊人對他這句話,好似沒聽到一般,瘋狗似的,揮動兵刃,向羣雄猛砍亂劈,悟性大和尚雙掌合十,念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羣雄見賊人存了拼命的心,也不再存謙讓,立即展開反擊。
這些賊人,武功雖然不弱,哪是羣雄的對手,只聞一片慘呼之聲,不絕於耳。
一葉道人站在當中,放眼四顧,但見齊家姊妹,也和賊人接鬥上了,仔細一看她們的招術,也很老練,尤其身法矯捷。
轉眼一望,只見和冒一奇交手的那個賊人,邊戰邊退,漸漸地退出戰圈,轉入密林之中。
一葉道人心頭一震,即忙躍身過去,以防冒一奇中他的計。
只見他們兩人退到一棵大樹後,雙雙停手,互相抱拳一揖,賊人先開口説道:“冒兄,我做夢也沒有想到,這一生還能見到你啊。”
冒一奇道:“孫兄,你什麼時候來到這裏呢?”
原來這個人叫孫世傑,是河南許昌人,身懷絕技,但他性情沉默寡言,很少和人家談得來,行事也是獨來獨往,看他雖在正邪之間,其實他所做的事,沒有一件是違揹人道的。
外人不甚清楚,冒一奇卻很瞭解他的為人,十五年前兩人在開封合力整掉一個綠林魁首之後,便結成知交。
但冒一奇在河南洛陽金谷園歸隱後,便失去了聯絡,沒有想到在這武陵山碰上,而孫世傑竟然投奔了晉元山莊,走了邪途。
孫世傑長長嘆息一聲,道:“冒兄,一言難盡,我陷身污泥將近三年了,心中很後悔,但無力自拔。”
冒一奇道:“孫兄,別難過,這次正是脱身的好機會,但不知你為什麼事投奔到這裏來啊?”
孫世傑道:“我在家鄉豪賭了一場,把家產輸光,弄得狼狽不堪。就在這時,碰上呂晉元的黨羽,説呂晉元是如何如何的好,當時我心情很亂,也沒有加以考慮,就毅然答應他們同來,可是到了這裏,不到三天,就看出不對,但進來容易,出去卻很難啦。”
説此,微微一停,又問道:“冒兄,我看你們來的,都是一些鼎鼎有名的高手……”
冒一奇不等他説完,搶着把江湖上幾個敗類,聯合綠林道,及南海幾個魔頭,想把武林中各各派毀滅,獨霸江湖,八臂神乞和百拙大師,聯名柬邀同道,挺身起來維護武林正義,遠征南海駝龍島七魔,卻不幸被他們兔脱,投奔這裏來,羣雄正是追蹤而來的。
孫世傑聽了,展顏一笑,道:“冒兄,你們來得正好,呂賊已邀來不少綠林高手,也想發動突襲少林寺和武當派,以及各門各派,奪取武林盟主。”
説此,突然把笑容收斂,長眉深皺,面現嚴肅。
冒一奇見他面色突變,問道:“孫兄,難道有什麼礙難的事嗎?”
孫世傑點點頭,嘆息一聲,道:“若憑武功硬拼,當然不懼,但要想硬闖入晉元山莊,卻不是易事。”
冒一奇心頭一震,道:“這怎麼説,請孫兄説個明白聽聽。”
孫世傑道:“晉元山莊真稱得上銅牆扶壁,這裏到晉元山莊大約還有八九十里,沿途盡是機關暗卡,簡直寸步難行。”
冒一奇道:“孫兄,有些什麼機關陷阱,你清楚嗎?”
孫世傑道:“各種陣勢倒困不住各位,不去談它,經過這片森林,再走一程,是一塊數十畝寬的亂泥潭,上面鋪的是亂草,若不小心,就會陷身亂泥之中。”
冒一奇頭一揚笑道:“這有什麼厲害,值得孫兄替我們擔心的。”
孫世傑又道:“過了亂泥潭,便是一道千丈攏中間卻有天然的巖隙夾道,那是入莊的道路。⌒馴
冒一奇道:“這真是一道天險了,卻不知這條巖隙夾道,有多長的路?”?
孫世倒道:“大約有五六里路長,呂晉元在兩邊崖頂上,埋下有歹毒的石灰包、毒蛇、飛蜈蚣,兩頭的路口,還堆有乾柴,只要來人進了巖隙夾道,就是有登天的本領,也難脱出巖隙夾道。”
冒一奇道:“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入山道路嗎?”
孫世傑道:“路倒是四通八達,可是沒有一寸容易走的道路。”
冒一奇仰臉大聲一笑,道:“孫兄,你膽子怎麼越來越小,就是刀山油鍋,我們也要闖進去把晉元山莊踏平。”
説此,微微一停,又道:“你怎麼辦,轉回晉元山莊或是潛身此地?”
孫世傑道:“我們沒有把來人阻攔住,哪還能返回晉元山莊,我只好跟你走了。”
冒一奇點點頭道:“好極啦!你輕車熱路,替我們作嚮導也好。”
孫世傑長長地嘆息一聲,緩緩説道:“有嚮導沒向導,都是一樣,不先把埋伏的賊人殲滅,有嚮導也飛越不過去啊。”
一葉道人聽至此,即轉身向鬥場走去,放眼一望,見賊人都被羣雄擊殺當場,無一活口。
羣雄剛剛把賊人殲滅,冒一奇和孫世傑,也從密林內躍身出來,當即介紹和羣雄相見,並把孫世傑的情形,和晉元山莊布沒的陷阱,簡略向羣雄説了一遍。
羣雄聽了,心中雖然吃驚,表面卻很鎮定。
一葉道人剛才聽孫世傑和冒一奇説了之後,一直就在沉思,以他個人來説,就是再危險,他也毫不在乎。
但他是羣雄之首,羣雄之中,不論任何人遭受不測,他都有責任,急切之間,他也拿不定主意。
洞庭釣叟一看他的神情,顯得嚴肅,笑道:“道兄,你是不是也引起慈悲心來啦。”
一葉道人微微一笑道:“以殺止殺,就是多殺十幾倍,倒也不為過,但我所想的,卻不是為了殺死這麼多的人。”
洞庭釣叟道:“難道有什麼困難的問題嗎?”
一葉道人點點頭,道:“想不到這百花嶺,竟是一個這麼險要的地方。”
黔南一毒道:“未必見得比駝龍島還險要。”
冒一奇接着説道“聽孫兄説,倒是比駝龍島,還要險要得多。”
北山瘋子移過脊上葫蘆喝了一口酒,縱聲大笑,説道:“我們來了,就沒有打算活着回去,就是龍潭虎穴又何足懼。”
一葉道人道:“事已至此,當然沒有什麼可畏的。”説此,微微一停,又道:“剛才聽孫兄説,這裏到晉元山莊還有八九十里,若展開輕身術趕路,就是半個時辰,也可趕到,但再深入,阻截的伏樁暗卡也愈多,不知什麼時候能到晉元山莊,我們又未帶乾糧……”
洞庭釣叟大笑一聲,搶着説道:“我還以為你想的是什麼難事,卻是這麼一件雞毛蒜皮小事,這兒有現成的美味,就是吃半月一月,我們這些人也吃不完。”
一葉道人猛然一拍腦袋,道:“真是聰明一世,懵懂一時,這野豬肉,比干糧要好吃多了。”
羣雄紛紛動手割取野豬肉,以作乾糧,只有悟性和悟仁兩個老和尚,不但沒有動手,反而閉目合掌當胸,“阿彌陀佛”,念個不停。
一葉道人見眾人把豬肉帶上之後,由孫世傑引導,直向前奔去。
百花嶺是武陵山林立羣峯中的一座秀拔高峯,形勢險要,易守難攻,而且經呂晉元多年的佈置,處處暗樁埋伏,真不亞於龍潭虎穴。
孫世傑導引,一葉道人當先開路,這片森林雖然很寬,但一路走來,卻沒有再遇到伏樁暗卡。
疾奔一陣,已躍出森林盡頭,眼前所見的正呈一塊長着青草的亂泥潭,若不是孫世傑事先告知,還以為是一塊青草地。
嶽鳳坤拾起一個粗碗大的山石,猛力擊去,只聽嗤地一聲,山石便沉入亂泥之中。
一葉道人忽有所悟,轉臉向孫世傑一望,問道:“你們剛才怎麼過來的?”
孫世傑道:“我們過來的時候,有一根很長很粗的葛藤,從兩岸繫牢,但我們過來之後,莊主已派人收回去了。”
羣雄都身具登萍渡海的絕頂輕功,對這塊亂泥潭,當然不會把它放在眼中。
但對面就是聳立雲峭的千丈峭壁,下臨亂泥潭、腳不能踏實地,施展壁虎功,搶登千丈峭壁,雖不必借地下的實力,可是賊人從峯頂滾下擂木巨石,被逼落亂泥潭中,絕難倖免於難。
羣雄都睜着環眼,望着對岸出神,急切之間,誰也想不山搶登峭壁的辦法。
呆望了一陣,洞庭釣叟嘆息一聲,緩緩説道:“除非人助和天助,不然,想搶過這道天險,真是萬難啊。”
一葉道人轉眼一望,笑道:“我們都過不去,難道還有比我們更厲害的人物嗎?人助這一層大可不必存妄想,但怎樣叫天助倒要請白兄説出來聽聽。”
洞庭釣叟突然運起掌力,驀地躍身一步,向左邊那一株二人合抱的大樹擊去。
但見那株大樹應聲而倒,他微微一笑,道:“在場諸位,我想功力都要比老朽深厚,竄入石隙,用掌力擊個石洞躲避擂木巨石,那還無問題,但用火攻則難躲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