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葛若衣,今年十六,家住杭州西門,雖説容貌姿色不足以名列杭州第一,但也是閉月羞花,媒人婆理當踏破門檻搶著提親,實則不然,就因為她生得白皙瘦弱,三不五時會跌倒摔跤,偶爾會突然暈眩昏迷不省人事,看似隨時會香消玉殞,因而成了媒人婆眼中的妖魔鬼怪拒絕往來,甚至還獲贈“病貓西施”的封號此乃城中“悦來容棧”女掌櫃郝凌車所賜……
“小姐……”
還來不及回應,葛若衣已經軟綿綿的跌倒在地,而且是在悦來客棧的大門口,她甚至不清楚眼前的情景是如何發生,不過根據往常經驗,這是她心不在焉喜歡胡
思亂想惹的禍,走路不長眼睛當然會上演這樣的戲碼。
“小姐,你還好嗎?”果兒驚惶失措的衝過去,她不過貪心看了街旁的攤子一眼,琳琅滿目的髮簪玉飾實在是太漂亮了,而一時失了神忘了照顧小姐,小姐就出狀況,她真是該死!
“我……我頭好疼。”眉頭深鎖,葛若衣痛苦的抱著頭,脆弱的模樣叫人見了心憐,誰會相信這是裝模作樣,目的是想掩飾自個兒粗心大意造成的糗態,連走個路都會跌倒,這不是很可笑嗎?
“怎麼又頭疼了?”果兒更慌了,小姐今天已經好幾次犯頭疼了。
“我也不知道。”
“這會兒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趕緊幫我把你家小姐扶進我房裏歇著啊!”郝凌車熱心的捱到葛若衣另一側。
“是是是。”有如大夢初醒,果兒忙不迭的幫著她扶起葛若衣往裏頭走去,説起來,她也是個迷迷糊糊沒什麼腦子的丫頭。
一刻鐘過去了,終於舒舒服服躺在郝凌車的香閨,葛若衣滿懷歉意的道:[大姊,謝謝你,真不好意思,總是給你添麻煩。”
“哎呀!我們是朋友,幹啥如此見外?”揉了一條濕帕子放在她的額頭上,郝凌車傷腦筋的看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身子不好就應該安安分分的待在家中,怎麼你老愛往外頭跑?”
“我是特地上街挑幾塊布做衣裳,路過這兒,我想總要進來看看你。”
“你每一回來這兒總要嚇人,我的膽子早晚會被你嚇破。”
“對不起,以後我會盡可能不上這兒給你找麻煩。”淡淡的憂愁襲上白皙的臉龐,使她更顯嬌弱無助。
“傻丫頭,你想到哪兒去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你的身子怎麼一點起色也沒有,你爹不是幫你找了很多大夫嗎?”
幽幽一嘆,葛若衣柔弱無力的道:“我打出孃胎就是這個破身子,即便是汴京來的名醫恐怕也束手無策,我又怎能讓我爹再為我浪費錢財?”
“這是什麼傻話,你爹疼你,怎麼捨得見你受病痛所苦?”
抿著嘴,葛若衣悶不作聲,什麼捨不得,他是害怕她在葛家待上一輩子,不是養不起,而是有個容不下他女兒的妻子……哼!如今的葛夫人一開始也不過是個沒名沒分的小妾,仗著為官的父親且還有幾分姿色,勾搭她爹進了葛家,然後使盡心機逼死她娘,狐狸精從此成了正室。
這位後孃甚至比她爹還關心她弱不禁風的身子,無非是盼她能夠快點嫁人,可惜,她偏要作對到底,她的病……嘿!就是花盡萬貫家財,也是無藥可救!
誤以為她的沉默是灰心,郝凌車心疼的安慰,“你別急,我想一定有大夫可以醫治你的病,像你這麼美麗又善良的姑娘,老天爺怎麼忍心終止你的陽壽?”
神色一黯,葛若衣多愁善感的道:“人生無常,生死不由人。”
“你別胡思亂想杞人憂天……”
“凌大姊用不著安慰我,紅顏多薄命,生死於我皆是命,我早已經看透了,無畏也無懼。”取下額頭上的帕子,葛若衣掀開被子起身下牀,“我們在這兒打擾太久了,應該告辭了。”
“你可以嗎?”郝凌車不安的上前攙扶。
“果兒會照顧我。”
守候一旁的果兒用力點頭附和,可是瞧她愣頭愣腦的樣子,似乎連照顧自個兒都有問題,實在叫人放心不下。
“我還是派馬車送你們回去吧!”
“別費事了,歇了一會兒,我已經好多了,我撐得住,況且閉著眼睛我也可以走回去,你就不必操心了。”葛若衣感激的握住郝凌車的手,凌大姊是她見過最好的人,熱心助人,雖然常常幫倒忙,卻是女中豪傑,正因為如此,喜歡孤獨不愛與人親近的她才會結交這位朋友。
“那你們路上當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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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亮,睡意未退,果兒就在葛若衣不容署喙的指示下,匆匆忙忙整裝出門。
“小姐,昨兒個你還昏倒,我們別出門吧!”果兒忍不住打著哈欠。
“我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若不馬上辦妥我會死不瞑目。”
冷不防的抖了一下,果兒全身寒毛一豎,頓覺陰風陣陣,她不自覺的拉住葛若衣的衣袖,“小姐,你別老是把那個字掛在嘴邊,我會害怕。”
“人的終了就是死亡,不管是誰遲早都要面對,這有什麼好害怕?”
[這……話是這麼説,可是也用不著天天念著。”
“唯有經常提醒自己生命的可貴,人才不會虛擲光陰,這一點你該好好學學,不要老是迷迷糊糊。”
關於這種人生大道理,她是怎麼也爭不過小姐,她可不像小姐飽讀詩書。
“我們別説這個,小姐究竟趕差辦什麼事?”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當果兒知道她們的目的地,她差一點昏倒,緊緊抓著葛若衣,她的聲音因顫抖而結結巴巴,“小……小姐,你、你……有沒有搞錯地方?”
微微蹙起眉頭,葛若衣好認真的想了想,最後搖頭道:“我應該不會弄錯,我聽説杭州最上等的棺木都在這兒。”
嚥了口口水,果兒覺得自個兒越來越虛弱,“小、小姐,來這兒幹什麼?”
[當然是買棺木啊!”她老實不客氣的賞了果兒一個白眼,人家懸掛在門口的招牌不是明明白白寫著「何家棺鋪”嗎?
説不出話來了,果兒一副驚嚇過度的張著嘴巴,買棺木幹什麼?
“我若不先幫自個兒準備好棺木,萬一我早姨娘一步歸天,姨娘肯定給我一口桐棺,隨隨便便把我葬了。”
來個深呼吸,果兒努力找回自個兒的神智,她得打消小姐這個怪念頭,“小姐別胡思亂想。”
“姨娘的為人如何,你難道還不清楚嗎?”姨娘尖酸刻薄乃眾所周知,況且視她為眼中釘,她活著都見不到人家的好臉色,死了又怎會受到善待?
“這……老爺不會允許夫人……不是不是……”果兒拚命打著自個兒的腦袋瓜,她被小姐搞得頭昏腦脹、語無倫次。
“你害怕就待在這兒,我自個兒進去。”葛若衣轉身拋下果兒。
這是個好主意,她真的不想進去那種鬼地方,可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突然覺得有一股陰氣從四面八方向自己圍攻,她兩腳發軟,身子抖得像寒風中的落葉。
“小、小姐……等我……”許久,果兒才邁開無力的腳步衝進棺材店,不過她怎麼也沒想到,更嚇人的事正在等她。
“老伯,我家小姐呢?”東張西望,她除了張目結舌的店東見不到任何人。
店東還沒作出回應,果兒就聽見前方的棺木傳來敲打聲。
往後一跳,她驚駭的指著棺木,“那……那是什麼聲音?”
此時,棺木的蓋子動了起來,接著一寸一寸的被移開,一會兒之後,葛若衣的頭冒了出來,她露出難得開心的笑容。
[這口棺木不但躺起來舒服,而且很透氣哦!”她又沒把蓋子完全闔上。
“小姐?”果兒眼睛瞪得好大好大,像是要確定自個兒沒有眼花。
“果兒,你要不要進來試試?在這兒睡覺很不錯,既涼爽又安靜。”
腳一軟,果兒整個人癱坐在地上,説不上來是鬆了口氣,還是嚇得周身無力。
“你怎麼了?”
半晌,果兒才顫抖的找回自個兒的聲音,“小姐,這一點也不好玩。”
聳聳肩,她無所謂的道:“這棺木是我的,你不試也不打緊。”
頓了頓,果兒故作輕鬆的擠出笑容,“我知道小姐一定是在説笑,你不是真的要買下這口棺木,小姐就別再鬧了。”
“你瞧瞧這些木雕多麼精緻生動。”她讚歎的摸著雕刻在棺材上的木雕。
“小姐還是先出來吧!”果兒可沒心情欣賞,此時此刻她掛心的是萬一小姐突然昏倒了,這可是大大的不吉利。
“我就買這口棺木,你看如何?”
“不不不,這個主意一點也不好。”
“不過,倒是有點小麻煩,這口棺木擺在哪兒好呢?”葛若衣自顧自的嘀咕著,放在花園風吹雨打,等要派上用場的時候,它説不定已經腐朽不堪使用,可是擱在房理又太佔空間,依她對自個兒的瞭解,一天沒絆倒個幾回是不可能的事,這一來,天天都得裝模作樣,那豈不累死她?
“小姐,你別亂來。”果兒越來越着急。
“此事關係著我身後的尊嚴,我怎麼可能亂來?”
“請小姐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倒是你看起來不太好。”
聽著她們一來一往,目瞪口呆的店東終於回過神來,活過半百,他不曾見過行事如此詭異駭人的姑娘。
舉起手,他決定結束她們之間的對峙,“你們都別爭了,這口棺木……”
“何老爹,我們待會兒再談,先讓我們把話説完。”
[這事使不得,小姐要三思。”
[我很喜歡這口棺木,你若是不願意見我死不瞑自,就別再阻止我。”
“夫人見了一定會大發雷霆。”
提到那個狐狸精,葛若衣更是沒得商量,“何老爹,你開個價吧!”
總算可以説話了,何老爹連忙説清楚狀況,“老夫正想告訴姑娘,這口棺木是人家向老夫特別訂製。”
“可是,我只看得上它,我可以出比對方多一倍的價錢。”
“老夫很高興姑娘如此喜愛我的木雕,這口棺木是老夫的心血,可是老夫不能失信於人,還望姑娘見諒。”
“小姐,老伯的這麼説了,你就別為難人家,再説夫人也不會允許這種東西出現在府裏。”
瞪了果兒一眼,示意她閉嘴,葛若衣説什麼也不肯死心,“你不願意賣給我,我就賴在這兒不走,除非你能説服我買下另一口棺木。”
這實在很傷腦筋,而一旁丫發又極力的向他搖頭,何老爹想了又想,終於想到一個好主意,“姑娘,老夫倒是有一口會令你滿意的棺木,不過,就是小了點。”
“大小不重要,我瞧得上眼就好了。”嬌小玲瓏的她也用不著太大的棺木。
“姑娘在這兒等等,我去去就來。”何老爹匆匆的轉進裏頭,不到一刻鐘,他取來一隻紫檀木盒。
“我要這麼小的棺木幹什麼?”
“姑娘不是説看得上眼就好嗎?”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真是粗心大意……罷了,自個兒説的話總不好意思反悔,那就打開來瞧瞧,這一瞧,她的目光被鎖住了,“好漂亮的棺木。”
[一年前,老夫在門外救了一名書生,他原本是想北上汴京科考,豈知離開家鄉不久之後就生了病,為了看病他用盡身上的銀子,可是因為沒有好好的照料,病情卻越發嚴重,最後還落得流落異鄉的命運。
“老夫可憐他,請大夫治好他的病,讓他在自宅靜養了一段日子,還給了他赴京趕考的盤纏,他認為老夫對他有救命之恩,便把父親留給他的玉棺轉贈給老夫,這玉棺的用意是那父親在提醒自己的兒子要爭氣,可是經過這樣的劫難,就是沒有玉棺那書生也更懂得不能辜負自己的新生命。”
“我喜歡這個玉棺。”
[這位玉雕工匠雖然沒沒無聞,技藝倒是純熟。”
跨出棺木,葛若衣直接取出荷包,把裏頭的銀子全倒在案台上,“何老爹,這兒大約有五十兩,不夠的話,明兒個我再送來給你,我是西門葛府的大小姐。”
“原來是葛小姐,這些夠多了,當初我幫助那位書生還用不到這麼多銀子。”
“你不嫌少就好了。”闔上紫檀木盒並收進荷包,葛若接向何老爹拱手告辭,便興匆匆的轉身走人,也不管果兒有沒有跟上。
得意總會忘形,粗心大意的她竟然踢到門檻,整個人隨即往前一栽,下場如何已經是很清楚的事,可是出乎意料,竟然有人及時伸出手抱住她,想當然,除了果兒還會有誰,難得她如此機靈,不過自己還是得假裝一下。
“我的頭好疼。”病貓西施忙不迭的發揮她的表演天分,完全沒意識到保護她的臂彎強壯有力。
“公子對不起,我家小姐身子不好。”果兒匆匆忙忙的趨上前。
公子?渾身一僵,葛若衣緩緩的抬起頭,她看到一張比棺材店更舍自己感到陰冷而邪氣的臉,卻也是一張俊美無儔的臉,莫名的,她芳心翻騰激盪。
眼中閃過一道異樣的神采,舜胤人不發一語的抓住她的手腕把脈。
“你,你幹什麼?”
“在下略懂醫術。”
“用不著你費心,我爹有得是銀子幫我請名醫。]葛若衣粗魯的把手抽回來,她知道自個兒的反應過於失禮,可是説不上打哪來的不安,總覺得他會揭穿她的秘密……這實在很可笑,他不過是偶然相遇的陌生人,怎麼可能壞了她的好事?再説,那些所謂的名醫都對她的身體束手無策,他又能如何?
他笑了,温柔的笑容卻詭異得令人膽戰心驚,彷佛看穿她的心虛。
[這……有什麼好笑?”她想抗拒內心的害怕,可惜效果不佳。
“姑娘頭不疼了?”
“我……這與你無關吧!”難道他已經看出她的偽裝嗎?
“姑娘説得是。”
不不不,她是怎麼了?她怎會如此膽怯軟弱?憑她的聰明才智,絕對沒有她應付不來的事,她要挺起胸膛……這一動,她才意識到自個兒還親密的貼在人家胸前,嫣紅不禁飛上雙頰,“你、你可以放開我了。”
表現得非常順從,舜胤人不打一聲招呼便鬆開手,她沒來得及準備,砰一聲,屁股硬生生的跌坐在地上,她驚愕的瞪大眼睛,他卻壞心眼的看著她,完全不想掩飾他的舉動是出於惡意,兩人就這麼對峙着。
片刻之後,迷迷糊糊的果兒終於回過神,她趕緊靠過去,“小姐還好嗎?”
“我不好,頭疼,胸口疼,全身上下都不舒服。”推開果兒的攙扶,葛若衣狼狽的站起身,目光須臾不離的向舜胤人發出控訴,沒見過如此惡毒的傢伙,竟然連她這個弱女子都欺負。
“小姐,你又要昏倒了嗎?”
見舜胤人似乎沒有悔改之意,還是冷眼旁觀的惡劣相,葛若衣當然不肯示弱的繼續裝模作樣,取出手絹輕拭額頭,説話時有氣無力,[這兒陰氣沉沉,再不離開的話,就是活蹦亂跳的人也會吃不消,何況是我這種弱不禁風的身子。”
總算有點反應了,不過舜胤人卻是嘲弄的挑了挑眉,彷佛在告訴她,她的演技實在不怎麼樣。
“小姐,那我們趕緊回去吧!”這正合果兒的心意,此地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不得不結束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葛若衣賞了舜胤人一個鬼臉,然後高傲的領著果兒走人。
舜胤人臉上再度浮現笑意,淡淡的笑中多了一份真心,這丫頭太好玩了。
“少爺,我們是不是該進去了?”貼身小廝武星苦等不到主人指示,終於忍不住上前提醒。
收拾脱軌的心思,舜胤人轉身走進棺鋪,他可不能為了一個丫頭誤了正事。
正常人不會喜歡棺材店這種陰氣沉沉的地方,舜胤人倒像是回了家似的悠閒自在,他也看上葛若衣相中的棺木,不過,他還沒打算為自個兒準備棺木,況且他也不便千里迢迢的帶它回家。
從小他就跟“死”這個字牽扯不清,他的玩伴不是年紀相當的活人,而是那些死掉的小動物,偶爾爺爺還會從刑場弄來沒人要的屍首,經過解剖研究之後,爺爺再予以厚葬,於是開啓了他收藏小棺木的嗜好,這正是他現身這兒的目的。
“舜公子,今日能夠得知嚴公子高中進土,還受朝廷派遣出任金陵,老夫真是欣慰。”看完舜胤人帶來的信,何老爹喜憂參半,一年前受他幫助的書生能有如此成就,這當然可喜可賀,然而半個時辰之前,他卻賣掉人家的玉棺……這叫他怎麼好意思説?萬一引起誤解,説他貪財,他又情何以堪?
“這是何老爹的功勞。”
“不敢當,老夫只是不忍見死不救,略盡棉薄之力,嚴公子能有今日的功名,乃是他寒窗苦讀而來。”
“何老爹虛懷若谷,莫怪嚴大人老是將您掛在嘴邊。”
“哪裏哪裏,舜公子是為了玉棺而來?”
“嚴大人已經把玉棺轉贈何老爹,實在不該索回,但是拗不過晚輩苦苦相求,便修了一封信給晚輩帶來這兒,晚輩願意出五百兩白銀,不知何老爹能否割愛?”
“這玉棺對公子很重要嗎?”
“當然。]
“老夫沒什麼不能割愛,可是這玉棺目前不在老夫手上。”
“不知道玉棺在哪兒?”
頓了一下,何老爹有些不自在的説:“我把玉棺轉送給一位朋友,這會兒向她索回,實在難以啓齒。]
“晚輩為了玉棺遠從金陵來到此地,還望何老爹幫忙。”舜胤人拱手一拜。
“這……”
[晚輩願意支付任何代價,補償那位朋友的虧損。”
“好,可否請舜公子給老夫幾天的時間,老夫會把玉棺交給公子。”
“既然如此,晚輩在此先行告辭,三天後再登門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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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著還隱隱作痛的屁股,葛若衣女麼想都不甘心,她從來沒見過如此惡毒的傢伙,他比姨娘還壞,她詛咒他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像他那種人,死了以後一定打入十八層地獄,到時候,她就不信他還有本事擺出那張冷兮兮的臭臉,他痛苦哀號的模樣絕對很可笑,不瞧上一瞧實在可惜……呸呸呸!她可不會倒楣的跟著下十八層地獄,雖然她稱不上心地善良,可也不曾欺負別人,哪像他……可惜啊可惜,徒有潘安再世之貌,卻是惡魔的心腸……
“小姐,你在嘀咕什麼?”果兒好奇的臉近在葛若衣眼前。
“我……沒有啊!”捂著嘴,葛若衣不自在的坐直身子。
“我明明聽見的。”
“你、你聽見什麼?”
“好像是什麼十八層地獄,還有……哎呀!我聽得胡里胡塗,哪記得?”
“我看你是在胡思亂想作白日夢。”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葛若衣沒好氣的接著道:“我肚子餓了,你請膳房把夜飯送過來。”
揉了揉鼻子,果兒顯得好委屈,不過也不敢抱怨,眼前有比這更重要的事。
“小姐忘了嗎?今日府上來了貴客,晚膳擺在花廳。”
“今日嗎?”她討厭跟大夥一起用膳,可是又不希望人家瞧出她的心眼,這會造成她的不便,最麻煩的是,她爹每隔幾天就會找理由吃一次“團圓飯”,他為何看不出來,除了他自個兒,沒有一個人吃得開心?
“時候差不多了,我幫小姐梳頭。”
“不必了,只是吃頓飯,用不著如此慎重。”
“不行不行,今日的客人是老爺一位多年好友吳大人,他因為由福州知州轉任徐州知州,路過此地特地前來探望老爺。”
“爹也真是的,不當個普普通通的古董商,老愛結交那些官員權貴。”
“小姐,老爺本來就喜歡結交朋友,他從來不管對方是什麼身分。”果兒的口吻充滿了崇拜。
偏差頭,葛若衣酸溜溜的道:“你對我爹好像很清楚哦!”
“老爺的事府裏上上下下每個人都知道啊!”
葛若衣嗤之以鼻的冷哼一聲,雖然她爹已到了不惑之年,可是依舊英俊瀟灑,府裏的丫頭當然抗拒不了他的魅力。
“小姐好像很氣老爺。”
“不敢。”
果兒一臉半信半疑的抿着嘴。
[你不是要幫我梳頭,還不快點!”
“是,小姐。”
雖然乖乖的坐著讓果兒為她梳妝打扮,葛若衣腦袋瓜子裏卻不安分的轉著,她得想個法子不要跟那些人用膳,可是想到頭都暈了,還是找不到好計謀,除非她一路頻頻摔倒,走到花廳大夥已經吃飽喝足。
“好了,小姐瞧瞧。”
“嗯。”隨意瞄了銅鏡一眼,葛若衣倏然站起身,只覺眼前暗了一下,身子微微一晃,然後軟綿綿的往下墜落,陷入空白之前她最後聽見的是果兒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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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一道道佳餚擺滿桌子,正對面的位子卻還是空著,葛夫人終於按捺不住的脱口道:“那丫頭在搞什麼鬼,怎麼還不來?難道又昏倒了不成?”
“夫人,若兒身子不好,你就多擔待些。”四個兒女當中,葛老爺最疼愛的是元配夫人唯一生下的女兒,這並非心疼她生來瘦弱,而是她不以女子自限的氣魄,認真好學飽讀詩書。
“我就是看在她身子不好的份上,凡事由著她,可是你瞧瞧她,老愛擺架子,她就是看準我們會容忍她。”葛夫人故作優雅的搖著手中的圓扇,試圖降低越升越高的怒火,若非外人在場,她早就大發雷霆了,哪一次全家一起用膳,那丫頭不是讓他們餓著肚子等她?
“若兒不會無理取鬧,她一定有事耽擱。”
“你就會袒護她,難怪她老是這麼任性。”
不想當差外人面前同妻子爭論,葛老爺轉向貴客,“吳老弟,我們先用膳好了。”
目的達到了,葛夫人開開心心的扮起好主人,她巴結的夾了一塊雞肉放進吳大人的碗裏,“吳大人,你可要多吃點。”
“謝謝夫人!”享用過碗裏的食物,吳大人忍不住一問:“葛兄,小姐究竟出了什麼事?”
嘆了聲氣,葛老爺憂心仲仲的道:“小女也不知道生了什麼病,不但經常頭痛跌倒,有時還會昏迷不省人事,我尋遍許多名醫,他們都束手無策,真叫我擔心。”
明白的點點頭,吳大人隨即想到什麼似的問:“不知葛兄是否聽説過金陵怪醫舜胤人?”
搖搖頭,葛老爺語帶遺憾的説:“我聽過金陵神醫,可惜他數年前過世了。”
[這位怪醫正是神醫的孫子,他醫術精湛,治好無數疑難雜症,因為行蹤經常成謎,個性古怪難以捉摸,故有怪醫之名。”
“既然行蹤不定,我如何找到他?”
“他總是要回家,偶爾上自家的藥鋪子看看,你只要差人送一封信前去金陵求見,過些日子就會收到他捎來的消息。”
葛老爺因有希望而笑開,[這實在是太好了。”
“葛兄先別急着高興,你有所不知,舜家在金陵可謂富甲一方,舜胤人習醫乃是為了他祖父,志不在懸壺濟世,因此不隨便替人治病,除非答應他的條件,或者你手上有他想要的東西。”
“條件?他想要的東西?”
“他的條件沒人説得準,他想要的東西老弟也不清楚,説到底,他是一個很難纏的人,處事不按規矩。”
[這就麻煩了。]
“那倒也未必,葛兄交遊廣闊,不難打聽他想要什麼,萬一沒有著落,就跟他談條件,葛兄能言善道,也許能夠搞定他。”
“但願如此。”
“小弟敬葛兄一杯,希望小姐的病能早日痊癒。”
[這事若成得了,吳老弟是第一大功臣,我也敬吳老弟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