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我們倆的外子也在到處探查呢。”
“可是由符章二位大俠隨身帶走了?”
“沒有此理。”
“好吧,老身相信你們兩夫婦的身份,令名”
“謝過了,如有,決不隱瞞,你知道,做人不易,成名更難,我們正如你一樣,一言九鼎,惜名如命。”
“你真會説話,符夫人,老身相信你,別人會相信麼?”
“那由別人好了。”
“別人會善自罷休,聽你一句就走?”
“聽其自然!”
“這就不聰明瞭,老身一片誠心奉告,據老身所知,趕到的那班老不死,如真動手,便是符章二位大俠在,也不保險,明白麼?”
“謝教了。”
“老身只要戒牌一撤,羣魔立至,三位自信能保得住自己與嫡親骨肉麼?””
“6事實俱在,其他不計。”
“不愧‘南海’傳人,‘七巧’之譽,要不要老身舉出幾個老不死的萬兒給”
“不用,但求問心無愧,生死何足論?”
“好話!連符、章二家後嗣也不考慮?”
“我們會知道如何做!”
“老身真是狗咬呂洞賓了”
“請自重身份。”
“這樣吧,老身已一把年紀了,該修修陰德,同你好好打個商量”
“只要有分寸,願聞。”
“二位把行囊交給老身,或把令郎,令愛託付老身”
“辦不到!”
“這是天大好意,老身夫婦,是為符、章二位大俠身後着想”
“不勞關注。”
“真是天意!或者,讓老身親手搜查一下,如所言是實,老身告罪,負責送二位千里,如有,老身借用一下,仍照前諾”
“別相逼太甚!”
“符夫人,老身也是女人,沒有什麼不便或輕瀆之意,只是為了取信而已。”
“如不見信,非動手不可,雲中慧願”
“聰明些!”
“請便!”
“雲中慧,你太不識抬舉,老鬼頭説得好,一句老話,閻王註定三更死,豈肯留人到五更?你想自陷死路?”
“在劫難逃,天道人心,自有公論。”
“老身只好成全你們了,鬼靈薄上添上你們”
“你自己添一筆!”
話出,手揚,左手“散花針”右手“子母金釵”,電射而出,直襲轎中,人也凌空飛撲。
雲中慧已知事成騎虎,除了動手解決外,再無廢話餘地,所以不惜乾坤一擊!
人一彈起,“玉鈎斜”已幻起千點銀芒,罩向大轎。
轎中懾人心膽的怪笑咭咭過處,轎子突然自行騰空,離開四個骷髏人肩上,刷地騰起丈許高。
紙錢飛舞中,轎門大開,飛出大片烏雲,向雲中慧兜頭罩下。
這不過一眨眼間的事,當雲中慧一出手,那四個呆立在轎前的“鬼女”
倏地分向左右飛閃。
那四個轎伕,一個接一個,筆直地向後倒下。
而大轎也已騰空,正是雲中慧手出身起的剎那。
雲順慧的目的全集中在大轎,並無傷及鬼女陰兵之意,轎一升空,她就猛吸氣,柳腰一挺,頭一仰,雙腳一蹬,向騰空的大轎衝去。
一片烏雲,已迎頭罩落。
一陣濃烈的血膽味,加上腐屍奇臭,幾乎把雲中慧心翻肚吐。
剛聽到“銀河飛星”萬方儀一聲輕喝:“小心‘絕户陰羅’。”
雲中慧芳心一緊,急展護身真氣,一掌當胸,右手玉鈎斜一式“天女散花”,向烏雲刺入。
只聽裂帛聲響,那片烏雲被她刺個正着,她已暗藏解數,玉腕連振,電光飛卷,把大片烏雲劃成數片,只覺玉臂連震,可見那片烏雲也是貫注了罡力,不但壓力奇大,且有吸力。
眼看她要衝入那片烏雲,只見她左掌一展就把那片烏雲如狂風吹散,飄蕩空中。
所謂“烏雲”者,乃是一片黑色的網,一經出手,就張開如網,廣約丈許大,一被近身,就貼肉爛。
此乃是“冥後”陰靈仗恃成名的“隨身三寶”之一,以陰山一種“透骨麻”的幽谷毒草織成,又浸入毒汁與蛇蟒人獸的毒血裏,再埋入冰雪中,奇毒無比,在陰靈手上,收發由心,別説被它罩住,插翅難逃,只沾了一點,也非中毒不可。
一般江湖道,只要聞到那股血腥腐屍怪,也會立時昏倒。
加之“透骨麻”毒草本身就軟而韌,五金兵刃難斷,除了能及時避開外,絕難苟免,此草又名“吃人草”,不論人獸生物,只要被它沾着,就會自動伸開纏住,把人獸肉血吸盡,草身也會漲成血紅色,天生奇物,與“食人樹”
一樣不可思議。
不料,碰到了雲中慧,人是功力奇高,利忍又是前古神兵般般湊巧,竟被她破掉,把“絕户陰羅”裂成四五片,又被她掌力一震,四散飄蕩,成了廢物。
那座“召魂輿”,正向下降落,猛地,轎身一震,加速下降,在離地心許處,凌空射起幽靈似的一條黑影,捷逾鬼魍,帶着陰風腥氣,向正要下墜的雲中慧射去。
雲中慧嬌叱一聲:“來得好!”
空中猛翻,頭下腳上,左手震振鈎如矢,猛刺而下。
一向上衝,一向下擊,在距離地面二丈許處,一瞬碰在一起!
“冥後”陰靈似乎亦不敢硬接這居高臨下的鋒鋭,哀號一聲,揚掌向上虛抓一下,身如游魚,橫空移開丈許。
雲中慧已趁此空際,星曳下墜,一瀉落地。
“冥後”陰靈也已跟着斜射下降。
雲中慧腳剛落地,四支長旗弄影,已由四面向她捲來。
是那四個鬼女攻上。
雲中慧玉鈎飛閃,嬌身一轉,已護住全身,四支“引魂旗”如蛇吐信,倏地一縮全收。
“冥後”一聲怒笑如鬼叫:“你等退下。”
四個鬼女一擊無功,應聲向後飄退。
雲中慧才看清楚了這個橫行天下近四十年,使江湖道聞各喪膽,望影而逃的“冥後”陰靈真面目。
雙方相距約三丈,等於面對面,只見陰靈一身黑色的長衫,長拖地面尺許卻以各種人骨綴成的“霞帔”圖案,一頭灰髮,長施三尺,四面披散。
幾乎連五官也被披散的長髮掩去四分之三。
黑麪深目,眼珠暗綠,卻依稀看出擦滿白粉,一張癟嘴,好像血盆,這時卻緊緊閉住。
頭上卻戴着一頂白骨鑲珠“鳳冠”,紙錢作衣帶,隨風飄飄,沒有一點表情,只把一對慘綠色金魚眼珠,死瞪着雲中慧,活像惡鬼。
雲中慧知道對方已經怒極正在行動,一出手,必是鬼哭神號,她也抱元守一,凝聚十二成功力,全神注視對方。
連空氣像凍結了,一片死寂!
好容易,看到“冥後”陰靈一張血口,悽悽慘慘的發話了:“雲中慧,你毀了本後的成名之寶,且休得意,本後殺手多的很,不解之仇,一言可決,一寶換你四寶,交出來。”
“沒有就沒有。”雲中慧斬釘截鐵的一字一句説出。
“本後已是仁至義盡了,雲中慧,你太不聰明瞭,本後先撤戒牌,再向你二人索命,本後要用十八種陰刑,把你二人狗男女消遣個夠,也難解毀寶之恨!”
話落,一張血盆大口,發出一聲長長哀號。
立時,四面八方,響起了鬼嘯呼應。
同時,四面夜空,遠近都有磷火升空,爆散。
雲中慧知道除了拚命突圍,已無別法,沉聲叫道:“儀姐,你火速照預計進行”
“冥後”陰靈怪笑連聲道:“都已遲了,雲中慧,羣魔馬上就到,最後給你一個機會”
雲中慧已提足功力,冷笑一聲:“老鬼婆,太廢話了,劃下道來,決一生死吧!”
人已飄身移步,欺近。
“冥後”陰靈咬牙有聲,鬼哭一聲:“雲中慧,拿命來。
雙臂一搖,滿頭灰髮四散張開,根根豎立,雙眼綠光收縮,長袖脱處,露出半截白骨似的瘦臂,鐵青如短劍的指爪箕張,閃電般向雲中慧飛舞爪抓出。
雲中慧右鈎左掌,身如片羽,出手反擊。
兩條人影,遍地強風,鈎光如電,鬥在一起。
“銀河飛星”萬方儀已迅速的自車頂取下大捆細竹,學忠等早已被她逐一點了黑甜穴,在車裏睡去。
只見她飄忽如風,繞着馬車周遭十丈左右旋轉,一面不斷地甩出細竹,根根直地上,不過一盞茶的時候,地上已散佈着一百又八根細竹。
這是“七巧仙子”雲中慧轉授給她的七巧奇門。
萬方儀已瞥見四面大霧迷茫中,鬼影幢幢,正向馬車逼近,卻是不敢輕進十丈方圓一步,只是飄動遊走,好像在待命而動,或心有所怯,約略算計一下,四面山現身的鬼徒已不下三十個。
萬方儀知道“冥後”陰靈決非空言虛嚇,即使別的魔頭不談,“鬼聖”
閻皇一向懼內,非馬上趕到不可!
當機立斷,必須速戰速決,先把“冥後”陰靈解決才可走下步棋。
她一佈下陣法,立即飄身掠出,一句話也不説,左掌扣住“銀河沙”,右手撤出“銀河軟劍”。
那乘“招魂輿”,仍由那四個髓髏抬住,那四個“鬼女”已悶聲不響地由四面擁向萬方儀,四支“引魄幡”刷刷連展,圍攻上來。
萬方儀憐惜地掃了她們一眼,“銀河軟劍”閃電卷出,中口輕喝:“你們退去,別找死!”
一聲輕響,四支長幡,已被她削斷一支,另三支一收間,又再捲到。
萬方儀冷哼一聲:“死不悟!”
左手輕揚,飛出一點銀星,正是彈出一粒無堅不摧,打法巧妙的“銀河沙”。
銀星一閃而沒,四個鬼女已倒下一個。
另三個,仍是一聲不吭,看也沒看倒下的同伴一眼,仍是飛幡搶攻。
萬方儀左手再揚,三點銀星分為三處射出。
三個鬼女,剛一手探入懷中,任她們閃避得快,身形一幌,幾乎同時倒下。
那四個骷髏碧眼連閃,仍地不動。
萬方儀一抖軟劍,射進兩團飛旋的戰圈。
雲中慧和“冥後”陰靈全力相拼,雙方都是以罡氣玄功出手,着着制命,三十多招已過,仍是難分高下,雲中慧芳心暗凜,迅忖:“老鬼婆名不虛傳,不知還有什麼殺手?連另外二寶也未她施展?打的什麼主意?是想拖時間?
等待閻皇老鬼馳援?抑是想”
萬方儀一插身,鈎劍合璧,威力聚增倍半。
“冥後”陰靈毫無怯色,悽悽哀泣着:“兩個賤人,等下有好看!”
話剛落,遠處已揚起三起烈淒厲的鬼嘯。
接着,遙空傳來哈哈聲,赫赫的怪笑,內勁之強,一聽便知是絕頂高手,雖在數里之外,還不是轉瞬即到?
雲中慧與萬方儀雖全力發揮合擊,一時仍無法力克赤手空拳的“冥後”
陰靈!
而,三十多條骷髏已潮水般爭先向馬車撲去,人未到,暗器先發,“鬼箭”如蝗集中射向馬車。
説也奇怪,好多的鬼箭,好像在半途力盡,紛紛無故下墜。
當先搶撲馬車的十多個骷髏鬼徒,只顧貪功,身形剛一穿入青竹陣裏,便如凍蠅鑽窗,只見他們在十丈方圓裏面東奔西竄,卻老是盲目亂轉。
餘下的近二十個骷髏,立時止步,只在四面飄動遊走,不時揚起咻咻鬼叫:“怎樣?”
“中伏了?”
“向前!”
“停下看清再向前!”
明明在指點同黨,可笑他們自己卻不敢再近前一步,那十多個已入陣的鬼徒,已為陣法所困,陷入幻境,所以難在咫尺之間,連近在眼前的馬車也不見,陣外同黨的話更聽不到了,這就是奇門循甲的妙用。
“冥後”怒嘯一聲:“你們滾開!”
人已沖天而起。
那近二十個鬼徒聞聲呆住,都向後退。
雲中慧清叱出口,玉手一揚,又是一支“子母金釵”,破空射去。
萬方儀如桴鼓相應,也一揚手,銀星穿空,共是七點。
“冥後”陰靈刺空直射二丈多高,二位夫人,一出手,她也雙手連甩。
奇觀!
只見氣翁鬱中,金光連閃,是“七巧仙子”雲中慧的“子母金釵。”
所謂“子母金釵”,顧名思義,就是一支“母釵”裏裝有九支“子釵”。
“七巧仙子”以“巧”著稱,所用的“散花針”與“子母金釵”皆是別出匠心,獨門製造。
一支婦女頭飾常用的金釵,一經出手,由於獨門打法巧妙,不但釵身滿注罡力,且能收發由心,隨意控制。
母釵一遇阻力,就會自行震散,九支子釵是精細的機括裝設,能分成九個不同角度四散激射。
也即是説,在三丈方圓的空間,都在金鈸的激射圈裏。
由子釵身系風磨銅與金精鋼母打造,在注滿罡力與機括強力裝置作用,一被打中,能透石入鐵,無堅不摧。專破內家護身罡氣與外門橫練。
剛下,雲中慧曾經施展過,但未想到“冥後”陰靈能夠憑一身功力帶人連轎騰空,坐在轎中的人,只發不收,所以全部打空。
現在,“冥後”陰靈身形拔起,人在半空,是最不易閃避的,所以雲中慧全力出手。
她的“子母金釵”與“散花針”,向有百發百中之譽,只見霧中十線金光,如電交織,那一掌“散花針”,更是小得目力難辯。
萬方儀打出的是“七星連環”,也是自成家數,她有“銀河飛星”之號,“銀河砂”等於是她成名殺手。
這是一種黃河發原地,巴顏喇勒山“通天湖”湖底的細砂,每粒只有黃豆大。
由於它本身就是金砂,經過千百年的力水衝激,色如爛銀,一經打出,變化由心。
明明是“七星”位置,在將及“冥後”陰靈丈許變成了一條直線,好象連串銀練,剎那間,又如銀蛇遊竄,一瞬百變,叫旁觀人為之眼花,當事者連念頭也來不及轉,又如何閃避?
依理,在“七巧仙子”雲中慧,“銀河飛星”萬方儀兩位絕世手法,三種獨門暗器的突襲下,“冥後”陰靈又懸在半空,絕難逃此劫的。
但是,天下事往往出人想像之外。
“冥後”陰靈身形凌空,一不是閃避二人合擊,二不是趁此遁走,三未見她施展什麼殺手,雲萬二人只見霧茫茫中一團黑影突然冒起大團黃煙,掩蔽了視線。
二人的暗器也已穿入黃霧中,一閃而沒。
二人一面凝功戒備,一面仰面注目,當然都是立定仰望。
突然,疾聲入耳:“二位速退!”
雲中慧與萬方儀剛瞥見空中大團黃煙翻滾中一團黑影飄蕩而下,芳心一喜,以為得手了,“冥後”陰靈非死即傷。
驟然聞聲,尚未及弄清方向遠近,本能地應聲向後疾退之際,頭頂上已哀號刺耳:“賤人納命!”
好像暴雨傾盆,豆大的水滴籟籟而落。
前後左右,皆是“雨簾”。
驟然加急的促聲揚起:“以袖遮面”
繼之大喝一聲:“看箭!”
颼!颼!颼!
是勁矢破風聲息
雲中慧與萬方儀在百忙中應變,既要防備“冥後”陰靈由上空兜頭下手,又要顧到已潛身附近敵友不明的人暗算,還要應付廣披十丈方圓的“暴雨”,一心數用,也是心驚膽寒。
她倆真的一手當胸,一袖掩面,只把目光在袖底四掃,身如飄風,向馬車方向連退,好容易退出暴雨圈外,同是芳心大震,花容失色。
她倆目光落處,只見二十多個骷髏人都如泥塑木雕,呆呆立着。
另有幾條人影,正按着陣圖方位,闖入“太乙奇門”,剛才入陣的骷髏人,全數倒在地上,也不知是為陣法所制,抑是被這幾個入陣的人所制。
敵友未分之下,“七巧仙子”雲中慧揚起清叱:“入陣者止步!”
那些人狀如未聞,仍是找着方位向陣圖核心,也即停車處闖去。不過,卻放緩了身形,似在察看陣法。
雲中慧忙道:“儀姊!快”
話未了,哀號陡揚:“老孃同你拚了”
雲萬二人聽出聲音有異,一掉頭回顧,不由又是一愕。
只見“冥後”陰靈只存一身赤身褻衣,大紅肚兜,暗黑馬甲,齊膝短裙,身一落地,正一手扣肩,一按一揚,應手而起的,赫然是一支沾血的小箭。
在靠東面的一座墳堆上,站着一個全身黃衣人,只露出雙眼,看不出俊醜,但是,他左手上一把大隻三寸許的鳥亮閃光雙弦弓,卻使雲中慧與萬方儀立時想一個人來。
此人就是以一弓七箭成名,弓號“魔弓”,箭稱“鬼箭”的“魔弓鬼箭”
獨孤紅。
也是邪魔中有數人物,但此人個性無常,亦正亦邪,使人莫測高深。
他為了金錢,為了興趣,為了一時好惡,可以任性行事,不問是非善惡,殺人不問情由,憑着一身所學,以“怒箭穿雲”輕功和一弓七苯箭橫行,使黑白兩道,都感頭痛。
雲萬二人第一個反應,並不是向獨孤老魔道謝,而是思忖這個魔頭為何會對她二人援手?不惜得罪老鬼夫婦?
難道也是為了“空門四寶”而來。
或是
因此,方以此示恩二人?
她倆已明白,中了“冥後”陰靈的鬼計!
她之身形撥空,竟是誘敵之計。
先放黃煙,掩蔽她在半空騰挪變化的身形,又自卸落那身“白骨披”,吸引雲、萬二人的目光,她卻趁此對雲萬二人下手。
那陣“暴雨”,顯然是毒液或什麼鬼花樣製成的,雲、萬二人都不禁往自己身上察看。
並沒有什麼異狀?也許是撤身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