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這不是通往縣府的路,你走錯了。”再走下去,不消半日便會抵達飛龍城,而非此行他們該去的臨安縣。
“牡丹,你怎麼還改不了口,叫聲雲哥哥來聽聽。”人要衣裝,佛要金裝,換件衣裳裝扮,他的小牡丹果然有如天仙下凡,絶豔無雙。
“你……你還有心思打趣,老爺要你來瞧瞧農户的損害狀況、水患帶來的影響有多大,你倒是一點也不放在心上。”田各顯瞥扭的牡丹紅着臉,嬌噎地推推將全身重量往她身上靠的無賴男子。
“因為我的心坎裏全是你牡丹的合羞帶怯,哪放得下那些枝微末節的瑣事,我的小牡丹真是欺霜傲雪,人比花嬌,我上官流雲好大的福分,竟能覓得國色天香的美嬌娘。”他邪邪一笑,那不安分的大手候地鑽進藉色衣襟。
哪個男人不風流,一遇到暖玉温香,有幾人把持得住,能不飛撲向前,將秀色可餐的美人兒一口吃下肚,流連再三的回味人口的鮮甜。
上官流雲自詡不是君子,當日和她達成交易後,她的賣身契在一烴香後就當着她面撕毀了,夜裏兩人便成就了好事,耳鬢廝磨,纏綿枕畔,吟哦不斷,一夜不得歇。
好是銷魂呀,令人慾罷不能,久久不願離開温熱沁香的牀……
她羞澀地赧紅白玉耳垂。“別不正經了,咱們在馬車上,你收收狂放的性子,不要一副不知民間疾苦的少爺樣,滿腦子淨是下流事。”
舔着她耳珠,他笑聲極輕地偎在她頸邊耳語,“我本就是個不事生產,安逸過日的風流少爺,不想着下流事還能做什麼呢?而且外頭風大雨大,駕車的旺叔聽不到你害羞的嚶嚶聲的。”
朱漆的馬車綴着金葱,車外繪着行雲流水,白浪翻騰,車頭處以丹墨印出上官家的標誌,以圍為形,其中有着斗大的拿書體。
車內寬敞無比,足以容納七、八人同車,一半是卧鋪狀,鋪上金黃色錦被,一半是用餐的空間,或坐或躺兩相宜,卧鋪底下是多層暗格,用來置放貴重用品。
不過此時放上的是姑娘家愛吃的小零嘴,酩桃子、酸梅、蜜錢之類,隨手一取,隨時可食,方便貪懶的人享用,不用再下車購買。
“流雲,我跟你説的是正經事,別再跟我打馬虎眼,我們真的走岔路了,離縣城越來越遠了。”照他這樣走法,怕再走上大半個月也到不了。
斜眸一晚,他倚楊勾唇,瞧着她嬌噎花顫。“沒走錯,咱們不去臨安縣。”
她面露訝色。“是我聽錯了還是你胡塗了,咱們出府是為了辦正事,不是遊山玩水。”
夏牡丹真的看不透他玩世不恭的表面下,到底藏了什麼樣的心思,竟然讓識人無數的她無法一眼看穿。
從出城到這會兒,他的所做所為全令人摸不着頭緒。説他豪奢揮霍嘛,他每一到一個城鎮用的銀兩全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她添衣置物,大把大把的花銀子買下華美衣裳和珠釵銀簪。
他沒有一毛錢花在自個兒身上,倒是妝點她像是上了癮,不論她怎麼制止,軟硬兼施的不許他鋪張浪費,他依舊故我地買下他認為最襯她嬌豔容貌的華衣首飾。
顯而易見地,他在寵愛她,準備.噴出她的嬌氣,這對她來説十分受用。
可是在受寵之餘她又不免憂心,老爺給的銀兩有限,禁不起他這樣花錢如流水,若是他不知節制,依舊當個灑銀子的大爺,屆時若阮囊羞澀,他要上哪生回府的盤纏?!
“錯,是遊山玩水兼和你培養感情,你瞧,咱們一離開玉城,你不是與我親近些了,還能任我調戲呢”他笑着拉開她兜衣帶子,吻上雪嫩酥胸。
上官流雲不錯放每一個機會,一得空便雙手忙碌地上下游移,大享美人在懷的好福氣。
夏牡丹面有怔色地以指戳向他額心,“你最好跟我説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不要當女子無腦,只能由着你糊弄來,糊弄去。”
“哎呀!疼……你下手輕一點,別把我這張俊美無儔的好面相給戳破了,我還要拿它騙姑娘呢”最毒婦人心呀!出手真狠。
他故意揉着額頭,好像真疼得要人命似的,真是個皮薄肉嫩的公子哥,不禁折騰。
“還想騙姑娘?”她本來只是輕戳,一聽到他惹人發酸的混話,她纖指尖鋭地朝他麪皮劃出一道血痕。
見了血,他反倒不痛了,嘻皮笑臉地將醋意橫生的小女人抱入懷。“有了你,我哪會多看其他女人一眼,你是我的心肝吶。”
“還滿嘴輕悦,都是你的人了,犯得着費盡心思討好我嗎,你這好聽話説多了就成假,沒一句是真的。”而她也不當真,常掛在嘴上就顯得虛假了。
“但你的心是我的嗎?”他突然冒出一句令人楞在當場的話語。
不等發怔的夏牡丹細細思量他話中之意,馬車突然一陣顛頗,看似神情專注的上官流雲瞬間又換上一張流裏流氣的笑臉,對她又蹭又摟。
“牡丹呀,我對你的心意可表日月,句句是純金的真哪!就像你發上的雙雀珠釵,黃金打造的雲雀、南海小柄輸入的頂極珍珠,圓潤透白,很襯你雪豔的肌膚。”美珠配玉人,相得益彰。
“很貴吧!你枕了多少錢?”他不提她倒給忘了,手腕一探,撫向價值不菲的沁涼髮釵。
“與無價之寶相比,不貴不貴,你才是我心中最貴重的寶物。”用錢買得到的物品都不貴,這點小錢他還花得起。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人。
她沒好氣地嘆息,“跟我説一次真話很難嗎?雖然在你眼中我是隨手可棄的庸脂俗粉,可是你的心能不能當我是一回事。”她沒發覺自己口中不住逸出輕嘆,隱合着幽幽心思。
“牡丹……”唉!要是他心裏沒有她,又何必老是揪着心,擔心她的心飛到別的男人身上?
上官流雲滿腹説不出的鬱悶,花名在外的他向來從容地遊走眾多女子間,不曾因誰而動了心,始終是有情無心的遊戲人間。
一遇上她,他是徹底沉淪了,沒後路退地深深陷入她的迷魂陣內,一心將她私藏着,不願與人分享。
只是他的風流假象扮演得太入戲了,有時連他自己也分不清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畢竟只有穿插了真話和假話,才是最逼真的謊言,教人難以窺探他的身心。
而她對他有幾分情意,他亦是心裏明白,若非他死纏不放,執意摘下這朵豔色牡丹,被他纏煩了的她才勉為其難接受他,否則他根本無法得到她的心。
其實他看得出來,她對大哥的關心更甚於他,知其癖好和愛吃的食物,不時分心地照料他的飲食和起居,天涼加衣,咳嗽時送上熱茶,還能從不經意的言語便得知他的需要,立即備妥,簡直像是相處多年的小妻子,當他是夫婿般伺候着,教他好生嫉妒。
這回出門原本不該帶上她,他知道以她的聰慧敏鋭,很快就會看出異樣,他想隱瞞的事只怕再也瞞不住。
但是若放她一人在府內,天曉得又會發生什麼事,説不定她發現大哥是坦蕩君子,因此傾心於他,待他回府時已兩情相悦了,他心愛的女子便成了兄嫂。
更有甚者,誰知大娘會不會又做出麼為了打擊他、讓他痛不欲生的骯髒事,她有可能朝牡丹下手,輕者皮肉傷,重者轉手送人,甚至是白布一覆,只餘一條冤魂。
不論是伊人別戀或是生離死別,兩者他都不樂見,唯有形影不離,寸步相隨方可安心。
纖指按住他上唇,蝶首輕搖。“想要別人愛你若狂之前,你想過你付出什麼嗎?光是嘴上説説能有幾分真心,我不愛你,因為我感受不到你愛我。”
她不再傻傻地以為交付全部的自己便可以得到男人的心,他們很貪心,只想得,不願給,即使她體弱的丈夫亦然,口中説着只愛她一人,一轉身又抱着另一個女人,滿臉呵寵。
所以她學聰明瞭,不是真心她不要,就算身子給了人,她的心還是屬於自個兒的,沒給她足夠的刻骨銘心,她不會先交出自己的心。
是人都怕受傷害,而她比一般人更謹慎了起了因為這是她的第二次機會,她不曉得還能不能重來。
上官流雲語氣輕如飛絮地一嘆。“牡丹呀牡丹,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萬般柔情你當是假,我滿心疼寵卻換來你的埋怨。”
“告訴我真話,你要到什麼地方?”他的嘆息聲壓在她心頭,感覺好沉。
他一頓,笑得莫可奈何。“飛鵝山。”
“飛鵝山……飛龍城外十里處,盛產鐵砂的飛鵝山脈?”她倏地眸色晶碟,亮如金陽。
眼露詫色,上官流雲很難不心生疑慮。“這事仍來確定,你打哪得知飛鵝山產鐵?”
他與龍一飛才差人尋到礦脈,進行開採不到月餘,鐵砂產量也不穩定,尚無法向外銷售,因此山脈下藏着豐富鐵礦一事,知曉的人少之又少。
別説飛龍城的守將不知,連龍家上下也沒人知情兩人的合作事宜,只當他們兩位把酒言歡的酒肉朋友想置地蓋別院,日後玩樂時有個好去處。
而她是足不出户的深宅小婢,接觸的人不多,又無遠方來的親友,為何會知道這麼機密的事?
夏牡丹垂下羽睫,神秘一笑。“老天爺告訴我的。”
“你好吧!換你故弄玄虛,不肯明言了,我也不逼你,飛鵝山底下有條長約數十里的鐵礦,它直通準陽和南昌兩縣,我已買下這整座山頭準備掘山採礦。”
他毫不隱晦瞞,兩眼不眨地仔細端看她的神情。
不出意外地,她毫無訝色地額首,似乎早已得知此事,他説與不説都無妨。
“你買下……等等,你哪來的銀兩?那是一筆為數可觀的支出,少説得耗上上官家一半的家產……”突地,她看向他的眼神變了,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不一定要自己出錢,有朋友……”
他原本想找藉口搪塞,不料她竟神色激動的捉住他的手。
“你是雲家莊的當家主事者!我怎麼沒想到?!找你談生意的人如此多,你卻只願把生鐵平價賣給上官家,從不多收一毛錢,原來是你……”夏牡丹失神地喃喃自語,説看別人聽不懂的話。
“什麼雲家莊?誰是當家主事者?你這是中邪了不成。”他聽得一頭霧水。
以雲朵為旗幟的雲字幡是上官流雲私下創立的商號,目前在朝陽玉朝內共有二十餘間。
但是若干年後,脱離上官家自立的他成立了佔地千審的雲家莊,一樣以雲字幡為商號旗幟,遍地雲橋飛揚,徹底打響了雲家莊名號,旗下商家多達千間。
重生後的夏牡丹當然知道雲家莊響徹雲霄的名氣,因為她曾親眼目睹過,在往後的數十年間她親眼見它獨領風騷,開創強商富國的盛世。
只是她不曉得受眾人崇拜如神的雲家莊主人竟然是他,一個傳言中落魄不己的敗家子?!
如今一聯想,“雲”字早就透露一切玄機,他隱身其中從不露面,故而無人知曉上官流雲便是成就強商天下的幕後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