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聽了李尋歡的話,怔了怔,嘿嘿冷笑道:有趣有趣,閣下的確有趣得很,貂裘上居然還長着眼睛!
李尋歡淡淡一笑道:我這件貂裘上若是沒有長眼睛,又怎會看見閣下的寶劍,又怎會躲得過閣下自背後刺來的一劍呢?
少年臉色立刻變了,一雙手已氣得發抖。
龍嘯雲乾咳了兩聲,大笑道:兩位都在説笑,藏劍山莊的少莊主,固然絕不會在乎區區一柄劍,但兄弟你又怎會在乎區區一襲貂裘呢?
李尋歡動容道:這原來就是遊少莊主。
龍嘯雲笑道:不錯,遊兄不但是藏龍老人的公子,也是當代第一劍客天山雪鷹子前輩的唯一傳人,兩位正是一時之瑜亮,此後一定要多親近親近。
游龍生的眼睛還在瞪着李尋歡,冷笑道:親近倒不敢,只不過這位朋友高姓大名──
龍嘯雲笑道:遊兄原來還不認得我這位兄弟,他姓李,叫李尋歡,放眼當今天下,只怕也唯有我這兄弟夠資格和遊兄你交朋友了。
李尋歡這名字説出來,游龍生臉色又變了,眼睛盯在李尋歡手裏那柄小刀上,久久都未移開。
李尋歡卻似根本未聽到他們在説什麼,目中又露出了異樣的光芒,嘴裏喃喃自語,彷彿在説:果然又是位名家子弟!突見一人衝了進來,厲聲道:外面那人是誰殺死的?
這人顴骨高聳,滿面威嚴,花白的鬍子並不密,露出一張嘴角下垂的闊口,更覺得威嚴沉重,平時也帶着三分殺氣,正是江湖中人人都對他帶着幾分畏懼的鐵面無私趙正義趙大爺。
李尋歡笑了笑,道:除了我還有誰?
趙正義目光如刀,瞪着他,厲聲道:是你,我早該想到是你,你無論走到哪裏,都會帶來一片血腥氣。
李尋歡道:那人不該殺?
趙正義道:你可知道他是誰?
李尋歡嘆道:只可惜他不是梅花盜。
趙正義怒道:你既然知道他不是梅花盜,為何還要下毒手?
李尋歡淡淡道:我雖也不想殺他,但也不願被他殺了,無論如何,殺人總比被人殺好些。
趙正義道:他先要殺你?
李尋歡道:嗯。
趙正義道:平白無故,他為何要殺你?
李尋歡道:我也覺得很奇怪,正想問問他,只可惜他不理我。
趙正義大怒道:你為何不留下他的活口?
李尋歡道:我也很想留下活口,只可惜我手裏這柄刀一發出去,對方是活是死,就連我自己也無法控制了。
趙正義跺了跺腳,道:你既已出走,為何偏還要回來?
李尋歡微笑道:只因我對趙大爺想念得很,忍不住想回來瞧瞧。
趙正義臉都氣黃了,指着龍嘯雲道:好好好,這是你的好兄弟惹下來的禍,別人可管不着。
龍嘯雲陪笑道:有話好説,大哥何必發這麼大的脾氣。
趙正義道:還有什麼好説的!我們對付一個梅花盜,已經夠頭疼的了,如今再加上一個青魔伊哭,誰還受得了。
李尋歡冷笑道:不錯,我殺了伊哭的愛徒丘獨,伊哭知道了一定會來尋仇,但他要找的也只不過是我一個人而已,趙大爺你又何必替我擔心呢?
龍嘯雲忽然道:丘獨三更半夜的到這裏來,顯然也沒有存什麼好心,兄弟你殺他本就殺得不冤,他若我撣見,我只怕也要殺死他的!
趙正義不等他説完,氣得扭頭就走。
游龍生忽然一笑,道:趙大爺畢竟老了,脾氣越來越大,膽子卻越來越小,其實伊哭來了又有何妨,在下也正好見識名滿天下的探花飛刀。
李尋歡淡淡道:其實閣下若果有此心,就並不一定要等伊哭來了。
遊在生臉色又變了變,像是想説什麼,但瞧了李尋歡掌中的刀一眼,終於什麼都沒有説,也掉首而去。
龍嘯雲想追出去,又站住,搖頭嘆道:兄弟,你這又是何苦?就算你瞧不起他們,不願和他們交朋友,也不必得罪他們呀
李尋歡笑道:他們反正早已認為我是不可救藥的了,我得不得罪他們都一樣,倒不如索性將他氣走,反而可以落得個眼前乾淨。
龍嘯雲道:朋友多一個總比少一個好的。
李尋歡道:但世上又有幾個能不負這朋友二字,像大哥你這樣的朋友,無論誰只要交到一個已足夠了。
龍嘯雲大笑起來,用力拍着李尋歡的肩頭,道:好,兄弟,只要能聽到這句話,我就算將別的朋友全都得罪了,也是值得的。
李尋歡心頭一陣激動,又不停地咳嗽起來。
龍嘯雲皺眉道:這些年來,你的咳嗽──
李尋歡像是不願聽到他提起這件事,立刻打斷了他的話,道:大哥,我現在只想見一個人。
龍嘯雲道:誰?
他濃眉掀動,不等李尋歡回答,又道:是不是林仙兒?
李尋歡笑了笑,道:大哥真不愧為我的知已。
龍嘯雲展顏大笑道:我早就知道你遲早忍不住要想見她的,李尋歡若連天下第一美人都不想見,那麼李尋歡就不是李尋歡了。
李尋歡微笑着,似已默認。
可是他心裏在想着什麼呢?除了他自己之外,只怕誰也不知道。
龍嘯雲已拉着他往外走,笑着道:但你若想到這裏來找她,卻找錯地方了,自從前天晚上的事發生了之後,她晚上已不敢再留在冷香小築。
李尋歡道:哦。
龍嘯雲道:這兩天晚上,她一直陪着詩音在一起,你也正好順便去看看詩音──唉,她究竟是個女人,你就算去安慰安慰她又有何妨。
他根本未留意李尋歡目中的痛苦之色,嘆了口氣,接着又道:其實,她也不是不知道雲兒的可惡,絕不會真的怪你。
李尋歡勉強一笑,道:但我們既已來到這裏,不如還是到冷香小築去瞧瞧吧,説不定那林姑娘現在已回來了呢?
龍嘯雲笑道:也好,看來你今天晚上若見不到她,只怕連覺都睡不着了。
李尋歡還是微笑着,也不分辯。
但他的眼睛卻在閃着光,似乎隱藏着什麼秘密。
冷香小築裏果然沒有人。
李尋歡一走進門,又一腳又踏入十年前的回憶裏。
這屋子裏的一切竟都和十年前沒有絲毫變化,一桌一幾,也依舊全都安放在十年前的位置,甚至連桌上的筆墨書籍,都沒有絲毫變動,若不是在雪夜,那窗前明月、屋角斜陽,想必也都依舊無恙。
李尋歡彷彿驟然又回到十年前,時光若倒退十年,他也許剛陪林詩音數過梅花,也許正想回來取一件狐裘為她披上,也許是回來將他們方才吟出的佳句記下,免得以後遺忘。
但現在李尋歡想去遺忘時,才知道那件事是永遠無法遺忘的,早知如此,那時他又何苦去用筆墨記下?
雪,又在落了。
雪花輕輕地滴在窗子上,宛如情人的細語。
李尋歡忍不住長長唷了口氣,道:十年了──也許已不止十年了,有時時間彷彿過得很慢,但等它真過去時,你才會發現它快得令你吃驚。
龍嘯雲自然也有很多感慨,卻忽又笑道:你還記不記得我第一天到這裏來的時候,那天好像也在下雪。
李尋歡道:我──我怎會忘記。
龍嘯雲大笑道:我記得那天我們兩人幾乎將你家的藏酒都喝光了,也是我唯一看到你喝醉的一次,但你卻硬是不肯承認喝醉,還要和我打賭,説你可以用正楷將杜工部的《秋興八首》寫出來,而且絕對一筆不茗。
他忽然在桌上的筆筒裏抽出了一筆,又道:我還記得你用的就是這支筆。
李尋歡的笑容雖然那麼苦澀,卻還是笑着道:我也記得那次打賭還是我贏了。
龍嘯雲笑道:但你大概未想到,過了十多年後,這筆還會在這裏吧。
李尋歡微笑不語,但心裏卻不禁泛起一陣淒涼之意:筆雖然仍在,怎奈已換了主人──
龍嘯雲道:説來也奇怪,林仙兒好像早已算準你要回來似的,雖已住到這裏好多年了,但這裏的一草一木她都未動過──
李尋歡淡淡道:她本不必如此做的。
龍嘯雲笑道:我們並沒有要她這麼做,但她卻説──
突聽一人喚道:四爺,龍四爺!
龍嘯雲推開窗子,皺眉道:我在這裏,什麼事。
龍嘯雲臉色變了變,回頭道:兄弟你──
李尋歡道:我──我還想在這裏看看,不知道可不可以?
龍嘯雲笑道:當然可以,這本是你的地方,就算林仙兒回來,也只有歡迎的。
他匆匆走了出去,一走出門,笑容就瞧不見了。
李尋歡在一張寬大的、鋪着虎皮的紫檀木椅上坐了下來,這張椅子,只怕比他的年紀還要大些。
他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總是喜歡爬到這張椅子上來為他的父親靡墨,他只希望能快長高,能坐到椅子上,那時他心裏總有一種奇妙的想法,總是怕椅子也會和人一樣,也會漸漸長高。
終於有一天,他能坐到椅子上了,他也已知道椅子絕不會長高,那時他又不禁暗暗為這張椅子悲哀,覺得它很可憐。
但現在,他只希望自己能和這張椅子一樣,永不長大,也永遠沒有悲傷,只可惜現在椅子仍依舊,人都已老了。
老了──老了──
突聽一人輕輕笑道:誰説你老了?
人還在窗外,但笑聲已在屋子裏盪漾起一陣温暖之意,她的人雖還未進來,卻已將春天帶了進來,笑聲已然如此,人自然更可想而知了。
李尋歡眼睛立刻亮了起來,但卻只是靜靜望着那扇門,既沒有站起,也並沒有説什麼。
林仙兒終於走了進來。
武林中人的眼睛並沒有瞎,她的確是人間絕色,若有人曾用花來描述過她,那人實在是辱沒了她。
世上又有哪種鮮花能及她如此動人?
她全身雖然沒有一處不令人銷魂,但最銷魂處還是她的眼睛,沒有男人能抗拒她這雙眼睛。
這是雙令人犯罪的眼睛。
她的態度卻是那麼親切,那麼大方,沒有絲毫要令人犯罪的意思,看來又彷彿世上最温柔、最純潔的女孩子。
但無論她看來像什麼,都已無法改變李尋歡對她的印象了,因為李尋歡並不是第一次見到她。
就在那酒店的廚房裏,就在薔薇夫人的×體旁,李尋歡早已領教過她的温柔,她的純潔!但李尋歡卻幾乎還是難以想念眼前這女人,就是那天一心要逼他交換金絲甲的神秘美人。
因為現在她的神情和那天的確就好像是兩個人,若不是李尋歡確信自己絕不會看錯,那麼他就簡直不能想念那天那毒辣、淫蕩、顯然已飽經滄桑的女子,就是眼前這笑得又天真、又甜蜜的小姑娘。
李尋歡長長嘆了口氣,閉上眼睛。
林仙兒眼波流動,柔聲道:你為什麼閉上眼睛,難道不願見我麼?
李尋歡笑了笑,道:我只不過是在回想那天你脱光了衣服時的模樣。
林仙兒的臉似乎紅了紅,幽幽嘆道:我本來希望你認不出我的,可是我也知道希望並不大。
李尋歡道:我若這麼快就將你忘記了,你豈非也會覺得很失望。
林仙兒嫣然一笑,道:可是你見到我並未吃吃驚,難道你早已想到我是誰了嗎?
李尋歡道:這也許是因為武林中能被稱為美人的人並不多吧。
林仙兒笑道:這也許是因為你見到伊哭的徒弟,就想到了我那雙青魔手,見到了游龍生,就想到了我的魚藏劍,是嗎?
李尋歡微微一笑,道:我只奇怪,你既然知道我在這裏,怎麼還敢來見我?
林仙兒嘆息道:咬着嘴唇道:醜媳婦既然難免見公婆,躲着也沒有用的,所以,龍四哥一叫我來,我立刻就趕來了。
李尋歡道:哦?是他要你來的?
林仙兒又笑了,道:你難道還不懂他的意思?他早就想為我們拉攏了,這也許是因為他覺得有些對不起你,搶了你的──
説到這裏,李尋歡的臉驟然沉了下來,因為他已知道她要説什麼了,但他的臉一沉,林仙兒也立刻停住了嘴。
她永遠不會説別人不愛聽的話。
李尋歡卻似乎還在等她説下去,過了半晌,才一字字道:他並沒有對不起我,別人都沒有對不起我,只有我對不起別人。
林仙兒脈脈地凝注着他,道:你對不起誰?
李尋歡冷冷道:我對不起的人太多了,連我自己都數不清。
林仙兒柔聲道:隨便你怎麼説,我都知道你絕不是這樣的人。
李尋歡道:知道我是怎樣的一個人?
林仙兒道:我當然知道,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聽説過你的事了,所以當我知道這就是你以前住的地方時,我興奮得簡直沒法子睡覺。
她輕盈地轉了個身,道:你看,這屋子裏所有的東西,是不是全都和你十年前離開這裏時一樣?就連你藏在書架裏的那瓶酒,我都沒有動過,你可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椰尋歡只是冷冷地望着她。
林仙兒笑了笑,道:你當然不會知道,但針鄧可以告訴你,因為只有這樣,我才感覺到這是你住的地方,有時我甚至覺得你還在這屋子裏,坐在這椅子上,靜靜地看着我,輕輕地陪着我説話。
她眼波漸漸朦朧,低語着道:有時我半夜醒來,總覺得你彷彿就睡在我身旁,那牀上、枕頭上,還留着你的氣息!
李尋歡忽然一笑,道:除了我之外,只怕還有別的人吧?
林仙兒咬了咬嘴唇,道:你以為這屋子還有別人進來過?
李尋歡淡淡道:這地方已經屬於你,你讓誰進來都無妨。
林仙兒道:你以為游龍生、丘獨這些人一定進來過,是嗎?
她眼圈似已紅了,道:告訴你,我從來也沒有讓他們走進過這道門,所以他們只有等在梅林中,我若肯讓他們進來,丘獨和秦重也許就不會死了。
李尋歡皺眉道:既是如此,你為何不讓他們進來?
林仙兒咬着嘴唇道:只因為這是你的地方,我要──替你保留着──
她似乎不知怎麼説了。
李尋歡微微一笑,替她接下去,道:味道?
林仙兒的臉紅了,垂首道:我的意思,你明白麼?
李尋歡笑道:但我卻直到現在才知道我身上是有味道──是什麼味道?是香?還是臭?
林仙兒的頭垂得更低,道:我對佻説了這些話,並不是為了要你恥笑我的。
李尋歡道:你是為了什麼?
林仙兒道:我的意思你還不知道。
李尋歡又笑了,道:如此説來,用不着別人拉攏,我也很有希望了。
林仙兒道:若不是我早已──早已對你──那天我怎麼會對你──
雖然每句話她都只説了一半,但有時話只説一半,比全説出來還要有效得多,也有趣得多。
李尋歡悠然笑道:原來你那天只是為了喜歡我而那樣做的,我還當你是為了金絲甲哩。
林仙兒道:我──我當然也是為了金絲甲,但對象若不是你,我怎麼肯──怎麼肯──
李尋歡笑道:原來你那樣做是一舉兩得。
林仙兒道:你一定還在奇怪,我為什麼那麼想要金絲甲?
李尋歡道:我實在有點奇怪。
林仙兒道:那隻因我想親手殺死梅花盜!
李尋歡道:哦?
林仙兒道:你總該知道,無論誰殺死梅花盜,我都要嫁給他,這話雖是我自己説的,可是其中也有很多苦衷。
李尋歡笑道:你要親手殺死梅花盜,難道是為了要你自己嫁給你自己麼?
林仙兒道:我這樣做,只是為了我不願嫁人,所以我若自己殺死梅花盜,就用不着嫁給別人了。
她忽然抬頭凝注着李尋歡,幽幽道:只因天下的男人沒有一個是我看得上眼的。
李尋歡目光也在凝注着她,道:我呢?
林仙兒紅着臉抿嘴一笑,道:你自然是例外。
李尋歡道:為什麼?
林仙兒小聲道:因為佻和別的男人都不同,那些人就像狗一樣,無論我怎麼對他們,他們還是要死纏着我,只有你──
李尋歡淡淡一笑,道:那麼你為何不將金絲甲留在我這裏,等我殺死了梅花盜,再嫁給我,這樣豈非也一舉兩得麼?
林仙兒似乎怔了怔,但隨即嫣笑道:這在是好主意,我為何沒有想起得出?
李尋歡目光閃動,微笑着道:這麼好的主意,除了我之外,還有誰能想得出?
林仙兒似乎聽不出他話中譏誚之意,緊緊握住了他的手,道:我知道梅花盜這兩天一定會來,明天我就在這裏等着他。
李尋歡道:你要我明天也到這裏來,是麼?
林仙兒道:你以我為餌,將他引來,反正金絲甲在你身上,你縱然制不住他,他無論如何也傷不了你的,你若制住了他──她又紅着臉垂下頭,那雙眼睛仍在悄悄瞟着李尋歡,嘴裏沒有説出來的話,已用眼睛説了出來。
李尋歡眼睛裏也在閃着光,笑道:好,明夜我一定來,我若不來,就……
林仙兒悄悄縮回了手,但細細的指尖仍在李尋歡手背上輕輕地畫着圓圈,似乎要圈住李尋歡的心。
李尋歡忽又笑道:你總算已學乘了。
林仙兒紅着臉道:我本來就很乘。
李尋歡道:你總算已學會讓男人來主動。
林仙兒喘息忽然急促了,顫聲道:但你──你現在不會的──是嗎?
李尋歡凝注着她,目光仍是那麼冷靜,就像是一湖秋水,嘴裏卻已露出了並不冷靜的笑容,道:怎知道我不會?
林仙兒吃吃地嬌笑起來,道:因為你是個君子,是嗎?
李尋歡淡淡笑道:我平生只做過一次君子,那次我後悔了三天。
林仙兒嬌笑着,似乎想逃走。
但李尋歡已一把拉住了她,笑道:原來你不但學會了讓男人主動,還學會了逃。
林仙兒嚶嚀一聲,喘息着道:這全是你教我的,是你教我該如何勾引你,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