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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聲攀上頂端的嬌喘由喉嚨口喊出,驀然被自己呻吟聲驚醒的董知秋駭然睜開眼,如見到鬼魅般瞪着熟悉的天花板,不敢相信她竟有放蕩的一面。

    她做了春夢。

    一身的汗涔涔,濡濕了她最中意的牀單,宛如真實的綺夢勾勒出她最深沉的慾望,讓她難以自持地渴求更多。

    可怕的是,夢中的男人有了長相,竟是帶着一對雙生子的鄰居先生。

    是她慾求不滿嗎?還是真的感受過,為什麼夢裏他的撫摸是這麼熟練,好像已做過千百回,深刻地讓她感覺到擁抱的熱度?

    “我要掛號。”

    電話那頭的人兒看看鬧鐘上的短針指向三,不耐煩地喊了一聲,“下地獄去吧!小姐。”

    “我真的覺得自己的精神出了問題,你安排一下,我要坐腦部斷層掃描。”

    睡得正熟被吵醒的桑雪緹火大地踹了身邊的男人一腳,直接掛掉電話。

    “喂喂!你是醫生,不可以不理我……”

    嘟!嘟!嘟!話筒傳來斷訊聲。

    董知秋被自個兒的反應嚇到了,平素好脾氣的她也微微發惱,氣起昂斯特臨走哦的一吻,害她滿腦子的胡思亂想,連夜裏都夢見他。

    他是有家室的人,怎麼可以隨意亂吻人,撩撥她無意生波的平靜心房。

    如果是一般的晚安吻,她還能視同國際禮儀的不放在心上,親吻在外國人眼中不過是一種禮貌而已。

    可是他吻得又重又穩,抓着她的後腦勺重重壓向他的唇,四唇毫無空隙地貼合,讓她驚覺到他的力量有多強悍,足以毀滅她。

    “天哪!我以後怎麼見他,戴着紙袋出門不成。”她輕惱地撫着額頭低喃。

    越想心越亂,越理不清頭緒,嚇到冷汗直冒的董知秋根本不敢再睡,她隨手披上鵝黃色睡袍下牀,赤足走向風吹窗簾的陽台。

    原本她想冷靜一下,讓雜亂無章的思緒沉澱,無端做了個和男人在牀上翻來滾去的怪夢,而且是認識才一天的鄰居,她要睡得着才有鬼。

    但是夜裏的風拂過面頰,怕冷的她根本不用冷靜,直接東成棒冰。

    就在她打算回屋裏的時候,空氣中漂浮着淡淡的煙草味,她微怔地停下腳步,看向黑暗中一抹紅光。

    “睡不着?”

    驟起的男聲驅走一絲寒意,給人天涯共此時的滄桑。

    “你……你怎麼也不睡?”想起先前熱得渾身發燙的春夢,她有些結巴地捂住退了點熱度的臉頰。

    “想你。”他抽了口煙,淡涼地説了句令人更睡不安穩的話。

    聞言,她托腮的素腕滑了一下。“你的幽默感有待加強。”

    “我想念你在我懷中低吟的喘息聲,看你美麗的容顏由雪豔轉為緋紅,低吟着我的名字,雪白雙腿勾着我的腰……”那身細緻的肌膚在他的指尖的撫弄下彈跳,漸漸染上動人情慾。

    “請節制,昂斯特先生,我不是你遊戲的對象。”該適可而止。

    “昂。”他只接受她嫣紅小口喊出這個名字。

    “好吧!昂,請不要忘了你是有老婆的人,而我對當人家婚姻的第三者不感興趣。”她正了正色,不想引起誤會。

    少了燈光,身處暗處的男子似在笑。“我也不希望婚姻中有第三者的出現,我愛我的妻子,比我願意承認的還要深。”

    “你老婆知道你愛她嗎?”有些事要及時,不然錯過了就追不回。

    隔着三公尺的距離,昂斯特在另一棟大樓嘆息,“我不是會開口説愛的人。”

    他以為她瞭解,不必言語也能心靈相通。

    “你那個死個性不説出來,神才曉得你愛不愛,我要是你妻子,遲早也會離開你。”嫁了座冰山已經夠可憐了,還得猜測他心裏面藏的人是誰。

    “如果我説我愛你,你會回到我身邊嗎?”要不是失去所愛,他也不會知曉心被掏空又多痛。

    董知秋眸心一縮,有條理地回答他的問題“第一,假設性的問題我不便作答;第二,我不是你老婆,不要急病亂投醫,看到黑影就亂認老婆;第三,你為什麼要吻我?你害我整個思路完全混亂。”

    她被惹毛了,也因為睡眠不足,神智有些失控,忍不住問出最在意的事。

    “你亂了嗎?那很好,只有我一個人守着誓言太不公平了。”也該讓她嚐嚐慌亂的滋味。

    “什麼誓言,你幹嘛一直説着我聽不懂的話,好像我真的認識你似的。”怪的是,她不覺得他有病,反而同情被他所愛的女人。

    沒來由地,她就是感覺他是危險分子,專門扼殺天底下最珍貴的愛情,讓人愛他也恨他。

    “你不認識我嗎?”他反問。

    “……我以為你的話不多。”對於他有意無意的暗示,董知秋開始懷疑自己遺忘的那段過去是否和他有關。

    不可否認地,幾個小時前的突來一吻確實對她造成衝擊,擾亂她該有的冷靜,腦海裏浮現的是他抽身前一閃而過的傷痛與恨意。

    恨吶!

    他恨她。

    多麼令人心驚的負面情緒,她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行徑,讓人對她懷恨至深。

    或許不熟她,而是她神似某人而受到牽連呢!她如此自我安慰。

    “不必要的話何必多言。“昂斯特又重重地抽了口煙,人後捻熄煙蒂。

    他們的距離很近,也可以説很遠,三公尺的間隔彼此相望,確是分屬兩棟不相連的大樓,你看得到我,我見得着你,可惜手心不能相握。

    她一聽,不知為何,突然笑出聲。“你是個很有趣的矛盾體。”

    外表冷冰冰,不近人情,老拿着一張冰臉睨人,冷淡得讓人認為他缺乏七情六慾,只是一具會活動的軀殼,不具備人的特質。

    但在多次交談中,她才發覺這個男人在人前人後是兩張臉,他只對特別對象展現他人格上的霸氣和強勢,而其他人視同空氣,懶得搭理。

    “你對我感興趣了?”他的聲音中多了絲温度。

    街頭的路燈照不到七樓陽台,但是董知秋可以感覺到他上身靠向女兒牆,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任何已婚男子在我眼裏都是一盆花,別人的。”

    “即使是你的丈夫。”純觀賞,這套對他來説是行不通。

    “那也要他成為我的丈夫。”她話鋒突地一轉,讓人有點捉不到頭緒。“既然你口口聲聲宣稱愛你的妻子,那你頻頻調戲我是什麼意思,豈不是很不合常理。”

    她一直很介意那個吻,擱在心頭生蛆長蟲,身體撓這煩躁。

    “不覺得。”並不衝突。

    聞言,她牙口一磨。“和你聊天真是愉快,喜歡接受打擊的人一定非常樂於與你為友,我不奉陪了,晚安。”

    和省字達人多相處一分鐘,壽命會減少三個月。

    這叫經驗之談。

    “等一下。”

    正要轉身回房,低沉的嗓音如甘醇的葡萄酒,喚住深夜徘徊的精靈。

    “有什麼事?”一道弧狀的拋物線破空而來,在半殘的月光下像一道劃過天際的流星。

    “接着。”一分早該送出去的禮物。

    “什麼東西……”四方盒子?

    “我看到它的時候想到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情景,你像一隻需要被餵食的花栗鼠,對食物相對比人熱衷。”他皺眉,破例地收留一副飢餓模樣的寵物。

    一條白金項鍊,小巧可愛的墜飾是黃金鼠。怕老鼠的董知秋臉黑了一半,差點順手丟出。“我們沒那麼熟……”

    “戴着,我要它待在你的胸口。”不等她説完,他霸道地命令她不許取下。

    第一印象真的會騙人,對人不理不睬的冰凍男竟然是獨裁者,專制得令人傻眼。

    “可是……”她想丟還他,但是心底有道聲音阻止她。

    “爹地,你在跟誰説話……啊!媽咪,你也在……呃,董阿姨,你好。”大人晚上不睡覺在幹什麼?

    揉着眼睛的格雷睡眼惺忪,沒睡飽地打着哈欠。他瞧見父親的身影在窗外便過來看看,沒想到半夜不睡的大有人在。

    人小鬼大的他驚覺説溜了嘴,在父親大掌的“揉撫”下連忙改口,露出無懈可擊的無邪笑容。

    “我好,你不好,快回去穿好衣服,穿件小內褲不怕着涼嗎?”董知秋的口氣就像是心疼小孩的媽媽,嚴厲中帶點關懷,不經意真情流露。

    如果有面鏡子在她面前,她八成會嚇一跳,她此刻的樣子就是一個母親。

    “喔!”格雷只應了一聲,並未動作。

    在寒冷國家成長的他根本不畏冷,這裏凌晨的氣温對他而言只是剛好而已,零下十幾度他都照常玩雪、堆雪人,和伊恩打雪仗。

    但董知秋不知情,室內微光透出,打在他單薄的小身子上,她光看就遍體生寒了,哪能容許有人被凍死。

    “喔什麼喔,還不動。”她冷得都發抖了,他竟然沒事人一般。

    格雷看了看父親,捨不得太早回房,他想和父母在一起。

    “要聽阿姨的話,不然她一生氣會非常可怕。”他領教過了,也痛不欲生。

    “喔!”他又應了一聲,不過這一次他乖乖地走進屋裏,迅速地穿上父親的大衣又跑出來。

    “他……你……你們父子喔!”她忍不住發噱,咯咯輕笑。

    清晨的清潔人員正拖着清潔工具打掃街道,黃色的垃圾車緩緩駛過巷口,路燈未滅,但已有不少老人家走出家門,羣聚公園跳起土風舞,甩手做外丹功。

    看到路上陸陸續續有行人出現,董知秋尖叫地跳了起來。

    “完了、完了,我今天上午十點要到公司開會,可是我卻一夜沒睡……凌晨五點!”一看腕間的女用手錶,她差點暈過去。

    學生時代三五天不睡是常有的事,不過人的身體會隨着年齡的增長而老化,一出社會後,作息不定的她也吃到苦頭,只要沒睡足八小時,隔天一定精神不濟。

    平常時候還不打緊,她一個人住不用對他人交代,就算回籠補眠也不會有人在一旁叨唸。

    偏偏這個會議很重要,由母親親自主持,而母親對她的要求又特別嚴格。若是她在回憶中頻頻打盹,接下來的半個月內肯定不好過,天天得接受母親耳提面命的洗禮,直到她達到母親的標準為止。

    “你還有四個小時半可以休息,我會記得叫醒你。”一道曙光射向昂斯特臉龐,灰藍色眸子顯示愉悦的惡意。

    “你……不必。”牙一咬,她恨恨地拉上落地窗,將疲憊的身子往牀上一拋。

    窗外,三公尺距離的陽台上,一對父子相視而笑,小手拉大手走回屋內,新的一天又往前邁進了。

    ?

    ?

    擔心自己不能準時起牀,董知秋不僅調好鬧鐘,她還十分可恥地擾人清夢,一一打電話給最好的朋友,請她們一定要在九點半以前叫醒她。

    想當然,她被罵到臭頭,還有人揚言要追殺她,叫她走路小心點,水溝沒加蓋。

    少不得還聽見男人的咕噥聲和咆哮聲。

    但她一點也不心虛,放心地睡她的安穩覺,因為她知道幾個好朋友嘴功惡毒不可能放過荼毒她的機會,時間一到一定會來電凌遲,讓她睡意可消。

    可現在是什麼情形,她睡過頭出現幻覺了嗎?為何她家廚房有一條、兩條、三條……兩小一大賊兒的身影,他們打開冰箱是要偷食物不成?

    “等……等等,你們是怎麼進來的?”她的門板是特製的鋼門,會自動上鎖。

    梳着龐克頭的小帥哥笑嘻嘻地走過來,食指甩着一串鑰匙。“阿姨,你昨天留在我家,忘了帶回來。”

    “你是……呃,伊恩?”她很意外自己能認出兩兄弟的差異,尤其是兩人穿同樣的衣服,梳同樣髮型,頭髮還可以挑染過,連眸色在光的照射下幾乎一致。

    “阿姨,你的記性真是太差了。這樣不行啦!要是你把自己給忘了怎麼辦?”另一個淘氣鬼也跑來鬧,不讓她再睡。

    “不要拉我,格雷i,讓我再眯一下下,一下下就好。”她真的好睏,不想起牀。

    董知秋不曉得自己愛賴牀的毛病是被誰寵出來的,她記得去英國以前沒這習慣,總準時在設定時間醒來,不需要鬧鐘提醒。

    “要是遲到了不要埋怨,你只有十分鐘的梳洗時間。”果然是貪懶的花栗鼠,抱着被子蜷縮成一團。

    醇厚的低音具有醒腦功用,呻吟一聲的女人先拉過暖被再蓋住頭,最後才痛苦地翻過身,沿着牀沿慢慢地坐起身。

    她還沒完全清醒,昏昏沉沉的猶似在夢中,對平白出現的訪客多有縱容,因為她以為自己在做夢,耳旁的嘈雜聲出自幻覺。

    但是冰涼的毛巾往臉上一覆,她徹底醒了,驚叫地揮開眼前的古銅色大掌。

    “你……好冰,你想謀害我。”她不悦地指控,習慣性地又找起她已不需要的眼鏡。

    一種安全感吧!像是小孩子離不開他的奶嘴,或是發酸發臭也不讓洗的小被被。

    “九點十分到九點二十分左右,我分別接了四通電話,她們自稱是你的同學。”不理會她的抗拒,昂斯特以冰冷的毛巾洗淨她的臉。

    “我的同學……”誰呀?她很少和他們往來……“啊——你……你接了我的電話!”

    她幾乎是驚恐地大吼。

    “它們很吵。”即使怨她,但也心疼她。

    “你怎麼可以……不,不,冷靜,我要冷靜,不能急躁……”她連做了三個深呼吸才稍微平靜。“你和她們説了什麼?”

    董知秋為時已晚地想到他所説的同學無疑是人人是嫌犯、問話像問案的於濃情,愛追根究底、自封八卦女王的苗秀慧、舌頭淬毒、諷刺人當喝水吃飯的秦雪提,以及實事求是、言語犀利的蘇幻月。

    “一個問我在你房裏做什麼,有何企圖;一個説要訪問你,叫你自備文案;一個説你終於破葷了,不用去尼姑廟探望你;一個要我提醒你律師費很貴,請記得采取遭到強暴的證據。”

    昂斯特難得地笑了,很淺、很淺,像陽光劃開冰層,融解出一絲暖意。

    “沒人説要拿刀砍你?”抱着頭,她裝鴕鳥,假裝沒聽見那些轉述。

    “也許我做人沒像你那麼失敗。”四處惹怨。

    其實他的反應很冷淡,電話在手不到三十秒鐘便斷掉,不添廢話。

    倒是那些火氣不小的女人一聽到是男人的聲音,明顯停頓了下,以為打錯電話,再三詢問才確定,繼而有後續的留言。

    她們很直接,不在乎他是什麼人,只把他當電話錄音機使用。

    聽到他嘲笑的話語,董知秋倏地抬起頭瞪人,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指控,“你是外國人。”

    “以你的邏輯,我的確是外國人。”他是土生土長的英國公民,祖上十代皆在英國出生。

    深棕色頭髮,藍灰色眼睛,深目挺鼻、膚色偏白,昂斯特的外貌完全是西方人的長相,走在路上不會有人錯認他是東方人。

    但是他卻又東方血統,他的外婆便是阿美族少女,因嫁給來中國旅行的美國空軍上尉,而跟着丈夫一路軍旅,最後定居威特島。

    他跟自己的祖母相處並不好,她有很深的種族歧視,瞧不起有色人種,認為他們是低等的賤民,不配和高貴的民族同起同坐。

    反觀熱情開朗的外婆是他最喜歡的長輩,每當他遇到不如意的事總會找她傾訴,把威特島當度假中心,一住十天半個月不肯回家。

    “既然是外國人,你的中文未免太流利,你應該合乎期待,什麼也聽不懂才對。”一直到現在,她才遲鈍地發現他們父子三人講的是中文,而且字正腔圓,沒有可笑的洋腔洋調。

    灰濛濛的眼閃着藍芒,他像陷入懷念地看向窗外低雲。“我妻子逼我一定要學會她的語言,否則她拒絕和我用英語交談。”

    他本來就會中文,跟外婆學的,只是她不知道,以為他被迫學習。

    這點跟她很像,她也會……董知秋臉色微變,輕搖頭想甩去腦裏的噪聲。她就是她,怎會喝他妻子相像。“你有個好妻子。”

    “而我是個不及格的丈夫。”他自嘲地説。

    他瞞了妻子很多事,她不問,他也從來不説,讓兩人的隔閡一日日加深。

    等到他想説了,她卻聽不到,最熟悉的陌生人依然陌生,橫亙着一座大海。

    “嘿,別自責嘛!只要不是死別就有機會彌補,人在錯誤中學着進步,有朝一日你會成為滿分老公。”呃,她在幹什麼,當人家婚姻的諮詢師?

    她略顯惱意,暗啐多事。

    “我正在彌補。”他看着她,眼神深邃且浮動一絲……火光。

    “那就快去找你妻子呀!還在我這裏做什麼……”驀地,她漲紅臉,雙手急遮春光外露的酥胸。“轉過頭,不許再看。”

    昂斯特雖轉過身,卻也輕佻地吹了聲口哨。“你改多吃一點,補一補該壯觀的部位。”

    聞言,她氣得那枕頭砸他,“不用你管。”

    小孩子最貪玩了,一瞧見大人在扔枕頭,馬上興奮地拉起牀單,大玩枕頭戰,完全聽不到某人虛弱的制止聲,玩得不亦樂乎。

    這時,少有表情的冰山先生灑來冰花,落井下石地指指掛在牆上的貓頭鷹時鐘。

    “十點就快到了,你還要繼續賴牀?”他挑眉。

    “啊——”

    只見一棵人形子彈快速地飛過,驚呼聲未歇,浴室已傳來刷牙、漱口的聲響,一件發縐的湖綠色睡衣被揉成一團,丟在浴室門口。

    真的是一陣兵荒馬亂,董知秋只花了三分鐘便完成她近三十分鐘的晨間梳洗,再從浴室走出來時,她已穿戴得整整齊齊。

    “早餐。”

    一邊穿高跟鞋,一邊往門口跑的董知秋忽地臂膀被扯住,她來不及收回衝勁地倒向一具寬厚的胸膛。

    “我、我不吃早餐。”她麪皮發燙,全身像爬滿蟲子一樣不自在。

    “阿姨,早餐很重要,不可以不吃。”伊恩像個小大人,將裝有早餐的紙袋拎到她面前。

    “爹地説不吃早餐會長不大,阿姨是大人,要聽話。”格雷雙手抱胸擋住大門,不讓她走人。

    她很無奈地看了看兩隻小人,又沒好氣地瞪了土匪頭一眼,有些抱怨他們的不請自來。“我真的快趕不上了,你們別逼我。”

    “在車上吃。”看起來很閒的男人拿起女用銀色LV包,率先走出。

    “我沒辦法一邊開車一邊用早餐,太危險了。”她找着藉口。

    雙並大樓的好處是有座直通地下停車場的電梯,不過他們的電梯停在一樓。

    “坐我的車。”要讓她單手上路,路上的行人該投高額保險。

    她怔了下,隨即聲在線揚。“我有自己的車,不用勞煩你……”

    “車壞了。”

    “車壞了?”她像學話的鸚鵡,重複他的話。

    不相信自己剛買的新車真出了問題,董知秋扔下父子三人衝向地下停車場,打算駕車疾馳,不受人牽制。

    誰知鑰匙一插入鑰匙孔,連轉了好幾回,引擎熄火似的鬧罷工,連最起碼的排氣聲也沒聽見。

    “再不走,你真的會趕不上開會時間。”昂斯特將一個黑色的汽車零件踢到角落,眉頭微擰。這些拿錢辦事的人效率太差了,居然將證物留在現場,幸好車主不懂車。

    不施脂粉的素顏微帶烏雲,眼角輕微的抽搐,心裏冒出幾句修飾過的國罵,難以置信有這麼湊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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