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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三回 孤掌難實鳴 天涯亡命 隻影感蒼茫 谷還真

    叫聲中,一個身軀瘦長,左胸鮮備如注的人,從陣中貼地滾了出來!

    正在極端悲憤沉痛中的邱鶯鶯,神智雖未完全失去知覺,但已分辨不出這聲淒厲慘叫,是何人所發?

    她以為是深陷九九連環惡陣中,孤掌難鳴的丈夫金龍二郎木飛雲,已遭自己幾個心狠手辣的哥哥的毒手,負了重傷!

    是以,一顆原本悲痛欲絕的心,猛起一陣騰跳,也頤不得擁在懷中的小女兒,趕忙把秀靈用力往外一推,自己箭一般往那滾出陣外的人身撲去!

    秀靈只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小女孩,被母親用力一推,竟向後幾個蹌踉,一屁股跌坐地下。

    雖年輕,但聰明絕世,見母親驟然將自己推開,狂撲過去,似已知道初見面的爹爹凶多吉少,不禁驚愕萬分,小身軀一挺,從地下站起,口裏哭叫一聲:“媽!”人也隨着跑了過去。

    邱鶯鶯滿臉淚水,悲痛欲狂,對女兒的喊叫和跑了過來,毫不加以理會,奔到那人身邊,俯身一望,不禁一呆!

    原來那慘叫一聲,滾出陣來的人,並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三哥邱天綿。

    兄他見右胸“缺盆穴”處,中了一劍,鮮血正在如泉般地湧出。

    缺盆穴雖為人身要穴之一,且看傷口形狀,還刺的不淺,但由於邱天綿功力精湛,受傷之後,硬運全身真力,抵住傷勢,同時支持着精神,沒有昏迷過去。

    他一見妹妹和她的小女兒,滿面淚痕的奔到自己身邊,心中怒火頓熾,暗運功力,一抬右手,掌心照準鶯鶯面門,就想一掌劈去。

    忽聽他淒厲一聲尖叫,鶯鶯大吃一驚,再看時,只見邱天綿一個倒在血泊中的瘦長身子,全身痙攣,手足抽搐,嘴裏噴出一口腥血,濺落在自己一張慘白的臉上,鮮紅一片。

    邱天綿本已受傷過重,全賴自己深厚的功力,護住傷口,支持着神神,如今見到鶯鶯母女,頓時想到她適才教金龍二郎木飛雲如何脱陣奧秘,出賣兄長,心中陡起暴怒,暗運功力,抬起右手,想把妹妹一掌擊斃,以泄心頭之限!

    哪知他心中這一陡熾怒火,又猛然連功行掌,一時急氣翻騰,全身真力一散,不但右手沒有抬得起來,且淤血上湧,口裏吐出一口腥血,人也昏絕過去。

    邱鶯鶯見三哥昏絕,心頭一震,正想伸手去把三哥扶起,忽的兩名幫中弟子搶了過來,疾快如風般,將邱天綿一個昏絕過去的身子,抬起往後廳而去。

    原來邱鶯鶯見四位兄長和一羣幫中弟子,所擺的九九連環惡陣,業已全部推動,木飛雲困在陣心,手揮金龍寶劍,以全力與眾拚鬥,表面上看去,似還能支持,其實情勢已經到了萬分危急地步,只要自己劍法略為疏忽,就要慘遭殺身之禍,碎屍陣中!

    她在極度心焦情急之下,也顧不得手足之情,大聲喊道:“飛雲,戍土生乙木,踏幹宮走坎位。”

    無祭木飛雲深困陣中,全神貫注在力鬥羣敵,對愛妻的喊聲,渾然不覺。

    邱鶯鶯見自己喊出的逃陣奧秘,丈夫渾然未覺,這就更是心腸痛碎,又大聲哭叫道:“丙火克辛金,走震宮出離位!”

    這一次木飛雲雖然聽到愛妻哭喊聲,教他逃陣之法,但他只是存着不妨一試試的心念。

    於是,他趕忙一緊手中長劍,盡展龍行劍法中的精奇招術,一面抵敵,一面腳下緩緩移步,走震宮,來到離位,在離位之處,果然發現了一個空檔,他遂集全身真力,連攻三招,把圍攻敵人,稍為逼退,身子一閃,正要從這空擋竄出。

    驀然,刷刷兩聲,擴守震離兩個方位的邱天長、邱天綿二人,兩柄利刃,交叉劈下,攔住去路。

    金地二郎正在逃脱無望,莫可奈何之際,忽又聽到愛妻喊道:“退中宮,闖坎艮!”

    金龍二郎依言而行,奮舞長劍,退回中宮,接着一晃肩,後退七尺,正闖至坎、艮兩個方位的中央,僅差三尺,就要衝出陣去。

    忽覺身左,響起金風破空之聲,護守坎位的邱天澤,揮0起金背劈山刀,一招“力劈華山”,已然兜頭砍下……

    刀挾勁風,勢急力猛,木飛雲雖然手有神劍,也自不敢硬接,情急下,只好打消逃陣之念,先求自保,晃身滑步,讓過一刀,緊跟着寒芒一閃,金龍寶劍一招“落花飛絮”,欺身直上,朝邱天澤當胸刺去。

    這一招,是龍行劍法中絕學之一,不但欺身出招,快捷如風,使對方根本就來不及閃避,而且長劍冷芒如電,精妙絕倫!

    邱天澤正自大驚,自覺避招困難的剎那,邱天綿已揮劍越過坤門撲到,劍若靈蛇,一招“毒龍探穴”,追點木飛雲右後腰“志堂”要穴。

    金龍二郎耳聞身後,劍芒破空生風,情知已有強敵追襲,心裏一怔忙將已發招式半途撤回,倏化“回頭望月”,劍若流星反刺來人。

    邱天綿吃虧在急救二哥的心過於緊切,逼得太近,自已長劍尚未刺到人家,自己葛覺右胸一涼,木飛雲長劍已經刺入數寸,不禁一聲淒厲慘叫,忙倒身地下,貼地滾出九九連環陣外。

    邱鶯鶯見幫中兩名弟子,搶了過來。把=三哥抬入後廳敷藥裹傷,知他生命不會有多大危險,圍面一望,不禁又是一呆,只見九九連環陣,情勢已經大變!

    所有在外圍繞圈奔行的弟子,及陣內穿梭圍攻木飛雲的人,這時全都停住身手,卓立各人護守的方法,將手中兵刃,凌空舞動。

    邱天綿受傷出陣,他原來護守的坤位,已由另一名弟子補上。

    木飛雲臉色蒼白,手提寶劍,目光呆滯,神智已然迷惘,在陣中中宮處,左轉右折,橫衝直闖,足足走了有一頓飯的工夫,仍然在數尺方圓以內打轉,無法走出中宮!

    鶯鶯右手拉着愛女秀靈,呆立陣外,雙目不住的淌着淚水!

    她已然知道,這是九九連環惡陣,已近尾聲的現象,表面上看去,大家都停止了兇拚惡鬥,實則金龍二郎木飛雲的危忘繫於一髮,生死決於剎那!

    她心中一陣絞痛,一面右手一忪,放開了秀靈,一面大聲哭叫道:“飛雲,只要捧劍直往坤位,就可出陣了!”

    邱鶯鶯的內功,原本有很深的造詣,大叫之聲,有如雷鳴,只震得大廳迴音,哪知木飛雲卻似充耳不聞,仍然在中宮範圍內,左奔右闖,而且奔闖的步子,愈來愈急,一個有如旋風般的身子,在陣中團團亂轉………

    大廳中。巨燭光亮,照在邱鶯鶯臉上那如斷線珍珠滾落般的淚水,和悲痛焦急混合而形成的那悽切神態,令人心碎!

    她幾次想縱身撲入陣中,心想:九九連環陣惡毒無比,自己進去,雖然也是無法救出丈足,但和他並絕陣中,雙亡泉下,總要比生着受這亡夫慘痛之苦要好得多……

    但她每想至此,又情不自禁地轉面望着年僅十二歲的愛女秀靈,轉念想道:幼兒何辜,如果父母雙雙死去,又有什麼人會來撫養她,一失去去父母之愛的孤兒,該是多麼的痛苦和不幸啊……

    就因此,她猶豫了片刻時光,再看陣中時,木飛雲已是臉色鐵青,汗如雨落,忽然又腳一軟,身子一傾,摔倒在地上。

    金龍二郎木飛雲人一倒地,九九連環陣隨之消解,邱天世嘴角間泛起一種陰森森的微笑,道:“木飛雲,你終於還是栽在我手裏了!”

    話至此突頓,一雙冷電似的目光,掃了站在兩旁的眾弟子一眼,忽的怒聲喝道:“還不替我把他碎屍劍下,難道要我親自動手不成?”

    這兩句話只聽礙邱鶯鶯肝膽皆裂,悽叱一聲-,一縱身搶了過去,撲的一聲,雙膝並跪在邱天世跟前,悲痛欲絕的乞求道:“大哥,求你繞他一死,大德小妹鏤骨難忘!”

    邱天世仰天一陣狂笑,笑聲中似藴含着無限悲憤,一陣笑過,大聲喝道:“饒他一命?他是我們的殺父仇人,不紋如此,我們幫中十八條性命都喪在他的手中,如今你三哥又被他一劍刺透右胸,是生是死還難預卜,像這種血海深仇,我們還能饒他不死麼?”

    鶯鶯哭道:“語云:‘禍福無門,惟人自招’,如果當年你在括蒼山,不殺他老父,奸他母親,想他也不會無緣無故把我們清風幫在十二年前,就鬧得個天翻地覆,死了那麼多人……”

    她的話似尚未説完,邱天世一雙如電目光,隱透殺機,接着大聲怒喝道:“賤婢!到現在你還護着他,你如國再要替他求情,我定把你斃在掌下!”

    邱鶯鶯先是心頭一震,隨着一挺身站起嬌軀,仰面一聲慘笑,一飄身拉過秀靈,母女雙雙步近邱天世,厲聲喝道:“死麼?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不過,我死之後不讓秀靈活蕾受你們的冷眼虐待,火哥,你要下手,就請你高抬貴手,把我們母女倆,雙雙斃死。”

    她至此,反而沒有了眼淚,只是一張慘白的臉上,隱現着片片鐵青顏色!

    多手白猿邱天世還真沒有想到妹妹會有這麼一着,聽完她的活,不禁呆了一呆。

    他雖然暴戾成性,但要他親手劈死自己的妹妹,和她年僅十二歲的小女兒,心裏到底還是有點不忍,臉色變得有些悽然,目光注在鶯鶯面上,一眨不眨,不知如何才好……

    邱鶯鶯見大哥面色悽然,似在擾豫不由得又是一聲悽然慘笑,道:“事已至此,大哥,你何必還念及手足之情,請快動手吧!”

    話到這兒忽頓,轉面一望地下躺着的木飛雲,只見他雙口微閉,從口角處汨汨流出不少的白色口沫,人雖然還沒有斷氣,但已是奄奄一息,危在傾俄!

    邱鶯鶯一看這情形,驟感如一支利劍透心穿過,轉回臉望着天世慘然一笑,道:“看樣子他是絕無生理,大哥你既不便下手,那就讓小妹帶着女兒自絕,也好追隨丈天於九泉之下……”

    説話中,右手猛然一帶秀靈,自己也一個猛撲,母女雙雙往廳中壁上撞去!

    邱鶯鶯會捨命殉夫,以頭艟壁,到的確久太出乎邱天天世意料之外,情急下陡一晃身,同時雙手疾探,想攔住鶯鶯一個撞來身子。

    哪知,邱鶯鶯存心以死,要伴夫長眠泉下,撞來之勢,不但奇快無比,而且用了十成力道,邱天世伸手一攔,竟未攔住,趕快一翻右腕,易攔為抓,拉住妹妹後背衣服,鶯鶯母女得免於腦漿迸裂慘死!

    邱鶯鶯求死不能如願,心中更是痛極,一聲厲叱,陡扭嬌軀,掙脱大哥抓衣右手,接着猛一轉身,鬆了秀靈一揚玉掌,向邱天世迎面劈去。

    邱天世見她掌勢已近面門,也就不敢大意,趕緊右手一招“橫架金梁”,以自己一張巨掌,饅接妹妹劈來玉掌,隨着疾探左臂,五指箕張,在邱鶯鶯的前胸“巨闕穴”上點了一下。

    巨闕穴,在鳩尾以下寸許之地,為人心之幕,一經點制,立即昏迷,人事不醒。

    邱鶯鶯被大哥點制住“巨闕”要穴,登時暈倒在邱天世右臂中,人事不醒。

    邱秀靈見螞媽昏絕在舅父懷中,只嚇得大哭不止,兩隻小手,握着一對小拳,在天世的雙退上如雨點般的亂打。

    邱天世被她們母女這一鬧,真是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邱天澤一看大哥,似沒有了主意,忙邁前一步,説道:“大哥,四妹交給我,把她抱回房去,秀靈也暫時和她母親一併關在房中,瞧你點穴手法,並不太重,決無生命危險。等我們把木飛雲的事情,處理完畢後,再替她活解穴道。”

    邱天世連連點頭,答道:“我原本就是這個打算,只是四妹人一昏迷,再加上秀靈一陣哭鬧,把我弄得有些木然不知所措,既然這樣,你快把她抱進房去吧,並派兩名弟子在房門外,護守着她們母女。”

    邱天澤答聲:“是!”

    忙伸雙手,將邱鶯鶯託在手肘間,並命近身旁的兩名弟子拉着又哭又跳的秀靈,一齊往後進邱鶯鶯住室走去,到了房中,把鶯鶯平放在牀上。秀靈見媽媽昏絕過去,躺住牀上,也就不再和舅父哭鬧,只是佚在媽媽身上哭喊不止,狀極悽慘。邱天澤出了房間,順手將門關上,轉面對兩名弟子説道:“你們兩人就在這門外護守着,不要讓秀靈跑了出來。”

    兩名弟子躬身答道:“是!弟子決不會誤事。”

    邱天澤點了一點頭,一轉身,往前廳奔去。

    他到了前廳,朝天世微一拱手,説道:“大哥,金龍二郎如何發落,四妹穴道不能受制太久,時間過長,雖不至送命,但身體恐要受傷,我們還是快點把事情弄完,好去替她解活穴道。”

    邱天世仰面哈哈一笑,道:“如果一劍要了他的命,未免死得太痛快,我要讓他受盡折磨痛苦,慢慢死去!”

    花花太歲邱天長,心腸最為狠毒,聽大哥這樣説,嘴角間頓時泛起一種陰森森的微笑,道:“假若我們把他兩隻腳跟處的‘京骨筋’抽去,他則永生不能落地行走,這罪就夠他受的了!”

    邱天澤只聽的心頭一凜,正想説話,未及開口,忽的,邱天世又是仰天哈哈一笑,搶先説道:“天長弟的主意不錯,就這麼辦吧!”

    天性暴戾的邱天世,做事一向是獨斷專行,再説他以老大及幫主的身份發令,從來就沒有人敢抗拒或辯論,就是老二天澤,也是隻有唯命是從。

    所以他見大哥斷然採納了天長那毒惡的主意,自己也就更不好説什麼。

    邱天世見二弟神色有異,知道他對天長所出主意有些不滿,但一意孤行成性的他,哪裏還理會這些,目如寒電般,掃了眾人一眼,沉聲喝道:“快替我把木賊的雙腳京骨筋抽掉。”

    花花太歲拱手答應一聲:“是!小弟遵命!”

    語畢,一揮手選了兩名弟子,作為幫手,就用自己手中握着的青鋼長劍,先在木飛雲雙腳後跟上,各劃一劍,登時血流如注,淌滿一地,然後他再蹲下身子,用雙手硬將金龍二郎兩足“京骨筋”抽了出來。

    木飛雲先是被九九連環奇陣,困得神智昏迷,失去知覺,如今遭邱天長抽出雙足京骨筋,一陣澈心巨痛,刺激着他的神經,把他從昏絕中痛醒了過來,雙手按地,霍的坐起身子,一看自己兩足跟處,流血不止,心中大駭,一挺身,想從地上站起。

    哪知,雙腳踝骨以下,不但軟綿無力,且已完全麻木,毫無知,踉蹌,但聽撲的一聲!登時又栽倒地下!

    他原本是江湖經驗閲歷極深的人,已然知道,自己在昏絕之時,遭邱氏兄弟毒手把自己兩足京骨筋抽掉了,不禁五贓盡裂,雙目中登時滾落下兩顆淚水,暗歎道:“完了,我木飛雲就這樣完了……”

    但忽的一股憤怒之火,噴至心頭,臉色乍變,咬牙喝道:“邱天世,我木飛雲就這樣活活被折磨而死,何能瞑目!”話聲一落,厲掌已出,朝準邱天世面門劈去。

    他含恨出手,自是運足了十成真力,掌挾勁風,凌歷無比,恨不得這一下就把邱天世毀在學下,以略雪心頭之恨!

    哪知,陰狠無比,詭計萬端的多手白猿,似早已窺破對方心意,一晃身讓過掌風,獰笑不止。

    笑過,陡將面色一沉兇睛覷定,怒聲喝道:“木飛雲,你果能稱得上是一條硬漢,到現在死至眉梢,還想逞強動手,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兇威,逃得出不死!”

    話到此突頓,一轉面,目注邱天長,接道:“天長,你帶二名弟子,把木賊送到鎮西黑風山森林內去,讓他陳屍密林,給毒蛇猛獸分良,趁天色未明,快去快回,不得誤事。”

    木飛雲聽完他的話,先是憤怒交併,想以自己殘廢之身,不顧一切地,硬和邱天世一拼,但轉今一想,只要能夠出得了清風幫,未必會死,如若我果真死不了,這血海深仇,我定然要報,何況還有愛妻小女,仍苦困他們幫中,遭其虐待,我能忍心讓她們母女長此受人欺凌……。

    他有了這個想法,求生之念,油然而生,是以,他硬把一股燃自心頭的怒火,逼了下去,坐在地下,不説話,也無任何表情。

    邱天長卻面蕩得意,點頭領命,在羣立的弟子中,挑選了三名武功最高的立刻動手,將木飛雲用粗麻繩捆綁全身,仍到黑風山森林中。

    然後來到鶯鶯房間,到了牀緣,看到鶯鶯呼呼入睡,心裏突感一陣難過,鼻尖一酸,落下兩顆淚水!

    隨着兩步緊走,到了牀邊,伸出右手,先在鶯鶯的“百會穴”上輕輕地拍了一下,然後上牀盤膝而坐,施展推宮過穴的手法,推拿她被點穴道。

    足推拿了有一盞熱茶工夫,邱鶯鶯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幽幽醒轉過來。

    邱天世下手點穴的手法,似是很重,鶯鶯穴道被解開之後,精衝有甚萎靡,先睜開一雙眼睛,望了望伏在牀緣甜睡的愛女一眼,再掃掠過天世,天澤,然唇才緩緩坐起身子,把愛女抱上牀睡好,柳眉一鎖,秀日含恨,注視着天世説道:

    “我夫丈木飛雲呢?是不是已碎屍你們的劍下了……”

    邱天澤怕她出語不當,又激怒大哥,忙微微一笑,搶着説道:“沒有,沒有,大哥已把他放走了。”

    鶯鶯一聽,雙目神光,由憤恨轉變為疑惑,幽幽説道:“大哥果然豁達大度,容他不死麼?果真令人難以相信,不過,他的武功很高,你不怕他再回頭來尋仇嗎?”

    邱天世嘴角一泛悍毒獰笑,道:“我已把他雙足京骨筋抽了,生再難行走,還怕他什麼?”

    邱鶯鶯聽了他這兩句話,既無驚異之色,又沒悲痛之情,只是一語不發,冷漠得似一塊寒冰雕刻而成的坐像,只看得天澤心中陡的泛上來一股涼意,忖道:“她怎麼了?”

    就在他忖思間,邱鶯鶯那冷漠的面上,泛起一絲淡淡慘笑,目光綏緩移注到邱天世臉上,説道:“我説你暴戾成性,決不會放過他的,不過,他只要有一口氣在,一定還會來清風幫尋仇,終歸你要死在他手下!”

    邱天世兇睛一翻,怒聲喝道:“賤婢,代若不念在同胞見妹份上,會把你立斃掌下,今後休得肆意狂言!”

    活聲落,人已飄出房門外,一揮手,帶着護守門外的兩名弟子離去。

    邱天澤見大哥憤然離去,自己也不便久逗留鶯鶯旁中,搖了搖頭,一聲悽嘆,走出房外。

    天世、天澤走後,鶯鶯突然想到丈夫被這些悍毒暴戾得哥哥,抽掉雙足京骨筋,雖然小一定會死去,但那活罪比死罪更難消受。

    想至此,不由得心鼻一酸,倒在牀上,擁被放聲大哭……

    不知哭了多久,忽聽廳中有人説話的聲音,忙探頭朝外想聽聽這話聲是什麼人所發?陡見窗門上一片白色,這才知道天光已亮。

    由於天已明亮,再加上她滿腹悲傷,要睡也是無法安眠。她索性躍下牀,走到房門處,貼耳細聽。

    原來廳中説話的人,正是天世、天長兩人,天長在向大哥回報將金龍二郎木飛雲擲至黑風山密林中的經過情形。

    邱鶯鶯一聽之下,已是有如利劍透心,飄身出房,冷然一笑,道:“你們心腸,可算是天下第一等毒辣的了,不過,黑風山距此,僅僅卅里路程,縱然他雙足京骨筋被抽,以他那蓋世武功而言,我可斷言,他今晚上必定然重來清風幫,仗金龍寶劍,把你們個個殺絕!”

    這“金龍寶劍”四個字,使邱天世心頭猛然一震,朝邱天長大聲喝道:“真的,木賊那金龍寶劍呢?”

    邱天長答道:“他雖受抽筋重傷,但那柄長劍,卻緊握手上不捨,現在想必還在他手中。”

    邱天世雙眉一剔,斷喝道:“立即趕去,把他手中那柄罕世神劍搶了回來。”

    天長面現疑惑,輕輕問道:“大哥,木賊手上的長劍,果非凡品麼?”

    天世陡把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射出兩道懾人心魂的光芒,大聲喝道:“目下趕緊去把那柄劍奪了回來,你要知道這柄神劍的來歷,等你把它奪了回來之後,再慢慢的告訴你,去吧!”

    邱天長見大哥這種緊張急燥的神情,知道木飛雲手上的那把寶劍,定有來頭,自是不敢再説什麼?一揮手,帶着原來的三名弟子,出了莊門,騰身上馬,舞鞭催駒,重往黑風山趕去。

    健馬如飛,來去六十里路程,不到已時辰光,邱天長帶着三名弟子,空手而歸。

    邱天世見他沒把金龍寶劍奪回,心裏大惑不解,天長剛一跨進廳門,他即迎了上去,急道:“怎麼?寶劍何以沒有奪回,難道説已被別人搶走了?”

    邱天長道:“不但寶劍未見,連木飛雲的蹤影亦杳,只剩下那根緊綁他的粗麻繩,成了節節寸斷,落在地下,木飛雲想是逃走了!”

    邱天世氣的直跺腳,但也無可奈何,只有暗裏驚駭木飛雲的武功,果真了得!

    站在一旁的邱鶯鶯,卻聽得心喜欲狂,秀目中登時滾出顆顆熱流,但這是興奮之淚。

    她不再理天世等人,拉着秀靈,輕移蓮步,回到房中,打開窗門,仰望着藍天白雲,合掌當胸,在默默禱告道:“蒙上蒼之佑,使他能逃出魔掌,小女子難忘天恩!”

    禱告畢,忽又想道:他既然得以逃生,我們重聚之日,當在不遠,我一定要好好撫着秀靈,在幫中忍受着一切虐待,輕視,痛苦,等他回來……

    等着!等着!她母女兩人就是這樣等着!

    一年!兩年!一直等了十年!

    那鶯鶯愈是等不到丈夫歸來,心中愈是想念,是以,在這十年中,她遵照了丈夫的話,將愛女“秀靈”二字,改為“冰茹”。

    並命她隻身單劍,奔走天涯,探聽父親的下落。

    哪知,她十年中,走遍了五湖四海,天下名山,卻未探聽得出父親半點信息!

    直到十年後的今天,才由藍劍虹帶來來了金龍二郎木飛雲早在數年前就已坐化白鳥谷一奇古石洞中,含恨泉下了……

    邱冰茹足足講了有兩個時辰,才又把這詳細經過情形講完,但她已是雙目通紅,潛淚欲出了!

    藍劍虹看她最近幾天米,哭的實在太多,再要哭定會傷及身體,忙安慰道:“茹姊姊,人死不能復生,我們再傷心,只是徒傷自己身體,與事無益,快別難過了。”

    稍頓又道:

    “難怪我入石澗時,只見洞中四壁上劃滿了練武功的人形圖案,想必亡師他老人家是要精究九九連環陣,把這陣勢的惡毒之處,體會出來,以備重回清風幫時,能破得奇陣,殺死邱氏兄弟,把你們母女兩人帶走,哪知,京骨筋被人抽出,已是再難行走,不久就坐化住那古洞之中了,好在忘師所有遺物,金龍寶劍等,全都由我得着帶出來,要是落在武林不肖之徒的手上,那將來的後患,就不堪設想了!”

    邱冰茹在喋喋不休的説出邱木二家恩怨經過時,玉筆俏郎範青萍本已在不時的暗自驚奇,直至冰茹説完。藍劍虹接上這麼幾句,這就更使他驚震萬分,心裏在風車般的打轉,驚忖道:原來寒林居士張九如,命我去白鳥谷所要盜的東西,全被藍劍虹垂手而得了!

    想至此,一雙俏目凝神望着劍虹所睡的房間,壁上懸掛的那口寶劍,果非凡品,心中不禁驚恨萬端,想立施寒林居士張九如夫婦所授的“彈指開碑”神功,將藍劍虹、邱冰茹、姚宗鴻一一擊斃,把劍虹在白鳥谷古洞中所得金龍二郎木飛雲的全部遺寶帶走,獨去燕湯山,把易蘭芝救出來,遠走高飛,以修琴瑟之好。

    但轉念一想,事情又不能夠如此妄為,第一,目前的藍劍虹、邱冰茹、姚宗鴻,全都身懷絕學,一旦下手,是不是能夠在剎那之間,將他們三人同時擊斃,萬一其中一人閃避過,那自己的生命,就堪慮了!第二,藍劍虹在白鳥谷所遇經過,定然已全部告訴了易蘭芝,如果她看到金龍寶劍,問起她的師兄藍劍虹,到時候自己定是無言對答,萬一她知道了藍劍虹為我所殺,那她豈不要心碎腸斷,把我恨如切齒……

    他愈想,愈覺這種事情暫時不可為,只有緊緊跟着藍劍虹,表面上是合力找尋易蘭芝,並劍江湖掃除兇魔,實則暗裏乘機向他下手!

    念頭既然打定,激動的情緒,反而平靜了下來,故意裝出滿面憐憫同情,對冰茹説道:“藍兄所説不錯,太過傷心了,對自己身體沒有好處,待我們把蘭芝妹妹救了出險,再作其他打算,目前務要寬心。”

    他嘴裏雖是這樣説着,但心裏卻在想另外一件事情,他奇怪,寒林居士張九如夫婦,也是十年前,被他師弟木飛雲挑斷腳筋,把他們囚禁在那密林莊院中,莫非金龍二郎木飛雲,離了清風店之後,即找到了他的師兄張九如夫婦,為了怕他們夫婦泄了他的隱秘,故下此毒手,然後自己再找去白鳥谷,那個奇古石洞中,精究武學,想重去清風幫雪仇除恨,哪知自己卻就這樣死在洞中,飲恨泉下了!

    不過,令人費解的是,當時木飛王雙足京骨筋已被邱氏兄弟挑斷,不能行走,怎麼會找到他到他師兄張九如夫婦的?

    再説九如夫婦武功已臻上乘,竟雙雙讓木飛雲把自己腳筋挑斷,囚禁野林寒莊,何以不加以抗拒?後來金龍二郎木飛雲又怎麼能夠找到五台山白鳥谷去的?

    這過中詳情,惜他們三人全都辭世,死無對證,只是成了一個永遠揭不穿的迷了……

    這時已是午夜子時過後,邱冰茹經過長時間的説話和極度的憂傷,身子已覺疲乏,加以明天還得趕路。

    於是,她聽從了藍劍虹,範青萍兩人的勸慰,把兩眶眼淚硬逼了回去,秀面上綻開兩朵如花淺笑,望着身邊的三位英挺美少年,説道:“時間不早啦,明天還得趕路,我們各自回房去安歇吧!”

    這一夜他們四人全都有着心思,輾轉難眠,而其中又以玉筆俏郎範青萍心思最重,最多!

    他唾涎着藍劍虹身上所懷着的金龍二郎木飛雲的金龍遺物。

    心説:如果我能把這些東西,奪歸已有,將來武林中還有誰能敵得過我,那麼這天下武功第一的尊號,也就落在我的頭上了。

    還有那貌若春花的易蘭芝,這些時日來,自己一直在為她情傾神往……

    只是她那好似尚未定型的性格,實在是使人難以……不過像範青萍這種燥辣的個性,似乎只有像易蘭芝這樣的女人,來慰籍培植,才會有望好轉。

    可是范家莊一年多的朝夕相處,剖心示愛,呵護情深,所換來的仍是一張冷熱無常,稚氣未脱的面孔,要是換了旁人,十個也斷魂自己的手下了,唯有易蘭芝,真是把她無可奈何?只有自已內心裏對她愛恨交集……

    此時他恨不得易蘭芝立刻出現在自己眼前,投體入懷,把她那個嬌美儼若天人的身軀,讓自己盡情的,緊緊的擁着……

    他想到這兒,像是到了生命的極巔!忿懣,憂傷,作都消泯!只有情慾的意念,如大海狂浪,洶湧翻騰,一個接着一個……

    當他心情平靜的時候,花格油紙窗上,已抹上了一屏乳白色,天光亮了……

    第一個推門而入的是姚宗鴻,他滿面含笑,走近牀邊,説道:“範兄,昨夜睡的可好?”

    玉筆俏郎心共微微一怔,但隨着又平靜下來,灑然一笑,答道:“睡的很酣,藍兄和邱姑娘可起身了麼?”

    姚宗鴻點了點頭,道:“他們比我起的還早。”

    稍頓又道:“麻田已是山西境內的地方,到卧牛山雖然還有不少的路

    但愈接近卧牛山,愈是百毒教人出沒所在,説不定我們的行動,已為賊人所發覺,遭他們監視中,還有易姑娘被擄去燕湯山已經有了好幾天時日,不知她是否安然無恙?”

    範青萍也點點頭,道:“百毒教人雖然暴戾恣雎,但合我們四人之力,還不至於太怕池們。”

    説到這裏頓一頓,又灑然一笑,道:“姚兄對易姑娘如此關懷,想是對她印象極好,對麼?”

    姚宗鴻被範青萍問的瞼上一紅,一時間真還不好答覆什麼,過了半晌,才微微一笑道:“我和她只不過是幾個時辰的相處,談不上印像的好壞,不過我已發現她是一個純潔善良的少女,事故懂的不多,因而有點為她擔心。”

    範青萍仰面哈哈一笑,道:“姚兄縱不肯説,小弟也可猜得幾分,大家都是年青人,對這些事總是難免的。”

    忽然一陣嬌甜悦耳,有如銀盤落珠的笑聲,從房門口傳入,接着邱冰茹和藍劍虹雙雙走了進來,邱姑娘笑容尚未全消,望着兩人説道:“天已大亮,把沒有説笑完的,留待在路上再説笑吧,店家已準備好了早餐,吃完飯要上路啦!”

    範青萍、姚宗鴻、藍劍虹同時哈哈一笑,四個人魚貫出了房間。

    吃完早飯,由藍劍虹算清店銀,各人背上行囊寶劍,跨上長程健馬,離了麻田,上了往晉西的官道。

    一行四人,男的個個英挺俊美,女的矯美絕倫,使官道上的行人,無一不投以羨慕的眼光。

    他們離開庥田,經温城、武鄉、沁濁、汾西,一路上健馬如飛,曉行夜宿,兼程趕路,一連走了幾天工夫,才到卧牛山南五十里的馬門關。

    馬門關是一個大鎮,約有數千户人家,為晉,陝交界要地,也是百毒敦人勢力所及的地方,就因為有了這兩個原故,這鎮上所發生的事情,兩省所桶的縣府衙門,都不願受理。

    藍劍虹等到達馬門關,正慫暮色四合的時候,幾天來的長途辛勞,大家都感到有些身疲力乏,急待休息,玉筆俏郎範青萍抬頭一望,見對街正有一家名叫“興泰”的客棧,轉面望着劍虹笑道:

    “興泰客棧房屋寬大,看上去也還淨潔,藍兄,我們就在這裏投宿如何?”

    藍劍虹舉目先朝興泰客棧望了一望,見範青萍所説果然不錯,忙點頭答道:

    “這客棧果然寬人浩淨,就在這裏住下吧!”

    説話間,四人四騎,已跨過大街,來到興泰客棧門口,這時客棧裏早已迎出兩個夥計,見他們雖然風塵僕僕,但衣着整齊,一個個風姿卓越,英氣逼人,又全都帶着兵刃,知道不是吃鏢行飯的鏢師,就是綠林中的少年豪客,哪裏還敢怠慢,兩人立即以笑臉迎着他們,説道:

    “客爺是住店麼?”

    藍劍虹微微一笑,道:“正是,可有清靜的房子?”

    話聲中,四人已躍下馬背,將四匹長程健馬,交與其中的一個夥計,另一個夥計當先領路,帶他們往客棧中走去。

    這夥計一邊領着他們,一邊説道:

    “客爺儘管放心,我們興泰客棧,在馬門關已經有了六十多年的歷史,可説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客棧啦,不信,幾位等會就知道。”

    儘管這店小二在自吹自説,藍劍虹等卻似充耳不聞,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往客棧後進,一座獨院走去……。

    剛跨進獨院的雙合圓門,店夥計忽的回過頭,臉色顯得十分沉重,又道:

    “不過,有一件事,小的不得不事先説明,還祈幾位客爺原諒!”

    店小二這幾句話,震驚了他們四人,全都呆了一呆。玉筆俏郎範青萍最沉不住氣,搶了兩步,到店夥計跟前,正色説道:

    “有話快説,你嚕嗦個什麼!”

    店夥計見範青萍俏面上,露出不悦,也自一震,忙道:

    “客爺,您快圳生氣,我劉榮一生就是希望別人好,再説小的是奉了掌櫃及客人之命,不得不向諸位事先説明。”

    話説到這兒突頓,一雙細目,靈活的向獨院四周掃了一掃,然後壓低了嗓門,接道:“這獨院隔壁,是敝店一個花園,園中住了一位客人,他吩咐過,不管是什麼人,都不準擅入花園一步,就是店中的夥計們去伺候他,也有時候。諸位住的這所獨院,西面小門,就通過那座花園,園中草翠花香,夜景宜人,要是幾位一高興,打開門到花園中去玩賞玩賞,恐怕就要引起爭執,開店的全靠客人賞口飯吃,自然不希望小店出什麼麻煩,所以小的事先告訴諸位,千萬不要到隔壁花園中去!”

    店夥計説話時的神情,相當鄭重,好像花園中住的是當今皇上的似的。

    一向自負極高的範青萍,聽完劉榮這席話,不禁怒火頓熾,冷冷一笑,道:

    “承你關懷,我們非常感激,不過,我們在江湖中走動的時間已經不少,就説一路來馬門關途中,也住過不少的客棧,可沒有遇上過這種怪規矩,難道説隔壁花園裏住的是當今皇帝不成?”

    店夥計心頭一震,忙搖搖頭,道:

    “住的是什麼人?小的也不知道,不過據進去伺候過的店中夥伴説,那人是個身穿黑衣,終日以黑紗蒙面的婦人……”

    話猶未了,忽聽他悶哼一聲,人即倒在地下,四肢彈振了一陣,再無動靜。

    這突來的鉅變,不禁使範青萍等大吃一驚,範青萍、姚宗鴻同時翻手拔出兵刃,同時一縱身,落在獨院西面紅磚牆頭上,俊目凝神,往花園中一陣搜望。

    但見寂寂花園中,一團漆黑,既無燈光,更沒看到半條人影。

    姚宗鴻正要躍入花園,看個究竟,範青萍疾探左臂,一把抓住他的衣衫,細聲説道:“以我們的耳目來説,對方無論用什麼細小暗器打死劉榮,當時我們都應該有所察覺,可是適才我們卻毫無所知,足見來人武功奇高,千萬不可妄闖,先回去察看劉榮所中暗器再説。”

    別看範青萍平時自負極高,性情也很急燥,但他真正一旦遇到大事,還是能夠細心沉氣,不敢輕舉妄動,是以範説完話,隨即與姚宗鴻躍下磚牆,叫到劍虹、冰茹身邊。

    這時又術了一個店夥計,一看劉榮直挺挺的躺在地下,死於非向,只嚇的一聲驚叫,轉身就想離去,把情形告訴掌櫃。

    範青萍忙伸手一把將他左臂抓住,急道:“有我們在,快別怕,劉榮遭人暗算,你趕快去把獨院房室中的燈火點燃,檢視劉榮傷處,便知道是什麼人用什麼東西殺了他。”

    店夥計聽他這樣説,無可奈何,只好寒着膽子,全身顫抖着走進廳中,把放置在八仙方桌上的銀座油燈點燃,幫着範青萍,姚宗鴻把劉榮抬進廳屋,放在地上,自已呆立一旁。

    範青萍蹲下身子,先在劉榮的身上,察看了一看,沒有找到絲毫傷痕,只址他面部七孔流出不少紫血,雙目暴瞪,舌葉唇外,死狀極慘!

    他又看了一陣,還是一無所獲,不禁感到萬分驚疑,只i好伸雙手,翻動劉榮的屍體,從頭至腳、全身細細察看。

    果然在劉榮的背心“秉風穴”處,發現了三個細如針孔的小洞,絲絲黑血,從三個小洞中緩緩流出,印在地上一塊鋼錢大小的血跡。

    範青萍俏目圓瞪,望着三個小孔出了一陣神,然後一抬頭,望着眾人,幽幽説道:“來人是用一種極細毒針的暗器,擊中劉榮背心,且三口毒針全都剌入體內,針入人體,循血而走,直攻心臟,銀針與奇毒,並攻心臟,自是有死無生,何況‘秉風穴’,又是人身要穴之一,就是用手點制,只要下手手法稍重,被點之人也得登時死去。”

    話到此稍頓,站起身子,又道:“不過來人能在數丈開外,以銀針打穴,置人於死,這人的武功確已臻於化境了,我們今晚住在這兒,當真要格外小心才是!”

    一轉面,對呆立一邊的夥計吩咐道:“快去將情形告訴掌櫃,要他備倌把劉榮埋了,並給我們送上飯菜來。”

    店夥計見夥伴死在武林中人的暗器之下,自己哪裏還敢怠慢,忙一躬身,答聲:“是!”人即退出。逕往客棧前進奔去。

    過了若一盞茶的工夫,掌櫃果然帶着四個店夥計,神色悲匆的跑進獨院。

    一看劉榮直挺挺的躺在廳屋地下,忙跨進廳,先對慘死的劉榮看了一陣,接着雙目中滾落下幾顆淚珠,向四個自己帶來的夥計,説道:“快把劉榮的屍體抬去,並速買棺材,將他埋葬!”語畢,一聲悽然長嘆!

    範青萍見他如此傷心,忙道:“人死不能復生,掌櫃的,你悲傷又有何用,快把劉榮埋了再説!”

    掌櫃的還能説些什麼?只有唯命是從,一使眼色,四個夥計抬着劉榮屍首,飛跑而去。

    掌櫃先生親自把廳屋陌邊房間內的燈火點燃,請他們四人入內休息。

    掌櫃走後,不到頓飯工夫,由兩名夥計送來飯菜香茗,擺在桌上之後,逕自退出。

    藍劍虹等,神情十分緊張的草草把飯吃完,店小二收去殘餘飯菜,四人正圍坐桌上喝茶。

    驀聞廳外院中響起一聲尖異長笑,音若梟鳴,淒厲奇特無比。

    藍劍虹、範青萍、姚宗鴻!邱冰茹四人同時猛然一驚,範青萍原坐在八仙方桌的上方,一聽這聲怪笑,右手一拔背上翠玉雙筆,左手一按桌面,騰身躍起,首先飛出廳外,身法之快,已達絕頂。

    姚宗鴻、藍劍虹、邱冰茹,也同時一掄長劍,快逾飛鳥般地聯袂飛出大廳。

    四個人目凝神光一望,只見院中站着一個長髮披肩,全身黑衣,連臉也用黑紗矇住,只露兩個炯炯眼光的女人。

    她兩隻目光有如寒電般,向四人一掃,然後仰天一陣大笑,道:“你們這四個娃兒,是哪裏來的,真是吃了熊肝虎膽,竟敢在我前撒野,我説了我住的花園不準任何人擅入,就得遵命,否則,我就要打斷他的狗腿,店夥計劉榮,不過是殺了給你們看看。”

    這女人的武功,大的出奇,話聲剛落,雙掌一揮,燈光下但見黑衣飄飛,藍劍虹,邱冰茹兩人,只覺得似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把自已逼退丈許。

    姚宗鴻見狀,心中大驚,長劍一閃,就要搶攻上去,猛聞範青萍低聲説道:“姚兄且慢,來人路子極怪,讓小弟先去接她兩招試試。”

    語畢,翠玉雙筆一掄,一招“兩龍戲珠”,猛向黑衣怪人面門點去,同時大喝道:“看你出手驚人,自然是有來頭的人物,何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黑衣人足立原地,只將頭部一偏,讓過雙筆,答道:“我怎麼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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