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步雲跨入家門的那一刻,便愣住了。
英紗枕着臂膀,卧倒在杯盤狼藉的桌面上。
安傑一見安步雲回來,如釋重負的籲口氣,又連忙澄清:“不關我的事,是她自己硬要喝。”
“她……為什麼?”步雲皺着眉。
安傑聳肩,“還不是你害的。”
“我?”
“她一聽見你跟Amy在一起,就這個樣子嘍。”安傑走往樓梯,掉頭對着怔忡的叔叔,嬉皮笑臉又説:“很奇怪喱!‘醋’這東西也會醉人?”
醋?步雲想起了早上出門時,她臉上那種神秘的喜悦……目光從桌面的料理移向她,步雲忍不住微笑起來。
“英紗?”他喚醒她的過程,勾引出來的心情並不陌生,她,也曾經這樣子大咧咧的睡倒在他書房門口。
“呃?天亮了嗎?”英紗半睜着眼,迷迷糊糊吐語後又倒下——驀地,那小小的頭顱又一個快速抬起。
他回來了?!她起身,搖搖欲墜的盯着他,“你、你……”
“你……還好吧?”他意欲扶住她。
“我很好!”她一把推開他。
“你……”頭一次感覺她的排斥,讓步雲心裏怪不舒服。“你喝太多了。”
“不多,剛剛好。”她仰頭迷濛蒙的視線飄呀飄地,“不會醉到連你回來了也不知道,我可以看見你,但是我又不想看得太清楚。就像現在,暈暈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的,這樣子剛剛好。”
“怕看得太清楚?我這麼難看?”步雲發現這個小女人醉起來的模樣,竟是這般可愛!他很難想象自己竟然能容忍她的任性。
蓄着餘威的酒精還在英紗體內作祟,她的動作明顯誇張,“當然難看!”
“喔?”
“現在你在我眼裏是最最難看的!”她扶着桌沿,搖頭晃腦的嚷道:“你只是一座雕像,很完美很完美的雕像,那又怎麼樣?不過就是……就是沒血沒淚、無情無義,我……我當然不想看清楚,我不想看清你臉上的冷漠,那至少……至少我可以繼續自欺欺人,我可以安慰自己説,你不是的,你不是那麼無情的人……”
她醉了!但是卻醉得讓他心疼。
“你在説什麼傻話?我怎麼會是雕像?”他上前抓起她的小手,往自個兒心口搗住。“你感覺到了沒?”
英紗感覺到了,他的心跳、他的脈動,還有他益發温柔的眼。
“你今晚下廚了?”他一句話卻又讓英紗怒火重燃。
她抽開手,背過身去,“只是一頓飯,這些芝麻綠豆的事,你不會關心的。”
“我當然關心,錯過這一頓飯,可能是我最大的損失。”他訝於自己的口吻,他竟然有種……心虛討好的意味?
“是嗎?”英紗咬住快上揚的唇角,她警告自己,不許笑!
“原來你的手藝挺好的?”
“再好也比不過外面餐廳的大廚吧。”今晚他和Amy上了哪家餐廳?英紗好討厭這樣子胡思亂想的自己!
“我比較喜歡在家裏吃飯。”他淡淡應道。
“這樣子嗎?”她澀澀笑,“那可能因人而異吧。如果是跟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的話,哪兒吃都一樣……”
“你……”他探望着她,半晌似笑非笑地,“你知道剛才安傑説什麼嗎?”
“説什麼?”
“他説……醋喝太多了也會醉的。”他睜着眼,迎接着她豐富的表情。
“我……”瞠目的她,漲着一張紅紅的臉蛋,“我哪有……”腦袋裏的意念讓她改了口:“對啦,我就是不爽!明明會讓我不開心的事,我就沒必要裝喜歡!現在我就直接告訴你,我就是小心眼,我就是不喜歡聽見Amy的名字!”
“那甭提就好啦。”
不提又如何?會一切化為泡沫?
“安步雲,你……”她的食指晃在半空中,咧嘴傻笑,“你在避重就輕……你這人啊……説穿了你才是感情智障,你根本搞不懂,你不瞭解的……”
“我送你回房去睡覺,你該休息了。”是該送這頭醉貓歸巢了。
“我沒醉,不需要你送——”倚在他温暖的懷抱裏,她眨着眼,像想到什麼,忽然低低笑着,甚至改口道:“好哇,你送,就讓你送好了。”
“你想幹什麼?”他可不傻,這個小女人眼裏有種赤裸裸的“歹念”。
“我喔?”她真的醉了,醉到忘了怎麼去修飾言辭。指尖划着他的胸膛,她痴笑道:“你不是説我醉了?那如果你送我回房的話——”
他點點頭。“那又如何?”
“笨蛋!”她接着他的頸子喃語:“那我就能夠跟你再多相處一會兒,我就能多看看你……”
她柔軟的身軀摩蹭得他發熱。“不怕看得太清楚了?”這個蠢女孩,她知道自己正在幹什麼嗎?
“怕啊,可是哪有法子,就是喜歡嘍。”
“英紗……”他的心也被她給醺醉了。
“你知道嗎?”她伸出手,撫觸着他的唇角青髭,皺眉問了:“我很好奇會不會刺人……唔……”
她所有的聲音被他的唇堵住。
“唔……”柔潤潮濕的唇瓣密合的一刻,英紗只覺一陣暈浪。
他吻了她……曾經那是她難以啓齒的美夢,曾經那讓她羞煞不已的幻境,如今,成真了!
她是這麼真真實實的感覺他的温度、汲取他的氣息,一種無可比擬的甜蜜沖毀着她僅存的理智。
他感覺到自己的貪戀。
第一次吻她,可是那唇瓣的柔軟香滑,卻在印證某種熟悉感——那種來自內心的想像。
每每總愛看她説話的表情,原來呵——
他是要她的!
他托起她的下巴,堅定而忍耐,“你最好還是自個兒回房,因為……我不想明天醒來,有人才後悔自己不該酒後亂性。”
“誰酒後亂性了?明明是你欺負人家!我……”她推開他,羞得往房間衝去,撂下一句話:“我才不會後悔呢!”
步雲對着她的背影一愣,然後唇角逐漸飛揚……一種寵愛已悄然滲入笑容,正在溶解他剛冷的線條。
幸福的種籽萌芽,所有屬於兩人交集的曖昧氛圍,都是一種甜蜜的隱私。
此時的英紗,卻突然收到了來自老哥的訊息。
他要馬上見她,地點就在“老家”。
英紗早在心裏掂好斤兩,她知道準是阿亮這個奸細提供的相關“情報”,比如,她和安步雲之間。
這樣子更好。英紗心裏早打定主意,她一樣有話要説。
只是,老哥反應之激烈,還是讓她大大驚愕。
“你是説……你要改變對象?而且是安步雲?!”
英紗用力點點頭。
“你有沒有搞錯?安步雲?你?”
“有什麼不可以的?”她挺直背。
“當然不可以!你瘋了不成?!之前跟你説的,你全忘了?他不是你玩得起的!”
“我沒有在玩,我是認真的!我愛他!”她堅決應道。
“你……你是説……”南柏注視她良久,然後倒抽口氣,搖搖頭,“你不會是要告訴我,你對那傢伙動了真情,而且……”目光一厲,他沉聲接口:“而且連帶着把我們真正目的也忘了?”
“我沒忘,只是……我辦不到。哥,你不知道,安家的人……他們真的沒有那麼壞,他們都對我好好,所以……”英紗上前拉着哥哥的衣袖,舔着唇瓣,艱澀道:“哥,難道我們就不能歇歇手?”
“不能!”南柏一把甩掉她的手,狠聲怒喝:“就算你今天了給安傑了,也不能!你明白了嗎?”
英紗睜大眼,她不明白。
“你當真以為最後的目的,就是把你嫁入豪門嗎?那就不必單挑安家了。你知道為什麼我要你嫁給安傑嗎?那是因為老爹到死還一再交代,只要有任何報仇的機會,都不能放過安家。
好不容易讓我找到了安家的破綻,那就是風流放蕩的安傑!我看準了他是顆好棋子,只要掌控了他這個新生代的繼承人,就不愁安家的財產動不了,等安家的產業操在手裏,還怕不由咱們作主?這樣説你懂了嗎?”
而安步雲就是過於精明果斷,才被取消了資格?英紗轉着空洞的眸子,緩慢的點點頭。
“我想,真正的棋子是我。”她的婚姻只是一種復仇的籌碼。
“你也沒損失什麼啊,該得到的榮華富貴,你一樣可以到手,而且又能幫老爹報仇——”
“報仇報仇!我不想再聽到這個字眼了!”所有積壓的怨懟全數傾泄,英紗咆哮的聲浪衝出:“我知道老爹對我有天大的恩情,但是我可以選擇用別的方式去報答,為什麼要拿我的終生幸福去還?”
“因為這是老爹最大的心願!而且也是你自己答應過的!現在居然為了個安步雲,什麼都不算數了?什麼叫終生幸福?嫁給安步雲嗎?哼,阿亮跟我説過了,他根本不喜歡你,而且他已經有女朋友,你居然這麼傻,你……”
英紗忽然像泄了氣的皮球,她閉眸深呼吸,認同老哥的話:“你説對了,我是傻,可是……我傻得心甘情願。”
“你……”南柏氣急敗壞,“好,如果你壓得住安步雲的話,老大就讓你當!”
“我不想當老大,我只求老哥你能成全。”
“成全個屁!那也得你有本事讓人家來愛上你……”頓了下,南柏睨着她怪里怪氣的問:“你跟他上幾壘啦?”
“什麼跟什麼嘛——”英紗兩頰延燒起來。
“你不會告訴我,什、麼、都、沒、有?”
“不然……你想怎麼樣?”她訥訥道:“他對我一直很……尊重。”
南柏抱胸對着她晃着腦袋瓜,用一種沉痛並哀怨的口吻説:“那你完了!就算我可以閉着眼啥也不管,你還是註定要失戀了。”
再瞧瞧滿臉迷茫的她,南柏嘆口氣,然後很認真的説了:“怎麼對付安家我會另外再想法子,你這邊就到此為止。安傑、安步雲都一樣,你……就算了。”
算了?
“不。”英紗固執的駁回:“我不要。”
“不要?説要放手的人也是你啊!”
“我是指報仇的事,但是對……對他,我不能。”
“不能?那你還想怎麼樣?等着被傷透了心,才肯含淚走人?你到底有沒有搞懂?説‘尊重’,其實就是對你沒興趣!換句話説就是不來電!”
“誰説的?”她想起他眼神的深邃、他唇間笑意的温存、他炙熱的親吻。
“你不懂的啦。”
一種只能意會的“曖昧”關係,深藏在她心中,已貯為珍寶。
兄妹倆談話的結果,還是不歡而散。
“哥,你去哪兒?”她追着往外大步跨出的南柏。
南柏立定腳步,掉頭對着她很認真説了:“如果你失敗了,那麼,記得回家的路;要是你成功了……”
“怎麼樣?”她緊盯着老哥。
“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可以當我真的死了。”
英紗張大嘴,不能置信。“為什麼?”
“因為……我是老爹真正的孩子。”
她的嘴巴更是合不攏了。“怎麼……”
南柏平靜的説了:“這也是前些年老爹病危才告訴我的。在我出生沒多久就被送到孤兒院了,他是花了好大的工夫才找到我的。”
“可是我……我也被收養了——”
“老爹收養你是有目的的,簡單的説,他是希望多個人手來完成他的心願。”
“報復安家?”英紗忽然覺得好悲哀,原來自己不過是復仇者的替身?
南柏看穿她心裏想的,喟然道:“但是……我還是沒能徹底照着他的吩咐去做。對我來説……你是我妹妹,一直都是。”
英紗吸吸鼻子,控制慾哭的衝動,“究竟他跟安家有多麼大的仇恨?”
“你知道是誰把我往孤兒院丟的嗎?是安家的人!”
安家的人?!
“你又知道我的母親是誰嗎?”
“誰?”
“安步輝的老婆。”南柏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感。
“那你跟安傑不就是……”
“兄弟?”他哼笑,滿滿的嘲弄,“也許吧,也許我們身上是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只不過,註定我命運的,卻是另一半。”
緊隨着,從南柏嘴裏,英紗終於明白了那一段過往恩怨……
原來,老爹南辰當年和有夫之婦相戀,而隨着東窗事發,當年的“私生子”也被送往孤兒院。
“當年的我就像垃圾一樣,由着安家的人順手一扔,老爹對安家苦苦哀求,他只想找回自己的孩子,可是……安家的人卻想趕盡殺絕!”
南相漲紅臉,低咆:“所以我不是誰的兄弟,對安家的任何人來説,我只是罪惡的標記!你懂嗎?你明白嗎?”
“不,你不是、你不是的!”英紗已經哭出聲來,她緊緊抱着老哥,啞着嗓子:“你是我哥,你是我惟一的親人啊!”
南柏不語,拍拍她的手背。“我已經開始懷疑,送你到安家的代價是什麼?或者……該説我懷疑的是自己,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繼續堅持老爹的心願。”
沒有解答。
最後,南柏走了,英紗卻沒挽留。
所有的掙扎,老哥也有。
老哥放了她,已經放棄了對老爹信守的承諾。
而她自己呢?
她一直在背叛。
背叛有着養育之恩的老爹、背叛情同手足的老哥、背叛對她疼愛有加的安老夫人……
她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是。
佇立在小小庭院裏,老榕樹依然挺拔茂密,依稀間她宛如回到孩童時代,老哥搖搖欲墜的身子掛在一頭,奮力為她攀抓金龜子……
驀地,樹葉被踩得一陣窸窣作響。
“老哥——”以為是老哥踅回的英紗一個掉頭,興奮的尾音即成了另種驚呼:“啊!”
一張酷絕的臉孔映現她眼前——
是安步雲。
“你……你怎麼會來這兒!”老天!他到底來多久了!
“我是不是該跟你恭喜一下,有關你哥哥的重生?”他的斂容,猶如薄刀冷鋒。
“我……”
他擺了個手勢,制止她往下説,然後掉頭對着川命令道:“請南小姐上車。”
徑自往前跨出兩步,他又撂下話來:“隨便用什麼方法,只要留活口。”
川對着她有所示意的手勢,惹惱了她。
幹嗎?抓犯人啊?瞪着安步雲狂傲的背影,英紗快步迎前超越,搶在所有人之前鑽往車廂去。
要死,就死得透徹點吧。
“犯人”帶到,升堂——
摒退一干人等,書房裏只剩英紗和步雲。
“南柏詐死?”安步雲修長的指頭輕敲着桌面。
“嗯。”她招了。
“車禍也是故意製造的?”
她點點頭,又馬上搖搖頭。“一半一半。”
步雲覷着她,眼裏警告的意味在説:少玩把戲!
“一開始真的是假的,只是後來假的變成真的。”呃,她在説什麼?聽的懂是天才。
安步雲是那個天才,他一針見血道:“然後你就順勢偽裝下去,包括失明、失憶?”
“是的。”英紗認了。
對她來説,任何謊言的矯作都是一種折磨,如果能夠,她想求個痛快!
“為什麼?”他倏地起身離開座椅,一步一步走近她。“你的目的呢?你想幹什麼?”
英紗仰起臉,這麼説來,他並沒有聽見老哥跟她的談話?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既然……你都知道了,那麼,我也無話可説。”她心裏有了打算。
“就一句無話可説?”他狠狠地一把攫住她的手腕,怒氣在她耳畔呼嘯,“車禍、失明、失憶……對安家所做的一切,你居然只有一句無話可説?”
“不然呢?”她忍住嚷痛的聲音,卻忍不住兩眼的酸澀,“我確實設計了你們、確實説了謊,可是……我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步雲眯直眼,“是南柏?”
英紗不説話了。
迎着他冷冽的眼神,她的心陡然一寒。
如果安步雲得知她的“背景”,得知老哥真正的身份……老哥那句“趕盡殺絕”讓英紗渾身微顫。
“不説話?你以為這樣子就可以完全把他的責任撇清?”他挑眉冷睨。
英紗突睜眼珠,她絕望的重新領悟,任她有七十二變,卻依然難逃人家的如來神掌。
他總是那麼輕而易舉地識破她的心思。
“説!你有什麼企圖?”
英紗被他突如其來的喝聲給嚇了跳,緊接着她的眼眶馬上泛紅。
“我、我……”她可不是膽小,她只是……只是好傷心。
淚眼迷濛的望着他兇悍的表情,雖然站得這麼近,感覺上距離卻是那麼遙遠……
步雲睨着她,心頭被結實的撞了下。
這死丫頭演得還不過癮嗎?她戲弄大家還不夠嗎?
他放開了她,拒絕去看那張可憐兮兮、努力忍淚的臉。
他負手轉身踱往電話旁,緩緩道:“你不説沒關係,只要我一通電話,只要南柏不要真成了一縷孤魂,否則他就能開口説話,給我想要的答案。”
“不要!你不要找他!”英紗情急之下衝向他。
步雲的目光斜睨向她緊緊牢抓的手,蠕着唇道:“那你最好老實招來。”
“我已經什麼都承認了,你還要我招什麼?”她激動萬分,“是的,從製造假車禍開始,我就一直在設計,我想設計安傑,我想勾引他好嫁入豪門當少奶奶,可是……我失敗了!這樣子夠清楚了嗎?”
步雲的心裏有種難辨的滋味。“所以你就想改變對象,從我身上下手?”
英紗聞言,杏眼圓睜。這豬頭!竟然説這種話?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傻?我不相信你會不知道我失敗的原因!”她顧不得危機的趨近他,“就因為你!我……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放在別人身上,你懂嗎?”
步雲微愣。
這死丫頭,明明是罪犯,還能這般理更氣壯?説着説着,倒像是他對不起她來了?
“我真沒想到你是這麼的有心機!虧我母親對你這麼好,你居然算計她老人家?”
目睹他不敢領教的表情,英紗的心口就像被刀割一樣。
她喃喃自語:“老夫人對我的好,我知道,還有很多人也對我好。”就像老爹、老哥……“那麼,我做了什麼?我到底做了些什麼?”
強忍在她眼眶裏打轉的淚水,終於不爭氣滑落。
步雲快速瞟向她,眉給立即攏聚。
她做了什麼?傷害了身邊的人嗎?
沒有。
步雲知道,她什麼都沒有做。
“你……”就在步雲的心幾乎鬆軟下來時,案前傳來另種聲音。
是傳真機正在傳送文件。
他走近一望,英紗也跟在後頭好奇探首——
強森:中文名字南辰。
養子:南柏,現年二十三。
養女;南英紗,現年二十二。
英紗赫然發現是自己的相關資料的同時,他一個猛然掉轉,兩人的臉相擦而過。
於是乎,在最近的距離,英紗瞧見了堪稱史上最駭人的眼神。
他……猙獰的面孔,就像準備在下一秒鐘吃人!
她心虛的想抽身退後,卻被他再度抓住。
“很好!太好了!”他的唇角在抽搐。
英紗茫然相對。
好?怎麼個好法?可以令人這般……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