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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誓不兩立天元幫

    三天,也只在一瞬間。

    滂沱大雨,也下丁整整三天。

    太陽剛露出它的尊容,怪老頭便和小二上路了。

    林祥沒和他們一塊兒走,他要照顧劉子云。

    其實,他是有意將區冉他們帶進那座巖洞的。

    一老二小,甩着膀子,猶如剛剛歸旋的鬥士。

    他們不這樣走也不行,因為他們此刻正在走下坡道。

    區冉邊走邊道:“我忽然覺得,走下坡道並不好玩。

    師凡道:“但這總比爬山要省勁吧!”

    區冉道:“省個屁的勁,我的肚子都挺累了!”

    師凡道:“你的肚子也會累?”

    區冉道:“為什麼不會累?”

    師凡笑道:“怪事,裝一肚子草也會覺得累,我看你是故意裝的!”

    區冉道:“我不是裝的,是真的,因為我肚子裏的草都被水浸透了!”

    師凡道:“那也難怪你喊肚子累,原來你肚子裏的壞水太多了。”

    區冉笑道:“不錯,我肚子裏確實裝着不少壞水,所以,我想去將這些壞水放掉。”

    怪老頭道:“喂,你們兩個是冤家啊,眼一睜就吵個沒完,嫌不嫌煩啦!”

    區冉道:“怪老頭,我確實要放壞水,若不然,我得尿褲子了,對不起,你們等我一下。”

    説罷,一頭鑽進草堆中。”

    這草堆,高得沒人頭勁。

    怪老頭和師凡站在那,四下望着。

    師凡道:“怪老頭,聽説區冉是都喻的唯一的徒弟,可是為何武功那麼差?”

    怪老頭道:“他的武功並不差,只是他一來太過於貪玩,二來他心地太善,你聽説過區冉殺過人?”

    師凡搖搖頭道:“他之所以有功力使不出來,主要是在於從來無心害人,若是有心害人,恐怕江湖上現在能受得起他三掌的已是寥寥無幾。”

    師凡道:“可是我發現他膽小,遇事總想到怎樣脱身,從未想到怎樣制服別人?”

    怪老頭道:“這不奇怪,因為他無心和人爭鬥,所以一開始便想脱身,因為他從未想過怎樣去傷害別人。”

    師凡道:“那他這樣也能報仇?”

    怪老頭點點頭道:“能的,你知不知道,以德服人總比以力服人要明智得多。”

    師凡道:“我知道,可是江湖上那些專橫霸道的人,是不會講什麼道義的?”

    怪老頭道:“正因為這樣,所以我現在才盡力調教他的武功,希望他日後能有所作為!”

    猛然,只聽區冉在草堆中大聲呼道:“怪老頭,怪老頭,你快過來!”

    怪老頭心頭一驚,急撥開草堆,竄了進去。

    區冉一把拉住怪老頭,指着草堆深處,道:“怪老頭,你看,那好象躺着個人!”

    怪老頭撥開草,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草堆中,確實躺着個人,一個死人,一個臉被打得變形的死人。

    怪老頭用手摸了摸那人,道:“這人似乎剛死不久!”

    區冉道:“這人好象在哪兒見過!”

    怪老頭仔細端祥片刻,道:“這人好象只是個家丁。”區冉道:“對,家丁,苗東陵的家丁,不好,苗曉可大概有事!”

    他急伸頭張望。

    無奈,草太高,他什麼也看不到。

    這時,草堆的另一側傳來一陣打鬥聲。

    區冉急一拉怪老頭,循聲跑去。

    草堆中的盡頭,苗曉可正執劍力敵兩名蒙面人。

    地上,躺着三名家丁。

    苗曉可已是岌岌可危,區冉大聲喝道:“什麼人,敢如此期負一個弱女子。”

    説罷,衝上前,對着一名蒙面人,一掌拍了過去。

    兩名蒙面人一見區冉,微微一怔,繼而逼開苗曉可,雙雙揮掌迎上。

    “卟!”

    一聲悶響,六雙手掌撞到一處。

    區冉不覺有一股奇大無比的力量撞在自己的手掌上。

    他驚叫一聲,凌空飛出。

    怪老頭急縱身躍起,在空中探手拎住區冉的腰袋,飄然落在兩名蒙面人的面前。

    怪老頭放下區冉,衝着兩名蒙面人嘻嘻一笑,道:“二位,大白天蒙着臉幹嘛?是不是不敢見人?”

    兩名蒙面人對視一眼,驀地出掌,拍向怪老頭。

    怪老頭雙手一劃,撥開二人的掌風。

    兩名蒙面人悶哼一聲,縱身竄起,向草堆深處鑽去。

    區冉抬腳欲追,怪老頭一把拉住他,道:“別追了,讓他們去!”

    區冉朝着蒙面人逃跑的方向,啐了口唾沫,憤然道:“王八蛋,只會欺負弱女子!”

    他轉過臉,深情地望着苗曉可,柔聲道:“可兒,你沒事吧?”

    苗曉可雙手一叉腰,瞪眼怒道:“滾,誰要你假惺惺地問這麼一聲?本姑娘就是死在別人手上,也不用你管!”

    區冉茫然地望着苗曉可,道:“可兒,你……你這是怎麼了?怎麼一見面就對我發火?”

    這時,師凡晃着膀子,走過來道:“因為你太多情了,女孩子是不喜歡多情少年的,是不是?”

    她眼帶疑問,盯着苗曉可。

    苗曉可道:“你是誰?”

    師凡笑道:“哦對了,我都忘了介紹了,我叫師凡,是區冉的老婆,你叫苗曉可對不對?”

    苗曉可冷笑道:“真不知羞恥,居然自稱他的老婆,我看你倒像個狐狸精。”

    師凡滿不在乎地道:“我不知羞恥,哈哈,有種人啊,別人明明有了老婆,她卻還拚命地追求,我不知道這種人知不知道什麼叫羞恥!”

    苗曉可被這一番話激怒了,大聲道:“住口,我不信冉會討你這種女人做老婆!”

    師凡道:“那你可以問問區冉他自己咽!”

    苗曉可雙眼盯着區冉,似乎在問他,也似乎在希望他否認這些。

    區冉語無倫次地道:“是的,不不,又不是的,反正,反正我,唉,這事一時無法説,這……”

    苗曉可大叫道:“別説了,我不想聽!”

    一抬手,向區冉打出一樣東西,轉身便走。

    區冉見東西打來,急忙躲避。

    等他躲開那樣東西,再看苗曉可時,苗曉可已無蹤影。

    區冉楞楞地站在那裏。

    片刻之後,他大聲道:“可兒,你回來,你誤會我了!”

    只有話音在飄蕩,卻不見苗曉可的身影。

    怪老頭取過苗曉可扔過來的東西。

    是兩封書信。

    區冉打開書信,從頭至尾看了一遍,驚得他瞪大雙眼,微張着嘴唇。

    怪老頭見他表情有異急問道:“區冉,這信上寫的是什麼?”

    區冉似乎沒聽見怪老頭的話,只一個勁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可兒為什麼對着我發火。”

    怪老頭道:“區冉,信上到底寫些什麼?”

    區冉木然地將信送了過來。

    怪老頭看了一遍,道:“哦,原來是這麼回事,這種事放到任何人身上,也都受不了的!”

    區冉道:“這是有人栽髒,我爹不會寫信給百足門,更不會僱百足門去殺苗東陵,這一切都是假的。

    師凡看了一遍信,道:“可是你寫給百足門的信,信上的字與你的非常相似啊!”

    區冉道:“你相信這信是我寫的?”

    師凡搖搖頭。

    荒唐,我會寫信讓百足門去殺苗曉可,太荒唐了,這栽髒人是誰,到底又想幹什麼?”

    怪老頭道:“區冉,熟悉你筆跡的人有多少?”

    區冉道:“這可就多了,包括你和師凡。”

    師凡道:“喂,你不會連我們也懷疑吧?”

    區冉道:“師凡,你別再煩我了,我的頭都亂了,怎麼這麼多無頭無腦的事,偏讓我撞上?”

    怪老頭道:“區冉,依我看,這一定是有人想擾亂你的心緒,讓你無法將這些怪事澄清。”

    師凡道:“我心中有個感覺,這些事都是天元幫乾的,他是想弄出許許多多的事端,上我們不知從哪兒下手。”

    怪老頭道:“你説得有理,區冉,你説呢?”

    區冉道:“我也説不清楚。”

    怪老頭道:“你應該明白,也必須明白,因為你為主,我們為輔,再有,但凡做大事的人,就不應該被擾亂心緒,在撲朔迷離中,也要找到自己應該走的方向,這是首先要乾的!”

    區冉看看怪老頭,道:“你説得對,不過我現在無法讓大腦安靜下來,我……”

    怪老頭道:“你只要存心去努力,不會做不到!”

    區冉抬頭望着天空朵朵隨風飄去的雲彩,深深地吸了口氣。

    他用手搓了搓臉,道:“我們就從那幾個人失蹤的怪事開始查起,説不定,能將眾多怪事悉數清。

    怪老頭朗聲笑道:對,這才是真正的區冉。”

    爽朗的笑聲,迴盪在這晴朗的天和巍巍的山。

    月色皎潔,涼風習習。

    寧靜、安詳,一點噪聲都沒有。

    這是個美麗的夜晚。

    誰也猜不透,這樣美麗的夜晚,將會發生些什麼。

    通往古南鎮的大道上,走着十二名白衣人。

    月光,灑在他們身上,將他們的衣服照得更白。

    為首的看看天,道:“大家快走,天也快三更,天明前若是趕不到盤牛石的話,師父的性命恐怕不保!”

    眾人加快了步伐。

    已能看到古南鎮了,而且看得非常清晰。

    為首的道:“大家提高戒心,古南鎮近來有些不太平,師父他老人家就是在這消失的!”

    眾人立刻抽出長劍,十二分警惕地走向古南鎮。

    猛然,一聲尖長的哨聲。

    眾人不由一楞,站定身形,四下察看。

    為首者驚道:“不好,有埋伏,大家快佈陣。”

    人影晃動,眾人都已按自己方位站定。

    一聲悠長的哀啼,道邊的那原來平坦的土地突然被掀開,從裏面躍出三四十名灰衣人,瞬間便將十二名白衣圍在核心。

    一名黑衣人,從古南鎮中飄然而至。

    黑衣人看了看為首的那名白衣人,道:“八公山十二弟子都在這兒嗎?”

    他探頭掃視着。

    為首的白衣人道:“都在,你想怎麼樣?”

    黑衣人似是漫不經心地道:“殺你們!”

    為首的白衣人冷笑道:“殺我們?有那麼容易嗎?”

    黑衣人上下打量他一番,狠笑道:“你説一個人,若想打死一雙螞蟻的話,容不容易?”

    為首的白衣人道:“恐怕你們不但殺不了我們,反而自取禍殃。”

    黑衣人仰面狂笑,手輕輕一揮。

    所有的灰衣有,持刀便往上衝。

    廝殺聲,金屬撞勢聲,立刻統治了這美麗的夜。

    八公山十二弟子,按照自己的陣法,有條不絮地應戰。

    黑衣人在一旁看着。

    片刻之後,黑衣人道:“八公十二陣,哼,這種小兒遊戲,也能在老子面前耍!”

    説罷,他將手伸進嘴裏,吹了聲尖長而淒厲的哨聲。

    立刻,所有的灰衣人一陣穿插來回,有章地發動進攻。

    只半個進辰,八公山這十二弟子的十二陣便已亂不成陣。

    眾八公山弟了由陣戰變為各自為戰。

    這一來,十二弟子頓處下風。

    一會工夫,十二弟子便都倒在血泊之中。

    黑衣人望着滿地的屍體,道:“什麼十二弟子,還他媽的不如市井無賴,來人,將我們的弟兄的屍體搬走!”

    説完,一揮袍袖,轉身便走。

    眾灰衣人抬起同伴的屍體,緊隨黑衣人,朝古南鎮走去。

    清晨,空氣還是那樣的清新。

    怪老頭帶着區冉和師凡,一路嘻鬧着朝古南鎮走來。

    快走近古南鎮,區冉用手指着前方,驚道:“怪老頭,你看前面!”

    怪老頭舉目望去。

    只見一羣人,圍着一些身着白衣人的屍體,正在交頭接耳。

    一老二小急奔過去,分開人羣,探頭觀望。

    十二名白衣人躺在地上,每人身上都不三四處刀傷。

    怪老頭仔細看着每個人。

    一遍看完,怪老頭,道:“他們是八公山十二弟子。

    師凡道:“你怎麼知道?”

    怪老頭道:“他們的劍柄上,都刻有不同的十二屬肖!”

    師凡道:“你觀察得倒挺仔細的!”

    怪老頭微然一笑。

    區冉道:“這肯定是天元幫的人乾的!”

    師凡道:“你那麼肯定?”

    區冉點道:“除了天元幫,我再也想不出誰會幹這事!”

    區冉從懷中摸出五十兩銀子,道:“眾位老鄉,誰若是願意替我們將這些屍體掩埋了,這五十兩銀子就屬於誰?”

    人羣中立刻有人笑道:“喂,我説過路的,你這是在打發要飯的吧,五十兩銀子還不夠買棺材的!”

    師凡掏出張銀票,大聲道:“這有一張銀票,五百兩的銀票,你們誰肯幹?”

    立刻,有五六名壯漢站出來,搶着道:“我,我……我也要幹!”

    師凡掃視他們一番,雙眼盯着一位個頭最大的,道:“我指派你為領頭,等於完了,再來找我們取錢!”

    師凡道:“有先拿錢幹活的嗎?你這個豬腦袋,我若是讓你白乾,能走的了嗎?”

    她環視一圈圍觀的人。那人粗聲道:“好,一言為定。”

    説罷,帶着人,將屍體用車裝走。

    師凡傲慢地望着區冉道:“怎麼樣,同樣是花錢,可是他們卻聽我的,我是不是比你高明?”

    區冉笑道:“我要是身上有更多的錢,就會比你高明,對不對?”

    師凡瞥了他一眼,輕輕哼一聲。

    這時,一人從人羣中走出,來到區冉近前,道:“請問這位少俠是不是叫區冉?”

    區冉點頭道:“我正是區冉,閣下找我有事嗎?”

    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道:“這是一位大爺臨走時讓我轉交與你的。”

    區冉接過書信,正要道謝,師凡搶先道:“喂,你怎麼知道他叫區冉,你是不是天元幫的人?”

    那人忙擺手道:“不不不,我並不知道什麼天元幫,只是那位大爺將這封信交與我,説誰若是要掩埋這些人,就將書信交給他,他還説,收屍的人肯定叫區冉,所發……”

    怪老頭道:“哦?這就奇怪了,難道……對了,我問你,交給你書信的人長得什麼樣?”

    那人搖搖頭道:“不知道,他蒙着臉。”

    區冉道:“多謝大哥,這是給你的報酬!”

    説罷,將手中五十兩銀送到那人手中。

    那人接過銀兩,千恩萬謝地走了。

    區冉道:“怪老頭,我看這事不太妙。”

    怪老頭道:“我也有這種感覺,我們的一言一行,似乎讓對方瞭解得一清二楚。”

    師凡道:“喂,你們先別瞎猜了,快將書信打開來看吧!”

    區冉打開書信,由頭至尾看了一遍,道:“這只是一封恐嚇信,別將它當回事,我看我們還是去清泉堡,只要見到隴西怪魔,一切都會明白!”

    區冉點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但是被抓的那幾個人,卻不知到什麼地方去找。”

    師凡道:“你真笨,到時見到隴西怪魔,我們發動羣雄,一齊攻他,將他抓住,不就什麼都明白了?”

    區冉道:“只怕我們會成為他的盤中餐!”

    師凡道:“真沒出息,總想着長別人的威風!”

    正説間,那名壯漢回頭向師凡要錢。

    師凡將錢送給他,道:“本姑娘夠義氣吧?”

    壯漢道:“夠,姑娘真乃是巾國豪傑!”

    師凡得意地一笑,道:“這話倒是不假!”

    壯漢捧着銀票,滿意地走了。

    區冉道:“這兒沒事了,下面總該趕路了吧?”

    於是,一老二小穿過古南鎮,直奔隴西而去。

    一走了一程,區冉抬頭望望前方,道:“怪老頭,前面那座山叫什麼山?”

    怪老頭抬頭看了看,道:“若沒走錯,那地方該是盤牛石。

    師凡道:“怪老頭,你在説笑話吧,那明明是座山,怎麼能説是盤牛石呢?”

    區冉道:“這你就不懂了,盤牛石是個地名,不是那座山名。”

    師由道:“那怪老頭剛才的回答就是所答非所問?”

    怪老頭道:“怎麼叫所答非所問,這座山名本來就叫盤牛石的!”

    區冉道:“盤牛石?怪老頭,你錯了吧?這應該叫做盤牛山才是對的!”

    怪老頭笑道:“這山原本是天上的神仙用來制服神牛的石頭,不叫牛石叫什麼?”

    區冉道:“神仙能搬動這麼在的石頭?”

    師凡道:“這稀奇嗎?太行山不是叫一位神仙檢搬了地方嗎?”

    區冉道:“老迷信帶着小迷信,你們兩個一條心,我怎麼也説不過你們!”

    剛走到山口,師凡猛驚叫道:“哇,你們看那兒!”

    怪老頭和區冉閃目望去,都不免大吃一驚。

    離山口不遠的一棵樹上,吊着一個老頭。

    那老頭似是死去多時。

    三人走到近前,將老頭從樹上放下。

    怪老頭打量他一番,道:“這人是八公山主,叫八秋生,人稱土地長者。”

    區冉道:“難道他是八公山十二弟子的師父?”

    怪老頭點點頭。

    區冉長嘆一聲道:“唉,天元幫真是作孽太多,不產除他,將會貽害江湖!”

    師凡道:“這下,他可真的要成為土地長者了。”

    區冉不解看着她。

    師凡道:“看着我幹嘛?我説錯了嗎?他死了,我們就得將他埋在土地下,埋在土地下的長者,不就是土地長者嗎?”

    區冉道:“你這人,他都死了,而且死得那麼冤,你卻還在拿他開心,你……”

    師凡道:“不是我拿他開心,我的意思是,他死得不一定冤。”

    怪老頭道:“別爭了,我們還有要事,快將他埋了吧!”

    片刻之後,牛盤石便多了一座新墳。”

    區冉環視牛盤石,道:“這地方不算差,老前輩一定會滿意的。”

    一陣涼風吹來,使人感到一種説不出的感覺。

    天,也過晌午。

    三人吃過午飯,正躺在地上休息。

    再有二里來地,便就要穿過牛盤石了。

    區冉雙手執着頭,道:“怪老頭,離隴西還有多遠?”

    怪老頭道:“不算太遠,若是一路順利,再走上牛個來日,便就到了!”

    師凡道:“那不正好趕上開英雄大會?”

    怪老頭點點頭。

    猛然,怪老頭從地上彈身而起,道:“快起來,四周有埋伏!”

    區冉和師凡急忙從地上爬起來,張望着道:“哪有埋伏,怪老頭,你也太緊張了!”

    怪老頭沒理他們,朗聲道:“各位道上的朋友,既然來了,何不快點現身?”

    一陣狂笑,四周一下湧出十名黑衣人和三十來名灰衣人。

    他們,個個都蒙着臉。

    其中一位胸前佩戴着一枚銅製獅子的黑衣人,道:“老傢伙,你的耳朵夠靈的!”

    怪老頭微然一笑,道:“閣下,過獎了,但不知閣下帶這麼多人來找老夫人何要事?”

    那人道:“殺你們,免得你們總礙手礙腳的!”

    怪老頭道:“你以為你們能得逞嗎?”

    那人陰笑道:“若是得逞不了我就不會出現在這兒!”

    師凡道:“呵,你這傢伙,好大的口氣!”

    那人道:“口氣大不大,一會兒你們便知道!”

    説罷,一擺右手。

    頓時,所有的人一齊吶喊着衝了上來。

    怪老頭大喝一聲,雙掌齊出,將衝在最前面的兩個灰衣人打得飛出一丈開外,頓時魂飛西天。

    所有的人不由地一楞,停下腳步。

    怪老頭對着那位佩有銅獅的人朗聲道:“你有膽量的話,我們一對一地鬥,別讓你的手下無端送命!”

    那人陰笑數聲,吼道:“混蛋,還不給我衝!”

    所有的人又一聲吶喊,衝了上來。

    怪老頭見勢不妙,先發制人,旋身移步,探手抓過一名灰衣人,用作盾牌,同時抬腳踢飛另一名灰衣人。

    殊料,這些人似乎連命都不顧,依舊是拚命地往上衝。

    區冉和師凡可慘了,他們一人手中握着把匕首,背靠背,拚死的抵抗這瘋狂的進攻。

    無奈,他們的武功太弱,怪老頭又被六名黑衣人纏住,無暇顧及他們。

    只片刻工夫,他們便都已掛彩。

    正在這時,半空中飄下一名老者,來到他們身邊,一陣掌拍,迫退了那些人。

    區冉定睛一看,原來是古厲行,當下心中覺得安穩許多,一層身形,手中匕首直刺向離自己最近的那名灰衣人。

    一聲慘號,灰衣人撲倒在地,大腿上,多了個冒血的窟窿。

    區冉抖着手中的匕首,興奮地道:“刺激,真夠刺激,古老前輩,你瞧見沒有,我……我放倒一個!”

    這時,一名黑衣人旋身欺進古厲行,雙掌齊出,飄的滑向一邊。

    黑衣人雙掌落空,心中一驚,急欲回身出掌。

    殊料,古厲行的手已搭住黑衣人手腕,只輕輕一抖,黑衣人悽慘地大叫一聲,抽身便走。

    古厲行哪肯放過他,急跨步出手,點住黑衣人的俞合穴。

    黑衣人頓時如同僵石一般,動彈不得。

    古厲行一挾黑衣人,大叫道:“喂,那位老頭,別蠻戰啦,快走!”

    説罷,提起區冉的腰袋,騰空躍起。

    怪老頭也看見了古厲行,見他帶着區冉和一名黑衣人跳出圈子,便急將師凡攔腰一抱,一掌拍倒欲攔路的灰衣人,縱身去追古厲行。

    眨眼工夫,他們便已蹤影皆無。

    跑了一陣子,古厲行歇下腳,將區冉放下,道:“哇,好險,那麼多人打你們幾個?”

    怪老頭將師凡放在地上,道:“若不是你及時趕到,我還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古厲行回頭,看了看怪老頭,不由地一楞,張口剛要説話,怪老頭立刻搶過話頭,道:“古兄,幸虧你及時趕到,怪老頭再次謝過!”

    古厲行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含意,仰面笑道:“哎,同是江湖中人,何必太過客氣!”

    區冉道:“古前輩,你怎地會到這兒的?”

    古厲行道:“半月前,我接到隴西怪魔的請柬,請我在九月十八去清泉堡參加大會。”

    師凡笑道:“哈,那可太真巧了,我們也正要去清泉堡!”

    古厲行道:“那我們就是一條道上的羅?”

    師凡眨着眼睛道:“當然,不是一條道上的,我們就不會巧遇!”

    古厲行點點頭,望着師凡,問道:“你知道這幫人是什麼人嗎?”

    師凡微微一驚,道:“什麼?你問我,嘿嘿,我怎麼知道,不過……

    我猜他們一定是天元幫的人!”

    古厲行道:“是嗎?姑娘好象非常富有想像力!”

    區冉道:“哎呀,問問這傢伙不就知道啦!”

    古厲行拍拍腦門,道:“對對對,我把這個人給忘了,問問這傢伙,不就全明白啦!”

    他拎過那名黑衣人,除掉蒙在臉上的黑布,正要替他解穴,區冉猛地叫道:“啊,怎麼是他?”

    古厲行道:“怎麼,你認識他?”

    區冉點點頭道:“古前輩,難道你忘了,這不是何無心手下的弟子趙榮祖嗎?”

    古厲行仔細端祥了片刻,道:“哦,當真是何無心的弟子趙榮祖。”

    怪老頭走過來,問道:“真的是何無心弟子?他怎麼會和那些個混帳攪和在一起?”

    區冉道:“因為他師父也不是個好東西,只懂得唯利是圖。”

    怪老頭道:“問問他,剛才襲擊我們的都有些什麼人?”

    師凡道:“哎,先別急,看看他的嘴裏是不是含着毒藥!”古厲行道:“姑娘真細心,我們這些粗男人,是無法和你相比的!”

    師凡笑道:“前輩太客氣了,我只是怕他自殺,那樣,我們便會前功盡棄的。”

    説罷,從頭上拔下銀簪,撬開趙榮祖的嘴。

    趙榮祖雖然不能動彈,心裏卻明白一切。

    他見銀簪伸進自己的嘴裏,嚇得面色如土,瞪大雙眼,望着師凡。

    師凡撬開趙榮祖的嘴,看了看,道:“沒毒藥。”

    古厲行道:“那我現在便替他解穴。”

    一揮手,解了趙榮祖的穴道。

    區冉看看趙榮祖,笑道:“喂,趙兄,沒想到吧,你會落到我的手中,嘻嘻嘻……”

    趙榮家盯着區冉,一方不發。

    區冉繞着趙榮祖走了一圈,雙手抱胸,道:“趙榮祖,我問你,剛才擊我們的有哪些人?”

    趙榮祖還是一言不發。

    師凡大聲道:“喂,你這傢伙,沒聽見區冉在問你話嗎?”

    古厲行道:“他恐怕永遠也聽不到了!”

    區冉道:“什麼?他聽不見?難道……”

    古厲行微笑着道:“你推他一下,便知道了。”

    區冉輕輕一推趙榮祖。

    趙榮祖直挺挺地倒下,顯然已經死了。

    區冉心中微然一驚,道:“咦,這是怎麼回事,剛才不還是一個大活人嗎?”

    師凡道:“恐怕是古前輩點穴的手法太重,這傢伙受不了這麼重的手法,便就死了。”

    古厲行道:“這聽上去似乎非常有道理,可是我古厲行這一輩子封穴道,都沒將任何一人點死。”

    師凡道:“人有失手的時候,説不定這次……”

    怪老頭道:“武功這玩意不會有什麼説不定的,依古厲行的點穴功夫,斷無失手之理的。”

    師凡道:“那這是怎麼回事?”

    古厲行逼視着師凡,道:“恐怕這得問你!”

    師凡道:“什麼?問我?我……區冉,他欺負我!”

    區冉忙上前道:“古前輩,人都死了,我看還是想法子重抓一個來,也比這樣自己人內部相互猜疑的好!”

    古厲行道:“區冉,你想過沒有,我為何偏偏在這,而且是你們最急迫的關頭趕到?又為何將你們帶到這?”

    區冉搖搖頭。

    古厲行道:“為了解迷,解一個非常至關重要的迷。”

    怪老頭道:“你知道迷底?”

    古厲行道:“我不知道,但有一個人知道,而且他説一定要當着區冉的面解開它。”

    區冉道:“這人是誰?”

    古厲行微微一笑,拍了一下巴掌。

    樹林深處,走出一個衣衫襤樓的中年人。

    區冉一眼便認出,這人曾在百足門大堂上見過。

    區冉驚疑地望着他,道:“你是百足門的……”

    那人道:“我是百足門的南方管知事,名叫韓尤童,人稱方巾冷風。”

    師凡一見韓尤童,頓時面色如土。

    區冉望着韓尤童,道:“你來解什麼迷?”

    韓尤童指着師凡道:“她不叫師凡,她是孤女幫的人!”

    區冉聞言,吃驚地望着師凡。

    韓尤童道:“還有讓你更吃驚的,孤女幫,其實是天元幫的一個附庸,幫主劉鳳玲,其實只是天元幫的五大特使之一——百花特使。”

    區冉腦袋裏“嗡”的一下,差點沒站穩。

    他目含驚駭和憤怒,盯着師凡,突然吼道:“這是真的?”

    師凡一昂頭,道:“是真的又怎麼樣?人人都説區冉聰明,可是我卻覺得你是個笨蛋!”

    古厲行道:“可是人若聰明過頭了,卻不是一件好事!”師凡大聲道:“我不信!我們內部若不出叛徒,你們絕不會知道我的身份的!”

    怪老頭道:“喂,丫頭,他並不是什麼叛徒,百足門原來並不屬於天元幫,是天元幫用了強迫手段奪過去的,所以,他只能叫身在曹府心在漢!”

    韓尤童道:“區少爺,那天誘你們到駐馬鎮的人,是她,而不是金嶽!”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她跟着你們,你們所去過的地方,她都留有記號,有時還留下紙張條,寫明你們去哪兒。”

    怪老頭微微搖頭道:“唉,我説我們怎麼總讓人牽着鼻子走,原來是這麼回事!韓尤童,你為何要將這一切告訴我們?”

    韓尤童道:“因為我們順着她留一的記號,曾去過那個山洞……”

    説罷,韓尤童的臉色頓時怖滿悲切之色。

    區冉道:“見到了你們過去的幫主?”

    韓尤童沉重地點點頭,兩行熱淚掛在腮邊,幽然道:“獨行長者林祥也死了。”

    區冉嘆道:“唉,世上又少了兩個好人,這都是天元幫作的惡,天元幫,我區冉絕對不放過他!”

    怪老頭道:“你知道天元幫的五大特使都是些什麼人?”

    韓尤童剛想開口説什麼,猛然,他身體一震,立刻蜷縮在地上,不停地慘號着。

    區冉欲上前,古厲行一把拉住他,目光如電,四下掃視。

    假師凡突地放聲大笑,道:“別找啦!是我乾的!”

    目光,所有的目光,立刻都聚集到假師凡身上。

    假師凡伸手從懷裏摸出一個小瓶子,打開瓶蓋。

    驀地,從她袖中鑽出一條只有手指一樣大的小蛇,在她手上咬了一口。

    假師凡渾身一震,立刻將那瓶子拋向區冉。

    古厲行急抱着區冉,躲開老遠。

    再看假師凡,同韓尤童一樣,倒在地上,蜷縮着,慘號着。只一會兒,兩人便都已僵硬。

    區冉望着地上的兩人,呆若木雞。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睡夢中的區冉驚醒。

    他揉揉惺忪的眼皮,帶着倦意問道:“誰呀?這麼一大早便敲門!”

    門外,怪老頭大聲道:“區冉,快起牀了,我們不是説好去趕廟會的嗎?”

    區冉道:“那你為何不先去叫醒古前輩?”

    怪老頭道:“他已經在門外準備好了馬車啦!”

    區冉打個哈欠,道:“原來是這樣,好,我就來!”

    他穿好衣服,走出門,抱怨道:“門敲得這麼響,像失火似的,我的好夢全都讓你們攪和了。”

    怪老頭道:“你哪來的這麼多牢騷,快上路吧,古厲行都等得急壞啦!”

    正説間,古厲行進來道:“喂,你們好了沒有,這可是我們在隴西境內第一次趕廟會!”

    區冉道:“就這一次我便夠了,若多來幾次,我非掉二斤肉不可,該死的廟會!”

    古厲行道:“喂,這可是你提的建議!”

    區冉道:“我這不是起來啦!”

    上了馬車,古厲行對車伕道:“勞駕,麻煩你帶快一點。”

    馬車伕道:“不行,這會累壞牧口的。”

    古厲行從懷裏摸出十兩紋銀,塞到車伕手裏,道:“這點小意思,你拿去替牲口補補身子!”

    車伕將錢在手裏掂了掂,笑道:“好吧,看你們確有急事,我就破個例算啦!”

    他一揚鞭,狠狠地在馬背上抽了一鞭。

    半個時辰便到廟會地點——海宴堡。

    這哪是什麼廟會?名不副實,連一座廟都沒有。

    馬車伕笑道:“年輕人,你有所不知,這在一百年前,有座大廟的,廟裏的和尚,個個都一心向善,周圍的百姓,都受益不淺,後來,這座大廟毀於戰爭,百姓們為了紀念這廟裏的和尚,便定在每年的這一天,來這聚會一次,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廟會。”

    區冉道:“噢,原來如此。”

    “怪老頭,快下來,別賴在車上!”

    怪老頭在背後拍拍他,笑道:“喂,你説誰呢?”

    區冉猛一回頭,見怪老頭和古厲行正在朝自己微笑,道:“喂,你們真不夠義氣,下車也不叫我一聲,是不是想甩掉我?”

    古厲行道:“若真想甩掉你,還會叫你嗎?”

    説罷,掉頭便往人羣裏鑽。

    別看這裏人多得擠都擠不動,可是古厲行走到哪兒,哪兒的人便自動閃開。

    區冉不解地問道:“怪老頭,這麼多人別人走都走不動,可是古老前輩卻像是出入無人之境,這怎麼回事?”

    怪老頭捋着鬍鬚,笑道:“這就是本事,不過你只要用心,終有一天會達到這種境地的。”

    區冉傻楞楞地望着怪老頭,似乎不明白他的話。

    一陣喝聲,吸住了區冉。

    區冉側身望去。

    只見一名身着青衣的壯漢大聲喝道:“喂,喂,客官們聽了,我乃山東人氏,來此訪友,不想朋友搬走,我盤纏用盡,俗話説,在外靠朋友,今天,我和我兄弟在此擺場,有錢的,捧個錢場,無錢的,捧個人場,來來來,我們練啦!”

    隨着他的話音,一個身着在紅短袍的青年,手執長棍,一拉架,練了起來。

    這條棍,舞得虎虎生風,四周的空氣,似乎都被這條棍激盪着。區冉一拉古厲行:“古前輩,我們去哪兒看看!”

    古厲行道:“你有興趣,好,去看看。”

    他分開人羣,帶着區冉,擠到最前面。

    區冉望望怪老頭看看古厲行,搓搓手,道:“哇,太好啦,今天這趟不算白來。”

    怪老頭道:“區冉,你不是對武功不感興趣的嗎?”

    區冉兩眼盯着場內,道:“原來是沒有,可是現在不同啦,我覺得有武功挺好的!”

    古厲行道:“我教你如何?”

    區冉道:“好啊,我跟怪老頭學暗器,跟你學拳腳,免得你們為了爭做我的老師打起來。”

    一句話,逗得兩個老頭哈哈大笑。

    “好,好!””

    一陣叫好聲,圍觀的人都使勁地拍着巴掌。

    區冉也不例外,拚命地鼓掌,並隨手摔出五兩銀子。

    青衣壯漢一面收錢,一面道謝。

    突然,半空中飛來四個人,落在場子中間。

    區冉看着他們,覺得有點面熟,但又一時想不起來。

    圍觀的人一見這四人,立刻都變臉色,膽小的,早已悄悄溜走。

    只聽其中一人道:“喂,賣藝的,這些錢你最好別動,省得麻煩。

    區冉一聽“麻”字,立刻想起了什麼。

    他一拉怪老頭,悄聲説道:“怪老頭,這四個人合起來叫麻木不仁,那個使枴杖的,叫麻中明,使鏈子錘的,叫穆坎新……”

    古厲行接下去道:“那個使短柄狼牙棒的叫步離甫,使月牙刀的叫任連由對不?”

    區冉奇道:“你怎麼知道?”

    怪老頭道:“他是老江湖,認識的人自然不會少。”

    只聽穆坎新抖着鏈子錘,道:小子,要認相點,將錢交出來,免得我們動手!”

    青衣漢道:“朋友,這錢我們是用來作盤纏的,況且……”

    步離甫道:“沒什麼況且,在我們這就這規矩,第一場的收入歸我們!”紅袍青年怒道:“豈有此理,你們這不是明搶嗎?”

    穆坎新道:“對,就是明槍,難道你不服?”

    紅袍青年圓睜雙目,揮棍便抽向穆坎新。

    麻中明見紅袍青年動手,一揮枴杖,將紅袍青年的棍子打飛。

    紅袍青年一楞,揮拳便要衝上。

    這時,人羣中走出三位年青的道士,駭然是武夷三劍。

    區冉悄聲對怪老頭道:“怪老頭,武夷三劍怎麼也來了?”

    怪老頭道:“參加英雄大會的人,想必都得經過我兒。”

    區冉道:“那麼依你的説法,這會兒這裏一定聚集不少江湖人物羅?”

    怪老頭點點頭。

    古厲行道:“武夷三劍一露面,這麻木不仁四兄弟可要倒楣了。”

    區冉道:“可是這三個人怎樣稱呼?”

    區冉雙眼盯着他們,仔細分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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