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仍然揹他而立,冷冷地道:“雲中鶴,你回去吧,今夜三更之前,金手玉女當準時把貴手下送達冷雲觀,願你我中原道上今後別再見面。”
雲中鶴俊臉倏然一變,突然又忍了下來,平靜的道:“姑娘要雲某來此,就是為了告訴雲某這些話嗎?”
少女突然冷冷地道:“過去只能怪本姑娘自己有眼無珠,而把你看成了一號人物。”
雲中鶴平靜的笑了笑道:“不錯,雲某確算不上一號人物,但是,姑娘卻叫雲某前來領人。”
少女冷聲道:“雲中鶴,趁本姑娘反悔之前,你該滾回去了。”
雲中鶴之所以一忍再忍,倒不是為了怕事,而是覺得自己欠人家太多,不應該任性,少女此話一出,他忍不住氣往上一衝,冷漠地道:“雲某出生至今,從未滾過。”
少女香肩動了動,但卻沒轉過來,冷聲道:“雲中鶴,本姑娘再説一遍,是識時務之人,你該滾回去了。”語氣突然轉變得十分冷森。
雲中鶴冷漠的笑了笑道:“當今武林之中,人人都知雲某不識時務。”
倏然間,背立少女轉身沖天飛射而出,金光映着烈日一閃,直抓雲中鶴咽喉,快如驚電一閃,隨着飛射而出的人影,一個冷冷的嬌音道:“既不識時務,你就與本姑娘躺在這裏吧。”
根本沒有料到少女會突如其來的轉身發難,雲中鶴本能的抬手欲擋,突然又忍了下來,剎那之間,他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
金光偏了偏,嘶的一聲脆響,一縷血光泉水般的從雲中鶴左肩骨上衝天噴射而起,轉眼間浸透了他半邊衣袖。
飛射的人影在空中打了個轉,雲中鶴馬前五尺處,飄身輕妙的落下了那少女,她正是金手玉女。
側臉看看肩頭的血跡,雲中鶴落寞的俊臉上沒有一絲怒意,緩慢的轉過視線望着金手王女,淡淡地道:“姑娘,你又放過了雲中鶴一命。”
看見雲中鶴肩頭激射如泉的鮮血,金手玉女白嫩的粉額上突然浮上了汗珠,但是她粉臉上的表情卻仍是那麼冷森,冷冷地道:“雲中鶴,你現在妄下斷語不覺得太早了嗎?”
右手緩慢的按在鞍上,雲中鶴偏身下了鈴馬,落寞地道:“姑娘,你可以再下手。”
金手玉女聞言芳心一震,但卻未形之於色,冷冷地道:“雲中鶴,你我首次相見的時候,你好似不像今天這麼軟弱無能。”
雲中鶴淡然的笑了笑道:“今日的雲中鶴與往日一般。”
金手玉女冷笑一聲道:“那很好,本姑娘今日要與你見個真章,不管是你死也好,我死也好,今天我們得有一個留在這裏。”
雲中鶴感到意外的愣了愣道:“姑娘約雲某來此目的就是為了這個嗎?”
金手玉女道:“本姑娘約你的初衷雖非為此,但現時已無談的必要了,過去的都已過去了,雲中鶴你準備了。”
雲中鶴落寞的搖搖頭道:“姑娘,你不必徵求雲某,你已説過,今日你我需要有一人橫屍於此,你下手吧。”話聲十分平靜。
金手玉女粉臉一變,冷聲道:“你可是不準備還手。”
雲中鶴淡淡地道:“姑娘既然旨在取雲某性命,雲某還手與否都是一樣。”
金手王女冷聲道:“你我功力難分上下,你如不用炎陽七幻掌,你我鹿死誰手很難預料。因此,你如出手,或許還有活命的可能。”
雲中鶴冷淡的笑了笑道:“雲某之所以能活到今日,已多活了許多時辰了。”
金手玉女聞言恍然大悟,冷笑一聲道:“雲中鶴,你不用矯揉做作了,你心中要是存在感恩圖報之心,也不會以那種手段來對付本姑娘了。”一提到手段,好似突然勾起了金手玉女芳心深處的創痛,粉臉倏然一沉,厲聲道:“雲中鶴,往日救你助你的金手玉女,你可以看成是個不知羞恥的無恥女人,她既甘心那麼做,你可認為當之無愧,不必存什麼感恩之念,來來來,你準備了。”
雲中鶴默默地盯視金手玉女良久,迷惑地道:“姑娘,你我之間好似有什麼誤會了。”
金手玉女冷笑道:“誤會倒是沒有,應該説是本姑娘現在看清你了。”
雲中鶴仍然不解地問道:“姑娘看清雲某什麼了?”
金手玉女冷笑道:“你可要聽聽?”
雲中鶴平靜地點點頭道:“姑娘説吧!”
金手玉女冷笑道:“奸詐、殘酷、邪惡之徒。”
雲中鶴俊臉微微變了變,立刻又恢復了原先的平靜,淡淡的笑了笑道:“武林中人都這麼説。”
金手玉女冷冷地笑道:“過去我不相信,現在,哼……”
雲中鶴笑了笑道:“姑娘相信了是嗎?”
金手玉女冷笑道:“我以為他們可沒把你這個大宮主看清,因此,他們只説了這幾個字,所有文字中,不,姑娘卻以為壞的字眼並不止這幾個。”
雲中鶴淡漠地道:“姑娘也許比他們看得更清楚些,但姑娘必然有事實能證明。”
金手玉女怒聲道:“你是向本姑娘要證據?”
雲中鶴淡淡地笑道:“也可以這麼説。”
金手玉女冷聲道:“你留下了雙狐。”
雲中鶴聞言俊臉突然一變,脱口道:“你聽誰説的?”
雲中鶴驚愕神情是發自內心的,但金手玉女心中有先入之見,卻以為雲中鶴的驚愕是由於奸計被人窺破,當下氣極冷笑一聲,道:“哼,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先拿住本姑娘送信之人,以為要挾,就不用怕本姑娘敢刁難你了,這種絕妙之計,也唯有你名震武林的雲大俠能想得出,的確令人佩服。”
雲中鶴茫然的看看金手玉女,他想問:“姑娘,你看雲某是那種人嗎?”但卻問不出口,落寞的笑了笑道:“姑娘,雲中鶴相信此刻就是説破唇舌,你也不會相信雲某沒做這種事了。”
金手玉女冷笑一聲道:“假使本姑娘是三歲孩童,或許可能相信。”
雲中鶴平靜地笑了笑道:“那麼雲某不必再多説費話了,姑娘,雲某可以再問一句話嗎?”
金手玉女冷冷地道:“你問吧!”
雲中鶴淡漠地道:“雲某要知道那報信之人是誰?”
金手玉女冷笑道:“你想像得出。”
雲中鶴心頭突然一震,脱口道:“正義崖上的。”
金手玉女冷冷地道:“可能你當時已發覺了,但卻沒阻住他們。”
現在,雲中鶴什麼都明白了,他不想再解釋什麼,就是解釋了,他們相信金手玉女也不會相信他的話,自嘲的笑了笑,他道:“他們終於找到殺我雲中鶴的機會了。”自語罷,突然抬頭望着金手玉女平靜冷漠地道:“姑娘,你動手吧!”
金手玉女嘴裏雖説得硬冷,但由雲中鶴那平靜冷漠的表情,她芳心中的自信卻有點動搖了,美目迅捷的在雲中鶴平靜的俊臉上掃了一眼,冷冷地道:“你可準備好了?”
雲中鶴冷淡的道:“雲某已説過不回手了。”
金手玉女聞言信心更加動搖,但卻自然無法消除心中先入為主的主見,冷冷地道:“你可是膽怯了。”
雲中鶴明亮的星目默默的凝視在金手玉女顯得有點蒼白的俊臉上,好似自己説錯了什麼話,金手玉女急急地把目光轉向別處,她自己心裏明白,雲中鶴決不可能畏懼於她。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雲中鶴竟然平靜的道:“是的,姑娘,雲中鶴自知必敗,抵抗徒增個知思不報,負義之人。”
金手玉女倏然把目光轉註在雲中鶴平靜的俊臉上,驚愕的凝視着他,他的平靜,使她覺得好似被人戲弄了,她知道自己決破不了雲中鶴的炎陽七幻掌,她相信,雲中鶴也知道,她芳心中先人為主的信念雖然更加沒有自信了,但卻被另一種戲弄的怒意引起了怒火,幾乎想都沒想,她冷酷的道:“你既然畏懼於本姑娘,你知道本姑娘要怎麼處置你嗎?”
雲中鶴淡漠的笑了笑道:“姑娘説吧!”
金手玉女反手一指背後懸崖,冷聲道:“從上面跳下去。”
雲中鶴淡漠的望了金手玉女一眼,緩緩把手中繮繩放在馬背上,輕輕撫摸了馬頸一陣,緩緩舉手向懸崖走去。
緩慢的從金手王女身側走了過去,雲中鶴緩步踏上了懸崖。
目光隨着雲中鶴走過的身子,金手玉女慢慢轉過了嬌軀,她沒想到雲中鶴竟然毫不停留的直向前走去,那距離,眼看已不到尺許了。
芳心再也忍耐不住,金手玉女脱口叫道:“雲中鶴,你可有什麼解釋的嗎?”
雲中鶴駐身懸崖上,淡淡地道:“姑娘,雲某沒有什麼可説的了,這座懸崖離地約有三十丈左右,姑娘,你知道這段高度決摔不死雲中鶴,但是,你卻是當今武林之中,沒拿走雲某之命,而唯一曾驅使雲某跳崖之人,雲中鶴之名,從此……”
金手玉女芳心倏然一震,脱口叫道:“你可以不跳?”
雲中鶴沒有轉過身來,冷漠地道:“雲某在姑娘心中雖然毫無信義可言,但云某卻是金碧宮一宮之主,雲某不能對不起已逝宮主而自食其言。”話語一停,沉聲的道:“但在雲某下去之前,姑娘,雲中鶴要把心中的話全説出來,雲中鶴自從泰山遭變,死裏逃生進人滴血谷以至出道,除了金碧官的弟子們以外,姑娘是當今武林中第一個救助雲某之人,感恩圖報之言,雲某不敢再講,但是識要雲某一日不死,姑娘救助之恩,雲某當永誌不忘,雲中鶴告辭了。”話落突然飛身向斷崖下射去。
金手玉女見狀大驚,脱口叫道:“你……你等等……”
就在這時,峯腰遠處也傳來一個急促的聲音叫道:“雲大俠,等等
一聽到那焦促的呼喝聲,金手玉女美目中滾動的淚珠終於一顆接一顆的滾了下來,幽怨的仰天自語道:“天啊,天,難道這就是你的安排嗎?你難道從來就沒憐憫過這個孤單弱女的一片痴心嗎?一誤再誤,如果他不曾留難過雙狐,今後,你叫我以何面目再見他呢?”
帶着呼嘯的風聲,雙狐飛身撲落金手王女身側,急聲道:“小姐,雲中鶴下去幹什麼?”
金手玉女沒有轉過臉來,答非所問的道:“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雙狐一聽,小姐語氣有點哽咽,心頭立時一震,脱口道:“小姐,有沒有正義崖的人來過?”
金手玉女絕望的道:“來過了,你回來的太遲了,一切都成了過去。”
雙狐老臉一變,略一轉念,強打精神笑道:“還不遲,你沒傷害雲中鶴,當正義崖那些兔崽子們一截住我時,我就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了,幸虧雲中鶴走前曾派血佛暗中護送着我,要非血佛及時趕到,老僕一死,你們之間的誤會便永無消除之日了。”
金手玉女眼前好似突然又浮映上了雲中鶴那張平靜,沉默而略帶優抑的俊臉,剎那間,她覺得腦中一片空白,緩步走向鈴馬,淒涼的笑道:“你回來得太晚了。”
雙狐急上兩步,向崖上看了一陣,喜道:“此崖高不及三十丈,決傷不了他,小姐,我們這就下去找他。”
金手玉女悽然笑道:“你知道我罵過他些什麼嗎?他或許會原諒我,但是,我覺得我自己沒有臉再見他了,永遠。”
雙狐親眼看着金手玉女由小長大,對她的個性非常瞭解,聞言心知勸她沒有用,當下,他一雙精眸連轉了一陣,突然若有所悟的道:“小姐,雲中鶴決不會記恨你的,你自己也知道,誰能沒有錯呢?”
金手玉女仍在向鈴馬走着,聞言幽幽地道:“我知道他不會記恨我,他走時也曾説過,但是,他越肯原諒我,我卻越覺得無臉見他。”話落才止住的淚珠突然又開始滾下來了。
雙狐似已想好了什麼主意,聞言脱口道:“那麼小姐怎麼打算呢?”
金手玉女沉重的嘆了口氣道:“把血魅與那位楚姑娘送到冷雲觀中,我們回苗疆去吧!”
雙狐道:“回去又怎麼辦呢?”
金手玉女笑了笑道:“我是在那裏長大的,我該死在那裏。”
雙狐聞言心頭駭然一震,暗忖道:“自古至今,情字害人最重,要非我這老狐狸多活了幾年,學了點技巧,她這一生豈不就斷送了。”轉念間,開口道:“小姐,你知道正義崖為什麼要截我施此奸計嗎?”
金手玉女停身鈴馬身前三尺處,沉重的道:“他們想借我之手替他們除去雲中鶴。”
雙狐笑道:“小姐説得固然不錯,但卻漏了一點沒想到,小姐,你再靜心想想看,我們跟正義崖素無來往,他就會這麼相信咱們嗎?萬一你不除雲中鶴怎麼辦呢?”
金手玉女自嘲的笑道:“他們既能把我們救雲中鶴及助他救出手下的事都知道這麼清楚,此計當然也是經過不少有頭腦的人想過,因此,他們斷定了我必然會殺他。”
雙狐道:“他們就準知小姐一定能除得了雲中鶴嗎?”
金手玉女痛苦的搖了搖頭,道:“他們知道我的武功勝不過雲中鶴,但是,他們比我還了解雲中鶴,知道他決不肯與我動手。”
雙狐一拍巨掌道:“對啊,小姐,他們既知道雲中鶴不肯還手,難道他們就準知小姐你一定會真個動手殺一個不抵抗的人嗎?”
金手玉女靈巧無比,聞言芳心一動,抬眼道:“你的意思是説他們另有佈署嗎?”
雙狐鄭重的道:“小姐,假使老僕預料得不差,他們從中造謠的目的,除了是想借你之手殺雲中鶴之外,主要的目的,還是要使你不要跟雲中鶴合作,因為,他們正義崖對一個雲中鶴對付不了,如果再加上小姐你,他們根本就別想除去雲中鶴。”
金手玉女芳心陡然一震,急聲道:“你是説在尖石崖附近他們已布好睏他的圈套了?”
雙狐點頭道:“他們要除雲中鶴勢在必得,而云中鶴單獨行動的時候卻很少,小姐,你想他們會放過這個大好時機嗎?”
金手玉女心中雖然愧恨交集,自覺無顏前去見雲中鶴,但一顆芳心卻時時記掛着雲中鶴,聞言不安的道:“這怎麼辦呢?”
雙狐忙道:“小姐,你能助他。”
金手玉女毫不考慮地道:“你猜測他們會在哪裏?”
雙狐道:“小姐,你站在這裏他們恐怕早就看到了,我想他們就在這附近,我們只跟着雲中鶴走的方向找一定可以找到。”
金手王女急聲道:“那我們這就走吧。”話落舉步就往崖邊走去。
雙狐忙叫道:“小姐慢點,我們先把他們叫來一起去。”
金手玉女此時心中只記掛着雲中鶴的安危,聞言急道:“那你快去叫他們趕來,我先去。”話落不等雙狐再説話,人已飛射下了懸崖。
雙狐搖頭苦笑了笑,自語道:“小姐,你過去的脾氣哪裏去了。”自語裏,急忙起身向峯上飛馳而去,當地只留下了那一匹鈴馬。
再説雲中鶴飛身射下懸崖,沉重的嘆了口氣,自語道:“還是先回冷雲觀吧!”話落抬頭認明方向,提氣輕身向右方山嘴馳去,只幾個起落已到了山口。
就在雲中鶴才到山口一瞬間,他耳中突然傳來了一絲輕微的響聲。
霍然剎住了腳步,雲中鶴向山嘴外一處亂石嶙峋山坡上掃了一眼,冷冷地笑了一聲道:“朋友們,不用躲了。”話落坦然舉步走出山嘴,徑向峯坡之間的田地中央走去,看來好似毫無戒備。
山嘴兩側距離只有五尺左右,雲中鶴才走出山嘴不到三尺的地方,背後削立的山嘴崖壁上,突然輕如蝙蝠般的左右同時飛射下兩條人影,直撲雲中鶴背後,雙手五指彎曲如鈎,顯然已運滿了功力。
星目中冷酷的光芒一閃,雲中鶴好似全然未覺般的仍坦然舉步向前走着,神態從容不迫。
眼看那兩條飛射下來的人影已快壓到他背上了,就在這間不容髮的一瞬間,突見雲中鶴如旋風般的向左一閃,冷酷的道:“雲某早就知道兩位在這裏站了許久了。”轉身的同時,右手拍了出去,話落招式已到了那兩人面前。
突聽兩聲驚恐的大叫道:“啊,炎陽……”話聲未落,已響起了兩聲淒厲的慘號,如同迎風之草,兩人同時仰面跌倒地上,氣絕身亡。
雲中鶴冷漠地回頭向地上兩具屍體掃了一眼,目光所及,先是一怔,突然冷酷的一笑道:“原來各位是正義崖上來的,咱們可算得上故人相逢了。”話落揮手拂開地上兩具屍體的蒙面黑紗,竟是兩張未曾見過的面孔。
四周此時仍是一片寂靜,雲中鶴回頭看看距山嘴的距離,心中已然明白,星目中冷酷的殺機一閃,突然飛身躍落山坡中央,冷冷的向四周打量了一圈,道:“此時該是各位現身的時候了吧?”
話聲才落,突聽右後方傳來一聲陰森的大笑聲,道:“白劍鈴馬之主雲中鶴果然乾脆,老夫如再拖泥帶水的,那就實在不夠交情了。”
雲中鶴沒有轉過身去,向前掃了一眼冷冷地道:“尊駕既知雲某乾脆,時光有限,何不將他們全請出來。”
那人聞言似乎怔了一怔,冷聲接口道:“雲宮主以為老夫用得着埋伏許多人嗎?”
雲中鶴沒有轉身,只冷冷地道:“尊駕如果有那麼大的自信的話,也不至於在送掉兩個手下後,還要等雲某進人包圍圈中才敢現身了。”
那人突然聽得出雲中鶴語含諷刺,但卻並不動怒,冷冷地一笑,得意地道:“這麼説,雲大宮主是早知老夫在此等候着你?”
雲中鶴冷冷地道:“雲某雖然事先不知,未能早些來打發各位上路,但卻幸運得很,竟然碰上各位了。”語氣十分冷森。
那人陰森地笑道:“老夫也以為自己很幸運,因為你雲宮主恰好從這裏走,更可貴的是,你雲大宮主竟然完全照老夫的計劃而行。”
雲中鶴沒轉過身來,只輕蔑冷漠地道:“尊駕只怕還不是那出計之人。”
那人一怔,冷笑道:“你雲大宮主就那麼肯定嗎?”
雲中鶴冷笑道:“尊駕用不着拖延時間,就叫他們出來吧,如果尊駕一定要雲某親自一個一個把他們請出來,只怕這責任你擔當不起。”
雲中鶴此言一出,果然擊中了那人的弱點,只聽他氣極冷笑一聲道:“可是黃泉路上有人等着你雲大宮主,雲大宮主要急着上路了。”
雲中鶴冷笑一聲道:“雲某耐性有限,尊駕該下個最後決定了。”
那人聞言果然不敢再拖,冷笑一聲道:“好,老夫這就送你上路。”話落沉聲喝道:“各位現身吧,正點子到了。”
一聲令下,突見四周高石後面相繼站出二三十個全身黑衣,黑巾蒙面,胸前繡有正義崖的蒙面人來。
冷漠平靜的向四周掃射了一眼,雲中鶴緩緩轉向那最先現身説話之人,轉過身子,只見右手方的發話之人,臉上也蒙着黑巾,不由輕蔑的冷笑一聲道:“尊駕該下第二道命令了。”
那人目光與雲中鶴冷芒閃射的星眸一接觸,心頭沒來由一寒,脱口冷聲道:“你雲大宮主可是沉不住氣了?”
冷酷陰沉的笑了笑,雲中鶴道:“沉不住氣的只怕是尊駕自己吧,雲某雖然與你正義崖上的人碰面機會不多,但卻猜得出尊駕只是個供人驅使的嘍羅而已。”
那人冷笑一聲道:“這可是你雲大宮主自己的假設?”
雲中鶴冷漠地一笑道:“不是假設,而是根據事實,因為,象各位這點道行,你們還鞏固不了正義崖的威望,那幾個幕後主持之人,只怕都是以真面目見人的沽名釣譽之輩。”
雲中鶴一言道破正義崖的底細,那人心頭不由心頭一震,強自定了定神,陰冷的道:“雲大宮主的理論,只怕武林中能瞭解的人並不太多。”
雲中鶴冷酷地道:“只我金碧宮的人知道已足夠了,雖然各位尚
不配與雲某抗衡,但云某存了給正義崖上那幾個奸惡之徒一個感謝相候之禮,不得不在他們到達之前,先送各位上路。”話落稍停,沉聲冷森森地道:“雲某再説一遍,尊駕該下令了。”
就在此時,山嘴右側離地約有三十丈高的石壁上,輕如飛燕般的躍下了神情焦灼的金手玉女。
似乎真個有意要拖時間,那人沉聲道:“趙氏昆仲,你們送雲大宮主上路吧!”
話聲一落,只聽雲中鶴背後傳來兩聲雄渾的冷喝道:“姓雲的,轉過身來。”聲如疾箭過空,來字出口,已到雲中鶴身後五尺左右處了。
雲中鶴緩緩轉過身來,只見身前五尺左右處並肩站着一胖一瘦兩個手提流星錘的蒙面人,輕蔑的一笑道:“兩位動手吧,為了爭取時間,雲某就以腰際滴血劍送兩位登程。”話落卻並不拔劍。
兩個蒙面人已見識過雲中鶴撲殺同伴的手段,當下不敢催他拔劍,彼此對望了一眼,胖的突然一使眼色,暴喝一聲,道:“拔劍吧!”聲落暴起發難,流星錘一招“流星趕月”直打雲中鶴心窩,動作迅捷無倫,真似流星過空。
胖子一打眼色,瘦子已然明白,因此,胖子流星錘才出,瘦子已一聲不響的使出一招“金龍盤柱”纏向雲中鶴腰際,流星錘劃空帶起一片鋭嘯聲,威猛不亞於胖子。
一見兩人的招式,崖壁上的金手玉女粉臉上突然掠過一抹失望的神彩,搖頭哺哺自語道:“要是這些人都像他倆,我今日只怕沒有機會相助雲中鶴了。”
雲中鶴曾經數度與正義崖上的人交手過,他嘴裏雖然説得十分輕鬆,心中卻不敢大意,當下一見胖子動手,他右手已閃電抓到了劍柄上。
刺眼的銀芒急如驚電一閃,山坡上跟着響起兩人刺耳的慘號,頭顱猶如落地葫蘆般的滾出老遠,兩個噴血的如柱的屍體,卻仍站立末倒。
周圍的人,只看到了銀光打了個閃,再定睛細看時,兩個同伴已成了無頭屍體了,雲中鶴仍站立原處,滴血劍已回人鞘中,拔劍與還劍之間,竟然快得無人看清。
先前發話的老者呆住了,原先,他只想用車輪戰法拖延時間,卻沒想到時間竟然如此短暫。
雲中鶴陰森的向四周掃了一下,冷酷地道:“各位靜立不動,可是要雲某先出手?”
先前發話那蒙面人,聞言心.頭一震,腦海中略一盤算,突然沉聲喝道:“兄弟們,一齊上!”話落當先撲了上去。
周圍眾人誰也沒有與雲中鶴單打獨鬥的膽量,一聽羣攻,正中下懷,暴喝聲中,紛紛湧身撲向雲中鶴。
陰森冷酷地長笑了一聲,雲中鶴星目中殺機大熾,右手一提一抖,滴血劍迎空挽起一個斗大的劍花,恰在這時,眾人撲了上來。
於是,慘號之聲響徹了寂靜的山坡,噴灑的鮮血,替荒涼的石地上添上了片片綵衣,生命,卻在一個接一個地幻滅着。
看看兇猛如虎人羊羣般的雲中鶴,金手玉女失望的自語道:“看來是上天有意要我獨回苗疆了。”話落依戀的向鬥場中的雲中鶴望了一眼,緩緩轉身欲去。
就在這時,突聽山對面三個不同的方向,響起三聲震天長嘯,緊接着一個雄渾震耳的響聲喝道:“雲中鶴,你還記得我遺世叟嗎?”
未曾現身,先報名號,這倒一反正義崖麾下之人的作風,但遺世叟三字,卻沒使雲中鶴受到絲毫震動。
殘屍遍地,鮮血泛彩,雲中鶴又冷漠地笑了。
但他的笑,並不能使人感到輕鬆,相反地,使人心泛寒意,因為那並不是愉悦的笑,而是近乎殘酷的笑。
另一個方位上,響起了一串更為尖厲的嗓音,道:“雲中鶴,酒家雖不曾會過你,大約你總該聽到過酒家的追魂頭陀之名吧!哈哈哈哈……”
一串大笑,像煞鬼哭狼嚎。
雲中鶴唇角仍然掛着那一抹冷漠而又殘酷的笑意,目光遙望着迷濛的夜空,絲毫不為所動。
場中有短暫的寧靜,氣氛卻使人感到窒息。
第三個方位上也傳出了聲音,但這聲音有些特別,不是高叫狂呼,不是狼嗥鬼啼,而是慢慢悠悠的吟哦之聲,吟的是:“可憐無定河邊骨,盡是春閨夢裏人……”
只有這人似是引起了雲中鶴的興趣,稍稍轉頭向發聲的方向投去了一眼,但也只是淡淡地一瞥。
那慢悠悠的吟哦聲一頓,略略提高了聲音喝道:“雲中鶴看看你血腥的雙手,你不覺得過份了些麼?”
雲中鶴冷哼了一聲,朗喝道:“三位該現身了,雲某耐性不佳,更懶得聽人絮語。”
暗處的金手玉女卻把轉身欲去的腳步又收了下來。
立足未穩,卻見雙狐已經又回到了身邊。
金手玉女雙眉微蹙,輕聲道:“怎麼……你沒去。”
雙狐俯身道:“老僕怎敢違小姐之命,不過,老僕目的是為他們送信,信既送到,老僕就回來了。”
金手玉女眼珠一轉道:“你遇到了他們的人?”
雙狐頷首道:“老僕奔出不足五十丈,就遇上了血佛,老僕惦記着小姐身邊無人,就急急趕回來了。”
金手玉女幽幽地一嘆,道:“其實,現在我倒有些後侮多此一舉了。”
雙狐任了一怔道:“莫非小姐對雲中鶴失望了,不再理他了麼?”
金手玉女伸手指指場中道:“你看,他需要不到我,我如何有機會跟他再行接近。”
雙狐目光轉動,一笑道:“小姐若是擔心這一點,那才真是多餘的呢?”
金手玉女精神一振道:“那麼這三個只聞其聲,未見其人的正義崖麾下,大約是三個名滿武林,十分難惹的人物了?”
雙狐搖搖頭道:“那例並不見得,遺世叟申思遠,是遺世山莊莊主,武功堪稱一流,但如想戰敗雲中鶴,只怕還差着一截。追魂頭陀只是個大廟不收,小廟不留的遊方頭陀,武功如何不得而知,但他卻會點西域邪術……”
金手玉女皺眉接道:“如果他會邪術,倒有點不好對付。”
雙狐搖頭一笑道:“俗雲,邪不侵正,僅憑一點旁門左道之術,就想打敗堂堂的金碧宮主,只怕沒有這麼容易。”
金手玉女吁了一口長氣,道:“那吟詩的呢,聽他聲調陰沉,大約是個狡詐奸滑的難纏之人,他的來龍去脈,你也知道嗎?”
雙狐連點頭道:“那人名為於吾非,是西天門的首座護法,武功自然很高,但他甚少在江湖上走動,詳情不得而知。但如想憑他們三人打敗白劍鈴馬的主人,還是妄想。”
金手玉女苦笑道:“這樣説來,我們還是隻好回苗疆去了。”
雙狐微笑道:“小姐,雲中鶴要血洗正義崖,要報百年前金碧宮覆滅之仇,普天之下,幾乎個個武功人物都是他的仇人,他要遭遇到的強敵高手不知多少,小姐還怕沒有幫他的機會嗎?”
金手玉女精神又振奮了起來。但雙狐卻又無限憂愁的道:“其實,想回苗疆,倒也是一個聰明的辦法。”
金手玉女秀目一瞪道:“這話怎麼説。”
雙狐嘆口氣道:“雲中鶴殺孽太重,殘忍大俠,只怕不是小姐的理想伴侶。”
金手玉女面色一紅,吶吶地道:“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雙狐凝重的又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雲中鶴早晚要碰上扎手的厲害人物,到那時,只怕小姐也幫不上忙了。”
金手玉女長吁一聲道:“我沒有辦法地許這就是命吧。”
雙狐低聲嘆道:“色是刀,情是箭呀!”
只見雲中鶴踐踏着滿地的殘屍血跡,神色冷凜,傲然而待。
在他面前,由三個不同的方位上,緩緩地走來了三人。
三人落腳沉重,沙沙的腳步聲,使沉寂得令人窒息的氣氛,更增加了一份難以言宣的緊張。
三人中一個是瘦小精悍的老者,額下留着一撮山羊鬍子,三角眼,斷梁眉,正是遺世山莊莊主,遺世叟申思遠。
另一人是一長髮披肩的頭陀,臉如鍋底,環眼似鈴,手中擎着一柄沉重的日月鏟,正是追魂頭陀。
最後一人則是一箇中年文士,身着玄衣,儒巾羽扇,白淨面皮,雙目隱泛綠芒,正是西天門的首座護法於非吾。
三人在雲中鶴兩丈之外收住腳步,齊聲冷笑。
雲中鶴以冷得使人心悸的聲音喝道:“三位既是也選擇了死路,就請快些動手。”
遺世叟哈哈一笑道:“慢着,雲中鶴,你當真不記得我遺世叟了嗎?”
雲中鶴寒聲道:“對待正義崖的爪牙,雲某一視同仁,不管你是遺世叟還是遺屎叟,反正都是一樣的結果。”
造世叟大怒道:“小子別太張狂,須知百年前金碧宮主展劍同也曾遭覆滅之劫,以天下之大,能人之多,隨時隨地,都會使你栽了筋斗。”
雲中鶴冷凜無比的道:“如你自認有此能耐,就快些動手。”
追魂頭陀日月鏟一振,大喝道:“灑家第一個要稱稱你白劍鈴馬有多少斤兩。”
雲中鶴既不拔劍,亦不防守,冷聲喝道:“要出手請快,否則你們就沒有出手的餘地了。”
西天門首座護法於非吾手搖羽扇,淡淡地一笑道:“多行不義必自斃,閣下雙手血腥,人稱殘俠,難道當真要想殺盡所有江湖武林中人嗎?”
雲中鶴冷漠地道:“至少有三批人休想逃生……”
於非吾從容地道:“敢問是哪三批人?”
雲中鶴鋼牙一咬道:“第一,是百年前使金碧宮瀕於覆滅之人。
第二,是正義崖所有主從之人。第三,是使雲家三代濺血之人……”
於非吾哈哈大笑道:“這三批人是一而三,三而一!”
雲中鶴冷哼道:“這個,雲某也知道得十分清楚。”
於非吾仍然笑道:“既然知道,又何必還説三批?”
雲中鶴接着又厲聲喝道:“你的廢話夠多了,不要使他們久等,你們三位也該上路了。”
遺世叟追魂頭陀,向於非吾望了一眼,投注了一瞥示意的眼色,兩人首先縱身欲上。
於非吾卻忽然橫身一掃道:“且慢!”
遺世叟、追魂頭陀只好又停了下來,齊齊投去疑問的一瞥。
於非吾不理兩人,卻轉向雲中鶴道:“在下有一言未盡,有如骨鯁在喉,不吐不快。”
雲中鶴冷峻的道:“説!”
於非吾乾咳了一聲道:“自古以來,沒有人敢向整個武林挑戰,更沒有人敢誇口殺盡武林之人,閣下未免是逆天而行了。”
雲中鶴冷叱道:“雲某要殺的是披上了正義錦衣的江湖匪類,與你所説的殺盡武林中人完全不同。”
於非吾朗叫道:“就算不同吧,但這些人呢?”
指指二三十具殘屍,又道:“誰無父母,誰無妻子,這些人難道都是罪有應得嗎?”
雲中鶴眉盈殺氣,大喝道:“於非吾,你的廢話有完沒有?”
於非吾也冷聲道:“言盡於此。”
遺世叟再度向追魂頭陀與於非吾投注了一眼,振聲道:“上!”
這是一記毒招,雲中鶴原只當他是揮掌而攻,沒料到這瘦小的老者卻有這麼多的詭計招術,不由勃然大怒。
但這一招畢竟太過奇詭凌厲了,雲中鶴為形勢所迫,側身一閃,左滑二尺,堪堪避過。
幾乎是在遺世叟出招而攻的同時,追魂頭陀日月鏟疾掄,橫砸而至,鏟重力沉,呼嘯生風。
同時,日月鏟上突然幻出兩枚骷髏,白骨森森的口鼻中冒出了一
股白煙,向雲中鶴揮灑而下。
只有於非吾手持四扇,靜立不動。
遺世叟雙劍疾搖,兩道寒芒又復捲到。
同時,只聽他大叫道:“於護法,快用陰陽扇出手,這小子完了。”
於非否仍然靜立不動。
雲中鶴陡然一聲大喝,滴血劍白光如幕,疾閃而起。
但聽鏘鏘數響,遺世叟的袖中雙劍,追魂頭陀的日月鋼鏟,早已寸寸而斷,落了一地。
隨着是咚咚兩聲,遺世叟追魂頭陀俱皆摔倒在地。
原來雲中鶴拔出滴血劍,斬斷兩人兵刃,還劍人鞘,再出指點了兩人穴道,一氣呵成,幾乎不分先後。
雲中鶴俯視着兩人,冷森森地道:“雖然雲某點了你們五大要穴,但卻沒點啞穴,還應説得出話來。”
追魂頭陀咬牙叫道:“灑家敗得不服。”
雲中鶴冷漠地道:“你可是認為你的武功與妖術沒來得及施展,是嗎?”
追魂頭陀應聲道:“放酒家起來,再大戰三百回合,灑家若再敗了,就無話可説。”
雲中鶴面無表情的道:“可惜你不是那種材料,而且,雲某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和你羅嗦,你就委屈一點吧!”
造世叟則低弱的叫道:“老夫並無話説,但求速死。”
雲中鶴笑道:“可惜死對你來説,已經是奢侈品了。”
造世叟驚叫道:“你想怎樣處置老朽?”
雲中鶴淡然道:“首先,想要你答覆一個問題。”
造世叟忙道:“老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問吧!”
雲中鶴向於非吾投注了一眼,笑道:“那位朋友實在沉着得可以,他為什麼袖手不動……”
遺世叟咬牙道:“他背叛了我們,貪生怕死之徒。”
雲中鶴冷笑道:“這麼説,你們之間是曾有計謀的了?”
遺世叟點頭道:“他曾答應聯手齊上,如加上他那柄陰陽扇,我們三人同時急攻,雖不敢誇天下無敵,但也許可以對付你的滴血劍和炎陽七幻掌,唉!這傢伙臨陣怯戰,老夫死得沒有話説。”
雲中鶴劍眉微挑道:“雲某還有一個問題問你,金碧宮覆滅之劫,正義崖前殺我全家的血案,大約都有你申家的份吧?”
遺世叟吁了一口氣道:“老夫用不着否認。”
冷漠的笑了一笑,雲中鶴道:“這很好,朋友,你還算死得多少有一點骨氣。”
舉步向西天門護法於非吾走去。
於非吾神色平靜,態度從容,凝注着雲中鶴微微而笑。
雲中鶴不耐煩的皺皺眉道:“朋友,雲某不喜歡有人故弄玄虛。”
於非吾笑容一收道:“在下也不喜歡。”
雲中鶴哼了一聲道:“那麼,朋友你目的何在?”
於非吾目光四外一轉道:“情形已經很明顯了,雲大俠不是傻瓜,難道定要於某明説麼?”
雲中鶴仰天打個哈哈道:“雲某遇到正義崖的朋友已不算少,想不到這次倒出了意外。”
於非吾笑道:“不是意外,而是情理之中。”
雲中鶴聲調一沉道:“難道你不怕我的血腥雙手?”
於非吾從容道:“所幸的是你還有一顆正義的心,深山峽谷,你驅斬了色鬼,救了陸松青、卜蘭君夫婦,便是一例。”
雲中鶴投注了他一眼道:“你聽説了。”
於非吾頷首道:“所以才堅決了我今天的行動。”
雲中鶴再度看了他一眼道:“雲某仇人遍天下,可能使你沒有立錐之地。”
於非吾從容笑道:“在下不是有心無肝之人,這些事早經考慮過了。”
雲中鶴略一沉吟道:“也好,雲某也該破例一次了……”
伸手一指遺世叟、追魂頭陀兩人,又道:“有勞於兄解決了吧!”
於非吾嘻嘻一笑道:“在下照辦。”
追魂頭陀大罵道:“於非吾,好混帳東西,原來你騙了酒家和申老兒……”
噗!一縷指風點了追魂頭陀的啞穴。
造世叟雙目圓睜,咬牙不語。
於非吾走到他的面前,輕輕俯下身去,道:“申老兒,你啞了嗎?”
遺世叟申思遠咬牙道:“老夫沒話説,如你念在過去情份,給我一個痛快。”
於非吾冷然一笑道:“為什麼你不罵我?”
造世叟奇道:“你願意捱罵?”
於非吾笑道:“那樣可以給我一個剜你舌頭的藉口。”
遺世叟陡然大喝道:“好狂妄的畜牲……”
噗!又是一縷指風把他的啞穴閉了起來。
於非吾呵呵大笑道:“這已經很夠了。”
羽扇一振,一柄尖刀由羽毛中伸了出來,閃電般向遺世叟口中一剜。
皮肉撕裂與牙齒的劃落之聲,令人心生寒意,湧泉般的鮮血,隨這由他口中冒了出來。
於非吾面含笑意,又伸手在他肩頭輕輕捏了兩下,站起身來,緩步向追魂頭陀走了過去。如法炮製,追魂頭陀也步了造世叟的後塵,遭到了同樣的命運。
兩人鮮血順口而流,滾地抽搐不止。
匿身暗處的金手王女看得微微搖頭,轉向隨在身後的雙狐悄聲道:“這人看來比雲中鶴還要狠上一些。”
雙狐皺眉哺哺地道:“奇怪,奇怪……”
金手玉女道:“奇怪什麼?”
雙狐道:“於非吾身為西天門首座護法,為何未經交手就投靠了雲公子,難道他不怕正義崖的人了。”
金手玉女道:“你認為其中有詐?”
雙狐肯定的道:“事不尋常,自然耐人尋味。”
金手玉女柳眉深鎖道:“你看雲中鶴會相信他嗎?”
雙狐嘆道:“雲公子雖然手段兇殘,那是被仇恨所激,但他胸無城府,本性善良,最容易受人圈套。”
金手玉女急道:“那我們該怎麼辦呢?”
雙狐微笑道:“暗中跟蹤,伺機而出,只要幫上雲公子一個大忙,不就可以把小姐與他的誤會解開了嗎?”
金手玉女輕輕點頭道:“但血魑雷猛與那位楚姑娘呢?”
雙狐忙道:“有毒蟒負責看護着他們,絕出不了差錯,等小姐和雲公子和好之後,再去接他們來不是一樣嗎?”
兩人談話之間,只見於非吾從遺世叟與追魂頭陀的身邊站了起來,含笑向雲中鶴道:“此地之事已了,該快些離開了。”
雲中鶴站着未動,淡然道:“雲某有一事不明,想向於兄請教。”
於非吾微微一驚道:“雲宮主指教。”
雲中鶴冷漠的一笑道:“於兄以悲天們人之心,為何做出兇殘狠毒之事?”
一指流血顫抖的遺世叟與追魂頭陀兩人,又道:“於見這手法比雲某加在七巧妖狐身上的還要狠毒一些,至少他們要有兩天活罪好受了。”
於非吾面無表情的道:“這是應得的惡報。對付無辜之人,在下自然不會用此手法。”
雲中鶴冷冽的一笑道:“走吧,大約於見還有什麼機密大事要告訴雲某吧!”
於非吾哈哈一笑道:“雲宮主猜得正是,若非為了此事,在下也不敢褻瀆雲宮主。”
雲中鶴雙眉微鎖道:“這裏談不得嗎?”
於非吾忙道:“事關機密,小心為是。”
雲中鶴為他的神態所惑,點點頭道:“有勞尊駕帶路了。”
於非吾輕輕一笑,轉身向一處山嘴中走去。
鈴、鈴、鈴一陣清脆的鈴聲驀地傳來,只見追魂鈴馬忽像凌空而降般,由一處二十餘丈的山崖上撲了下來,落於雲中鶴面前。
雲中鶴一見鈴馬跟來了,不由心頭一陣黯然,微籲收步,伸手輕拍馬頸,哺哺低語道:“虹影,跟我復出江湖讓你也受了委屈。”
於非吾轉身回首,輕聲道:“宮主請上馬。”
卑躬屈膝,完全以下屬自居。
雲中鶴略一躊躇,果然飛身上馬,於非吾並不稍停,轉身飛奔而行。
金手玉女、雙狐兩人也自悄悄隨後,亦步亦趨。
馳出十里左右,於非吾在一處山峽松林前收住腳步,躬身道:“林中無人,可以開懷一談了。”
雲中鶴並不下馬,緩緩向林中走去。
林中枝葉茂密,十分陰森,雲中鶴人林一丈,勒住馬道:“現在可以談了嗎?”
於非吾站於馬前,笑笑道:“雲宮主殺來殺去,死者無數,但真正的罪魁禍首卻使雲宮主沾不到邊,看來縱使殺盡江湖中人,也難以殺上一名為首之人。”
雲中鶴心頭一震道:“雲某正為此事煩惱,莫非你就是為此事而來麼?”
於非吾忙道:“西天門掌門人隻手託天歐陽剛表面上不受正義崖控制,但他卻是血碑主人駕前的九大護法之一。”
雲中鶴忙道:“那血碑主人是誰?”
於非吾搖搖頭道:“這是武林中最大的機密,只怕連他駕前的四大近侍,九大護法中也無人知道。”
雲中鶴失望的道:“這樣説來,永遠難以直搗黃龍了。”
於非吾諂笑道:“事情雖難,但可慢慢設法。”
雲中鶴雙眉微挑道:“我倒想聽聽你的意見。”
於非吾忙道:“在下因忝為西天門首座護法,得襄贊掌門人歐陽剛之機密大事,才得知道他身為血碑主人駕前護法之事……”
雲中鶴苦笑道:“九名護法之一,這數目差得太遠了,而且,雲某志在血洗正義崖,將所有血碑主人轄下的正義團中人盡皆誅戮於正義崖前。”
於非吾笑道:“由近而遠,自小而大,若想一蹴而就,只怕沒有這麼容易,須知整個武林都已在血碑主人控制之下。”
雲中鶴皺眉道:“你説下去吧!”
於非吾餡媚的一笑道:“西天門掌門人歐陽剛雖不過是九名護法之一,但由他身上卻可牽出另外八名護法,甚至四大近侍以及血碑主人。”
雲中鶴道:“九大護法之間大約是相識的了。”
於非吾搖頭道:“這是血碑主人的命令,彼此間不準提名道姓,每人俱是勁裝密服,除了兩雙眼睛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部位。”
雲中鶴道:“這就難了。”
於非吾得意的道:“但只知其一,就不難挖出其他……”
雲中鶴忙道:“計將安出?”
於非吾神秘地一笑,放低了聲音道:“他們雖不能提名道姓,但卻免不了要接觸,尤其是在白劍鈴馬的金碧宮主掀起腥風血雨,便是武林惶惶,人人自危之時。”
雲中鶴道:“這樣説來,你是知道他們的老巢了。”
於非吾搖頭道:“在下職卑人微,哪能知道這等機密之事,而且,據在下所知,他們似乎並沒有一定的住所。”
雲中鶴苦笑道:“那又有什麼高見呢?”
於非吾笑笑道:“在下聽到一樁消息,是出自西天門掌門人歐陽剛親口之言,諒來不會有假,十分可靠。”
雲中鶴忙道:“説下去。”
於非吾忖思着道:“血碑主人鑑於雲官主聲勢凌人,殺機瀰漫,眼見武林動盪,江湖翻覆,已是為期不遠之事,故而他已下令九大護法,尋期聚晤,共議良策。”
雲中鶴大喜道:“那血碑主人想是也參加的了?”
於非吾搖頭道:“以他的身份而言,大約不會參加,連四大近侍大約也不會露面。”
仰面發出一聲長吁,雲中鶴興奮的説道:“能將九大護法一舉捕殺,也是一件快事,地點呢?”
於非吾道:“天台山鷹愁澗,不足一日路程。”
雲中鶴急道:“日期呢?”
於非吾低聲道:“明夜三更。”
雲中鶴咬牙道:“雲某即刻啓程,明夜初更,進人天台山。”
於非吾又道:“雲宮主天台山中路徑熟麼?”
雲中鶴一笑道:“不熟,正要有勞於兄帶路。”
於非吾道:“事宜機密,宮主的鈴馬,似乎不宜騎去。”
雲中鶴笑道:“進人天台山,我自會讓它覓地隱藏……”聲調一沉,又道:“走吧!”
於非吾忙應道:“於某還有一件事要稟明雲宮主?”
雲中鶴皺眉道:“於見請講。”
於非吾沉忖着道:“血碑主人駕前九大護法集會天台山,不是一件小事,血碑主人與四大近侍雖然不會露面,但依理推測,當在暗中監視,此外,所有受正義團控制的武林人物,必然早已廣佈明樁暗卡,如果雲宮主這樣前去,只怕未人天台,就已被血碑主人偵知了行蹤,發生不測之禍。”
雲中鶴頷首道:“這顧慮也是,依你之見呢?”
於非吾忙道:“依在下之見,最好易容改裝,遣走鈴馬。”
雲中鶴皺眉道:“金碧宮的口號是:七海躍鈴馬,白劍掃天下。要我改裝易容,遣去鈴馬,這……與我身份不符。”
於非吾微曬道:“這不過一時權宜之計,一但九大護法伏誅,或是進而消滅了血碑主人與四大近侍,再複本來面目,又有何不可。”説着解開背後小包,遞了上去道:“這裏有一套新裝,是在下早備妥了的,不知宮主意下如何?”
雲中鶴冷冽的一笑道:“你倒想得周到。”
於非吾含笑道:“在下既經想到之事,自然要辦得妥善。”
雲中鶴微籲一聲,飛身下馬。
忽然,只聽一個沉宏的聲音在林外叫道:“木衞血佛,候見宮主。”
雲中鶴皺眉道:“你倒來的恰是時候,進來!”
只見笑眯眯的血佛,雙手捧着肚皮大步走了進來,向雲中鶴俯身道:“血佛叩見。”
雲中鶴擺手道:“免禮,你一人來的麼?”
血佛忙道:“大衞血盲奉宮主命令,守在冷雲觀,未敢輕動。”
雲中鶴頷首道:“好,回去告訴血盲,他可以離開了,並且告訴鵬城白鳳展姑娘,就説我有事遠行,無暇前去告辭了。”
血佛急道:“宮主要去何處?”
雲中鶴雙眉一揚道:“你不必多問。”
血佛正色道:“老奴等忠心為主,眼下危機四伏,強仇環伺,宮主怎能不告行蹤,就跟隨一個不可信的人遠去。”
雲中鶴劍眉深鎖,沉聲道:“這是命令。”
血佛震了一震,不敢再多言了。
金碧宮中沒有人敢反抗宮主的命令,否則形同叛逆。
雲中鶴有些不忍的投注了血佛一眼,緩和的道:“你該瞭解,我有不能告訴你的隱衷。”
血佛垂首道:“是,老奴知道。”
雲中鶴把馬繮交到血佛手上,又道:“這馬交你暫時看管了。”
血佛又吃了一驚道:“究竟為了什麼大事,宮主竟連鈴馬也不騎了,難道小宮主要隱匿金碧宮的身份麼?”
雲中鶴冷漠的笑笑道:“這是戰術,去吧!”
血佛皺眉道:“宮主就這樣匆匆一去,連應該交待之事也不管了麼?”
雲中鶴雙眉一揚道:“還有什麼事要我交代?”
血佛吶吶地道:“譬如説血魑雷猛與楚姑娘仍在金手王女掌握之中。”
雲中鶴面色微變道:“我已栽到她的手中,不願再見她了……”
略一沉思,又道:“好在那位苗疆姑娘本性不惡,血魑雷猛與楚姑娘的命運也只好由她去擺佈了……”
血佛又遭:“還有老奴與血盲呢,我們該去哪裏等候宮主?”
雲中鶴沉忖着道:“你們可以在三天之後天台山下找我,如我不在,你們就回到泰山去吧!”
血佛老臉上的笑容盡斂,代之的是一片愁苦之色,茫然點點頭道:“老奴遵命!”
雲中鶴朗然一笑道:“既知遵命,還不快走。”
血佛震了一震,躬身道:“宮主保重。”
側轉身軀,含淚拉馬而去。
雲中鶴目注血佛去遠,深深地籲口長氣,立刻把手中的衣包打了開來。
迷魂掃描秋飛花OCR,舊雨樓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