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五弟越來越懂事了,這都是你的功勞。」祥麟今日看起來神采奕奕,顯然心情非常愉快。
「這是因為皇上管教有方。」在他面前,玄禎一點小事也不敢居功。
微微皺着眉,祥麟一臉不悦的睨着他,「你越來越會拍朕的馬屁。」
「雖然臣弟獻上良策,但是若沒有皇上的巧用,良策有何用處?所以臣弟説,這是因為皇上管教有方。」玄禎不慌不忙的道。
眉頭緩緩舒展開來,皇上點頭道:「你説得有理,不過,朕還是要好好賞你,你要什麼?」
頓了一下,他斗膽的説:「臣弟什麼都不缺,若是皇上非要賞臣弟不可,就讓臣弟有生之年可以見到皇上成為聖明君主,締創百年盛世。」
有生之年?這是要朕保他的一生嗎?三弟太聰明瞭,可是,為何他不能再笨一點?笨一點,朕就不用如此防備、如此不安,生怕他哪天突然起了異心,成了朕的惡夢,不管怎麼説,他們是最親的手足,朕也很想保他善終啊!
眉一揚,祥麟似笑非笑的道:「三弟真是貪心。」
「皇上恕罪。」
「不怪你,朕自個兒説要賞你,不過,朕本來就應該當聖明君主,這怎麼可以算是賞賜?這樣子好了,這事先記着,等你想清楚要什麼,你再告訴朕。」
「謝皇上恩典。」
沉吟了半晌,皇上一副拿不定主意的問:「三弟,朕仔細想過你説的話,你説得一點也沒錯,五弟孩子心性,腦子只想着玩,是非對錯分不清楚,朕若是早一點幫他挑個賢妻,你覺得如何?」
「這是個好主意,有個賢妻在一旁督導他,他驕縱的性子自然會慢慢收斂,等子嗣呱呱落地,他就會更沉穩懂事。」
「朕也是這麼想,可是,若是朕想將蘭兒指給五弟,你意下如何?」
經過飛天的提醒,他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可是千算萬算,怎麼也沒想到六弟會出這種主意。
「無論皇上想作主將蘭兒許給誰,臣弟都無話可説,臣弟一心一意希望蘭兒幸福,相信皇上也是一樣的心情。」
「蘭兒就像朕的妹妹一樣,朕當然希望她幸福,五弟深愛蘭兒,也向朕發下重誓,他一定會給蘭兒幸福。」
「這事但憑皇上作主。」
「不過朕知道,蘭兒是太后為你訂下的媳婦兒,所以朕想知道你的意思。」皇上的眼神轉為鋭利,默默的打量玄禎臉上的表情,不過,他什麼也看不出來。
「太后相信臣弟會照顧她最疼愛的蘭兒,因此希望蘭兒可以嫁給臣弟,可是,五弟若能夠做得比臣弟更好,蘭兒嫁給五弟也是她的福氣。」
「太好了,三弟跟朕的想法一樣,那朕就放心了。」手一擺,皇上疲倦的揉了揉太陽穴,「朕乏了,你先退下唄!」
玄禎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禮告退,即使最後一刻他也不敢鬆懈。
這種心情很矛盾,這一次,他竟然感謝皇上對他使心眼。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自個兒要娶蘭兒為妻,他疼愛她、呵護她,可是,他就是無法對她產生男女之情,也許是她總像個長不大的妹子。
不管如何,他是抱定主意等候懿旨迎娶蘭兒,即使他已對一個卑微的繡女動了心、生了愛,還是不敢忘了自個兒的身份。出身皇家,他哪有資格擁有私慾?萬萬沒想到,皇上卻插手扭轉了這段註定的姻緣。雖然皇上別有用心,卻改變了他的命運,他該是喜,還是悲?
皇上的一句話,天變地,地變天,天下蒼生的命運全操之於他,莫怪皇上寧可草木皆兵也要保住權位,權力的美味太令人着迷了。
「皇上今兒個沒出文章考三爺嗎?」飛天稀奇的看着主子異常輕快的神情。每次皇上單獨召見三爺,三爺回來之後總是變得特別陰沉,哪會有這般愉悦的心情?真是古怪極了!
「你希望皇上出文章考我嗎?」
「主子太平,奴才就太平,我怎麼會希望皇上出文章考三爺呢?」頓了一下,他狀似想不明白的撫着下巴,「不過,三爺想太平應該還早得很,皇上沒道理不出招啊!」
「你説對了,皇上是出了篇文章考我。」
咦?「皇上出了什麼文章?」
「皇上要將蘭兒許給怡王爺。」
飛天差點從炕上跌了下來。皇上這一次會不會太狠了?蘭兒郡主明明是三爺的妻子,怎麼可以讓她改嫁五爺呢?
不過,這會兒他終於明白三爺為何心情如此輕快,蘭兒郡主對三爺來説是太后託付的責任,三爺是個盡責的人,如今卸了這份責任,説起來是少了一個牽掛,可是……「三爺怎麼回皇上?」
「你認為皇上這回想幹什麼?」
沉吟片刻,飛天娓娓道來,「誰都知道蘭兒郡主是三爺未過門的妻子,皇上卻要三爺把未婚妻讓給五爺,我想,皇上是想看看三爺究竟有多大的容忍度,換一句話説唄,三爺對皇上究竟有多忠心。」
「這是其一,還有其二,皇上是讓我知道皇權不容對抗。」在皇上看來,他必須把未婚妻讓給別人,這是一種恥辱,而皇上要他把這樣的恥辱吞下,他就是咬牙切齒也得認了。
「皇上什麼都算盡了,就是沒算到三爺對郡主的感情。」今兒個三爺若是深愛着郡主,恐怕就不會任人宰割了。
「聰明一世,也有胡塗一時。」
「三爺這話説得好,不過人要犯胡塗的時候,哪會相信自個兒真胡塗了。」一語雙關,飛天也是藉機提醒主子,最好不要對秦綢兒動心,否則想保住功名爵位,難啊!
「這倒是。」
「三爺準備什麼時候告訴蘭兒郡主?」
「這是皇上的事,皇上自有主張,用不着我多事。」
突然變得坐立難安,飛天清了清喉嚨,一臉靦-的道:「三爺,我可以向你告個假嗎?」若是郡主知道這事,睿王府恐怕要驚天動地了,他還是早一步落跑,要不然府裏的人成天找他想法子幫郡主,他可要頭疼了。
「上哪兒?」
「悦朋客棧。」應該沒有人規定避難要逃到天涯海角唄!
「你不能跑遠一點嗎?」
「三爺別挖苦我了,我是個文弱書生,跑太遠身子會吃不消。」
「若是不怕遇見熟人,不好解釋,你想上哪兒都行,別待太久就是了。」
「三爺派鐵漢捎句話,我就銷假回府。」
她不相信,這不是真的!
從宮中回到睿王府,蘭兒這一路上不停的安慰自己。皇帝哥哥是在開玩笑,誰都知道她要嫁的人是三哥哥,怎麼會是那個驕縱貪玩的怡王爺?
她要問三哥哥,三哥哥一定會告訴她,沒這回事,皇帝哥哥是在嚇唬她,可是,為何她的眼淚流個不停?不哭不哭,老天爺不會對她如此殘忍,她只想嫁給三哥哥,得不到他的愛也沒關係……
一會兒用走的,一會兒用跑的,蘭兒來到書房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了,喘個不停,看着玄禎,她的眼淚更是不聽使喚的越流越兇。
「怎麼了?誰欺負-?」站起身,玄禎走了過去,伸手輕輕的抹去她臉上的淚水,「好了,別哭了,小心變成醜八怪。」
「三哥哥!」蘭兒突然一把抱住他,「你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
温柔的拍着她的背,他輕聲的問:「什麼是不是真的?」
「我要嫁的人是三哥哥對不對?」
他面對她的時候到了,「皇上決定把-許給怡王爺是嗎?」
怔了一下,她顫抖的垂下雙手往後一退,「你真的早就知道了!」
「是,我早就知道了,可是皇上沒有下旨之前,隨時可以改變主意。」
「你還是可以先告訴我,我可以請太后出面打消皇上的念頭。」
「-去找過太后了嗎?」確實,如今可以阻止皇上下旨的人唯有太后,可是,皇上難道會不清楚太后很可能成為這件事的絆腳石嗎?若是他猜得沒錯,皇上早就擬好一套足以勸服太后的説詞,而太后又能如何,九五至尊的皇上才是真正的掌權者。
搖了搖頭,她一聽到皇帝哥哥説,他已經徵詢過三哥哥和太后的意思,她整個腦子全是三哥哥,為什麼三哥哥沒向她提起這事?她哪裏還想得到找太后幫忙?
「蘭兒,-應該知道,若是皇上願意改變心意,即使下了聖旨,還是可以收回成命,但是皇上執意如此,誰也無法扭轉乾坤。」
身子微微一晃,她的心瞬間充滿了絕望,「你是想告訴我,聖心已定,我用不着再做無謂的掙扎嗎?」
「蘭兒,身為皇上的子民,我們的命運都不是自個兒可以決定的,-懂嗎?」
不,她不懂,她只想知道他心裏是否有一點點屬於她的空間,「告訴我,你可曾試着反抗皇上?」
「我不能這麼做。」
是嗎?原來心如刀割是這種滋味,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她快要不能呼吸了,如果就這麼死掉的話,她是不是可以就此解脱?
「蘭兒,別怪三哥哥……」-
住耳朵,她不要聽,他怎麼可以對她如此殘酷?她愛他,從小到大,她盼着她的三哥哥迎娶她,可是他卻毫不留戀的將她拱手讓人,他就這麼討厭她嗎?她要的不多,真的,她只是想當他的新娘子……
「我好恨!」説完,蘭兒兩眼一閉,身子突然變得好輕好輕。她不知道自個兒發生了什麼事,隱隱約約之間,她聽見三哥哥呼喚的聲音,可是她不想出聲響應,清醒,只會更痛更痛,她真希望可以永遠不必面對這些……
皇上將蘭兒指給怡王爺一事,不到一日的工夫就在睿王府裏傳得沸沸揚揚,不過,對於獨立在自個兒小天地的秦綢兒來説,睿王府就是塌下來了,她可能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除非小喜多嘴告訴她。
小喜第一個時間就得到消息了,可是幾度話到了嘴邊又吞回腹中。她總有一種感覺,若是把秦姑娘扯進這件事好像不太明智,這很可能為秦姑娘帶來麻煩,偏偏教她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她又覺得很痛苦,這該怎麼辦?
「小喜,-有心事嗎?」秦綢兒心細如髮,瞧她心神不寧就知道有事。
「我……沒事。」她心虛的微微撇開頭。
「可是,-臉上寫着-有心事。」
下意識的摸着臉,小喜有些慌張、有些疑惑的問:「我臉上有寫字?」
「雖然沒寫字,不過意思差不多。」
拍了拍胸口,她氣呼呼的鼓着腮幫子,「秦姑娘,-怎麼可以嚇人?」
「我沒有嚇-,我只是把瞧見的説出來而已。」
「秦姑娘,沒想到-也會耍嘴皮子!」小喜大驚小怪的圓瞪着眼。
「有事別悶在心裏頭,説出來也許我可以幫-出個主意。」
「我、我真的沒事,可是……可是郡主有事。」還是説出來好了,否則她真的會悶壞了。
神色一慌,她不安的問:「郡主怎麼了?」
小喜長長的嘆了一聲氣,「皇上已經決定把郡主嫁給怡王爺,郡主難過得昏倒了一天一夜,這會兒是醒了,可是把自個兒關在房裏不跟任何人説話。」
像是受到嚴重的打擊似的,秦綢兒傻得説不出話來。怎麼會有如此大的轉變?她眼前不由得掠過郡主每次説起要嫁三哥哥的表情,郡主是那麼殷殷的盼着,從小到大,如今卻要……這教她情何以堪?
「秦姑娘,-怎麼了?」小喜慌張的在她面前揮着手。
一會兒,她緩緩的搖了搖頭,「我沒事,王爺怎麼説?」
「這是皇上的意思,這會兒連太后都沒辦法插手,王爺還能説什麼。」
「皇上難道不知道郡主喜歡的人是王爺嗎?」
「我也不太清楚,這會兒府裏好亂,到處都有耳語,這兒一句、那兒一句,誰也沒法子説明白。」
「秦姑娘!」小月不知何時來到了房門口。
「是不是郡主出了什麼事?」她心急的跳起身衝了過去。
「秦姑娘,我家郡主不吃不喝,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病倒的,我真的一點法子也沒有,-幫我勸勸她好不好?」小月説着説着,眼眶就紅了。
「-有沒有去找王爺?」
「我去找過了,王爺説郡主很快就沒事了。怎麼會沒事呢?郡主看起來都快斷氣了,我真的好擔心、好擔心。」
「我知道了,請-帶路,我去跟郡主説説看。」
原本活潑嬌貴的金枝玉葉這會兒憔悴得好像快要餓死的人,秦綢兒差點失聲驚叫,還好她及時伸手-住自個兒的嘴巴。
淚水悄悄濕了眼眶,硬生生的嚥下喉中的哽咽,她緩緩的走到蘭兒面前蹲了下來,温柔的握住她的手,不過,她卻像個死人一樣,動也不動一下。
「郡主,奴婢來看-了,奴婢知道-心裏很苦,可是再苦也不能跟自個兒的身子過不去,病倒了,-就沒有力氣為自個兒爭了。」
那温柔的聲音像一道暖流緩緩撫過心田,失焦的目光慢慢的落在秦綢兒身上,乾涸的眼睛再度蒙上水氣,蘭兒的眼淚滾滾而下,「-是綢兒嗎?」
點了點頭,她取出手絹輕柔的幫蘭兒拭淚,「郡主,請-靜下心來聽奴婢説幾句話,若是餓肚子就可以因此扭轉命運,奴婢會告訴-堅持到底,可是,這麼做真的有意義嗎?」
「那就死了算了。」
「螻蟻尚且偷生,郡主何以如此看輕生命?」
「我不知道,我還能為什麼而活?」
「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而活,活着是一份責任,活着也是一個希望。」
「責任……希望……」蘭兒喃喃自語的陷入沉思。她知道自己不能死,死了就是違抗聖旨,這很可能會牽連三哥哥,不管如何,三哥哥一直盡心的照顧她,她不能害了三哥哥,可是,活着有什麼希望?她還有希望守着三哥哥嗎?
「郡主,-一定要勇敢,天無絕人之路,總是有法子渡過難關。」
半晌,蘭兒茫茫然的問:「我該怎麼辦?」
「奴婢也不知道,但是奴婢知道,千萬別輕言放棄,路是人走出來的,此路不通,總有另外一條路可以走下去。」
她笑了,但笑容卻是充滿了絕望,「連三哥哥都放棄我了,我還能爭什麼?」
「不會,王爺怎麼可能放棄郡主?」
沉默了片刻,她心痛如刀割的説:「三哥哥根本不在乎我,他早就先向皇上屈服了,我真的好恨!」
「奴婢看得出來王爺很在乎-,王爺絕不是那麼容易屈服的人,奴婢去找王爺問清楚。」
搖着頭,蘭兒苦笑道:「沒有用,他已經説得很清楚了。」
「那奴婢去求王爺,王爺聰明絕頂,他一定有法子扭轉聖心。」
「是嗎?」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呢?」
看着她堅定無比的眼神,彷佛天塌下來了也會勇敢伸起雙手扛着,蘭兒感覺自己蕭索的心田滑過一道暖流。她難道不應該為自個兒勇敢一次嗎?
「-,真的要幫我去求三哥哥嗎?」
「奴婢會盡力試試看。」
坐在書案後面,玄禎還是像往常一樣沉靜的流連在書香中,彷佛完全不知道府里耳語滿天飛。
「三爺,秦姑娘想見你。」鐵漢站在門邊詢問。
動也不動一下,他簡潔的回道:「請她進來,把房門關上。」
「是。」鐵漢回過身恭請秦綢兒進入書房,隨後幫他們掩上房門。
「奴婢向王爺請安。」她作揖行禮。
終於擱下手中的書卷,玄禎似笑非笑的瞅着她,「-還是又來叨擾我了,這會兒又是為了什麼事?」
「王爺應該知道奴婢為何而來。」
「我又不會未卜先知,怎麼知道-葫蘆裏賣的是什麼?」
「難道王爺不知道府裏這會兒正為了郡主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嗎?」
眼神轉為陰沉,他冷冽的口氣教人害怕,「我不是告訴過-,別多管閒事嗎?郡主的事不是-可以過問的,-最好牢記自己的身份。」
「奴婢是身份卑微,但是奴婢想説句公道話,郡主是那麼深愛王爺,她一直盼着為王爺鳳冠霞帔,王爺怎麼可以狠心坐視皇上的指婚?」
「皇上跟我一樣疼愛蘭兒,-以為皇上舍得讓蘭兒不幸福嗎?皇上會把蘭兒指給怡王爺自然有他的道理,-最好別妄加論斷,還有,-不笨,-應該知道這世上沒有真正的公道。」
雙腳一跪,秦綢兒哀切的瞅着他,「王爺,請你可憐郡主。」
「起來。」他的聲音有着壓抑的怒火。
搖着頭,她很堅定的道:「王爺不答應奴婢,奴婢就不起來。」
「-以為可以威脅得了我嗎?」
「奴婢不敢,奴婢只想為可憐的郡主做一點事情。」
起身走到她跟前,玄禎彎下身硬是將她拉了起來,雙手握住她的肩膀,他的嗓音有着一股異樣的情愫,「綢兒,-真不該招惹我。」
這是什麼意思?秦綢兒心慌意亂的看着他不同於平日的目光。他的眼神像兩團熾烈的火焰,她的靈魂正一步一步的向火光走去,她知道自己會因此毀滅,但是她卻沒辦法回頭。
一隻手扣住她的後頸,一隻手撫摸她細緻的臉龐,猛然,他低頭攫住她嬌豔的小嘴,藏匿在內心深處的渴望終於壓抑不住的付諸行動,她口中的蜜津甜得令人心旌動盪,慾望的火苗在四肢百骸沸騰,他忘情的索求,恨不得把她吞進腹中,激情似乎越演越烈……
下一刻,他突然推開她,再度回覆到高高在上的王爺,「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這並非勇敢,而是愚蠢無知。」
嬌喘不已的她還魂不附體的看着他,尚未從剛剛的震撼平靜下來。
「綢兒,若是不想玩命的話,-最好袖手旁觀,以後沒有我的召見,別再踏進這兒一步。」他隨即轉身背對她。
她徹底清醒了,憂傷的轉頭推開書房的門走了出去,雖然聖旨不可違抗,可是她不懂,為什麼他如此無情?郡主不能嫁給深愛的他,卻要嫁給厭惡的怡王爺,這是多麼殘忍的事,他怎麼可以完全不在乎?難道説,這就是生在皇家的悲哀嗎?
垂下螓首,秦綢兒在蘭兒面前跪了下來,「對不起,奴婢讓郡主失望了。」
出乎意外,蘭兒倒是很平靜,不是她沒有期待,而是深刻的絕望早就讓她的心麻痹了。直到這一刻,她方才明白一個道理,有些事是不能強求。
從小,她就為自個兒的出身感到驕傲,即使她沒有談心的朋友,也不覺得自己是孤單一個人,如今赫然看清楚,她的身份並非一種幸福,皇上的一句話,就決定了她的一生,是喜是悲,皇上哪會在乎?而她又是多麼孤獨,竟然連個一起共患難的知心人都沒有!
「雖然奴婢無能,可是郡主千萬不能放棄。」雖然郡主一句話也沒説,但是她可以感覺得到郡主準備束手投降的心情。
「我早知道結果會是如此。」
「郡主,皇上不是很疼愛-嗎?-去求皇上,聖旨還未下,皇上一句話隨時可以收回成命。」
「何苦來哉?」蘭兒悲哀的搖了搖頭。不管皇上有多疼愛她,她充其量只是皇上手中的一顆棋子,若是皇上必須犧牲她來成全某種利益,她又能如何?當她昏倒在牀的時候,小月也託人進宮稟報太后,可是太后除了要奴才們好好照顧她,什麼也沒説,這就表示連太后也無能為力,她還能做什麼?
「為何郡主不願意為自個兒努力看看?就算只有一線機會,那也是希望啊!」
「我早就跟-説過,連三哥哥都放棄了,我哪來的希望?」
「郡主,-不要再為王爺而活,-應該為自己而活,誰沒有絕望的時候呢?奴婢也想過用白綾結束自個兒的生命,可是奴婢不想含着愧疚而終,沒勇敢堅定的走到最後一刻,這一生都會抱着遺憾,難道郡主希望一輩子活在悔恨當中嗎?」
沉默片刻,蘭兒臉上揚起笑容,眼淚卻無聲無息的滑下面頰,「綢兒,-知道嗎?我恨-的出現,可是我又沒辦法真的討厭-,因為-是那麼纖細温柔、那麼勇敢堅強、那麼令人心折,-是那麼的不可思議,我第一次有這樣的念頭,我想要成為一個人的朋友,-説,我是不是很可悲?」
她不明白郡主為何要告訴她這些話,但是她深深的感受到郡主的恨、郡主的悲傷、郡主的無奈,她很想説句安慰的話,卻不知道能説什麼。
「其實我很清楚,三哥哥擱在心上的人是。」
心一驚,秦綢兒慌張的搖着頭,「郡主,-別胡思亂想……」
「愛是身不由己的,我不怨三哥哥了,就像我也沒辦法真正恨-的道理是一樣的,我只是替自個兒難過,為何我必須嫁給一個我深惡痛絕的人?」手一擺,蘭兒虛弱的道:「我乏了,想歇着,-出去唄!」
張開嘴巴又閉上。她已經盡了力,如何決定還是得看郡主自己,但願郡主能夠想明白,聖旨未下之前都還有轉圜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