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外面,江崴好奇問道:「-真的是來找我嗎?不會吧!裘韋林也在,這個情況似乎很懸疑。」
「沒錯,是他把我找來的。」他們繞到後面的小路,坐在等待公車的休息椅上,而她的心口其實醖釀着許多埋怨,「我也真笨,對他的話就這麼言聽計從,居然這麼晚還跑到這裏讓他看笑話。」
「他為什麼要把-找來?」他還是不太明白。
「讓我親眼目睹你無懈可擊的魅力。」她淡淡一笑。
「我……啊!我懂了,他是要-來看我……可晴,那些女人是我高中時期的老同學,她們知道我回國,就找了時間一起跟我見個面。」江崴這才知道誤會大了。
「你不用跟我解釋,我相信你,因為我明白通常做錯事的人一定會先解釋『錯事』,既然你沒急着解釋,就表示你沒做錯。」她聳聳肩,況且她也不想跟他計較他的心花不花。
「那我就放心了。」江崴吐了口氣。
「其實你不用在意我的想法,坦白説,我喜歡的人就是我們老闆。」為了不讓他繼續深陷下去,她不得不對他坦言。
江崴把手抵住額頭,頹喪一笑,「我早就感覺到了,當知道-是夷韋林的秘書時,我就開始擔心了。」
「別這麼説。」她搖搖頭,「我覺得我們還是做朋友比較好。」
「-既然這麼説了,我還能説什麼。」江崴雖然為自己的失戀傷心,但他是個重視風度的男人,不會強求。
「謝謝你,江崴。」可晴笑了,「但有句話我一定要提醒你。」
「哦!-説。」
「對於愛情千萬不要捨近求遠,密切注意有個人一直喜歡着你。」她站起身,對他露出一抹甜笑,「你回去陪老同學吧!我該回去了。」
「可晴……」他喊住她,一副不解狀,「-説的到底是誰?」
「這得讓你自己去體會-!」這時正好開來一輛計程車,她立即揮手攔住它,對江崴道了聲再見後便坐進車內,揚長而去。
江崴皺起眉,看着她在車中的身影愈來愈遠,不禁輕聲説道:「也同樣祝福-覓得真情了。」
可晴抱着一堆文件到影印室影印。
一路上,其他同事都對她投來一道道探究的眼神,她立刻知道自己又成為他們眼中的焦點。唉……看樣子,這工作她的確是做不久了。
花了近半個小時才影印完畢,她搬着成迭的紙張回到辦公室時,竟看見有個打扮時髦、長相亮眼的女子也在裏頭。
她斂下眼,故作冷靜無心的走進去,將資料擺上桌。這時候章玲忍不住睨着她,「-是韋林的秘書?」
可晴抬起眼,朝她點點頭。
「-知道我是誰嗎?」她清脆的嗓音展現出驕態的個性,望着她的眼神里滿足輕蔑。
「-是?」可晴望着她,覺得有點面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跟在裘韋林身邊的這些日子,她對女人的辨別力似乎愈來愈差,不知道是不是看得太多,已經接近麻痹了?
「我是韋林的女友。」章玲彎起唇線。
「哦!」她隱藏在睫毛下的眼瞳突地一黯,表情卻沒有太多變化,「我好像想起來了,-有個某某金控總裁的有錢父親。」
坐在一旁的裘韋林聽了,跟着一窒,他聽出她有意諷刺他。
「對,-既然知道,怎麼不離開?」章玲指着外面,「出去!」
可晴賭氣的當作沒聽見她説話,低着頭繼續整理自己的資料。
「-聾了嗎?」章玲囂張地對她喊道:「我要-離開這間辦公室,別在這裏打擾我們。」
將資料裝釘好,已經有心理準備會被轟出公司的可晴將它拿給裘韋林,故意且勇敢地説:「辦公室裏有個瘋子,老闆,要不要請守衞進來?」
既然他不讓她離職,沒關係,那她就等着看他後悔的表情。
裘韋林劍眉輕挑,一股笑意直逼胸口,差點兒憋不住笑了出來。只是他不懂,這小女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膽了?
聽她這麼説,章玲立刻變了臉色,下一秒便衝向韋林,「我要你辭了她!立刻辭了她!」
可晴看向一旁,完全不在意她的叫囂。這時裘韋林終於弄明白她的目的就是要他自動趕她走!
「章玲,她可是我的得力助手,我少不了她,能不能別跟她計較?」呵~~他偏就不讓她如願。
「少不了她?!她算哪根葱和蒜?你需要秘書是不是?我可以替代她,而且不用薪水,一樣可以幫你把所有事情打點得好好的。」章玲大言不慚地説。
「那我可敬謝不敏了。」他搖搖頭,「-肯定會把我的客人都得罪光了,-先去外面等可以嗎?」
「是你要我下班後來的。」章玲皺起眉。
「-看看現在幾點?」他抬起下顎。
「兩點半。」她瞧了一眼。
「但是我五點半才下班。」他微-起眸,「所以請-出去。」
「裘韋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章玲當真發火了,「很好,你很行是不是?我知道你很喜歡那塊地,而且是非標到不可,如果標不到,我爸銀行的錢就不可能撥下來給你,到時候看你還-什麼!」
「我説過,我並不是一定需要你們的藉助。」他也板起臉。
「哦!」她漾起冷笑,「昨天我是被你騙了,可今天一早我問過我爸,他告訴我一個秘密,有關A.RIS為什麼一定要標到那塊地的秘密。」章玲一火大,什麼話都脱口而出。
「章玲!」裘韋林-起眼,不希望她繼續説下去。
「不想我説是不是?那我偏要説,還不是因為前陣子你放低條件與費特力競爭,這下好了,對方不但沒有按照條件來做,還削價霸佔市場,害你們大批貨品滯銷,現在得另外買地成立子公司,將商品轉移過去,作為薄利多銷的競爭棋子,如此一來你可保住A.RIS的高品位、高價格的名號,也可同時擊垮費特力。」
章玲見他臉色變了,愈説愈得意,「至於為什麼要買那塊地,還不是因為費特力也看上它,這次你不想再輸。如果你現在少了我父親幫忙就要再另找金主,那可能會來不及喔!」
「呵~~-知道的還真不少,看來章正並沒有做好保密的責任。」裘韋林扯着笑説。
「不關我爸的事,我只是要證明如果你再敢看不起我,下場不會很好。」章玲勾起冷笑,指向可晴,「只要立刻辭退她,我就原諒你了。」
這時候的可晴全身在顫抖,她不是害怕自己會被炒魷魚,而是聽了剛剛章玲所説的話之後,內心出現愧意。
當初是她要求他退一步,沒想到她以為很簡單的一句請求竟會帶給A.RIS這麼大的損失?!她要找江崴問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還是得走,有事我會親自跟-父親談。」裘韋林這輩子最討厭被威脅,尤其是被女人威脅。
「你……好,我詛咒你標不到那塊地,從此一路輸給費特力。」發泄過後,她便氣憤地走出辦公室。
可晴站在他面前望着他,「是我害了你嗎?」
他漾開嘴角,「與-無關。」
「怎麼會與我無關?是我要求你,你才答應的,如果不是我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了。」只要一想起剛剛章玲所説的內容,可晴就好難受。
「這只是説明一點,女人的話不可盡聽。」
他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這件事發生幾天了?你為什麼都不告訴我?」明知他不想給她太大的壓力,可是她還是很自責。
不過也因為此事而讓她對他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他並不像外表給人的狂放恣意,有時候也是很內斂沉穩的。
「告訴-……徒增麻煩,就跟現在一樣。」裘韋林撇撇嘴,繼而翻開資料,「別苦着臉,如果-要贖罪的話很簡單,幫我把資料準備齊全,這次的競標我絕對不能失敗。」
「嗯!我會的。」本來打算以辭職來逃避對他不歇的愛戀,現在看來已經不管用了,説什麼她也不能丟下他當作沒事般地離開。
得到她這樣的回應,裘韋林的嘴畔不禁化開一絲笑痕,「看來-並不是真的這麼無情無義。」
「我無情無義?!」她皺起眉。
「是呀!並沒有為了愛人而不顧道義。」他的笑眼突地一斂,「昨晚你們約會到幾點?可是纏綿整夜?」
「你又在胡説八道!」本來對他有着深深的愧疚,可他竟然還誤解她,「我跟你説清楚吧!我對他真的沒意思,昨天把他拉出去,一方面是……是為了氣你,而另一方面是想找機會把話跟他説清楚。」
「氣我?」
「對,我氣你,氣你踐踏我的心,就算你真的不可能愛上我,也不用以詆譭我自尊的方式來捉弄我。」她深吸一口氣,「不過有關費特力的事我一定會去問清楚,就算是再好的同學,我也不容許他欺騙你……呃,不,是不容許他欺騙A.RIS。」説完,可晴便回到位子上,繼續剛才的工作。
因為她的這番話,裘韋林的心情居然莫名太好了起來,似乎很多問題已經不成問題。
「既然要認真,就拿出心來,我要評佔各家可能標售的價碼,下班後跟我回去,我們一塊兒研究。」他翻開檔案,順口説道。
可晴一震,沒想到他會這麼要求,眼睫輕輕-動兩下後支吾開口,「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去你那兒?」
「為什麼?」他轉身看着玻璃後方那張不清楚的臉,看不見她的表情,他無法意會她的想法。
是不願意?或是不敢?
「我們可以在公司加班。」她補充一句,證明自己並不是想偷懶,而是真心想幫忙他,甚至可説是以贖罪的心態想挽回一切。
「在公司加班?!」他想了想,「嗯!這主意倒是不錯,就這麼決定了。」
可晴沒料到他會這麼輕易答應,既然如此,她也點點頭,「好,就這麼決定。」
接下來,兩人很有默契的不再交談,全神貫注於工作中,直到下班時間到了也渾然未覺。
眼看就要八點了,裘韋林闔上卷宗,揉揉眉心,再轉首望着可晴。她仍然非常認真賣力的在做各家的可能評估價,連喊一聲餓或累都沒有。
「想不想用飯了?」本以為她熬不過去,沒想到會是他先開口。
「吃飯?對了,還要吃飯。」可晴這才想起,看看錶,「已經這麼晚了!」
「沒想到工作起來,-比我還瘋狂。」裘韋林輕聲一笑,「的確很晚了,去吃飯吧!」
「我想我去買飯盒回來吃好了。」可晴想了想,「出去吃頓飯來來去去少説要花掉兩小時,吃飯盒就可以邊吃邊做了。」
「-不怕消化不良?」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麼,怎麼認真起來就像不要命一樣。
「我的胃還不錯。」她摸了摸肚子,那可愛的模樣不禁讓裘韋林的眸光轉為深濃。
「好吧!那就買飯盒。」他也同意了,想想他好像從學校畢業後就沒機會再吃飯盒了,還記得以前可是痛恨死它,雖然每天菜色不同,偏偏那味道就該死的一模一樣,久而久之便讓人食不知味。
「那我去買,我知道有家飯盒很好吃。」她説着便拿起皮包走出辦公室,而裘韋林趁這時走近她的辦公桌。
突地,他看見那桌面上擺放的綠色植物愈來愈茂密,居然還開出淡粉小花。記得以前盈姨經常對他抱怨,這小盆栽明明會開花,為何跟了她三年多始終不開半朵花,沒想到才個把月,它們卻為她綻放柔媚。
才轉身,他又差點踢翻腳邊的大花瓶,低頭一看,原來裏面放的是她昨天錯買的花束……她竟沒有丟了它,讓它們紅豔的開在她腳邊!
走回座位才剛坐下不久,可晴已經捧着兩個飯盒回來了。
她迅速地將其中一個擺在他的面前,笑着説:「你愛吃雞腿,這雞腿才剛炸的,很酥脆喔!快吃。」
「-知道我愛吃雞腿?」他突如其來的一問倒是讓她吃了一驚。
「呃……是呀!以前在餐廳吃飯時,你常夾的就是雞腿肉。」她很不好意思地垂着小臉説。
他抿唇一笑,並沒否認,也沒有繼續調侃她,「對,我愛吃雞腿。」
「那就好,你趕緊吃。」她説着就拿起自己的飯盒來到辦公桌。
「-吃……我猜猜,魚吧?」他-起眸想了想。
「咦!」她一怔。
「錯了嗎?」裘韋林不信邪地走近她,看着她慢慢將飯盒打開,當一塊味噌魚出現在他眼前時,他立刻樂不可支的大笑,「我猜對了,哈……」
可晴錯愕的看着他,不是震驚他猜對她吃什麼,而是他此刻充滿陽光、歡樂的笑容讓她覺得好陌生又好舒服。
「怎麼一直看着我?」數秒後,裘韋林才發覺她的眼神詭異極了。
「你笑了。」她微笑地説。
「我笑……」他摸摸臉,「-瘋了,我哪時候沒笑了?」
「這才是屬於你的微笑,你自己心裏有數。」説完,可晴便坐了下來,一邊吃飯一邊抄東西。
「別寫了,吃完再寫。」他看得很不舒服,上前闔上她的資料,「-這樣好像我做老闆的在虧待。」
「我不會這麼想。」她很認真地説。
「可我會這麼想。」裘韋林索性將自己的飯盒拿過來和她一起用,「這樣-就不會偷做事了。」
「隨便你。」她放下公事,也專心的捧着飯盒開始吃,但對他直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感到侷促不已。
一個不留神,她筷子一鬆,飯粒落了一身,「哎呀!」
她趕緊站起身想拍掉衣裙上的飯粒,裘韋林也上前幫忙,於是兩個人的四隻手就在她的裙子上無序地拍打起來。
突然間,兩手交錯,他緊緊握住她的,並一個使勁兒將她拉到自己面前,火熱的眼直盯着她瞧。
「告訴我,那些花叫什麼名字?」他指着地上的那束玫瑰,貼着她耳畔邪魅輕柔的問。
「瑪丹娜……」可晴的心無來由地撲通直跳着。
「瑪丹娜的花語是?」
「渴望。」她怯柔的眼眸偷偷望了他一眼,可這一凝眸竟被他火漾的目光如樹根盤錯似的緊緊糾纏,再也放不開。
「渴望我的愛,嗯?」他火辣的眼神直燃燒着室內的氧氣,可晴發覺自己的呼吸愈來愈急促了。
「老闆,你不要這樣。」她的心開始不安分的狂躍起來。
不行,她不能再被他迷惑,絕不能讓他所吸引,她要找回自己的決心呀!是他先捨棄自己,又怎能回頭再度對她施以迷惑的手段呢?
「我看我們重新開始吧!」他突然説出的這句話,讓可晴有點不能適應。
她微皺起眉,疑惑地望着他,卻不知該不該答應。
「你是真心的嗎?」她喃喃問道:「不是真心的我不要。」
「跟-立個約定好嗎?」裘韋林-起眸想了想。
「我們之間已經有三年約定了,雖然已經失效,但我不想再定其他的,就怕沒幾天一切又成空了。」她落寞的垂下小臉。
「我是認真的,要或不要,給-一次機會。」灼灼目光凝在她的臉上,他不希望得到她不確定的答案。
「我……」就一次機會!他還真會刁難她。
「怎麼約定呢?」她靜靜地等着他的回答。
「如果這次我能順利標到那塊地,我就接受-這位女朋友,而且是第一位承認的女友,不用等三年這麼久。」他眸光閃動,然後瞬也不瞬地望着她。
「真的?」説穿了,她依舊無法遏阻內心對他渴望的心,如今有這樣的好條件,她能不答應嗎?
他點點頭,「怎麼樣?」
「好,我答應你。」她對他一笑,即便知道他就像是一道萬丈深淵,這時她也會義無反顧地往下跳。
他邪魅一笑,接着將飯盒拿給她,「吃飯吧!」
「嗯!」她點點頭接過手。
兩人同時坐下吃着已經半涼的飯盒,不過可晴才吃了兩口,眉頭就皺了起來,「嗯……冷了,魚變腥了。」
「那別吃了,我們出去吃吧!」其實他也覺得冷掉的飯盒難以入口,於是順勢將它們全都放進塑膠袋內,「等一下拿到外面丟了。」
看他動作極快地做着這些事,可晴忍不住掩嘴笑了出來。
「-笑什麼?」他回頭望着她。
「我猜你早就不想吃飯盒了是不是?這樣吧!去我那兒,我冰箱裏還有一些義大利螺絲面,我做起司面給你吃,不要老是出去吃貴死人的東西。」她可是很勤儉持家的呢!
他眉頭一撩,「還真是知我者莫若可晴。」
可晴小臉陡轉殷紅,被他這句話搞得渾身不自在,抓着皮包和待扔的飯盒,羞赧的先跑了出去,「我先去按電梯。」
裘韋林笑着搖搖頭,也跟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