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凱欣閒暇時都會到翟士易的住處陪他,有時一塊兒擠在沙發上看影片,有時候一起玩棋,但最後多半是方凱欣輸不起而告吹,就像現在--
「你怎麼可以走這一步?不可以,退回去退回去。」她皺着眉,吵着要他把剛剛吃的那個子吐出來。
「喂,-怎麼可以這樣?」翟士易説什麼也不肯,「起手無回大丈夫,我不能做小人行為。」
「我特別允許你,你快退回去原來的位置。」她雙手-腰,又叫又喊的,屋子裏充滿他倆的吵鬧聲。
「不行不行,雖然-是我的女朋友,但也不能做出這種偏袒的事。」他倒是挺堅持的。
「你偏袒我有什麼關係呢?」她鼓起腮。
「當然不行,做人要有原則嘛!」
「哦?如果哪天要你在正義和我之間做出抉擇,你會選擇正義-?」方凱欣好生氣,他居然是個這麼固執的男人。
虧他挺會甜言蜜語的,温柔體貼也不缺,偏就是這事不肯退讓,真氣人!
「ㄟ……這個嘛……」他假裝陷入思考,開着玩笑説:「當然會選擇正義了,我可是堂堂男子漢呢!」
「你真討厭!」方凱欣撲向他,想用跆拳道對付他,可事與願違,才沒兩下就被他制服了。
「你為什麼不肯告訴我你是做什麼的?到底是什麼身分?練了一身好功夫卻整天四處閒逛,總有目的吧?」被壓縛在他身下,她張着雙大眼凝睇着他。
「呵……」他撒開身,俊魅的臉上掛着笑容,「-把我想得太偉大了,其實我就是這樣,我家有錢,根本不需要我工作呀!」
「你家是?」她愛他,當然想多瞭解他一些。
「聽過『士霖集團』嗎?」他站起走進餐廳,按下咖啡壺。
方凱欣立刻跟上,追問:「你是説那個……做金控的?前陣子我看新聞,好像近來又打算進軍營建業?」她多希望是自己弄錯了,如此家世背景的他對她而言還真是遙遠呀!
「沒想到-也會關心新聞消息?」他眉一挑。
「那是當然,養成每天看新聞的習慣並不困難吧?」她雙手扶在桌緣,徐徐斂下眼,「沒想到你家還真有錢。」
「要不要喝杯咖啡?」翟士易倒了杯咖啡轉過身,看見她垂顏不語,「-怎麼了?」
「我在想……我們的交往能維持多久?」她抿了下唇,旋足走向客廳,無力地坐下。
他將咖啡擱在桌上,坐在她面前,多情的眼對住她失神的臉孔,「對我這麼沒信心?其實有錢的是我老爸,不是我,我還是一樣。」
「真的嗎?」看着他篤定的神情,她這才逸出一抹輕笑,「好,不管怎麼樣,我都相信你。」
「那就好,喝咖啡吧!我煮的咖啡很不錯喔!」見她笑了他才安心。
「嗯。」方凱欣拿起來喝了口,當咖啡滑過齒間,她忍不住讚歎道:「好香,真的很不錯,沒想到你有這樣的本事。」
「哈……」他得意大笑,「以後我還可以在-們的麪包坊旁邊開一家咖啡屋,咖啡配蛋糕,是不是挺有商業頭腦的?」
「既然有商業頭腦,怎麼沒想過回自家公司幫忙?」否則他應該會很忙才是,絕對沒時間天天跟她耗在一塊兒。
「我不喜歡那樣的生活,太累人了,-喜歡我成天待在公司沒空陪-?」翟士易挑眉問道,濃眉下是一雙斂光深沉的黑眼。
「我不知道,但你曾説你是獨生子,既是如此,我想你父親會很需要你吧!」
他點點頭,無奈一笑,「而我始終讓他失望。」
「別這麼説,只要你去做就一定可以的。」她拍拍他的肩,很豪爽的説:「有我給你信心,你絕對沒問題。」
「呵!-這丫頭。」他笑着搖搖頭。
「對了士易,星期六是思俞的生日,我們想為她慶生,你也過來好嗎?」猶豫半晌,方凱欣提出認識他以來的第一個要求。
「星期六!」翟士易突然想起那天有事,「很抱歉,那天我正好和朋友有約。」
「什麼嘛!平常你都很閒,難得約你你卻有事。」她噘起唇。
「別這樣。」摟住她嬌軟的身子,他附在她耳邊親暱地説:「星期天我一定補償——!」
「可人家的生日在星期六耶!」這男人怎麼搞的。
「替我跟思俞説聲抱歉,-就幫我挑件生日禮物給她吧!」
「你就是這樣,以為每件事都可以用錢打發。」她不滿地站起,「時間到了,我該回去看店了。」
「凱欣……」他喊住她,「明天我若提前辦完事,一定會過去。」
她終於笑了,「嗯,我等你。」
「那我送。」攀住她的肩,他們一塊兒步出屋外,一路上兩人有説有笑的。
送方凱欣回去後,翟士易在回程的路上突然心念一轉,立即掉轉方向盤回到數月未歸,位於天母的豪宅。
意外的是,向來忙碌的翟天霖居然在家。當他一看見好久不見的兒子回來,是既震驚又錯愕,甚至有些興奮的合不攏嘴。
「士易,你終於回來了!」翟天霖聲音微顫地説。
「爸,對不起,我--」
「你什麼都不用説了,爸不在意,真的不在意,這些日子你過得還好吧?」他知道兒子十年前並非無由地離家,那年他的妻子與唯一的女兒因為一場意外喪生,而他又忙於事業,所以忽略了他。
就在他前往美國十年後的某一天,兒子竟然突然回家,讓他開心不已,而他也不再強迫兒子非得留在他身邊不可。只是,他一方面又無法真的放下心,才不得不派人跟在兒子身邊,讓他得以知道兒子的近況。
「我過得很好。」翟士易微微一笑,走向父親,「但別再派人跟蹤我了。」
「天下父母心呀!」翟天霖要他坐下,吸了口雪茄才道:「就因為我派人留意你的行蹤,我才知道你最近和蘇富成走得很近。」
「沒錯,我與他是舊識,有多年不見了,前陣子剛好在餐廳遇到他,他請我去他的公司幫忙,我也就義不容辭了。」他早知道父親一定知道這事,所以也不想隱瞞了。
「但他在商場上的風評並不好,似乎……似乎與國外的黑道有所勾結,爸是怕你被他利用。」
「爸,不會的,你會不會對他有誤解呢?」翟士易必須在父親面前也演戲,才能讓這整齣戲碼更逼真。
「但願真是我誤會他了。對了,前陣子爸在電話中跟你説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爸的年紀大了,你也該回來接掌公司了。」翟天霖企圖喚醒他的責任心。
「爸,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會考慮的。」他伸了下懶腰,「好累,我今晚想在家裏睡一覺,可以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翟天霖立刻朝後頭喊道:「王嫂、王嫂……」
老管家王嫂從後頭跑了出來,一見到翟士易即紅了眼眶,「少爺,你可回來了,王嫂想死你了。」
「王嫂,少爺今晚要睡家裏,-趕緊將少爺的房間整理一下。」翟天霖的語氣中難掩興奮。
「真的?!是……我馬上去。」王嫂安慰的笑了,因為她已好久沒見老爺這麼開心了。
「王嫂,那就麻煩-了。」見他們表現出這般雀躍的神情,就因為自己要在家裏住一晚,翟士易不禁滿心愧疚。
但為了他的工作、他的任務,他也只好暫時隱瞞,做個不孝子了。
星期六轉眼間已來臨。
一早翟士易便接到蘇富成的電話,約好了時間就打算出門去。
就在他剛走出大門時,口袋內的手機卻響了,當他看見來電顯示是方凱欣的號碼時,有片刻的遲疑。
最後他還是接了,「喂,凱欣嗎?」
「是我,我是想確定你今天哪時候有時間,我們可以把慶祝的時間延後。」她愉悦的聲音讓翟士易內心百般糾結。他該怎麼告訴她,今天他一整天都沒空呢?
「我……」他沉吟了會兒説:「真對不起,我今天真的沒辦法。」
「你有什麼事呢?」她興奮的心情沉了下來。
「這……」
「士易,你始終神秘兮兮的,讓人捉摸不定,可既然我是你的女朋友,你是不是該把一些事情告訴我?」方凱欣終於説出心中的疙瘩。
「凱欣--」
「我絕不是想採你的隱私,只是那種不確定感讓我很難受,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些,説不説隨便你了。」她閉上眼,説完後便掛了電話。
「喂,凱欣……凱欣……」當聽見「卡」的一聲,就像在他心上狠狠劃下一刀。
但是再看看時間,已經來不及了,他無法此時向她解釋,只能晚點再去找她了。
步入停車場,他開車前往和蘇富成約好的茶藝館,約莫二十分鐘後便到達目的地。
他步入店門,侍者見他來了,非常親切地問:「你就是翟先生嗎?」
「沒錯,我就是。」他點點頭。
「請這邊走。」侍者指着角落的包廂。
翟士易跟着走過去,才步入裏頭,就聽見蘇富成説道:「瞧,哪有男人第一次約會就遲到的?」
「失敬、失敬。」翟士易抱歉的笑笑,坐定後,便望向坐在他對面的女人--她個子嬌小玲瓏,長相美豔。
「這位漂亮的小姐是?」
「她就是我的堂妹可可,怎麼樣,我所言不假吧?」蘇富成-起一對利眸,城府極深地望着他。
「哈……你真捨得把這麼一位美女丟給我這位浪子?」他邊説邊看着可可,露出一副風流好色樣。
「可可,-喜歡這位浪子嗎?」蘇富成不回答,轉而問着可可。
可可笑了笑,「翟先生年輕有為,可可當然喜歡了。」
「哦!」翟士易聞言大笑,「哈……富成,經你堂妹這麼一褒,我都快要飛上天了。」
「可可説的可是實話,能嫁給『士霖』集團的接班人,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呀!」
「不過我這人有見一個愛一個的毛病,可可小姐不介意嗎?」他反問可可。
可可一愣,無措地看向蘇富成。蘇富成立即替她回答,「男人逢場作戲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想可可若想做一個成功男人背後的推手,就該有大的胸襟才是。」
翟士易-眸輕笑,「你哪時候變得這麼會説話了?」
「別耍嘴皮子,你願不願意跟她交往?」蘇富成開門見山地説了。
「不願意的是傻瓜。」翟士易眼一。
「太好了,那你們就好好聊吧!」蘇富成站起,「我已經叫了兩份排餐,由我請客,你們慢用。」
「喂,富成,我有話對你説……」翟士易正想找理由開脱,因為他一心惦着方凱欣,想找機會去看看她。
蘇富成佯裝沒聽見的走出包廂,直接走向櫃枱,「請你們向這間麪包坊訂個蛋糕,送到剛剛那間包廂。」
「蛋糕?是誰生日嗎?本店有免費贈送蛋糕……」櫃枱小姐説。
「不好意思,他們就只喜歡吃這間麪包坊的蛋糕,一切拜託了。」蘇富成從皮夾裏拿出兩千元當小費。
因為他早調查好,「裘艾麪包坊」的外送業務通常是由方凱欣與顏小菲負責,如今那個姓顏的正好不在,能外送的就只剩下方凱欣了。
「沒問題,我馬上打電話去訂。」有這麼多小費,要她做什麼都不成問題。
「還有,一定要送蛋糕來的那位小姐親自送進去。」他邪惡地揚高嘴角。
「為什麼?」
「照辦就對了。」交代過後,蘇富成便走出茶藝館。
自從掛了翟士易電話後,方凱欣就一直等着他打來,可希望落了空,他像是一點也不在意她,連一通關心的電話都沒有。
「怎麼了,凱欣?」凌羚定近烘焙室,意外地看見方凱欣站在水槽前掉淚。天……這是何等不正常的異象!
「沒……」方凱欣趕緊拭了拭淚,笑着搖搖頭。
「跟他吵架了?」凌羚很擔心地問。
「也不算吵架,是我自己鬧彆扭。」她聳聳肩,跟着嘆口氣,「沒想到談感情是件這麼累人的事。」
「或許吧!不過人總要經歷一次,才不枉此生呀!」凌羚笑了笑。
前陣子她的糕點也被人給挑了,自從那天開始……她的生活就一直在追追追中度過,可要比她們任何人都辛苦。
別看她老是一副開放前衞的態度,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偽裝得有多辛苦。
「嗯,我會這麼想的。」方凱欣提起精神笑了笑。
「好吧!既然-心情不好,剛剛有人訂了蛋糕,就由我送去-!」
「-又不會騎機車,怎麼外送?」方凱欣又問。
「我可以坐公車。」
「拜託,蛋糕哪受得了-這樣折騰,還是我去吧!」方凱欣解下圍裙,走了出去,「地址呢?」
「這間茶藝館,對方説有客人要慶生,指定要訂我們麪包店的蛋糕。」凌羚將便條紙撕下交給她。
「OK,沒有指定蛋糕種類嗎?」她拿過看了眼。
「沒有,對方説現成的也可以。」凌羚指着桌上已裝好的蛋糕,「就這個藍莓起司-!」
方凱欣小心的拎起,「那我走了,若思俞回來,告訴她我會趕回來替她慶生。」
「OK,-也別急,慢慢騎。」
走出店外,她戴上安全帽,迅速朝目的地騎去……一路上她抄着小路,想以最快的速度送達,以保持蛋糕的新鮮度。
到了茶藝館外,她脱下安全帽,走進裏頭,「這是你們剛剛打電話訂的蛋糕,總共七百元。」
櫃枱小姐付了帳後,便説:「真不好意思,能不能請-直接將蛋糕送進角落的那問包廂?」
「哦!好。」方凱欣往那兒一瞧,隨即笑着拿過去。
當她一走到門邊,門縫中的畫面卻刺激了她的眼!
是他……他居然和一個女人在這兒約會--她還親耳聽見那女人對他説:「等我們結婚後,我會盡心做好妻子的角色,對你在外的一切絕不過問。」
天,這是什麼跟什麼?
她忍不住地板了進去,望着翟士易,笑得有絲心酸,「很好……原來你忙着約會,居然還故意要我送蛋糕來?」
「凱欣!」他愣住,下一秒便猜出是誰策畫這一切。
「今天是誰生日?我怎麼不知道除了思俞外,還有另一個女人生日。當然了,我的朋友算什麼,『她』的確是你優先的選擇。」方凱欣-起眸望着坐在他面前那個看似端莊又羞怯的女人。
是呀!大剌剌的自己怎能和這種日本小女人型的女人比呢?只要沒有瞎了眼的男人都會選擇她呀!
翟士易望了眼可可。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他卻能輕而易舉的看出她的含蓄與柔媚都是裝出來的,就像現在,她不就是以一雙等着看他如何回應的眼神打量着他嗎?
「哈……」他突然逸出一陣冷笑,「沒想到我的刻意隱瞞一點用都沒有,本想再跟-多玩一陣子,既然-知道那就算了。」
「翟士易!」方凱欣很錯愕。
「別杵在這裏當電燈泡了,若識相的話就趕緊走人吧!」他的話深深擊中她內心最脆弱的一角。
方凱欣倒抽口氣,下一秒已憤懣地朝他踢出一腿,但小腿隨即被他扳住,狠狠撲跌在地。
摔疼了她,他心好痛,可又不能表現出來,只能笑着説:「天呀!我只是一時情急出手,-就被我扳倒了?」
,方凱欣-起眸,這輩子她最痛恨這種將女人的感情玩弄於股掌間的臭男人,「我非打掉你的門牙不可。」
翟士易立刻躲到可可身後,「不可以……-這女人就是這麼野蠻,我才不會愛上-咧!」
「你……你不是很厲害?幹嘛又躲在女人背後?」這男人太奇怪了。
「我的厲害全用在牀上,-也知道的不是嗎?」
他居然説出這麼可惡又煽情的話!
「我殺了你--」
她正要出手,可可卻拿起桌上的茶杯潑了她一臉的水,「-到底是誰?怎麼可以這麼兇悍,難不成要強迫他愛-嗎?」
「我並不是要強迫他愛我,我只是要教訓他。」方凱欣揮去臉上的水漬,「我是想幫-,我敢保證他對-的好絕對維持不到一個月。」
「我的事不用-管。」可可怒視着她。
「希望-將來不會後悔。」轉向站在一旁不吭一聲的翟士易,方凱欣冷然一笑,「我真的真的很想好好揍你一頓。」
「那我歡迎-晚上來找我。」他嗤笑道。
「你……不要太過分,有天你肯定會踢到鐵板。」丟下這句話,方凱欣便憤而步出包廂。
「可可,謝謝-,沒想到-這麼有本事,一掃剛剛小女人的模樣,幫我除掉一個難纏的女人。」他話中有話的説,目光爍亮地看着她。
「呃……」可可顯然被他逼視得有些無措。
「別難為情,我最欣賞的就是像-一樣可柔可悍,又有智慧的女人。」他魅惑般的嗓音當真迷惑了她的心魂。
「真的?」可可低首一笑,「那麼晚點願意陪我四處兜兜風嗎?」
「那有什麼問題。」他對她眨眨眼,親暱地吻上她的額,攬住她的肩,「我們這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