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那位柴老前輩是什麼人嗎?他就是報應神柴大俠應祥:黑道巨寇的剋星。四海狂生更是捕捉逃犯的能手,前晚他也在找劉六劉七,因此張五才不得已將趙瘋子藏在倉房。
如果你不來,這些江湖高手即使成不了事,官兵早晚也要來妙滅張家的。”
“哼!我如果不來,趙瘋子早就溜之大吉了。不談這些事了,趕路要緊。”
午間經過倉口鎮不久,便被人釘上了。過了夏店驛兩三里,一匹健馬趕上了他們,馬上的騎上伏鞍狂奔,像是負責六百里急報傳遞的驛卒。
兩人末加註意,仍舊泰然趕路。
日影西斜,道上商旅漸稀,已是申末酉初左右,前面東山在望,快到冒邑了。
與邊綠沿途深談,姑娘的話確也令他心動。大亂期間,家破人亡的人,不止他一個李玉。再説,殘害福林村的人,是邊軍而不是響馬賊,該受報應的人,該是邊軍的主將江彬,而不是響馬賊的賊首。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失去的水不會再回,他既無力刺殺江彬泄很,又何必以有用之身在天涯海角搜殺那些匪首?他心中油然湧起放手的念頭。來日方長,他該為自己打算。
一路上,姑娘娓娓深談,説些武林掌故和江湖門徑給他聽,以分散他的意念,希望沖淡他鬱積心頭的仇很。
塵頭大起,三匹健馬迎面而來。
天色不早,為何還有東行客?”李玉脱口叫。
想是附近的人,從城裏回來的。”姑娘信口答。
健馬漸近,騎上看到前面有人,竟放鬆繮繩緩下來了相距十丈外,李玉臉色一變。
“李兄,有何不對?”心細如髮的姑娘問。
“沒什麼,他們是京師的人。”
走在左後側的李玉,剛離開樹下不足三丈,樹上的橫技藏着一個穿藍衫的人,從容取下掛在樹枝上已上了弦的雕弓,搭上一支狼牙箭,引弓瞄準。
“嗡”一聲弦響,箭發似流星。
在短距離內,箭的速度與絃聲相等,甚至還比聲音傳得快些,等聽到絃聲,已來不及閃避了,李玉毫無所知,突覺右後股一震,巨大的衝力將他向前推,身不由己衝出丈外,幾乎跌倒。
“怎麼回事?”姑娘驚叫。
同一瞬間,絃聲傳到。姑娘聞聲知警,火速轉身。
李玉伸手一摸,摸到穿進股部的箭鏢,低頭一看。這瞬間,疼痛如山洪般降臨,他情不自禁“哎”一聲驚叫,不假思索地首先將箭鏃折斷,以免行動不便。
箭從股後貫人,貼骨穿過,矢尖透出前面五寸左右。假使再偏三五分,股骨完了。如果再上移三兩寸,便會射中民臀骨。折斷箭尾,他有點站不牢,幾乎仆倒,這一箭令他吃足了苦頭。
“刷”一聲響,藍衣人持弓一躍而下,大笑道:“艾文慈,官司你打定了。”
邊綠不用看也知道李玉受了傷,不由心中大痛,也勃然大怒,身形暴起,只一閃便欺近了藍衣人,玉手疾揮,喝聲“打”,一道寒芒緊接着隨手電閃而出。
藍衣人一聲狂笑,向左一閃,揮弓拍擊襲來的寒芒。
“得”一聲輕響,弓臂擊中第一枚寒芒,那是一枚三寸長的雙鋒針,他居然能用弓臂將針擊落。
同一剎那,他“哎”一聲狂叫;急遲兩步,弓脱手墜地。雙鋒針貫入他的有肩窩,右臂失去了活動的能力。
姑娘虎撲而上,來勢洶洶,鳳目中殺機怒湧。
草屋中,接二連三射出四個人影,喝聲似沉雷:“住手!”
李玉受人暗算,姑娘怎肯住手?在喝聲中欺近了藍衣人,“二龍戲珠”雙指直取對方的雙目,藍衣人百忙中伸左手上撥化招,人向下挫。
姑娘這一記是虛招,不等對方的手接觸,右腳已起,“噗”一聲踢中藍衣人的左腿股內側。
“啊……”藍衣人狂叫,向左後方挫倒,“蓬”一聲跌了個手腳朝天。
“你認識?是敵是友?”
“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非故非友,但彼此有關。”
三騎士在三丈外勒住復,等兩人接近至文內,領先的騎士抱拳含笑問:”兩位請了,請問兩位是不是從灰埠來的?”
姑娘含笑點頭,説:“不錯,小生今早從灰埠來。尊駕貴姓大名,因何見問?”
“在下姓吳名勇,在鎮邊牧場幫閒,來自京師。聽説灰埠鬧賊,不知是真是假?”
姑娘心中暗笑,扭頭向李玉注視。
李玉也咧嘴一笑,悄聲説:“我叫無用,可不叫吳勇。別看我,我可沒冒名頂替。”
姑娘噗嗤一笑,向吳勇説:“你是鎮邊牧場的人,為何這時才來?”
“別提了,在天津衞大病一場,耽誤了兩個月。”
“灰埠確是鬧賊,但道路仍可通行。你請吧。”
“謝謝指引,有勞了。”吳勇笑答,策馬走了。
姑娘直待三騎去遠,向李玉笑道:“怎麼?你作弄他大病兩月?”
李玉呸了一聲,笑罵道:“狗嘴裏長不出象牙,你就會損人。做郎中的挾技害人,會下十八層地獄,你就看我這麼沒出息?廢話!”
姑娘一面走,一面笑道:“至少,我認為他這場病與你有關。”
李玉堅決地搖頭,分辯道:“我在京師混了不少時日,就住在鎮邊牧場設在京師的牲口場附近,早已留心探清他們的消息,跟在他們的後面南下。在天津衞範店,這位總管為了爭閒氣,與當地的衞所將爺衝突,被打成內傷。我探知他的傷勢,方決定冒充他走一趟灰埠。
他要到登州買馬,我替他改為登、萊二州而已。”
説話間,到達東山下,前面是接官亭,那是地方官接送本來西往上級大員的地方。事位於路側,近山麓,附近全是茂密的樹林。亭側有一座伕役歇息的草屋,屋旁是控馬停轎的空坪,兩株大可合抱的楓樹亭亭如蓋矗立路旁。
附近鬼影棋無,三五成羣的歸鴉在樹林聒躁不休。
兩人毫無戒心,泰然而行。距縣城只有兩三里,天色尚早,不必急於入城。兩人十分投緣,有説有笑並不急於趕路。
經過事前,泰然地經過屹立在路旁的大楓樹下。
在挫遲的前一剎那,姑娘的左手已拔回了雙鋒針。
以交手情形看,藍衣人即使不光中暗器,也難招架姑娘變化奇快的打擊,修為相差甚遠,姑娘任何時候皆可置他於死地。
姑娘尚未追擊,草屋內出來的人已到,領先的人從例方切入,攔住去路沉喝:“什麼人如此大膽,通名!”
姑娘哼了一聲,冷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飛騎尉嶽大人,良鄉岳家的門風聲譽,被你兄弟倆丟盡了。呸!不要臉!”
四個人兩男兩女,有三個人已將李玉圍住了。
嶽珩是嶽麟的胞兄,官位比乃弟高一階,是個身材魁偉相貌英俊的青年人。
圍住李玉的人,赫然是嶽麟。兩個女的有一位李玉不陌生,是黃山天都老人云樵的孫女飛霜雲璣姑娘。她已不再是用了易容藥的黑小子,而是千嬌百媚的少女了。
李玉從她的眼神中,認出她的廬山真面目,不由心中暗暗叫苦。
另一位少女年歲與飛霜相若,穿天籃色勁裝,獎豔中逐出三兩分剛健,臉貌有三分與嶽麟兄弟相像,身材比飛霜高,似乎並未發育成熟,雖穿了勁裝,渾身曲線並不顯着,臉上仍帶着三分稚容,一看便知是北地尚未超出十八歲的大姑娘。
嶽珩臉上發赤,有點惱差成怒地説:“閣下,你罵得好快意,信口損人,你並不見得有光彩貴姓。咱們曾否相識?”
“你閣下官拜飛騎尉,身人宮門,身價百倍,怎會認識區區一個野書生?嶽大人,在下不是損你,而是指陳事實,金翅大鵬老武師名震武林,頗負俠名,據我所知,他一輩子似乎從不曾在別人背後下手暗算過,算得上是光明磊落的白道名宿。今天,閣下派人躺在樹上,從背後暗箭傷人,難道説,是令尊教你如此卑鄙呢,抑或是沾染了官場的骯髒惡習。
引發了閣下明狠詭詐的潛在本性?”
十餘文外山麓的密林中,突然傳出一陣狂笑,有人大叫道:“罵得好,痛快!該浮一大白。”
眾人循聲看去,林密草深,一無所見。
楓樹上人影再見,一個黑衣人引弓叫道:“嶽珩兄,請讓開,和這種狂妄小子説話,有傷元氣,讓兄弟也給他一箭,一併押送京師究治。”
逸綠輕蔑地瞥了樹上人一眼,冷笑道:“我給你發三箭的機會,三箭不中,在下要砍下你的狗頭來,你發箭好了。”
樹上人臉色一變,被鎮住了,弓弦不自覺地徐徐鬆弛,不敢發箭。
圍住李玉的三個人似乎有點不耐,嶽麟跨出一步,左手徐抬,便待進招。
李玉掏出金廄,似要用金匣做兵刃。他痛得冷汗直流,但仍然強行撐住。
逸綠突然疾遲丈餘,遲向李玉的左側,一面叱道:“姓岳的,你敢倚多為勝?”
臉貌酷似嶽麟的女郎一聲低叱,迎住一掌拍出叫:“慢來!”
逸綠反掌擊出,恍若電光一閃,“啪”一聲擊中女郎的小臂,果然不愧稱武林四位後起之秀,女高手之一,這一掌對方毫無閃躲收招的機會。
“哎呀廠女郎驚叫,倒退五步,右手抬不起來了。
飛霜姑娘大駭,搶出攔住叫道:“閣下好快的手法,貴姓?”
“我似乎認識你。”逸綠冷冷地説。
“本姑娘姓雲名璣。”
“哦!原來是綽號叫飛霜的丫頭,一手可同時發射十二枚獨門暗器飛霜花,難怪如此面熟,兩年不見,你長高了,也像個懷春的少女了。”
‘狂徒住四!”飛霜臉紅耳赤地叫。
要鬥口,女人是鬥不過男人的。
嶽麟趕忙迎上,惑然地問:“閣下身手高明,江湖見聞廣博,斷非無名小卒,為何不明大義,替這位逃亡要犯撐腰,究竟是何居心?”
逸綠冷笑一聲,不屑地説:“閣下是以雲騎尉的身份對在下説話呢,抑或是以良鄉岳家的子弟與在下説話?”
“你怎麼説都成。”
“不要臉!閣下,世間竟有你這種喪心病狂的人,怪事?”
“在下秉公執法,你竟敢信口雌黃地侮辱人?”嶽麟憤怒地叫。
“你秉什麼公?執什麼法?”
“你知道逃犯的身份麼?他就是響馬賊餘孽艾文慈。”
逸綠狠狠地瞪視着他,久久方用嘲笑口吻問:“嶽大人,你是不是五城兵馬司的官吏?
官居何職?是不是廠衞的走狗,太監權臣的乾兒子温殿下?江彬惡賊到底給了你多少賞銀?
他答應保舉你升多大的官?
江彬是不是答應…——””
嶽麟羞憤交加,惱羞成怒,一聲怒嘯,突然拔劍疾衝而上,招出“寒梅吐蕊”,搶制機先進擊。
逸綠玉手一動,長劍出鞘,頒勢揮出,“錚錚”兩聲鏗鏘劍鳴,火星飛濺。她震開了攻來的兩封,嶽麟攻出的劍招不攻自解。
“你心虛了,不敢聽是不是?”她冷笑着問。
嶽麟被震得劍招自散,本能地疾退兩步,準備出招自衞,卻未料到逸綠並未乘勝進攻,反而出言挖苦。
逸綠那瀟灑從容充滿自信的神色,確是把他鎮住了,但也被這兩句話激得無名火起,迫進怒吼道:“今天不是你,便是我。”
飛霜苦心焦急,趕忙撤劍截入,説:“麟哥,定下心神,你不知他在激你發怒麼?交給我。”
逸綠輕拂長劍,劍發隱隱風雷,冷冷地説:“你們任何人上,在下都不在乎,但必須叫你們的人離開敝同伴。如果你們真是所謂白道英雄,這點要求必定毫無疑問地辦得到的。如若不然,休怪在下不擇手段。”
密林中跌跌撞撞走出一個鶉衣百結的怪老人。一手持杖,一手提着一個巨型酒葫蘆。白髮如飛蓬,白虯髯亂糟糟,一步一顛地走來,眯着醉眼直着喉嚨叫:“高手過招,豈能無證?我老不死的不甘寂寞,權充一次公證人。一比一公平交易,雙方各佔一面互不相擾,誰要是明知故犯,我老不死的主持公道,灌他兩口酒聊示薄懲,再要是不服氣的話,老不死的打斷他的狗腿。”
“咦!這是什麼人?”嶽珩惑然叫。
“酒仙許老前輩你們都不認識,可知你們已被高官厚祿迷昏了頭,不齒與江湖朋友往來了。”逸綠冷冷地説。
酒仙跟鮑走近,空間裏酒臭四溢,用杖向選綠一指,怪叫道:“好哇!
你敢揭我老不死的瘡疤,看我不揭你的底才怪。”
逸綠臉上一紅,説:“誰叫你老人家是前輩?你好意思?”
嶽麟畢竟曾在江湖中闖蕩了不少時日,自然知道酒仙的來歷。
但今天的事,已別無抉擇,抱拳施禮朗聲道:“老前輩,這人是朝廷要犯,今天的事,與武林恩怨江湖糾紛無關……”
“哈哈哈!義正詞嚴,説得好。”酒仙搶着説,喝了一口酒又眯着醉眼問:“朝廷要犯是誰,是這一個呢,抑或是那一個?”他用杖向李玉和逸綠指指點點。
“這一個。”嶽麟指着李玉説。“他叫艾文慈,是響馬賊的餘孽。”
“他是不是,嗯?”酒仙轉向逸綠問。
“你認為是不是?昨晚他在灰埠,闖刀山人劍陣,直搗賊巢擊殺了遁身玄門的趙懷忠,功成身退不求聞達,趙匪授首時晚輩恰好在場,你老人家認為他……”
“他搏殺了趙瘋子?不像吧?趙賊氣功蓋世,刀劍不傷,斧錘無損,他……
“七真觀近身行雷霆一擊,稀世神刃貫穿趙賊的犀甲,破氣功如摧枯拉朽。趙賊因而重傷,但仍能將這位嶽大人擊昏。嶽大人八人涉險搜賊,二死六被擒,要不是敝同伴出生入死夜入倉房將他們救出,嶽大人今天恐怕早已魂歸十八層地獄了,哪會有機會使用暗箭射傷他的救命恩人?世間恩將仇報的人,晚輩見過不少,但像這種可怕的踐種,倒是第一次見識哩!”逸綠憤然地説。
“這事你聽誰説?”
“敝同伴自混人張五家的第一天起,晚輩便在他的身畔暗中加以監視,查察他的為人。
七真觀被困,還是我擊昏李天師指引他逃走哩!老前輩如有疑問,何不問問這位嶽大人:狗腿子。”
“我會問的。嶽大人,他的話當真?”酒仙咧嘴問。
嶽麟冷冷一笑、昂然地説:“他是不是殺了趙瘋子,在下並無所知,所知的是,趙瘋子已在京師伏法。不錯,他曾經救了在下,在下欠他一份情。即使他不救我,大兵趕到之時,在下同樣可以平安脱險。在下身受國恩,只知奉命行事,先公而後私,豈可因欠人一份情而拘私情廢公?
再説,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普天之下,各地皆畫影圖形捉拿他歸案,在下身負重任,必須將他解往京師聽候國法制裁。”
酒仙哈哈狂笑,説:“喝!好口才!果不愧稱良鄉岳家的子弟,理直氣壯大公無私……”
生死關頭,李玉自然心中焦急,無暇思索酒仙話中的含義,更未分辨出其中諷刺挖苦的成份,為了求生,他必須替自己打算,乘眾人不備的機會,突然向女郎猛撲,金匣一掄,兜頭便砸。
女郎右手捱了逸綠一擊,仍感到麻木不只,大駭中火速用左手急接砸來的金匣,同時閃身退避。
眾人大吃一驚,嶽麟兄弟同時大喝一聲,飛撲而上。
飛霜相距最近,玉手一抬,正待發射她的獨門暗器飛霜花。那是一種形如小花的暗器,潔白如銀,可隨發射勁道大小而變化,自行旋轉飄飛,沒有形跡可尋,迴旋飛掠八方齊至,令人防不勝防,十分厲害,神鬼難測。
她將這種暗器取名為飛霜花,人也仗此成名,平時不肯濫用,遇上藝業比她高明的武林人方肯施展,曾經擊敗了不少武林前輩,榮登武林四女傑的第二人,但她仍不甘心,希望臍身首位,所以上次向凝雪姑娘叫陣,可惜劍術不如人,乖乖認裁。
逸綠的身法快得聽人駭聞,飛霜的手尚未措至發射位置,她已經到了,長劍點在飛霜的肋下,叱道:“不許獻寶,除非你不要命。”
同一瞬間,李玉脱手丟掉金匣,右手以令人無法發現的快速絕倫手法,從匣痛拔出了暗藏着的小劍,電芒一閃,便已取得發劍的最佳位置。
但他並不發劍過去,左手疾伸,揉身切人。
“啪”一聲響,女郎拍飛了金匣。
李玉的左手也從下面探人,五指如鈎,一把抓住她的腰帶貼身帶實,小劍直指着她的咽喉,舌綻春雷般大吼道:“誰敢上?在下先宰了她。有人陪死,在下夠本了.”
已撲近而且劍已點出的嶽珩兄弟倆臉色大變,僵立在八尺外不知所措。
先前在樹上的青衣人,正在樹下替被逸綠射傷的同伴裹傷,來不及聲援。
“退後些,退!”李玉大喝。
酒仙哈哈旺笑,喝兩口酒説:“小夥子,你是這些人中,最機警也是最壞的一個。你這一來,豈不令老不死的為難麼?沒有熱鬧可瞧了,遺感之至,遺憾之至。”
“放下她。”嶽珩焦急地叱喝,口氣軟多了。
“她是閣下的胞妹,對不對?”李玉冷然問。
“不錯,休想怎樣?”嶽麟接口。
“你閣下欠我一份情,對不對?”
“你”
“你這種人無恥寡恩,心硬加鐵,名利燻心,無可救藥。閣下,先公後私,你為何不遞劍?”李玉一面説,一面點了女郎的右期門穴,將她的身軀扭轉,貼北用小臂勒住她的咽喉,小劍抵在她的有後腰。
他大汗淋淳,額上青筋跳動,臉色青灰,虎目中似要噴出火來。看了他那猙獰的神情,誰也不敢斷定他是否會將女郎戮上十七八劍。
“放下她,你我決一生死。”嶽麟怒叫。
“一筋穿段,在下還不至於傻得和你決死。救了這惡賊,在下錯了,但並不後悔。你聽清了,在下要帶令妹做人質,不許追來,不然她將死得極慘。你們走!咱們後會有期。”
嶽麟收劍沉靜地説:“姓艾的……”
“在下李玉。”李玉搶着叫。
“好。就算你是李玉。舍弟欠你一份情,就此償還。”
“如何償法?”
“放下舍妹,咱們讓你平安離開,三天之內,咱們決不追蹤搜查,任由閣下自由活動,決不食言。”
“你們的話,在下不敢置信。”
“那你…
“你們給我滾遠些,假如你們不追蹤,令妹絕對安全,要是不聽在下的警告,在下不保證令妹的死活。退!”
“你…”
“沒有商量的餘地!”
逸綠不再控制飛霜,撤劍徐退説:“李兄,走,我掩護你。”
“你如果陪着他走,嶽大人派人追趕,如何是好?”酒仙大笑道。
“你老人家難道不管?”逸綠笑問。
“我可不管這種是非不明的事。”
“此話怎講?”
“官捉賊,賊救官,各説各有各的理,事實上也各有各的理,有理説不清,我怎能管?”
“老前輩,小心晚輩罵你。”
“你敢罵我?我老不死的不給你找婆家。”
“呸!
酒仙哈哈狂笑説:“這樣好了,真要不管,你會罵我怕官,要管嘛,也委實為難。所以我老不死的認為,嶽大人不管公私,欠債還錢,就在此地呆一夜,明早日出時分,方許動身,嶽大人有六個人,我老不死的照顧不來,你必須留下奉陪,如何?”
“我不幹。”
“你不幹,只有百害而無一利。走脱了一個人,百里內便會偵騎四出,後果可怕,你不以同伴為念麼?你保得他平安脱身?”
“好吧,我留下。”逸綠沉吟片刻,毅然地答。
嶽珩兄弟也在想:一個腿傷甚重的人,一夜工夫能走多遠?如果不答應,眼前形勢不利,不答應也不行啦!
“一言為定,但老前輩敢不敢保證舍妹的安全?”嶽珩問。
酒仙醉眼一翻,任叫道:“你未免太短視了。那位小兄弟如果是無情無義的人,他會救令弟麼?天下間傻的人不少,他是最傻的一個。令弟追緝他兩年,一再迫害於他,他居然認為令弟官命在身,身不由己情有可原,自己身在虎穴,仍不顧生死將令弟救出死城。嶽大人,如果易地而處,這種傻事你做得了麼?不加上一刀水除後患才怪。告訴你,這種人稱得起大仁大義的男子漢大丈夫。你們,哼!算了吧,只配替他提靴子。”
逸綠一驚,不假思索地問:“老前輩,你……你老人家怎麼知道的?”
酒仙哼了一聲,醉眼一翻。叫道:“你管我怎麼知道的?”
李玉解了女郎的穴道,在懷中掏出一顆褐色藥丸自行吞下,再取一顆淡黃色的藥丸,硬塞入女郎口中,迫她吞下,方向眾人説:“這位姑娘已吞下一顆子午斷魂丹,世間別無解藥,在明早日出之前,她乎安無事,在下保證,明晨日出之後,她將恢復自由。”
“李兄,你走得動麼?”逸緣關切地問。
“骨末傷,受得了。”他咬牙答。
“這兒我負責,你小心珍重。”逸綠回聲説。
“謝謝你的關心。請將金匣給我。”
他接過逸綠送來的金匣藏人懷中,解除了女郎的兵刃暗器,鎮定地向女郎説:“扶我走。請記住,逃走對你無益,希望你珍惜自己的性命。”
女郎似乎極為沉着鎮靜,若無其事地説:“我信任你,希望你也信任我。”
“走!”
飛越先前被逸綠出其不意所制,心中大為不服,滿腦怒火覓機發作,這時乘李玉轉身舉步退走的瞬間,突然不顧後果飛撲而上。
剛縱出,驀見眼前出現一個巨大的酒葫蘆,如果不立即收勢,必定撞上。她吃了一驚,用上了“迴風擺柳”身法,在千鈞一髮中扭身一晃,不但止住了衝勢,而且轉過身來,更能一掌劈了出去。
一掌落空,一根手杖已壓在她的右肩上,酒仙的笑聲震耳欲聾,笑聲盡語聲又起:“丫頭,即使令祖天都老人,也不敢在我老不死的面前無禮,你好大的膽子。”
她想閃開,卻感到雙腳發沉,本能地一把抓住校,全力向外推。可是,勁道剛發,杖上的勁道驟增,似乎沉重如山,壓得她肩骨欲碎,挺不起脊樑,雙腿支撐不住身軀,向下一挫。
杖下沉兩尺左右,停止不動了。
她臉色發白,雙膝彎曲着不能動彈。
嶽麟大駭,本能地跨出一步意欲解救。
酒仙咧嘴一笑,晃着酒葫蘆説:“好啊!你也想試試我老不死的斤兩不成?”
“你……”嶽麟語不成聲地叫,不知如何是好。
酒仙收回杖,齜牙咧嘴地説:“我警告你們,今晚誰要是不安靜,他就得準備吃苦頭。
天色不早,到屋於裏找地方安歇安歇,我老不死的要睡大頭覺。”
飛霜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不敢再撒野,乖乖地向草屋走去。
這一夜,所有的人皆無法人寢,倚在牆下盤坐,等候天明到來。酒仙表面上是唯一安心入睡的人,其實他並未入錘。
逸綠傍着酒仙盤坐在地,牆壁上插着一枝燃燒的松枝,不時發出油星爆裂的響聲,暗紅色的火焰不斷跳動,屋外不時傳來數聲梟啼,令人聞之頭皮發炸。
李玉受了傷,令他心亂如麻,不知他目前怎樣了?一夜奔波,在一個腿部受傷的人來説,那將是致命的時辰,能走出二十里已是僥天之倖了。
不知怎地,她感到自己的心,已經隨着李玉走了似的。初次見面,李玉曾留給他難以磨滅的印象。接着是張府的一天兩夜逗留,讓她進一步瞭解李玉的為人。
起初,她不明白這位風塵客何以行事如此不可理解?見色不動心,威武不能屈,義救迫害自己的人,為張二小姐及朱梅一家子請命,忘了自己的處境,這是怎麼回事?一個朝不保夕的天涯亡命者,何以會做出這種無我無私的事來?
接着,她深受感動,瞭解這是一個本性良善的人,所具有的特殊氣質,兼具了一個行醫濟世的悲天憫人情操,揉合了與生俱來只受到良好家教培育所產生的大仁大義襟懷,更進而形成了一位俠膽慈心的典型風塵鐵漢,一位令她苦心傾藏的江湖奇土。
她不斷地想,不由自主地心絃狂震,熱流上頗,下意識地哺前自語:“多難得啊!濁世滔滔,人心不古,像他這種人,蒼天為何卻不佑他?如能和他並肩行道江湖,該多好?該多好?”
接着,她驚然一驚,閉目自語道:“該死,我怎麼生出這種可怕的念頭?他是凝雪姐姐所屬的郎君,我想可如此胡思亂想?
四五尺外給伏在壁角下的酒仙,突然用夢吃似的聲音低聲問:“丫頭,你説些什麼?
她猛地一驚,雜念全消,移近兩尺低聲問:“老爺子,你老人家怎知道他的事?”
“哪一個他呀?”酒仙台糊地問。
“老爺子,我可要罵你了。”她渾身燥熱地説。
“你不説,我當然糊塗,誰不知我老不死的是個酒糊塗?”
“你老人家給我小心了,我不一把火燒了你河南寶豐的酒窩子才怪。”
“哎呀!好姑娘,你可不能撒野。年初我離開潛山,你爺爺託我找一個綽號叫逸綠,愛穿綠姓徐名綺綠的十八歲大姑娘,你猜那位老山樵怎麼説?”
“你老人家與家祖是知交,怎麼老是欺負我?”
“你是誰?”
“不和你説。”
“你不説我説。老山樵要我找到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姑娘,帶回潛山管教。”
“我不回去。
“還説,大姑娘太野,要我留心,替她找一個專治野丫頭的婆家“碎!狗嘴裏長不出象牙。”
“我想,我已經找到了。”
“我可要罵人了。”
“昨晚,我碰見淮安府沙家集的沙供春,他是被人從張五的倉房中救出的人。同時被救出的人中,有姓岳的在內。洪春老弟將被救的情形説了,當然沒漏掉救他們的人,痛打姓岳的經過。他認為救他們的人可能就是艾文慈,但對方不承認他也無可奈何。不久前我在昌邑,碰上從京師來的嶽珩兄妹和那位天都老人的孫女,親見他們會見了嶽麟。
他們三人是從京師趕來相助乃弟的恰好碰上了。嶽麟在縣衙迫着縣太爺出動捕快,乃兄趕來令他大喜過望,巧安排要在此地攔截,志在必得。
我一時好奇,跟下來了,沒料到嶽麟的同伴用暗箭傷人,十分遺憾。”
姑娘銀牙挫動,憤然道:“不殺岳家兄弟,此恨難消。”
“你不能怪他們,岳家兄弟並未授意同伴使用暗箭。”
“這種忘思負義之徒,留在世上也是一大禍害。”
“你不明白,岳家兄弟固然不該替國賊賣命做走狗,但往深處看,你便會發覺金翅大鵬並不是甘心替江彬做走狗的,而是利用江彬。”
“此話怎講?”
“金翅大鵬的內弟章瑞,多年前曾經在淮安府行道,身染急症,派人到福林村召請當時大名鼎鼎的神醫艾天華診治。不巧的是,艾神醫恰好應沙家集一位村民的請求,前往救助一位命在須臾的人。事有先後緩急,艾神醫這人十分固執,不肯到府城而到沙家集。等到艾神醫救了沙家集的病人,趕到府城,章瑞已因稽延過久,奄奄一息,雖經過艾神醫妙手回春,從鬼門關將他搶救回來,但已除不了病根,拖了半月,終於回生乏術,客死淮安。死前,曾派人返回良鄉説明染病與救治經過,少不了在言詞間責怪艾神醫不顧情面見死不救。這就是岳家兄弟苦苦追緝艾文慈的秘辛,他兄弟倆在替舅父報仇,艾文慈正是艾天華留在世間的唯一骨肉。福林村被邊軍所毀,那支邊軍的主帥是江彬,下令屠村的就是江賊。艾文慈曾經一再向江賊行刺,曾經一箭射穿江賊的臉頰。想不到這一箭反而替江賊帶來了榮華富貴,得了個驍將的無上聲譽,也因此深獲當今皇帝的賞識,而成為權傾天下的大奸巨孽。可憐的艾文慈卻成為江賊與岳家兄弟必欲置之死地,斬革除根的亡命之徒。”
“這此事……”
“在京師,知道內情的並不是沒有,你以為我老人家是個酒糊塗不成?”
“可是,冷魔老前輩所聽到的消息,卻比你老人家所知為少,他也不是糊塗。”
“你又知道多少?-
“我從東方姐姐處所知有限,只是受東方姐姐之託,要將他調回江南,東方姐姐深愛着他。”
“蠢丫頭,這種佳子弟何處去找,怎可拱手讓人?俗語説:當仁不讓,讓了你會後悔一輩子的。你別管,我要將他帶回潛山,為道義,為艾神醫之後,老夫義不容辭。江賊權傾天下,作惡多端,權過則道忌,劉瑾的下場便是前車之鑑。江賊奸不如劉瑾,兇殘則過之,敗亡指日可待。
樹倒猴猻散,江賊敗亡,金翅大鵬就是有天大的本領,也不敢再找艾文慈的麻煩,你放心啦!再説,我老人家也不見很怕金翅大鵬。必要時我找出人證物證來,揭開這重公害的秘辛恩怨,公諸天下,他金翅大鵬必將受天下武林朋友唾棄,他北武林泰斗的地位不垮才怪,你等着瞧好了。”
“老爺子,這就是你的不是了,白天你該……”
“我該強出頭制止他們,是不,不行的,遠水救不了近火,蒐集證據豈是旦夕間可以辦到的,而他的奉上命所差,捉拿逃犯名正言順,我要是強出頭,豈不引起白道朋友的公憤,反而對艾文慈不利麼?目前金翅大鵬還心存顧忌,不敢公然出面,如果我出面阻止,他就有了藉口,大散俠義柬,唆使天下白道朋友與艾文慈為難,後果如何?”
“那……明天…’,””
“明天相機行事。你睡吧,這裏我負全責。”
逸綠怎睡得着?她心潮起伏,腦海中雜亂如麻,這一夜長得像是一百年,也似乎短得像是一剎那,眨眼間便天亮了。
在李玉來説,這一夜倒真是漫漫長夜。
他在偏僻處裹了傷,弄了一根木頭做枴杖,避開人煙,抄小徑繞過昌邑城,向西掙扎。
不久夜幕降下來了,大地黑沉沉,天宇中雲層厚,星月無光。
女郎走在他前面,一面走一面問:“閣下,酒仙的話是真是假?。
“小廢話!”他不耐地答。
“你能支持多久?”,“能支持多久就多久。”
“一夜中,像你這種一步一顛的走法,能走多遠?”
“日出時你就知道了。”
“你走不掉的,昌邑縣的巡捕已全部出動,天明時你便難逃他們的“事在人為,(缺一句)
“何不去偷兩匹坐騎代步?”
“在下沒有偷的習慣。哎…”他腳下閃失,踩在一個小坑內,人向前一僕,痛得失聲大叫起來。
女郎將他扶起,扶在一旁坐下,苦笑道:“你這樣走法,不出十里,必力竭倒地不起的。”
他咬牙忍痛,伸手摸摸傷處,發覺創口因震動而迸裂,又在出血了。
身上只帶了幾顆護心丹,又不敢入城買藥,失血過多,頭腦已有點昏,整條右腿已不能動彈,腫得像水桶般難看,稍一移動,痛徹心脾。看樣子,再要是硬撐下去,走不了十里,便起不來了。
他歇力調息,不由自主長嘆一聲。
“要不要我幫忙?”女郎問。
“你少管我的事。”他頑強地説。
女郎默然,久久又問:“你真是艾文慈麼?”
他不予答覆,閉目養神。
‘你為何要救家兄?”女郎繼續問。
“你不知他要捉你麼?聽説他在江南曾經與你交過手,怎能不知?”
郎不斷地發問。
他不加理睬,久久方突然問:“嶽麟是你的胞兄麼?”
“他是我二哥。”
“嶽姑娘,希望你沿途不要留下暗記,如果被我發覺,我會毫不遲疑殺你的。”
“你請放心,反正你逃不掉,我何必冒不必要之險?”
“你明白就是。走!
李玉認準方向,循小徑西行,沿途避開村落,不顧高低急趕,快三更了,計算行程,似乎走不了十里路。正走間,前面突傳來急促的犬吠聲,似乎有村落,但不見燈光。李玉再也支持不了,走着走着,感到天旋地轉,頭重腳輕,腳下一軟,解然倒地,渾身力道全失。爬伏在地下喘息,無力站起了。
“你在此地歇息。”嶽姑娘説。
“你要走就走,反正你活不到日出東山。”他冷冷地説。
“你已是垂斃的人,我可以追你討解藥。”
‘我已在你的任脈弄了手腳,不用勁便罷,用勁會突然岔氣昏厥。
休想迫我,得大費手腳,即使我無力抗拒,你也休想迫出解藥來。有你這位美麗的大閨女陪死,在下含笑九泉。”
姑娘吃了一驚,本想運氣試試,卻又怕岔氣傷身,只好放棄試的念頭,説:“你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不能再逞強了。你歇會兒,我到前面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家討些茶水。”
“你想找人通風報信!”
嶽姑娘冷笑一聲,説:“你既然不放心,我扶體一起走就是。”
他不再反對,委實也支持不住了,失血過多,汗透重農,體內水份消耗過甚,口乾舌燥,喉嚨發緊,再不找水喝,不昏倒才怪。
嶽姑娘半挾半扶着他,走了百十步,前面突出燈光,犬吠益劇。
“咦!荒村僻壤,怎會有門燈?”姑娘訝然叫。
兩人向燈光走去,接近至十丈內,李玉吃了一驚,原來這條小徑岔入西行官道,可以看到發黃色寬有三丈的道路。路對面,有三家小屋,右首那一間掛着門燈,隱約可看到燈籠上有字影,是一家小店哩!有意避開大道;卻無意中走上大道了。
三條黑犬不住狂吠,接着大門吱呀呀大開,出來了一箇中年人,喝退三犬。舉目向走上官道的二人細瞧。
嶽姑娘扶着李玉走近,道:“大叔,方便些兒,敝同伴受了傷,借一席地歇歇,討些茶水,自當重謝。”
中年人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像是審賊,久久方堆起笑容,説:“姑娘別客氣,敝處是小店哩,而且尚可招待趕不上宿頭的客人,請進。”
李玉跨入門,問道:“大叔,這兒是什麼地方?
中年人挑亮燈光,笑道:“小地方,叫白狼窩,距昌邑十二里。請坐,小的這就準備茶水。”
李玉精疲力盡地坐倒在椅壁的條凳上,渾身似乎都散了。嶽姑娘替他檢查傷口,來留意店中的動靜。
不久,中年人端來兩碗微温的茶,放在櫃上,説:“兩位請用茶。小的替兩位準備些吃食,兩位想必餓了。”
姑娘將一碗茶遞給李玉,自己一碗飲幹了,將碗放回櫃上道:“謝謝,不知方便麼?半夜三更登門打擾,委實於心難安。”
李玉接過茶,並不急於喝下,問道:“大叔,白狼窩沒聽説過是在路旁啊!小可記得上次途經貴地,並未……”
驀地,姑娘身子一旋,砰一聲栽倒在櫃下。
不等李玉有所反應,中年人一聲狂笑,一腳踢飛李玉手上的茶碗,袖底抽出一把匕首,抵在李玉的胸口狂笑道:“這兒叫做三家店,我陳二爺開的黑店專做大買賣。”
後面搶出三個壯漢,其中之一抓起昏迷不醒的嶽姑娘,狂笑道:“妙哉,還是一朵帶刺的花兒呢,但咱們不怕她扎手,今晚咱們哥兒有福了。”
中年人開始按李玉的身,可憐,除了一個金匣之外,一無所獲,丟掉金匣,怒叫道:
“只道是頭肥羊,他孃的卻是個餓癟了的病老鼠。”
“把他宰了算啦!弄到一個大閨女也就滿意了。”一名壯漢説。
中年人的匕首剛要紮下,李玉叫道:“且慢動手,諸位好漢要金要銀,小可照給,只求留我一命。”
“你哪兒來的金銀?”中年人問。
“金銀藏在小徑旁的一個小坑中,小可畫了藏金圖放在匣內,拿來我取給你們。”
中年人抬起金匣不悦地遞過叫:“見你的鬼,裏面空空如也,哪來的藏金圖?你要是拿不出來,我活剝了你。”
李玉接過匣,右手在匣底側方一探,笑道:“喏!給你。”
晶虹一閃,中年人肩膛裂開,狂叫一聲,仰面便倒。三個壯漢尚不知是怎麼回事,李玉已單足前躍,小劍一揮,接着向第二名壯漢倒去。
先撲近的壯漢小腹洞穿,第二名壯漢也在李玉倒上身時心坎被刺。
四個人在眨眼間,幾乎同時倒了三個。最後一名壯漢大駭,扭頭便逃。
李玉奮身滾轉,脱手擲劍,晶虹破空而飛,貫入逃至後堂口的壯漢背心。他自己也力盡不式夥在地上喘息。久久.他方吃力地站起.取回手杖,到堂口撥回小劍藏人匣底,入廚取水解渴,再帶了一勺水外出,潑在姑娘的臉上。
姑娘悠然地醒來,吃了一驚,她看到了四具尚未斷氣的屍體,驚呆了。
“這些傢伙用蒙汗藥計算我們。”李玉説,指了指後面又道:“我記得這家店的後面沒有馬廄,上次我就猜出不是好路數,客人不多,連夥計都養不活,怎配養馬?勞駕,請到後面替我備一匹馬來。”
姑娘向後走,在堂口扭頭問:“你為何救我?”
“不為什麼,快去。”他簡要地答。
不久,姑娘將馬從後院牽出門口。站在門口説:“馬已備妥。”
李玉到了坐騎旁,冷冷地説:“你吃的丹九是護心丹。任脈也未被制。請轉告令兄,得饒人處且饒人。山長水遠,後會有期。”説完,爬上鞍橋,丟掉手杖,向西絕塵而去。
遠出十里外,他向路右小徑馳出,轉頭奔向東山。他不能向前走,只有回頭方可安全,前面有官兵和巡捕等着他,誰也不會想到他會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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