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到縣城,傳到東陵鎮,輾轉相傳,消息變了,變成南鳴帶了無數匪徒,將洗劫附近的村鎮,大隊賊兵即將壓境,血洗附近十餘座村寨。
響馬賊留下的餘前猶在,村人談匪色變,怎能不怕?走得動的人,紛紛作逃難的打算。
城武的巡捕與了勇紛紛奉命戒備,風雨欲來。
第一北到達東陵鎮的人,是嶽磷兄弟一行五人。
東陵鎮家家閉户,壯丁們不分晝夜巡查放哨,如臨大敵,柵門緊閉,禁止旅客入鎮,限令過境的人繞鎮北而行。
第二批到達的人,是鐵掌卞綸三十餘名好漢。
東陵鎮的商大爺商苑,不敢阻止卞綸入鎮,暗中已有了萬全準備,熱誠地表示歡迎,將他們安頓在客舍,相當客氣。
嶽琳兄弟的身份不同,來頭太大,商大爺天膽也不敢留難。他們寄住在鎮北的農宅,嚴示商大爺不可泄露他們的底細。商大爺心中暗暗叫苦,不知這五位京中來的微服探訪官員來意如何,驚然而慷。他已嗅出危險的氣味,看到了可怕的危機。
當晚,五輛輕車和二十匹馱馬,在二十六名騎士的保護下,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丁東陵鎮,撤走了商大爺的老少婦孺,不知所之。這一晚,在卧龍岡會合的僧人尚末到齊,為免打草驚蛇,人未到齊之前,不曾派人到東陵鎮監視探道。
一連兩天,毫無動靜。東陵鎮晝間派至各地巡邏的眼線暗樁,似乎不曾發現可疑的事物,哪有大批匪徒的蹤跡?更沒發現南郎中的身影。
午後不久,鐵掌卞綸帶了十餘名伴當,從騾車失事處的泥沼地帶返回鎮中。他們在泥沼附近察看失事現場,但一無所獲。屍體已被官府泥人埋葬,時日過久,即使呈文官府請求收斂改葬以便驗屍,也不可能驗出可疑的線索了。騾車仍沉埋在泥淖下,無法拖起。
卞綸是個老江湖,心中疑雲大起。按現場的地勢看來,如果劫車人是在車上發動,健騾受驚狂奔,以致翻車極有可能,但車把式田福春武藝不弱,決不可能死在車上。假使劫車人淬然襲擊,田福春的致命傷口不可能在咽喉,身上更不可能有其他的傷痕。如果是有另一劫車賊策應攔劫,賊夥已被殺,只有南鳴一個人得手脱逃,騾車根本不可能翻覆。
田福春為人機警,可能在座下留有線索,可是車部拖不上來。
總之,這樁公案太聞奇,奇得疑雲重重。奇得令人難以置信。
他懷了滿腔疑雲,馳回鎮想蒐集鎮民所供給的線索。距鎮尚有兩裏地,迎面弛來三匹健馬。他認得,馬是東陵鎮商家的坐騎,三位騎士領先的是商二少爺商瑞。
兩側的兩位騎士他也認識,那是嶽琳的兩位朋友雷震遠、賈芳。嶽琳五男女在金鄉住荊成的店,雙方同店而居,豈有不認識之理。
雙方來至切近,商瑞首先便高叫道:“卞兄,有消息麼?”
他勤住坐騎,淡淡一笑道:“有是有,但無關重要。老弟意欲何往?”
“金鄉縣派來了大批捕快,即將人卧龍岡搜捕,兄弟與雷、賈兩位大俠,即至岡西南埋伏。”
“金鄉來了捕快,他們……”
“他們已查出南郎中與廣化禪寺的賊禿,在卧龍岡聚會,要打劫寒舍,因此趕來捕拿要犯歸案。”
卞綸大喜,説:“好,兄弟也一同前往。”
雷震遠是個深藏不露、不苟言笑的中年人,説:“卞店主,卧龍岡林深草茂,佔地十餘里,兵男巡捕人數略嫌不足,鎮民又派不上用場,要犯身手了得,足以輕易突圍遠走高飛。
店主如果有興,何不帶着伴當入內搜捕?不比咱們守株待兔好得多?”
卞綸心知對方不歡迎一同前往,略一沉吟笑道:“也好,在下達就回鎮將伴當帶來,入內窮控,也許會撞上呢。”
雷震遠驅坐馳出,扭頭道:“卞店主,請記住敝友嶽老弟的話,要活的。兄弟認為,令叔巨無霸卞三爺,大概不希望和廠衞的將爺們打交道。’聲落,雙方各自催騎分驗。
卞綸冷笑一聲,向同伴道:“你們聽,這些人眼中還有旁人麼?哼!
即使將人擒住了,咱們也不能拱手奉送。走!咱們趕兩步。”
他們回到鎮中,鎮內冷清清。趕來的兵勇和巡捕皆已入山,商家的人幾乎全部出動人山協捕去了,嶽琳兄弟已不知去向。
他帶了所有的伴當,每人人為一組;分頭出鎮,向不遠處的卧龍岡急進,馬匹放在岡下,四組人徒步分頭搜入。
艾文慈在先都成亭侵入楊老人的住宅行兇,早已算定東陵鎮商家的人必定傾全力相圍,極可能封鎖出入,甚至會再次大搜卧龍岡。但卻未料到廣化寺被人弄了手腳,大批兵勇和捕快到了東陵緝捕他與悟淨一羣酒肉和尚。同時,也沒想到死對頭嶽琳也不期而至。
昨晚三十餘名僧人已經全部到齊,預定今晚入鎮搶劫藏金窟。他為人機警,天色未亮便與眾僧離開了卧龍岡,躲在鎮北里餘的高粱地中,那兒有一條大溝,溝旁草木豐茂,極易藏匿,誰也沒料到他如此大膽,竟然敢躲在鎮旁窺伺。
看到了大批人馬趕來東陵,他吃了一驚,忙向身旁的悟淨問:“這是怎麼回事?這些人馬像是兵勇,難道是大師的人走漏了消息,商家請來了官兵保護麼?”
悟淨怎知內情?翻着怪眼茫然地説:“貧僧的弟兄皆已到齊,沿途並未發生事故,怎會走漏消息?不會的?”
“那……咱們的人中有奸細,不好。’”他凜然地説。
“胡説,我這些弟兄都是多年同生死共患難的好朋友,可以保證其中沒有好細,決不是我的人出賣我們。”和尚堅決地説。
“快派人去查。”他焦躁地説。
“對,我派人去查查看。”
兩名扮成村夫的僧人,從北面繞出,不到東陵,往東北宜道奔向城武。這兩個人剛走不久,人馬便湧向卧龍岡,全鎮沸騰。
申牌初,探消息的兩名僧人氣急敗壞地趕回來報訊,他們在鎮東北五六里路旁的村落中,探出兵勇們的來路。兵勇們曾在村中打尖午膳,人多日雜,自然有些口沒遮攔的人吐露口風。
兩僧急急奔回,一名僧人氣喘吁吁地向悟淨稟道:“師兄,大事不好。”
“怎麼回事?”悟淨吃驚地問。
“是金鄉來的官兵,城武也派了不少巡捕與兵勇,由兩位縣丞率領,真精!”
艾文慈抓住和尚叫道:“慢慢説清楚,他們來幹什麼廣和尚沮喪地坐下,苦笑道:“師兄離開的當晚,五更天寺中來了四名蒙面男女,不費吹灰之力,制住了寺內的十餘名師弟,破密室而人,把那些美女全鎖在秘室內,格師弟們上綁並擊昏。後來,金鄉的巡捕兵勇到達,把師弟們與美女擒走,抄滅了廣化禪寺。金鄉的狗官從師弟們口中迫出了口供,知道我們已到了卧龍岡會合,意圖搶劫東陵鎮商家,因此出動了兩縣的巡捕和兵勇要包圍卧龍岡搜捕我們呢。”
“糟了!”悟淨失魂落魄地叫。
艾文慈心中大急,憤然道:“你還説不是體的弟兄出賣我們呢!怎樣?咱們再不起快離開,只有在此地等死了。你們意下如何?”
悟淨心中大亂,咬牙切齒地説:“定然是那天救你時,突然出現的那兩個戴面具的女人壞事,該死!”
“不要再埋怨了。你是主腦,快打定主意,等官兵們搜完卧龍岡。
很可能再搜四郊,咱們人孤勢單,又沒有坐騎,逃都逃不掉。”艾文慈冷冷地説。
“依你之見……”
“溜之大吉,愈早愈好。”
“那……身八寶山空手而歸,委實不甘心。”
“你還想蘸金窟?”
“怎麼不想?不想就不會來了!”
“你既然不死心,咱們可以來一次大膽的瘋狂冒險。”
“你的意思是……”
“官兵們搜岡,愈搜愈遠,這時恐怕已到了岡南,在十里以外了。咱們殺入鎮中,分頭行事,拒敵、劫窟、在坐騎,掩護撤走……此時立即分派人手,還來得及。”
“但……官兵如果追來,怎撤得走?”
“你看看天色。”
“這”
“還有一個時辰天便黑了,為何撤不走?”
“晤!有道理。”一名僧人説。
艾文慈冷笑一聲,接口道:“世間做任何事,無不帶有三分風險,閉門家中坐,禍也會從天上來。當然,咱們所冒的風險不算小,問題是負責奪坐騎的人是否有把握,沒有坐騎一切免談,必須一口氣逃出十里外方可安全。而且向四面八方逃,分散追兵機會要多些,但倒媚的機會也多,這就得碰碰運氣了.”
悟淨以拳擊掌,下定決心説:“好,咱們必須孤注一擲。目下廣化寺老巢已失,咱們都成了喪家之犬,要重建基業非錢不行,除此之外,別無他途。得手之後,咱們至矩野白龍廟會合。現在,咱們分派人手。”
分派停當,俗淨的情緒顯得鎮靜些,向艾文慈道:“南郎中,你我八個人負責破窟取寶,這時,你該説出藏金秘窟的所在了吧?”
艾文慈早有計較,神色莊重地説:“藏金窟共有兩處,商大爺的宅院在鎮西,其中一處在西南寨牆下的地窟中,上面是冬日的更房,下面藏的全是金銀。另一處在內宅後的後院下,有秘密地道與內房相通,裏面全是珍寶古玩飾物。你們想要什麼?速下決定。”
“咱們要金銀。”一名僧人説,笑笑又遭:“金銀方便,珍寶難以脱手。”
“我反對,金銀能帶多少?一件首飾比帶百十兩金銀方便多了。”另一名僧人反對,不無道理。
“你要什麼廣悟淨向艾文慈問,意在試探。
艾文慈與這些賊和尚相處十餘日,早已把這些酒色和尚的賊性格摸清,賊性多疑,他明若觀火,談笑道:“我?什麼都要,甚至連人也想帶走。”
“帶人走”
“你不是説商大爺有兩千一女麼?能把那位大閨女弄到手,豈不甚妙?”
悟淨哈哈大笑,説:“你不像風月場中的人,如果你把那位商小姐弄到手,保證你吃不消,只有像我這種風月老手才對付得了她;”
“此話怎講?”
“那丫頭會幾手拳腳,會發撒雨梅花針,經常到縣城鬼混,與那些富家子弟調情,風流香豔,吊足那些狂蜂浪蝶的胃口。這種女人對打情罵俏司空見慣,必須用男子漢的氣魄用武力手段對付她,她才會感到刺激而就範。你如果和她憐香惜玉愛愛憐憐鬼混,保證你失望。
人我要,你知道貧僧好色如命,何苦和我爭?”
“哦!原來大師早就屬意那丫頭了。”
“呵呵!年前貧僧在城武化緣,曾見過她一面,驚鴻一瞥,夢寐難忘.“好吧,人給你。”
“貧僧先謝過。”
“要劫金銀呢,抑或是”
“劫寶必需進入內宅,不入內宅焉能將人弄到手?這就定。”
艾文慈心中暗喜,他就怕賊和尚不入內宅,不入內宅便不能鬧個天翻地覆啦!
眾人準備停當,立即沿水溝向裏外的東陵鎮接近了,光天化日之下,三十餘人竟敢白晝進攻村鎮。
鎮中年輕力壯的人皆已前往卧龍岡,商大爺府中僅留下十餘名看家的護院打手,可説是天賜其便,三十餘名入侵者得以長驅直入。
當他們接近至半里內時,方被寨牆放哨的人所發現,剛來得及分辨帶了槍的人,而且不是搜索歸來的鎮中弟子,已經來不及召喚鎮民出鎮迎擊,警鑼聲剛傳出,艾文慈已挺單刀飛上寨牆,奮勇殺人,舌綻春雷大喝道:“南郎中到盧塞牆上有兩名壯丁,大駭之下,挺花槍在有搶攻,槍出似靈蛇。
單刀對花槍,必須近身搏擊。他招出“孟德獻刀”,錯開有面的花槍,狂風似的捲入,左手一妙,便抓住了左面的花槍猛地一振。
光刀一閃,他已切入兩人之中,突下殺手,“噗”一聲,一刀背砍在右面的壯丁的有腰上,順勢一腳挑出,挑在左面壯丁的左膝上。
“啊……”兩名壯丁狂叫,丟掉槍向後反撞,腳下一虛,倒栽下堵去了。
他舉刀一招,搶近牆根的僧人-一飛躍而上。
悟淨認識商大爺的宅院,踴身下跳,向西急奔,一面扭身向跟來的同伴叫:“放火,分頭行事。”
警鑼聲狂鳴,拿得刀槍的人紛紛向這兒趕。
負責擾亂的四名僧人,分頭衝入民房,四面放火。
艾文慈與悟淨一馬當先,衝出十字巷口,撲棄正西,劈面撞上了二十餘名首先趕到的鎮民,像一羣烏鷗般怪叫着湧到。
俗淨仰天狂笑,成刀一分,恍如虎入羊羣,刀光一們,便有一顆人頭落地。
艾文慈不殺人,他用刀背出招,一面震開攻來的刀槍,一面大喝:“讓路!擋我者死!
南郎中討債來了。”
人羣狂叫着扭頭狂奔,地下躺了五具屍體。接着,人羣從四面八方合圍,如同蜂聚蟻集,但來的人全是老弱,只會吶喊助威不敢上前。
僧人們直衝至兩大爺的宅第前,無人敢擋,所經處宛如波開浪裂,走避不及的屍橫街心。鎮民們發覺有人斃命,方嚇得膽裂魂飛,紛紛拖了刀槍逃命,關門閉户聲此起彼落,呼叫聲震人心絃。
全鎮升起了十餘處火頭,天乾物燥,木造的士瓦在怎禁得起火?再加上搶救的人不多,鎮民只顧達命,因此一發不可收拾。
商宅大門緊閉,看似無人。艾文慈知道有備,向右面小巷一鑽,扭頭叫:“從局面殺人,前門去不得。”
可是,警鑼聲與鎮民的狂叫聲驚天動地,後面負責接應的人聽不清他的話,有兩名僧人已越院牆而入,狂叫聲乍起,被把守在內的人放倒了。
接着,八名僧人怒吼着飛躍入院,殺人了大廳。
他與悟淨及六名同伴從側院殺人,首先便放起火來。六名護院吶喊着接鬥,各找對手捨生忘死拼上了。
他向內堂衝,紅影一閃,三名勁裝少女從屋角衝出,打出了兩把梅花針。
悟淨突然伏倒叫道:“中間那個就是商玉蓉。”
他已竄入倒廂,根本沒與商王蓉照面,聞聲扭頭一看,看到挺劍衝向悟淨的三個紅衣女人,中間那位少女很美,穿的紅勁裝十分搶眼,渾身曲線玲戲,豐滿的胭體令人心動。相距在三丈外,他不想搶出和女人交手,順手取過廂房內的一張短幾,大喝一聲向紅衣女郎擲去,一出手人已一閃不見。
商玉蓉與兩女伴以為悟淨已被梅花針擊中,狂喜地挺劍衝上,沒留意左側有人襲擊,聽到喝聲警覺地扭頭,短幾已到了。她百忙中俯身閃避,卻不知並未受傷的悟淨已經從下面貼地射來,一扳她的右肩,出其不意地把她拉倒在地。
““哈哈哈!雌兒到手了!”悟淨一面打落她的創,一面制她的期門穴,興奮地狂叫。
兩名侍女左右齊上,和尚一聲狂笑,丟下商玉蓉一躍而起,“鋒”地震開一名侍女的劍,順勢搶入,“啪”一聲繪了侍文一掌,把侍女打得撞出丈外,花容變色。
另一名侍女驚得粉面泛青,魂飛魄散地扭頭狂奔。
和尚扭頭回望,四名同伴剛好跟到,他叫:“將這女人帶走,殺進去。”
“南郎中呢?”一名同伴問。
“先進去了,走!”
慕地,一名同伴惶然叫:“師兄,瞧!她……她……”
悟淨扭頭一看,吃了一驚。走廊的左端轉角處,出現了兩個渾身藍色的女人,戴着一紅一藍的怪面具,手中輕拂着長劍,經步輕移,若無其事地走來。
“她們是那天管閒事的怪女人。”一名同伴駭然大叫,扭頭便跑。
悟淨劫囚車時不在場,不信兩個怪女人有何驚世藝業,大吼一聲,火雜雜的迎上,戒刀一閃,向戴紅面具的女人當胸便扎。
劍虹一閃,“鋒”一聲暴響,火星飛濺,戒刀像被巨錘所擊,震得向側方盪出,悟淨也被刀帶得馬步虛浮,隨刀橫移兩步,虎口一麻。
“厲害!”他變色叫,左手急忙探囊取飛刀。
“賊禿,還敢反抗?”紅面具女人冷叱。
他的左手剛抓了三把飛刀移開囊口,只感到左手一麻,整條臂膀失去知覺,抓着的飛刀重又落回暗器囊。
“咦!”他駭然叫,但仍然毫不遲疑地揮刀上補,“雲橫秦嶺”攻取上盤,刀沉力猛,行雷霆一台。
“當”一聲暴響,他的刀被輕靈的劍挑得向上揚。這瞬間,不容他變招或閃避,劍虹一閃,劍尖已從刀下契入,修吐候合。他只覺得有肩一震,戴紅面具的女人已退出八尺外去了。
他穩下身形,一聲虎吼,跟蹤迫近,揮刀追擊。
糟了!心動手並未跟着動,反而聽到“當”一聲大震,鋼刀跌在身後。他大吃一驚,駭然止步低頭回望,不錯,那確是他的戒刀。再看看自己的右手,右手軟綿綿地垂在身旁。不等他多想,突覺有肩奇湧襲到,鮮血突從肩凹間激射而出。原來肩關節捱了一劍,手一動之下,原來閉合的創口,因積血過多而進裂,奇痛突然降臨全身。
“哎……呀!”他狂叫一聲,以仍然麻木的左手急掩創口。可是,麻木的左手抬不起來,奇痛卻令他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性命要緊,他不顧一切轉身逃命,一面狂叫:“攔住她!攔……住……
她……她……”
可是,沒有人幫他攔阻強敵了,跟在他後面衝入的四名同伴,已有兩名一見到兩個怪女人便溜之大吉,另兩名心虛膽怯逃走不及,已被戴藍面具的女人擊倒,每人的腰脅捱了不輕不重的一劍,倒在地下呻吟。
一名同伴緊壓住驚昏了的大小姐商玉蓉,呻吟聲漸弱,似將陷入昏迷境地。藍面具女人已經不在,追逐逃走的人去了。
他全力餅命向外逃,後面冷叱聲入耳:“你還不投降?躺下!”
他驚得頂門上走了真魂,叱聲如在耳後,完了,劍大概立即可以刺入背部啦!不由心中狂叫道:“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菩薩大概不會保護這種六根不淨的酒肉和尚,香風人鼻,劍氣壓體,女郎已在他身後發出劍了。
艾文慈徑自衝入內室,四處遊竄,想找商家父子算帳。怪!內室中怎麼不見有女眷?所有的房間,內部除了笨重的傢俱外,空空如也,似乎都是無人居住的房舍哩!
他不管悟淨眾僧的事,沒有人跟來,他也存心扔脱眾僧,不再受到眾增的監視,豈不妙哉?找不到人,前面有殺聲,他懶得理睬,折出後院,看到角房內人影一閃。
“哪兒走?朋友!”他大喝,激射而出。
棄出角房的人猛地旋身,判官筆來一記“回龍引鳳”劈面點到。
他側跳幾尺,怪叫道:“好哇!原來是你。”
這人正是三個劫車人之一,村夫打扮未改,猙獰的相貌十分容易記,過目難忘,所以一看便知。
這傢伙正是五虎之一的九絕判官明義彰,一聲怒吼,揮筆上撲,“畫龍點昭”火雜雜地攻到了。
他向左一閃,反手探刀避招還擊,拂向對方的有腰脅。
九絕判官扭身揮筆急架,‘督”一聲展開一刀,揉身搶入,筆攻胸腹。
他一聲長笑,上身一沉,吸腹收胸避招,但見刀光一閃,刀尖已到了九絕判官的頂門,捷逾電光石火,反擊之快、險、準,無與倫比。
惡賊反應也不慢,挫身抬筆接招。
但來不及了,刀尖倏隱,惡賊頭巾裂縫,頂門頭皮被鋒尖劃開,鮮血湧現。
惡賊的頂門一震,感到涼氣貫項,知道要糟,顧不得痛楚,全力一縱,核越丈餘,拔腿便跑了。
“哪兒走?”他大吼,奮起狂追。
九絕判官地形熟,三轉兩轉便逃至側院,恰好碰上悟淨也向外逃。
惡賊向側一竄,竄入一間廂房逃命。
艾文慈本待追人,想活捉惡賊迫口供做人證,卻看到悟淨命在須臾,被緊追在後的戴紅面具女人追殺,紅面具女郎的刻已經點出,生死間不容髮。
他不假思索,揮刀直上。賊禿驢雖可惡,六根不淨貪財好色,不是個好東西,但曾經冒險劫囚車救了他一命。不管賊禿驢救他的用意是好是壞,救命之恩不可忘,他豈能見死不救?一聲虎吼,向女郎的左臂一刀劈出,攻其所必救,走險解危。
女郎如想留下悟淨,必將捱上一刀同歸於盡,百忙中收劍飄退八尺,轉身出劍迫進笑道:“算定你也該來的,果然你來了。”
艾文慈認得女郎的面具,一看便知是白狼套幼囚車時出現的怪女人,心中驚然而驚。那天怪女人一劍震飛一名僧人的刀,他看得真切,藝業之佳,令他諫然而驚。今天又碰上了,大事不妙。
他立下門户準備連擊,一面出聲招呼失足滑跌在地的悟淨:“大師快走,風緊扯活。我來斷後。”
怪女人一劍點出叫:“誰也走不了,除了你。”
刀沉劍輕,用勁不同,劍以輕靈快速見勝,不宜硬拼硬架。那天他親見女郎硬接一刀,而且居然將刀震飛,可知女郎的力道委實邪門,按常情論,那是不可能的事,但卻是他親自所睹。他不敢硬接,一聲低嘯,閃身避劍斜身切入,“迴風拂柳”立還顏色,展開所學全力相搏。
女郎像幽靈般飄動,在狂瀉的刀光中飄掠自如,劍如靈蛇,每一劍皆反擊他的要害,從空隙中乘虛而入,迫得他無法施展。
兩人纏上了,惡鬥三十餘招,險象橫生,三丈內罡風四蕩,創氣飛騰。
艾文慈已用了全力,刀如狂風暴雨,一招連一招奮勇進去,展開了平生所學,可説是自從奔走江湖天涯亡命以來,最吃力最危險的一次惡鬥。可是,對方的劍術高明得神鬼莫測,如虛似幻難以捉摸,儘管他攻得兇狠防得緊密,但對方的劍影仍可抓住那不可能抓住的空隙,攻入他的刀網中,而且攻其所必救,不救必被所傷,甚至在狂風暴雨似的三十餘招內,他連對方的幻也沒碰上一次,對方出招之快,向直駭人聽聞。
他知道不鈔,被這鬼女人纏住了,再拖下去,可能傷在對方的劍下。
同時,不久官兵趕回,青天白日之下,四處荒野,怎逃得掉?
悟淨早就溜掉了。外面已聽不到吶喊聲,顯然悟淨和眾增已經撤走,鎮民正在全力救火,不久定然有人趕來接應,不走不行了。
如何定法?他已出了一身大汗,而女郎依然飄掠自如,雖看不到女郎的臉色,但從出招和身法判斷,女郎內力源源不絕,始終保持原狀,足以將他因住,甚至制他的死命,想脱身談何容易?
他的目光落在先前九絕判官逃走的方向,那是廂房的入口。
夕陽西下,但仍來降下地平線。陽光普照,熱浪襲人。
“該死的太陽怎不快點落下去?”他心中咒罵。
不能等大陽落下西山了,必須及早脱身。
“要沉着,不能露出破綻。”他警告自己。
他沉着應戰,急攻五刀,乘女郎反擊左脅的機會,扭身前躍八尺。
女郎一聲輕笑,劍出“流星趕月”,如影附形追襲,劍虹如電虹飛射,接二連三排山倒海地攻到。
他招發“指天誓地”,十萬火急地上封下架,同時步步急退,突然腳後跟被廊階所是阻,立腳不牢,失足仰面便倒。
女廊一怔,脱口叫:“你不該失閃……”
他已不再聽下去,奮身一浪,再來一次後滾翻,“膨”一聲大震,腳蹬破了廂房門,人貼地倒射入房,一閃不見。
“咦!他使奸。”女郎訝然叫,追人府門。
房內空空如也,他已擊窿後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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