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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項楚雲快馬加緶直往東北馳騁,一路上駿馬嘶嗚、塵土飛揚,隨着眼線打探來的消息,他沿途追蹤着一支可疑商旅。

    本打算中途攔截詢問,又擔心諾安不在其中,反倒引來騷動與猜測,只好尾隨至長白山腰,人煙稀少處才進行查探。

    果然,經他一問之下,還真有位十六、七歲的少年郎隱身其中,那八成是諾安沒錯!只可惜就在前一日在他不注意之際,居然被他們放在山腳下獨行了!

    老天,這怎麼成!項楚雲不禁心口陡升一陣驚怵!

    傳聞長白山上野獸叢生,諾安一個女孩家怎能鬥得過兇猛成性的獸類!一思及此,他更是滿心焦憤,愁鎖雙眉。

    謝過團長後,他立即打算搜遍整座山林,只是長白山何其大,又怎可能是一時半刻可以尋透?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未有項諾安的任何消息前,對項楚雲來説都是一種漫長的煎熬!

    大半天過去了,心急如焚的他突然看見在不遠溪壑處有位年輕人垂竿而釣,只可惜他將釣竿隨意挾在腋下,一手托腮,一手拍着四處的蚊蟲,狀似急躁難安,一點兒也沒釣魚該有的優閒。

    優閒?對櫻木翩翩來説,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都是二哥,説什麼長白山溪壑裏的魚兒鮮美,給二嫂坐月子食用最合宜。還説她不是最關心憫憫的嗎?釣幾尾魚回去是最好的表現。

    去他的狗臭屁!

    現在她才知道自己上了他的當!好個櫻木龍越,咱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

    倘若不是真為了憫憫,她才不會在這兒喂蚊子呢!缺德的龍越!

    突然間,翩翩敏鋭地察覺有腳步聲靠近,下意識裏她單手收緊釣竿,全身呈戒備的狀態——那人似乎並不放棄,亦步亦趨地跟近,杵在火氣上的翩翩正愁沒發泄對像呢!想不到居然有人不要命的想挑上她!

    猛地,她用力一扯,長竿隨勢一揚,毫無羞池地彈上項楚雲所站立的地方。

    項楚雲一愕,他完全沒料到那個看似白面書生的年輕人,居然會有那麼好的內力,幸而他的功夫在江湖中也算是罕有敵手。否則還真會被這一竿給擊中!

    只見他縱身一躍,倏然一個騰空滾轉,躲過了櫻木翩翩的長竿。

    “你是打哪兒來的山賊?給我從實招來。”

    瞬間,櫻木翩翩已降身在他面前,盯着他炯然生動的眼質問着。

    項楚雲的犀利雙眼緊眯成一線,語氣深沉地反問:“我是山賊?”

    想不到他項王爺也會被誤認為山賊的一天,看來眼前這小子還真不是普通的狗眼看人低。

    “你不是山賊?難道是樵夫?”翩翩譏嘲地揚高唇角,好似正在説:少在我櫻木翩翩面前鬼扯了,我看人從沒失誤過。

    “很抱歉,我兩者都不是。”看着翩翩那雙不染塵煙的雙瞳,項楚雲居然有些沉迷其中了。更令他意外的是,在這山野中竟然還會遇上如此年輕的高手,看來人外有人這句話一點兒都沒錯。

    如果能招攬他進王府效命,應該是頗大的收益。

    “都不是!”翩翩好奇地打量着他,嗯……這男人長得是挺俊的,一點兒也不比她差,更有一股形之於外的王者之風,粗獷深邃的五官搭上挺直的鼻樑,-炯有神的目光,□角分明的唇,還真算是個男子漢。

    的確,不像山賊,也不似樵夫。

    那麼他來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是……“喂,難道你是來踏青看風景的?”這倒是滿有可能的,這兒的風光明媚,鳥語花香,唯一差勁的就是蚊子太多。

    “我是來找人。”他簡單扼要的回答。

    若仔細探究,將會發現在他眉宇深處隱藏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實在是被翩翩逗趣的表情惹出的反應。

    “找人?”翩翩眉間打了幾個死結,“你跑到這種雞不拉屎的地方找人?”

    “不知閣下是否曾看見一名女子,年約十六、七歲,身着粗布男裝?她是舍妹,為了逃家跟着商旅來到長白山,我擔心她迷失在山林中。”

    項楚雲難得有禮的解釋着,實因翩翩是他唯一能找到諾安的希望。

    “你虐待她?”翩翩第一個反應便是如此。

    而這個回答倒是令項楚雲錯愕得無言以對!“我……”

    “否則她為何要女扮男裝離家?”她驀地又想起了大嫂蘭薇的前例,“該不會是你逼她成親,她不願意,所以逃家了?”

    項楚雲聳起眉,心中大嘆:好個會編故事的傢伙,把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全能扯在一塊兒!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武藝不凡,卻又愛胡言亂語,難道是個低能兒?

    看來,他是問錯了對象。

    “閣下倘若不曾看見過舍妹,那在下告辭了。”與其留在這兒與這個莫名其妙的年輕人多費唇舌,不如利用時間趕緊去找諾安吧!

    “喂,你要走了?”

    好不容易有個人能留下和她説説話,怎能説走就走呢?她可不要一個人再去面對那片無波無紋的溪水,還有那一堆噬血成癮的惡蚊!

    再説。這男人似乎挺有意思的。

    久居“櫻花鄔”的櫻木翩翩,除了成天面對她那三個兄長外,在外幾乎都和女人在一起“打混”。況且,她那幾個哥哥都是如此地壞毛病?

    或許因為這個因素,她從來沒注意過男人的長相,也從未有哪個男人吸引過她的注意,於是將所有目光全投射在女人身上,繼而養成她這種愛女人的風流德行。

    但眼前這個男人不同耶!

    酷酷的、——的、冷冷的,彷彿不將她櫻木翩翩看在眼中。這種難得的異類放他走太可惜了!(天哪,還不知誰才是標準的異類哩!)

    “我得去尋找舍妹,她一個女孩家留在這種地方太危險了。”他顯然有絲不耐煩了。

    “喂,我武功不錯,可以幫你找,況且這附近我熟得很。”翩翩當然看出他的煩躁,於是聰明地挑着他的弱點説。

    “哦——”

    項楚雲揚起眉,有點相信他的話了;倘若這年輕人當真熟悉這裏的一切,藉由他的幫助應該會事半功倍。

    “我不會騙你的,我就住在那邊的海拉山下,常來這兒溜溜,我三哥還在這兒養了一匹狼呢!”翩翩很自得的説。

    “狼?”楚雲無不驚歎,看來他那一家子全是怪人!不過聽師父説隱居深山的異人不全都有些怪癖嗎?倘若不是他太年輕,他還真會將他視為隱世高人。

    “你別害怕,光豆不會吃人的。喂,我一直忘了問你叫什麼來着?”

    “項楚雲。”

    本想易名,但他事後一想,深居山中的異者應該不知道他的官稱才是。

    “嗯……還滿好聽的。你妹妹呢?有個名字我比較好打聽。”翩翩非常古道熱腸的問着。

    “項諾安。”

    “好,沒問題。明天同一時間咱們約在這兒見面,我一定幫你打聽。”翩翩開心極了,明天又能見到他,可不會寂寞羅!

    “那就有勞兄台。”

    “不客氣!”翩翩笑臉盈盈道,並看着項楚雲矯捷的身手與漸行漸遠的俐落功夫。

    她暗忖:這男子的功夫身段還真不錯,跟這種人交個朋友應該不會辱沒了她櫻木翩翩吧!

    ※※※

    “這裏是哪兒?好美呀!”

    項王府的後院香榭園已經夠美了,想不到這個地方居然凌駕其上!完全自然的景觀,一望無限的風情,簡直把太陽底下的所有美麗事物全都寫在裏面了。

    昨晚她睡意極濃,夜幕籠罩下她壓根無法瞧清這裏的景緻,只知跟着櫻木藍勳走着走着,來到一個房裏碰到了牀,倒頭便不省人事,方才若不是他來叫醒她,想必她還在和周公約會呢!

    呵——睡得還真香,原來天色將暗,她足足睡了近一天光景!

    她的憨氣與天真,也讓藍勳大搖其頭,這小姑娘居然未曾對他持有任何一絲提防之心,跟着他到房間倒頭就睡,實在是令他大開眼界!若不是他早已習慣一個奇怪的妹妹,或許這小姑娘的表現會讓他視為驚世駭俗吧!

    想想她和翩翩還真是絕配!

    諾安禁不住誘惑,蹲下身掬捧起那密密綿綿的櫻花瓣,拂在手心的觸感是那麼柔和;她真的巴不得投身在櫻花林內,以藍天為幕、櫻花為牀,徜徉其間。

    “這裏是櫻花林,我們將它取名為“櫻花鄔”。”

    藍勳好像有點兒後悔帶她回鄔了,因為這女孩兒似乎不是普通的聒噪,愛靜的他自然是受不了。

    殊不知,諾安的聒-是緣自於驚奇,就好像是隻從未放出籠外的金絲雀,在一次偶然的機會里看見了外面的桃花源,那種愜意與自由深深打動了她心靈深處積壓已久的一種釋放!

    “它叫“櫻花鄔”,嗯——滿帖切的。對了,你為什麼帶我出來不直着走?要這麼繞來繞去的,搞得我頭都暈了。”

    項諾安雖孩子氣,卻也心細如髮的發現到這種怪異之處。

    櫻木藍勳突然止步,轉首看她,眼中帶着迷惑。

    “你該不會是有企圖的吧?”他語氣帶着不容忽略的冷意。畢竟“櫻花鄔”在外人看來是個充滿謎與奇的地方,自然也有不少人企圖藉由各種法子好查出進入這裏的捷徑,而“苦肉計”便常是其中之一。

    “什麼企圖?”她天真的問他,眼睛水汪汪、黑黝黝的,充滿了懵懂與無邪的稚氣。

    “你……不會是有人派你來的吧?”藍勳開門見山的説,計畫從她眼-的變幻中看出她是敵是友。

    “你説什麼?”她依舊眨着她那雙晶瑩水瞳,皎皎眼眸是不經塵世的純真與善良,這點藍勳倒是有自信能辨認出來。

    “沒什麼。”他搖搖頭,想甩掉自己的多疑。

    “對了,你帶我出來這裏幹嘛?不會就只為了看風景吧?”

    “我是要帶你出去。”藍勳打算在還沒有第三者知道以前趕緊將她送出鄔。

    “你有安置我的地方了?”她猜測着,但似乎已能從藍勳的臉上表情得知事實沒她想像的美妙,於是聲音帶着委屈地詢問。

    “我……”老天,她那眼神好似他不安置她就是犯了天條一般。怎……怎麼會變成這種結果?

    “嗨,三哥——”不知何時,翩翩已翩然來到他兩面前,而且眼露噯昧道:“什麼時候你也學着藏私了?嘖嘖嘖,雖然衣服髒了些,但細皮嫩肉的,不錯喲!”

    她剛從長白山回來,手上抓着尾溪魚。

    諾安有些畏懼的躲在藍勳身後,“你是誰?”

    “她……”藍勳猛然煞住口,-時決定改口道:“她是我弟弟。”

    “弟弟?”翩翩揚揚眉,隨即頗能瞭解的點點頭,“沒錯,我是他弟弟,請問這位美麗的姑娘,你芳名為何呀?”

    諾安端詳着翩翩,發現他年齡與她相仿,雖然嘴巴較不收斂,但的確是個好玩的男人,有了這種認知後,她倒覺得翩翩沒啥可怕的了。

    “我叫項諾安。”她笑意盎然的回答。

    “項諾安!”翩翩一震,笑意立即在唇際漾開,“你就是項諾安?”

    “怎麼了?”諾安感到有異,表情出現些微驚恐的顏色。

    “你哥哥在找你耶!”

    “翩翩,你説什麼?她哥在找她?”櫻木藍勳心中大喜,他終於可以甩掉一個麻煩了。

    “是啊!他可急得很咧!”

    “那我把她交給你了,你帶她去找她哥哥吧!我走了。”蘭勳得意的快步離去,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呀?

    “喂——”諾安追了幾步,卻一晃眼就瞧不見他的影子了。沒法子,她只好折回對翩翩演出苦情戲,“求求你,別讓我哥把我帶走好嗎?他管我好嚴,從不讓我出門,你知道嗎?我已經十六歲了,還沒機會見識一下外頭的世界,真的好可憐耶!”

    “什麼?你長了那麼大從沒出過門?”想不到那個叫項楚雲的居然那麼霸道!

    “是啊……”諾安悲愁地皺着眉。“我好不容易逃到這兒,不想再回去了。”

    “你又怎麼會和我老哥在一塊呢?”翩翩的惻隱之心又-濫了。

    “我淪落在山林,是他救了我,可是他好像挺嫌我的,準備把我送走,讓我自生自滅。”諾安垂着頭,嬌態百出地訴着苦。“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叫什麼名字?”

    她突然想起,自己還不知救命恩人的大名呢!

    “他呀!叫櫻木藍勳;我嘛!是櫻木翩翩。”

    “翩翩!好雅的名字。跟你的人一樣,俊得很。”諾安天真未-地笑説。

    “你太會説話了。好,我答應你不告訴你哥哥了。對了,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嗎?如果沒有,我可以照顧你。”愛聽美言的翩翩,揚起炭抹似的濃眉,眼角浮起一抹笑意。

    她心裏正打着如意算盤,既然三哥不要她,那麼自己就把她接收過來,再説諾安的容貌可比仙子,配自己一點兒也不為過。

    諾安愁眉頓開,語出雀躍的屈膝道:“那麼諾安在這兒向公子謝過。”

    “別客氣,以後就喊我翩翩。天快黑了,咱們回鄔吧!這條魚我還得拎回去給我嫂子補身子哩!”

    牽起她的手,翩翩瀟灑的帶領着諾安前往櫻花鄔;而諾安並未逃避,反倒視翩翩為一位不具威脅性的朋友。

    遠遠望去,彷若兩小無猜般,感情甜膩動人。

    ※※※

    項諾安的突然出現使得櫻花鄔內瞬間陷入一種詭譎的氣氛中。

    櫻木凌澈與櫻木龍越也只是靜坐壁上觀;櫻木藍勳倒是改弦易轍採取敬而遠之的策略,因為諾安看他的那雙眼別具企圖。令他打了好幾個冷顫!

    憫憫與蘭薇倒是極其歡迎,因為她們這兒從未來過客人,新鮮的感覺也不賴!

    想當然耳,最得意的莫過於翩翩了,走了舊愛,來了新歡填補心底的空虛,這不是天賜的嗎?

    只是……只是她與項楚雲的約定務必得爽它一爽了!

    翌日黃昏,她依約來到了長白山。沒想到,他人已經在那兒等候着她了!

    “喂,你也未免太準時了吧?”遠遠地,翩翩在他身後一喊,那-腆的表情在在説明了自己的為難。她該怎麼辦呢?

    項楚雲猛一回身,訝異於自己對他的到來居然察覺不出。好厲害的輕功!

    “你……很抱歉,昨天我似乎忘了問兄台尊姓大名。”項楚雲這才發現自己的失禮處。

    “你別叫我兄台,我可比你還年輕,別把我給喊老了,你叫我櫻木翩翩就行了。”,她爽快且幽默的表示。

    “櫻木翩翩!”項楚雲微攏眉,直覺這名字既奇特又娘娘腔,與他的人倒是挺襯的。其實也不能怪楚雲對“櫻木花盜”的陌生,他向來深居中土,只為國事憂心,江湖軼事向來不甚關心,也毋需注意。

    “沒錯,我老哥們都喊我翩翩,你如果願意,也可以這麼叫我。”她帥氣輕哂。

    “櫻木兄,你愛説笑了。”笑話!這種曖昧不明的稱呼他才敬謝不敏呢!何況是對一個小夥子喊出。

    “櫻木兄?”翩翩皺皺鼻,“算了,愛加“兄”就加吧!隨你高興。”

    “不知你可查出了舍妹的下落?”這才是項楚雲赴約的重點,他不願再浪費時間了。

    “這……”翩翩躊躇,完蛋!他就不會把這檔事給忘了嗎?

    “到底是有或沒有?”瞧翩翩那副漫不經心的推託樣,項楚雲再好的修為也讓她給磨光了!

    好歹他也是堂堂項王爺,沒必要在這種野夫面前卑躬屈膝、好言相説。

    “很抱歉,我查了,但尚無消息。”翩翩已答應了諾安,自然不能據實以告。

    只可惜,向來爽直的她極少有説謊的經驗,這回説來臉紅脖子粗不説,眼瞳還不敢直視於他,項楚雲再木頭也看得出他話中有假。

    “是嗎?”他大步逼近她,眼神灼視着她閃爍不定的眸子。

    “我……我騙你幹嘛?”她突然駭於他立於眼前那抹嘲諷懷疑的表情,只能僅着笑臉説。

    “我是不清楚你的企圖為何,但我勸你休想打我妹妹的主意。”潛藏在項楚雲嚴肅表相下的是敏鋭精明的心思,所有的臆測與可能性他全不會放過。

    “笑話!我打你妹妹的主意幹嘛?”翩翩在心底小聲的説:是有一點點啦!

    在項楚雲眼裏這小子滑頭滑腦的,説謊技術又欠佳,看樣子他找到諾安是昭然若揭的事實,但為何他又要隱-呢?

    難道諾安已落入他手中,他想把她給……“説,你把她怎麼了?”他霍地攫住她的皓腕,怒聲喝道。

    “我哪有把她怎麼了。”翩翩臉上的笑容立即打住,灼視着他瞳仁中散發出不悦的冷峻光芒;外表陰柔的她表情也瀰漫着風暴。

    “你不敢承認!”項楚雲已被她挑動得脱軌易怒!

    “我為什麼要承認?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男人了,你可是我唯一看得還算順眼的,所以才對你好言好語的説話,你別拿喬喲!”

    翩翩猛一使勁欲抽回自己的手,兩者的力道相當,任誰也不肯罷手。翩翩運足了力道,項楚雲也不甘示弱,拉扯間她的手腕因他的粗魯已泛紅瘀青!

    她咬着下唇,死也不肯喊疼,直至項楚雲瞥見她腕上的黑影,才赫地鬆開手。

    “你……”他居然會心生愧疚,對於自己所造成的傷害。

    櫻木翩翩揉着手腕。硬忍着眸中跳動的光影,“算你力氣大,我走了!”

    “等等!”他突然喊住他。

    “幹嘛?嫌不夠,還想比腕力?”翩翩的委屈依舊躺在眼底,只是未讓它泄了底;從小她就是個不愛哭的人,為什麼要在他面前掉淚?去他媽的!

    “不知你師承何處?”項楚雲感受到他體內那異常奇特的內力,像是混合著各大門派的精髓,他更能感覺得出來,方才這小兄弟並未完全施展出功力,他為何要讓他呢?

    看他年紀不比諾安大多少,或許相當吧!這樣的年齡有如此不符的超等功夫,他想不佩服都難。

    “我無師自通行吧?”她也火大了;算了,還是回去找她的小親親心情要愉悦多了。

    “你不願説也無妨,但請你放過我妹,否則我不會罷休的。”言下之意,他已肯定諾安和翩翩在一塊了。

    “不願罷休是不是?行,有本事你就跟着吧!”

    語畢,翩翩立即拂袖而去,並使出上乘輕功,打算甩掉項楚雲的糾纏;怎奈,他亦非泛泛之輩,緊盯着她的背影,全力急起直追,展現他的獵人本性。

    看來,這場追逐戰有得打了!

    飛越海拉山,馳過貝爾湖,項楚雲隨着翩翩的蹤影來到了櫻花林,卻因這幕迷離出塵的景緻一時間了神,把她給跟丟了!

    “糟糕!”他猛一擊掌,發出一陣啐嘆。

    眼看四方迷霧濃烈,項楚雲猛然發現自己已被困在這座美不勝收的櫻花林內,完全迷失了方向。

    這裏究竟是哪兒?

    記得他剛才飛過重山,似乎又經過一處湖泊……為了求證,他拔高身形從上往下望去,結果依然是一片白茫,什麼都沒發現,除了鄰邊一處幽蒙深邃的溪谷。

    該不會是他中了什麼迷陣?

    櫻木翩翩站在山嶺的一株櫻木上,俯瞰着項楚雲佇立於白茫中的身影,她斜唇一笑,得意至極。隨即她施以揚聲大法,頓時笑聲溢滿整個櫻花林。

    “哈……臭男人,誰要你硬是要跟,這下自食惡果了吧!”翩翩冷言又説:“就讓你待在梅花林內玩玩吧!小心別死在裏頭。”

    項楚雲左張右望,兩道鷹揚的眉峯緊擰,“別裝神弄鬼的,快出來!”

    “我可沒興趣跟你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太累人了,你好自為之吧!我不奉陪了。”繼而,翩翩一個回身,離開了櫻花林,直趨櫻花鄔。

    一道白影輕掠,項楚雲知道她已走遠。憤懣不已的他一拳捶在櫻花木上,抖落的花瓣如雨紛落。

    ※※※

    “諾安,你哥他跟來了。”

    一回鄔,翩翩立即為自己倒了杯茶,緩和一下氣息。那傢伙的輕功還真不弱,可以與她打個平手,倘若不是她佔了地勢之利,或許並不容易甩開他。

    臭男人!

    “什麼?”項諾安猛地從椅上跳起,險些撞翻了桌上的茶水!

    “放心,他找不到這裏的。”翩翩捶着雙肩,唉!飛了那麼久還真是夠累的。都是他,像只獵犬似的,死跟着她不放,要命喔!

    “那他現在人在哪兒?”諾安依舊不放心,才剛呼吸到新鮮空氣,她不要又被關回牢寵裏。

    “被困在櫻花林。”她掀起嘴角,想到自己的傑作,翩翩莫不開心地笑了。

    “啊?你打算困他多久?”畢竟是兄妹情深,她雖不想回王府,也不願見兄長落到龍困淺灘的地步;平日他就公事甚多,為了找她已耗掉他不少時間,這下又被困住,他鐵定會氣得跳腳。

    “誰知道。”翩翩聳聳肩,心想:看他的表現吧!

    “求求你放了他好嗎?”諾安心生矛盾,她雖愛自由但卻不希望兄長受害。

    “你很奇怪耶!要不我現在就把你交到他手上好了。”翩翩雖愛女人,卻不喜歡她們老是出爾反爾、捉摸不定的態度。

    她想,是不是自己多管了閒事,該放諾安回去才是吧!

    “不,不要!”諾安如驚弓之鳥般地往牆邊退去。

    “那你就別隨便出意見,該放他的時候我自會放他出去。”翩翩笑着靠近她,“忘記你那個缺德大哥,走,我帶你出去看日落?”

    “日落?好啊!”

    諾安果真是孩子氣重.提到玩樂立即睜大雙目,神情中充滿了與致。

    “那走吧!”

    拉着諾安的手,翩翩笑意盎然地跨出步履,沉浸在櫻花林一隅的除了這對“金童玉女”外。還有着一個焦急萬分的靈魂正因掙脱不開枷鎖而激憤難忍!

    ※※※

    深夜降臨,櫻花鄔依舊吹起了砭骨寒風。

    強勁的迴流風挾着冷冽刺骨的寒氣,凌厲回漾在天地之間,直撲向項楚雲的身上,貫穿了他每一個毛細孔,那感覺足以令人窒息。

    項楚雲眯起乾澀的雙眼,內心是難以形容的氣急敗壞,瞳仁中輻射出強烈的憤怒和不滿,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落在一個毛頭小子的手掌心中!

    每當想起櫻木翩翩削得他體無完膚的冷嘲熱諷,他便是抑鬱難平,心脾間充斥着強烈的火藥味。

    他竟被他身上所散發的那股稚氣給騙了?該死的!

    項楚雲盤腿而坐,徐徐運着體內的氣息使其暢旺温暖,背部緊帖着櫻花木,好稍稍躲過不斷吹來的冷風,他咬着牙硬撐着,即使眼皮沉重不已,他也不會讓自己倒下。此時此刻,他已完全將自己置身在對翩翩的恨意中,這才能激起他龐大的求生意志!

    “不好受吧?”

    翩翩受不了諾安一夜的糾纏,硬是吵着要她放了她大哥,只好再踏進櫻花林內。事實上她自己也是有點兒後悔了,這種報復對他來説未免太狠了些吧!

    項楚雲聽聞他的聲音,漂亮冷峻的黑眸泛過一絲驚喜。好小子!該是他報仇的時候到了。於是他依舊面無表情地打着坐,以靜制動,決定弄清楚方向後,給翩翩來個出其不意的攻勢。

    “喂,你該不會是睡着了吧?在這麼冷的地方睡去可是會醒不來的喲!”

    翩翩着急地看着他,深怕他已經熬不過去了。

    他依舊是不動聲色,靜靜聆聽着她慢慢接近的腳步聲。

    “項楚雲,你到底是怎麼了?説説話呀!”一抹深深的自責深深地捆住她的心,擔憂與急切在心底混織成斑斕一片。

    於是,她加快腳步,上前一瞧,步子才剛踩在他面前,腳踝便被他一手勾住,迴旋一技。翩翩沒料到會出這種狀況,在無任何警覺的狀況下被他撂倒在地!項楚雲趁勢俯衝向她,雙腿緊勾住她的身子。雙手則鉗住翩翩的四肢,令她一時之間動彈不得!

    翩翩瞠大眼,蹙眉陰鬱地説着:“你耍詐,沒種!”

    “你説什麼?我沒種!但怎麼也好過你這個娘娘腔的男人。”他冷言嘲諷,不再對他待之以禮,所有的風度被他丟到一邊去!

    “他媽的,有種你再説一次!”他居然説出她最恨的話來,這傢伙找死!

    “我説你娘娘腔、脂粉味太重,尤其是心地之險惡可比婦人過之無不及”從頭到腳完完全全不像個男人,除了一身好功夫外。”

    項楚雲冷撇唇角,倨傲卓越地瞪着他的杏眸,諱莫如深的臉上彷若罩着張森冷麪具,讓任何人見了都不寒而慄!

    “你該死——”翩翩努力想掙開,無奈四肢的主穴全被他給牽制住了!

    “你卻比我更該死。還我妹妹來,否則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省得你在陰曹地府還能欺凌良家婦女。”他雖説得漫不經心,但臉上錯綜複雜的表情顯示出他極大的恨意與復仇之心。

    “你去死吧!她在你手中連當人的樂趣都沒,你憑什麼限制她的自由。”翩翩氣極脱口,已泄漏出諾安的去處。

    “該死的,她真的在你手上!”怒極攻心下,項楚雲的手勁不知不覺中也加重了許多。

    翩翩緊抿唇,咬着牙不説話,一雙杏眸死瞪着他那雙充滿激狂的雙眼。

    “你給我放了她!”他怒斥。

    “哥——我在這裏,你不要逼人家。”諾安在他兩身後突然出聲。

    她現在與翩翩共處一室,但她睡牀,翩翩非常有風度地打地鋪;也因此當翩翩一出房門,一夜未眠的她立即尾隨跟上,她有預感翩翩一定是去找哥哥的。

    “諾安!”他兩異口同聲驚呼着。

    “哥,他不僅救了我,還照顧着我,你不能這麼對待人家。”諾安怯聲又道。

    也許這次回王府後,她便再也沒機會出來玩了,但她也不能親眼看着哥哥如此對待她的恩人。

    “你怎麼來了?”翩翩倒是出於責備的語氣。

    “對不起,你一出房閃,我就緊跟着你出來了。”

    “你説什麼,你跟他同一個房間?”項楚雲整張臉罩上一層寒霜,雙目幾乎可以冒出熔漿。

    緊接着,他以手刀抵住翩翩的咽喉,“臭小子,你當真敢戲弄我妹妹,我宰了你這個偽君子。”

    “不可以,哥,他們一家人都待我很好,而且他沒對我怎麼樣,我睡牀上,他打地鋪。你別想歪了。”諾安立刻衝到他兩面前,拚命拉住項楚雲的手。

    聞言,項楚雲才猛然鬆手,瞪着臉部已是漲紅的翩翩,“我就姑且信諾安一次,倘若你們聯手騙了我,我會再找上門來的。”

    他一躍而起,拉住諾安就要離開。

    翩翩揉揉已有勒痕的頸子,狠狠地看着他,啞着喉凝聲道:“你以為你們説離開就能離開?”

    “你當然也可以用迷陣困住我們,但我不會放了諾安,要死咱們兄妹會死在一塊兒。”

    他回眸冷冷地看着翩翩,擺明了他不會因而屈服。

    “你——”翩翩看了眼項楚雲,又看了眼滿面帶愁的諾安,終於正視這整件事的嚴重性了。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諾安跟他一塊兒迷失在這片白茫之地,眼見她唇已白、臉已僵,分明就是已經凍壞了。“你有沒有看看諾安的臉色,她必是又冷又寒,你捨得讓她和你一起留在這裏?”

    項楚雲心上更是狠狠一抽,但為了計畫,他不得不讓諾安受點兒苦,否則他們將永遠離不開這座鬼魅之城!

    諾安,請你原諒哥哥。

    “我説過,生死咱們兄妹與共,沒什麼好説的。”不知怎地,他硬是看準了翩翩心軟的弱點。

    翩翩眯起眼,擋住幹冽的冷風,更為了隱藏眸中的怒焰,“算你厲害!我帶你們出去。”

    她衣袖一揮,旋身離開這個地方,項楚雲拉着諾安的手腕,立即跟上,隨着翩翩飄忽的步履,忽左忽右的移動腳步,漸漸遠離櫻花鄔。

    “翩翩,你一定要來救我。”

    臨去前,諾安緊緊抓住她的手,暗自遞了張字條給翩翩。

    “諾安,你這是幹嘛?”項楚雲猛然將她拉開,而後睨睇着翩翩説:“希望你別再來糾纏舍妹,也希望你從未對諾安做出什麼不軌之事,否則我定不會放過你。”

    翩翩沉穩一笑,目光迷離且綿遠,“大丈夫言之有信,我不會騙你的。只不過我會不會再去找諾安,那就得看我的心情了。”

    “好,我等着你。”有種!項楚雲心想:他若非敵,定是良友,只可惜他對諾安心存企圖太明顯。

    “行,既然我喜歡你妹妹,總得冒險不是嗎?”

    驀地,她飛身如雁般掠起身形,以上乘的輕功遊走在貝爾湖畔,盈盈笑聲更是貫穿了周遭氣流,回漾在項楚雲耳中,“你,等着我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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