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尊回到台北,正想向高聿擎好好致謝一番,卻從他那兒得到另個消息。
「聽説陸介宸最近會回來。」高聿擎説。
「真的?」邵尊聞言首先是喜形於色,但很快地蹙眉嘀咕:「這傢伙怎麼會突然想到要回來呢?不會又是因為……」
陸介宸是黑龍幫幫主,接掌黑龍幫之後,即開始進行漂白動作,積極進軍商界,也闖出一片天。
三人交誼匪淺,但是自從陸介宸接掌黑龍幫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到台灣來,三人見面的機會也就少了。
「因為什麼?」高聿擎與他極有默契地對望一眼,然後同時説出——
「小紅!」
「雷練紅!」
兩人互相擊掌,大笑。
邵尊搖頭嘆道:「看來又有戲可看了。」
「是啊,如果你以為自己真的可以置身事外的話,那就可以抱着看好戲的心情了。」高聿擎語氣還是涼涼的。
「WhYnot?難道説還要我去淌這渾水不成?我自己的都很傷腦筋了。」
「有嗎?我看你現在挺好的啊。」
「挺好的?哇!見不得人的感覺很好嗎?」邵尊忍不住又啐罵兩句,
「該死的笨女人,居然這樣對我,硬是要搞偷偷摸摸這一套!」
「我還以為對你來説,這樣子偷偷摸摸更刺激呢!」
「對啊,我怎麼忘了我們高大總裁,也嘗過這種偷偷摸摸的滋味呢?不過那時你們好像不是什麼刺激,而是要死不活的……」
被將了一軍,高聿擎微僵地扯扯嘴角,「好吧。那你説説,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邵尊笑了,笑得神秘中帶着邪氣,「不不,這個不能説,因為從現在開始,我必須學着怎麼偷偷摸摸。」
高聿擎笑了笑,「這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辦到,而且還算是人盡其材。」
從邵尊的神色裏,他已經預見未來將會上演一場詭譎的戲碼。
要偷情是不是?OK!沒問題。
就在某個深夜裏,蘇家二樓某個房間裏,正上演一出偷情的戲碼。
「你、你怎麼上來了?」蘇照美在房門口愣了數秒,馬上緊張得往門外探頭探腦,「有人看見你嗎?」
「當然,管家不開門,我怎麼進來?」邵尊應得理所當然。
「那、那……」照美不由分説地拉着他,「走,我們先到樓下去。」
「你確定?可是我不敢跟你保證,待會兒我不會衝動地吻你。」説着説着,他伸出手,開始輕撫她美麗的唇緣。
「邵……」彷彿有電流直接從他指端傳出,照美感覺一陣酥麻,微張的嘴唇已經在輕顫。
「就像這樣,我想撫摸你,想把你抱入懷裏,想親吻你每個地方……」他的指頭繼續往下栘,逗留在她的胸脯……
「邵……你別、別這樣子,會吵醒大家的……」
「放心,我知道我們現在在幹什麼,偷情,不是嗎?所以我會很小心的,只要你也小聲一點配合。」
「不、不行啦!」
「不行?你這麼快就想尖叫了嗎?才開始呢。」
「去你的!我是説、是説……你是故意的嗎?好,跟我進房間去!」
面對男人邪氣的笑容,照美髮現了什麼,小手一抄,將人往房裏拽。
房門一扣,她掉轉過身,立即往男人身上撲去,纖細的手臂緊纏繞着男人的腰身,小嘴則胡亂地在男人臉上親吻。
「該死,你這個壞蛋!你是故意的,對不對?這樣整人,你才高興是不是?」
她像一隻撒潑的小野貓,在他身上肆意撲抓,猛力扯開男人的衣襟。
邵尊就那麼抵着門板,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直到女人忽然停住所有動作。
其實,她是被嚇停的。當掌心感受到男人的慾望時,她嚇得立刻抽回手。抬頭,對上邵尊笑咪咪的眼,微噘的嘴也示意她繼續,她漲紅了瞼,想轉身,卻被拽入他懷裏。
「這樣就想走嗎?」邵尊湊在她耳邊邪惡低語,「難道你不知道不可以在男人身上隨便放火嗎?」
「我……呵呵……」傻笑,充滿求饒意味,「玩玩嘛。」
「玩?你該不會告訴我,你一直是這樣脱男人的衣褲來玩的吧?」
「什麼叫一直是?你説話當心點!」
「就算不是一直是,至少現在就是,而我正好就是那個被玩的人,你説,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照美覷了他的「受害處」一眼,嘟着嘴:「我只是做做樣子,又沒真的……」
誰叫他剛剛要那樣整她嘛,她也要整回來才甘心啊!
「就是因為沒有真的才糟!難道你不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只做一半的嗎?」他隱含威脅的字句又在她耳畔吹拂,「現在我就來告訴你該怎麼辦,喏,繼續完成。」
「我不要!你少下流了。」她笑着推開抓着她的大手。
「再怎麼下流,也是你自個兒起的頭。」他的唇在她臉上胡亂嗅吻,
「你再不動手的話,那就……」
「就怎麼樣?」她忙着閃躲,咯咯笑個不停。
「就換我動手了!」他説做就做。
「啊……不要啦……」
兩人嬉嬉鬧鬧,然後不知道是誰先停下動作,只見兩人間的距離消失,直至緊密貼合……
「我好想你,你呢?你想我嗎?」
照美緊緊抱着他的腰,在他的懷裏用力點頭。她多希望能這樣光明正大地親近他啊……如果能夠,她希望時間能夠停止,停在他們緊緊依偎的這一刻,不要有其他的人事物干擾……篤篤的敲門聲,無情地打破她的美麗幻想。
「照美!可以請你開門嗎?」
是大媽?要是讓大媽看見自己一心認定的女婿正在她房內,後果將不堪設想。
眼見邵尊上前準備開門,照美立刻出聲阻止,但卻換來男人一記「有何不可」的眼神。
然後,門打開了——
在照美房內發現邵尊後,他一下子成了他一下子成了箭靶,最後連什麼誘拐、通姦等難聽的字眼都出現了。
但他夠瀟灑,夠氣魄,坦然面對所有指控,並在臨走前拋下爆炸性的一句話——
「我跟照美是真心相愛,也希望獲得成全跟祝福。如果照美願意,邵家的禮車隨時等着她。」
這話讓照美很感動,但他離開之後,接下來的場景卻更教人撼動。
「照美,你這算什麼?明知道靜美跟邵尊正在談婚事,你卻私底下誘拐邵尊做出那麼不要臉的事!」大媽蘇洪淑雅厲聲指責。
照美親孃王麗妙,馬上跳出來,「什麼不要臉?大姊,你這話太離譜了!如果説一對相愛的男女在一起就是不要臉,那對方明明不愛她,卻一逕想把自己送上門的,不就該説無恥了?」
「王麗妙!你是在説靜美無恥嗎?你搞清楚,現在是你的女兒橫刀奪愛,是她對不起靜美!」蘇洪淑雅震怒。
「想橫刀奪愛也得有本事啊!説來説去,也只能怪邵尊不愛靜美。」王麗妙唇一噘,掉頭給女兒一記支持的眼色。
照美只覺得頭痛,她現在需要的只是安靜,讓她有足夠的時間去表態。
「都給我閉嘴!我要聽照美自個兒説。」蘇啓再度發揮在這個家庭維持秩序的功能。
於是照美開始發聲,面對大媽指摘「奪姊所愛」的訴狀,她誠心致歉,也説明自己和邵尊之間自然發展的情緣……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不早點説出來?為什麼要偷偷摸摸?見不得人嗎?還是説你故意要戲弄靜美繼續當傻瓜?」大媽依然無法釋懷。
「不,不是這樣子的,這是因為姊她要求我暫時不要公開啊!」照美照實説了,「其實姊已經知道我跟邵尊的關係了,而且我也得到她的諒解,只是她要我給她時間緩衝。」
「是這樣嗎?好,靜美她去參加講習,明天就會回來,到時候我會問清楚。如果你説的是事實,那我就不計較,只能説是靜美跟邵尊無緣:但如果一切都是你捏造出來的,那麼——」
蘇洪淑雅望向丈夫,「我希望你這個當老爸的出來説句話,手心手背部是肉,想當年我答應讓你討小的,只是為顧大局,但絕不是讓你引狼入室,來對這個家造成傷害!」
「喂,你現在是在説誰是狼——」王舜妙立刻抗議。
看着兩個女人吵成一團,照美感覺自己的頭好痛。
現在她也只能指望靜美的解釋,能平息這場家庭風波了。
第二天。
正在公司準備例行會議資料的照美,接獲母親的電話。
「照美,你這孩子怎麼那麼傻啊?」
「媽,你在説什麼?我現在很忙——」
「還忙什麼?東窗事發啦!你喔,真是笨到可以,明明知道一定會被拆穿,幹嘛還編那種謊呢?」
「媽,你到底説什麼?」
「靜美回來了,你大媽一問,結果靜美説她什麼也不知道,現在正哭得浙瀝嘩啦的!」
「媽,你説……這怎麼可能?」照美愣住了。
「我跟你説啊,媽是偷偷打電話通知你一聲,因為你爸爸很生氣,他説他可以不過問男女感情的事,也不反對你跟邵尊在一起,但是他不能容忍你為了一個男人説謊,所以我看你還是找個理由別回家,先好好想想自已該怎麼做。」
掛上電話後,照美整個人都傻了。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呢?
稍微沉澱一下後,她按下內鍵,「陳秘書,通知下去,今天的會議暫延。」
抓起外套,照美大步跨出。
要她逃避,連家都不要回嗎?不,那不是她蘇照美該有的表現!
蘇照美直接趕回家裏,但面對的,卻是空蕩一室。
「大太太身體不舒服,老爺陪她去看醫生;二太太説是要到公司去找二小姐您;三太太上街去……」管家逐一報告。
「那大小姐呢?她在家嗎?」照美問重點。
「在,她在房間休息……喔對了,我怎麼忘了,大小姐交代有人回來的話,叫她一聲的,我這就上樓去告訴大小姐,説您回來了。」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找她。」喚住管家的腳步,照美上樓去。
靜美的房間在三樓,但當她經過二樓自己的房間時,卻愣住了。
她隱約聽見裏頭傳來細微的聲響,輕輕一推,發現原是上鎖的房門竟只是虛掩。
從虛掩的門縫,她瞧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靜美!
當她發現靜美正翻閲着她的日記本時,她忍不住叱暍出聲:「你在幹什麼?」
「啊?」受到驚嚇的靜美一個轉頭,手裏的日記本也跟着掉落地面。
「你、你……在偷看?你怎麼可以……」照美立刻蹲身撿起日記本。難道説靜美一直這麼做?為什麼?
「你怎麼進來的?」照美問。
靜美揚揚手裏的鑰匙,抿嘴輕笑,「有心的話,多備一副並不難,不是嗎?」
有心?有什麼心?「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照美除了憤怒,還有更多的不解。
靜美臉上出現不尋常的冷笑。「為什麼?當然是因為我想知道一些事,所以就來這裏找答案。」
「答案?什麼答案?」這明明只是她用來吐露心事的小冊子啊。
「讓你輸的答案。」靜美哼道。
「讓我輸?」照美茫然地搖搖頭,遺是不能理解。
「你遺不懂嗎?」靜美冷笑,「看了你的日記,我才能知道你在想什麼,也才容易對付你!」
在我們之間,只能有一個贏家!我可以讓你玩具禮物、讓你糖果蛋糕,雖然我會失去自己很想要的東西,至少我贏得了爸爸的讚美。
但、是——你聽清楚了!懂事乖巧幾個字,不是代表我必須把所有東西都讓給你,就像邵尊!你懂嗎?蘇照美!為什麼你要來到這個家?為什麼已經有我了,還要多一個你?」
這一刻,照美才恍然得知,自己始終認定的唯一親手足,竟一直將她視為敵手!這叫她情何以堪?
頓時,照美失控了,「你以為我願意嗎?蘇靜美,你也給我聽清楚了!如果我能自己做主的話,你以為我會希望在這個家庭出生嗎?我情願自己的父親是擺地攤的,甚至是在太陽底下討生活的工人,那麼至少我拿毛巾給他擦汗的時候,不用擔心會被説成討好、爭寵!
但正因為我無法改變這些,所以我努力想走自己的路,我積極投入工作,也只是想為自己做主!我從來沒有想跟你爭什麼,我爭的是自己!你懂嗎?」
「沒有嗎?那邵尊呢?」
邵尊?一個想法閃過照美腦海,她痛心而不可置信地看着姊姊,「這一切都是你設計的?你要求我別公開,其實只是一種拖延戰術,因為你一直對他還沒死心?」
她是這麼地相信姊姊的……她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我當然不會死心,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就不會放手!就像這個。」靜美順手拿起那隻老舊的鏡盒。
「那個?」照美想到當年是姊姊借走不慎打破,然後是邵尊跑來質問……難道説……
「沒錯,是我!」靜美迎着照美恍然的瞠眸貌,噙着慣常的甜笑,「當年我真的好喜歡這個鏡盒,但他偏偏是拿來送給你的,所以我故意借走,也故意打破它,然後……再跟邵尊説,是你嫌音樂鈐吵、拿着亂丟才打破的。」
「蘇靜美!你——」
「何必生氣呢?你笨了這麼久了,我現在算是助你—把,讓你知道怎麼學聰明,不好嗎?」
照美抬眼,痛心疾首地看着靜美,「我是該感謝你的坦白,讓我知道自己真的不聰明,竟然把到手的幸福往外送。但至少我現在知道了還不算遲,從現在開始我會把握住自己的幸福,而你呢?
如果你要繼續活在自己設定的仇恨中,繼續在一個早已經無解的問題中鑽牛角尖,那麼……隨便你!邵尊説的對,我沒有那麼偉大,我更沒有能力讓所有的人都滿意。」
「不算遲嗎?」一席話聽下來,靜美已經臉色青白交加,但還是企圖扳回一城。「你以為你跟邵尊真的會從此幸福快樂嗎?你想過了沒?為什麼他會這麼輕易答應拖延婚事?這就是他的本性!他在你身上得到某種滿足,卻不代表他會願意付出什麼,這包括他風流自在的單身生活。」
「你胡説!那是因為他尊重我的決定!而且我也相信他會因為我而有所改變!」
「是嗎?你別傻了,人家説江山易改,本性難栘,很不巧的是,我剛好知道他現在正跟一個漂亮美眉在飯店約會!所以説呢,只有笨女人才會相信男人在牀上的那套甜言蜜語。依我看來,你是怎麼也學不會聰明的啊。」
照美皺眉不語,但抓住掎把的手卻開始顫抖。
半晌,她緊盯着地面,字句緩慢,「如果愛他、相信他是笨女人的話,那麼……我寧願自己真的學不會聰明。」
「你——」靜美睜大眼,「你竟然會説出這種話?」
「我不只會説,而且還會做。你説他還不想結婚、貪戀單身是不是?好,他不跟我求婚,那就換我去跟他求婚!等一下我就去找他!」
「你……好吧。就算你最後跟他結婚,又怎麼樣?我相信不出三個月就會鬧離婚了!你跟他絕對不適合的!我就等着看好戲!」
靜美悻悻然離去之後,照美吐出一口氣,整個人快癱軟了……喔,不能癱!她還有重要的事要辦!
精神一振,照美脊樑一挺,往門外跨出——
「爸—」她被站在門口的父親嚇了跳。
「你要上哪兒去?」
「我……」
「是不是一個堂堂千金小姐,正準備去跟一個男人求婚?」
「爸,你……」難道他聽見了剛才所有的對話?
蘇啓點點頭,沉嘆一記,略顯疲憊的臉上,似乎一下子老了許多。
「爸,我、我跟靜美……其實我真的……」
「別説了,爸都瞭解。你去吧,爸支持你。」
支持她去跟邵尊求婚叩蘇照美無法想像這是從自己那驕狂的父親嘴裏説出的。眼眶泛淚,她緊握着父親的手,一句話都説不出來。
「還有……」蘇啓補充一句,「帶小哈一起過去。」
為什麼要帶小哈?那種場面多一個人,不是讓她更難為情嗎?
罷了!此刻的照美,一心只想快點見到邵尊,所以也不再跟父親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