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當方默加快腳步趕到下一個鎮上時,才值傍晚時分,他立即挑了間乾淨的客棧、上好的房間,將紫若安置了下來。
他俯視着合衣躺在牀上的紫若,此時此刻的她是真的睡着了,方默並不想喚醒她,就讓她多睡會兒吧!
他將店小二送來的熱茶及點心擱在桌上明顯的地方,希望紫若醒來後能看見,而他則打算到外頭喝點兒酒,以緩和自己莫名紛擾的思維。
離開房間後,他順着階梯拾級而下,來到了一張方桌前駐足了下來,“小二,來盅酒和一些小菜吧!”
然,就在他坐下椅子的那一剎那,憑他闖蕩江湖多年的經驗,方默很篤定自己已被人盯上了!
後桌的兩男一女,雖着平民布衣打扮,但為首的那個男子不僅沒有半點兒平民百姓的味道,反倒是從他的眼瞳中散發出一股無法比擬的王者風範。
他們究竟是誰?從方默一踏進這塊地方,他已明白的感受到這三個人的灼灼逼視絲毫沒離開過自己。
以靜制動吧!方默自認不曾得罪過這樣的人。更或許是他們找錯了對象。
他不動聲色的為自己斟上一杯酒,就在他拿起酒杯正要灌入喉之際,一支竹筷驟然由他身後飛來,企圖擊下那個杯子!
而在此間不容髮的剎那,方默將酒杯騰空呈水平一扔,躲過那支竹筷;不僅如此,他還在酒杯垂直墜落時,絲毫不差的接住它,送往嘴裏一飲而盡!
前後不過三秒的時間,他的身體未動分毫,彷若這一切均未發生過一般;且連他隔桌的酒客都未曾察覺。
燕亞-起身走向方默,“這位兄台的武功底子真不是蓋的,不知你做何稱呼?”
方默冷靜的看待這一切,沉穩內斂的説:“在下區區一市井小民,稱謂代號何足掛齒。”
燕亞-露齒一笑,“出門在外,做個朋友罷了,難道你看不起在下?”
方默亦帶着抹狂野不羈的笑意,“倘若告之姓名即是朋友,那麼我的朋友實在是大多了些。而且既是我的朋友就絕不會偷襲我。”
方默的隱喻使燕亞-的臉色驀然大白,“這麼説,你是打定主意不願讓我知道你是誰了?”“我不懂,咱們只能算是陌生人,你為何硬要知道我的姓名?”
“喂,你這個人的脾氣很拗耶!我們想知道你是誰,這可是你的福氣,少在那兒神氣了。”燕亞萍終於憋不住的罵出口。
“亞萍,沒你的事。”燕亞-趕她回坐位。
“哥,你——”她嘟嚷了幾聲,不甘不願的走了回去。
“她向來嬌生慣養,請兄台別介意。”在這絲絲陰冷的空氣中,他倆正分庭抗禮着。
“我不介意。”方默簡單厄要的説明自己的意思後,欲起身離去,不願在此繼續逗留。
“請留步。”他一個箭步擋在方默身前,眸中含有挑戰的意味;非常明顯的,燕亞-的客氣已經用盡了。
“很抱歉,我沒空。”方默伸出一隻手準備格開這一傲慢之人,燕亞-也舉手與他交錯,雙雙使着內力在暗中較勁。
片刻後,燕亞-已漸漸出現不敵之勢,他額頭沁着汗珠,還為了顏面正在做最後的抵抗;燕亞萍隔桌以極為詫異的眼神看着這樣的結果,因為她哥哥的武功在王室中已算是一等一的,怎麼會不如一個山野村夫。
逼不得已,她準備使出小人行徑。
於是,她偷偷舉起一隻空杯,對準了方默的井肩穴,因為那兒是專門掌管力道的穴門,到時候看他還怎麼曳下去。
“咻——”一隻空酒杯,筆直的往方默身上衝過去,耳聰目明的他立刻一個傾身,不僅躲過了這隻要命的空杯,還讓它在燕亞-來不及反應時擊中了他的井肩穴。
因使出的力道半途被隔斷,於是在衝擊力下,燕亞-狠狠的往後倒退了十幾步,險些撞翻了其他桌椅。
“啊!哥——!”
燕亞萍倏然衝向他,拉住他向後倒的身軀。
“你乾的好事!”燕亞-從未對她真正的兇過,但如今從他怨懲的眼神中,燕亞萍清清楚楚的看見了責難之意。
“我是想幫你。”她不服氣的辯駁。
燕亞-欲言又止,他搖搖頭,“算了。”
正當他想向方默説些客氣話時,已四處瞧不到他的身影,“小庫,他人呢?”
一直躲在旁邊不敢出聲的小庫,這才畏畏縮縮的走出來,“他早走了。”
“你怎麼不擋下他?”燕亞-怒斥。
“燕……燕公子……”小庫看了看四周圍,差點兒在大庭廣眾下喊出了燕亞-的官爵,“你……你都擋不住,何……何況是小的我呢?”
他説的膽怯,聲音也壓得很低,就怕又引來一大堆笑聲。
“好個小庫,你竟敢對我説出這麼無禮的話!你不想活了是嗎?”須臾間,燕亞-腹中猶如一把烈火在燃燒着,輸給人家他可以心服口服,但就是不容許自己在手下面前連最基本的面子都保不住。
“小庫不敢,請王……公子恕罪。”此時此刻的他,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呈半休克狀態。
“你給我滾遠一點兒,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出現在我的面前。”燕亞-眉頭擰了起來,心煩氣躁的説。
“是……”迫不及待的,小庫為了保命,拚了命的逃出了燕亞-的視力範圍。
“哥——”
“你也走!”燕亞-將手一揮,目前他不想跟任何人説話。
“你這是做什麼?輸了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我認為倒不如咱們將他收為己用,對你未來的計劃只會有利而無害。”
燕亞萍在不知不覺中,竟然對方默這個“冷凍庫”產生了某種興趣,她嘴角噙着笑意,好似正在設想着什麼不可告人的大事。
“收為己用?”燕亞-正視起這個問題。
“不錯,經我剛才的注意與研判,我認為他不僅武功、機智均屬一流,而且是個心思極為縝密之人,這樣的人才能放過嗎?”
她扭着水蛇腰走回方桌,為自己斟上一杯酒;她就不信憑她豔冠桃李的姿色,無法征服這種冷傲不羈的男人!
普天之下,她還未將哪個男人放在眼裏過。算他走了狗運。
燕亞-冷哼了聲,彷佛在笑她的異想天開,“他連名字都不願透露,你認為他會答應嗎?”“那是因為他不知道你的身份,誰不想攀權附貴?誰不想坐擁金山?我就不信他會是個聖人。”燕亞萍嗤鼻道。
“會是這樣嗎?”燕亞-倒不這麼認為,因為他發覺那個人身上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傲氣。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過我倒想更確定他的功夫究竟到什麼樣的地步,咱們可以再找幾個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來向他挑戰,如此一來就萬無一失了。”燕亞萍自顧自的計劃着。
“也好。如果他真是個少有的人才,放了他還真是可惜,那麼就不妨一試吧!再説那份東西還在他身上,是有必要拿回來的。”
燕王想,或許有了他,以後的路會走的更順暢,至少,少一個敵人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太多了。
***
“你去哪兒了?”
方默才剛踏進門檻,紫若身輕如燕的嬌小身軀就如風般的飄進他懷中,令他尷尬的杵在原地,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她緊緊抓着他的前襟,深恐他消失似的,有了一次極可怕的經驗後,現在的紫若只要一看不見他就會嚇得發抖。
方才當她清醒的那一剎那,在找不到方默又不知身在何處的情況下,她只好躲在被子裏,緊緊抓着被緣,暗自飲泣着。她真的好怕好怕,怕他不再回來,也不再要她,她甚至懷疑方默是不是猜出了自己裝病的計謀,所以一氣之下棄她於不顧!
紫若更擔心,擔心會有像那一晚所遇上猙獰可怕的壞人闖進房來,她無法再經過那麼一次,真的不要!
最後她只好偷偷躲在門邊,如果是壞人進來了,她也方便逃出去。
等了好久好久,她終於聽見了開門聲,當映入眼簾的人影是他時,她幾乎興奮的想尖叫!
“你醒了?”她柔軟的身子緊貼在他胸前,方默一時喉間緊繃乾澀,並感覺有無數酥麻灼熱的電流席捲着他;他非常困難的抬起手想將兩人推出一段距離。
然,方默卻深深的挫敗了,因為他再怎麼狠心、無心,也無法將一個如此柔弱無依,又令他愛得痛心的女子往外推。
“我已醒了好久,也等了你好久。”紫若將臉蛋埋在他胸前低泣着,彷若遭到天大的委屈。“我只是去樓下用膳。”他瞧了桌上一眼,“桌子上的東西,你怎麼都沒動呢?不好吃嗎?”
“東西?”紫若循着他的視線望了過去,的確有滿桌子豐盛的餐點,只是剛剛……她早就嚇得什麼也顧不得了,哪還會注意桌上的東西。
“沒看見是不是?現在看見了,就快去吃點兒東西吧!”方默以其平淡不帶一絲感情的語調説。
他煞有其事的走至桌邊為自己倒了杯熱茶,坐下來徐徐享用着。他這麼做無疑是想讓紫若跟過來,好好吃頓飯。瞧她這兩天為了趕路不停奔波,原本纖弱的身子骨變得更輕了。
紫若卻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一雙靈靈璨璨的美眸浸淫在一片迷濛如煙的光影中,泛着點點委屈心碎、絞人心扉的漣漪。
她恨他為何要如此冷淡的對待自己,為什麼在她驚嚇之後卻從他那兒得不到半點兒安慰的話語,好似她真的那麼令人厭惡一般。過去她對自己的自信,不知怎地,正漸漸消失毀滅。
“我不餓。”她倔強,也為自己而傷心。
他一雙眸子揚起迷惘與不解,“你今天一天沒吃什麼東西,又趕了許多路,怎會不餓呢?”“我説不餓就不餓,用不着你假惺惺。”
紫若抬起驕傲十足的下巴,她就不信沒有他,自己會活不下去!倘若他真希望她離開,她就一個人回蘇州去算了。(唉,這小妮子早已忘了方才才幾分鐘看不見方默,她那嚇得躲在屋角可憐兮兮的模樣)
“你既然不想吃就算了!這些東西不吃浪費,我替你吃吧!”
方默沒再對她勸説,逕自拿起碗筷吃得津津有味,他剛才在樓下被幾個無聊人叼擾,搞得無胃口,現在可好,他終於可以安安靜靜的吃頓晚膳了。
只不過在一旁猛盯着他瞧的那雙眼睛,似乎很不友善喲!
“咕……嚕……”
一陣怪異的叫聲由紫若的腹部發出,她立刻將雙手按在肚子上轉過身去。天啊!她簡直丟臉丟到新疆蒙古去了!
當然,這聲音怎會逃過方默向來敏鋭的耳朵,他輕扯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容,將碗筷一擺,伸了個十足十的懶腰,“吃飽了,喝足了,瞌睡蟲也來了,那我先打個盹,桌上的東西就麻煩你收一收。”
隨即他走往牆角,攤開早已擱在一旁的軟席,鋪在地上就地躺了下來,沒一會兒工夫,他那微微的鼾聲立即傳遍了屋內。
方默本是預訂一人一房的,但經過樓下那些身份詭異的人這麼一騷擾,他擔心他們會對紫若不利,不放心她獨處一室。
紫若惱怒的看着方默就這麼大大方方的睡着了,睡着也就算了,還發出那麼難聽的鼾聲,發出鼾聲也就算了,竟還叫她收拾東西!
老天,這男人非但不懂得憐香惜玉,而且還是個大男人主義者兼大笨牛!
這也難怪,她對他的好,他始終看不出來,就只知道一味的逃避。這下可好,他也不逃了,乾脆就將她視為空氣一樣,也樂得輕鬆。
紫若氣憤的走到桌邊,那陣陣飯菜香絲毫不留情的往她鼻裏鑽,她又生氣又飢餓,肚子裏的樂隊也愈奏愈大聲,還好他睡着了,否則,她真不知該往哪兒挖個地洞躲進去!
算了,不吃白不吃,反正偷吃他也沒瞧見不是嗎?何必虐待自己的腸胃呢?
紫若拚命的説服自己,最後她終於拗不過那一陣陣的難聽叫聲,還是動了筷子吃飯了。
方默將眼眸睜開一道縫,將紫若的饞相完全盡收眼底,他笑了,頭一次他覺得自己像個頑童,正在戲弄着小龍女,因這份得意滿足而笑。
***
巧芯手拿着竹條,有意無意的撥動着蓮花池的水面,正與池中的小魚兒們嬉鬧着,然魚兒雖活蹦亂跳着,卻一直無法吸引她的注意力,此時此刻,她滿腦子充塞的全都是紫若與方默兩人,經過了大半個月了,不知紫若是否已成功的擄獲住那塊臭木頭的心?
“我發現我的巧芯最近老是愛神遊太虛喲!瞧你,若再拿竹條往水中猛揮,可能魚兒都被你給整死了。”
鞏玉延走至巧芯身邊,拿下她手上的竹條,將她輕擁入懷,寵溺地為她按摩着太陽穴。
他明白她的落落寡歡是其來有因的。
“你猜,紫若成功了沒?”
“你不相信自己的姊姊嗎?”玉延輕言唱語着。
“不是不相信,只不過這麼久了,她為何不寫封信回來,紫若答應我的,一有好消息她會第一個讓我知道。”巧芯臉上寫着錯綜複雜的神情,讓玉延瞧了真是不捨於心底。
“別再皺眉了,你不希望我們的寶寶將來變成一個小老頭吧?”為了轉移開她的注意力,他只好找話題逗弄她。
“小老頭?為什麼?”巧芯疑惑地看向玉延那趣味橫生的臉。
他擰了下她的小鼻尖,笑意盎然的説:“你試着想想,一個剛出生的小娃兒,皮膚已經是夠皺的,如果再配上那一臉蹙額鎖眉的表情,你説那模樣逗不逗人?像不像個小老頭?”
“好哇,孩子還沒出世呢!你就咒他像個小老頭,你説天下哪有你這種爹?”巧芯噘起紅唇,掄起雙拳,那拳頭就像雨點般擊在玉延身上。
“好,好,是我不對,小心動了胎氣。”
他攫住她的小手,反而一把將她帶進懷中,輕輕撩撥她那一絲絲如雲般的濃密秀髮。
“延……”也唯有在巧芯有天大的企圖時,她才會對他喊出那麼肉麻的稱謂。
“怎麼?”他低沉地應和,略帶笑意的臉上閃爍着趣味。
“我……我有個小小的要求,你答應我好不好?”她嬌聲嗲氣的搖晃着玉延的手,使出渾身解數。
“説説看,我得評估評估。”玉延故意吊她胃口。
“什麼?還要評估啊!”巧芯輕挑柳眉,愛嗔交織。
“要不,讓我猜猜看如何?”他頗帶邪氣的眼神看着她。
“好啊!如果你猜對了,我就自動放棄,如果你猜錯了,可要答應我的要求,怎麼樣?”巧芯見機不可失,討價還價了起來。
“好吧!我接受挑戰。”他胸有成竹的一口氣答應了,連一絲絲的考慮也沒有,這種反應可更刺激了巧芯的求勝欲。
“瞧你篤定的,那你説吧!”
話雖説的大聲,其實她心裏緊張死了!倘若好死不死,真被他給瞎蒙上了,那該怎麼辦?
“那你聽清楚,我可要説出答案羅!知妻莫若夫,你是不是想要我帶你出府去找紫若他們?”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光滑如絲,得意極了。
“你——”她抖着嗓子,半天哼不出一個字。
“啊哈!你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女人,猜不出我那麼厲害吧!”玉延黑眸灼灼,氣定神閒地等着她的反應。
巧芯受不了他那張得意的笑臉,動作粗魯的旋過身,“我認輸了,不去就不去!今天晚上你去睡客房。”
逼不得已,她使出殺手鐧。
“咦,這怎麼成,説好的輸了可要服氣的。”這萬萬不能答應呀!
“我們又還沒成親,本來就不該住一塊的。”此刻的巧芯,禮義廉恥全上了身。
“以前你不是不在乎?”
“就是因為不在乎才被你吃的死死的,也就是因為不在乎,你才對紫若與方默的事不聞不問,所以從現在開始,我決定每一分一毫都要爭取。”巧芯理直氣壯的説。
天呀!此刻的玉延,發現世界已變得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了。
“你這種指控,沒道理嘛!”
“怎麼沒道理?我問你,當初不是説好要與紫若和方默一塊舉行婚禮嗎?而你現在根本不關心這檔事,我的肚子也愈來愈大了,你明明是打算始亂終棄嘛!恐怕最後我會走上我孃的後塵。”她手撫着還算平坦的小腹悽苦的説。
“巧芯,我不許你這麼説我,那麼我們立刻完婚,以表我的真心。”玉延以好久不見的認真表情説道。
“不!我才不是食言之人。”她偷偷睨了眼神情焦躁的玉延,等着他慢慢掉進她設計好的陷阱裏。
“算了,那我答應帶你去,這總成了吧!”玉延無奈的聳聳肩,真拿這小妮子沒辦法!
“這是你説的喔!”巧芯小心翼翼的再確認一次。
“沒錯,是我説的。”只要她別胡思亂想,要他的命他都願意。
“哇!我就知道你最疼我,最愛我了!”她在玉延毫無預警的情況下撲進他懷中,讓他受寵若驚。
玉延頓時明白自己中了她的詭計。“好呀!你竟敢戲弄我,這筆帳先擱着,等你生下了小傢伙,我再找你算帳。”他巴不得重重打她幾個小屁股,但怕傷了她而作罷。
“行,只要你答應,以後要打幾下就幾下吧!”她調皮且不怕死的説。
“嗯,我改變主意了,既然不能打,就讓我親幾下抵罪如何?”他戲謔的眨了兩下眼睛。
當然,未來的時間裏,他倆都沉浸在一股無聲勝有聲的激情中。
***
方默領着紫若步出客棧,才一會兒工夫,已被四、五個大漢圍在中間,形成進退維谷的局面。
“讓開!”方默看得出那些人是針對他而來,凌厲森冷的黑眸直視着他們,唯恐這些挑釁之人會傷了紫若。
“大路人人可以走,你憑什麼趕我們?”為首的頭兒站出來,非常狂妄的口氣。
“就是因為人人可以走,你們憑什麼擋路,所謂好狗……”方默將尾音拖的慢條斯理,瞳仁變得冷凝。
“你敢説我們是狗?”頭兒一喊,其餘幾人全亮出家夥,決定好生伺候。
“我並沒指名道姓吧!有人願意自己承認,倒也是不錯。”方默扯高單邊唇角,深沉難測的表情,讓他們望之生畏。
“你知道我們是誰嗎?等我説出了名號,保證你會為剛才所説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而後悔的。”
他們將他倆圍在圈圈裏,慢慢縮小其範圍。
紫若卻因他們的欺近,直往方默身上靠了去,方默破例握緊她已戰慄不休的冰冷柔荑,藉由這般的撫觸安慰她別心慌。
“咦,這丫頭不錯嘛!長得挺標緻漂亮的,不如你就把她送給咱們,我保證饒你不死。”那頭兒垂涎道,邪氣的表情令紫若作嘔。
她無助的看向方默,咬着早已泛白的唇,心想,他那麼討厭自己,一直視自己為不可要的包袱,他會答應嗎?
方默讀出了她的心思,慨然攢眉不已,她以為他會棄她於不顧?
老天,這是多可笑的“以為”。
“黃山五煞,你們不覺得‘異想天開’這種事最好是點到為止,太過於自滿的下場都不會太好。”
方默那眼神鋭利的一勾,不想再給他們吹牛的機會,省得聽多了長耳繭。
“你……你知道我們是誰?”五個人的臉霎時由原來的意氣風發,變成了青白交錯,這樣的轉變看了真過癮。
“你們燒成灰我都認得。”
方默此言不虛,在江湖上結結實實地闖蕩了十多年,什麼大小陣仗、三教九流沒見過,許多人他看都不想看了!
半晌,黃山五煞的老大才恢復鎮定道:“管你認不認識,今天我們絕不會讓你活着離開。”“是誰唆使你們的?”平日無冤,近日無仇,方默心裏有數,明白他們的找碴絕非偶然。
“你等着去問閻羅王吧!兄弟上——”黃山五煞的頭兒將手一揮。
方默眼底掠過一抹冷硬危險光芒,已顧不得許多,他緊緊攀住紫若的纖腰,身形一展,一飛沖天,以一股疾如風、徐如林、侵略如火的氣勢逼退那些節節向他倆欺近的招式。
黃山五煞壓根不是他的對手,更是驚於他那不動如山、動如雷霆之瞬息萬變的威力,以至於行一步退五步的一路後退。
紫若在他手中宛如沒有重量的娃娃,但為了不讓她過於驚嚇,方默將她的頭按在自己懷中,以異常温柔的嗓音輕聲叮嚀,“放輕鬆,千萬別怕。”
紫若點頭,儘量附和他,以免造成他的負擔及困擾。雖然她感覺到自己不停靠在方默的懷中飛旋轉圈,亦感到頭暈難忍,但紫若終究壓抑住種種不適,她不會武功不能幫他,但至少她不要帶給他不便。
只要能和方默在一塊兒,她可以和他上天堂,也可以下地獄,無怨無悔,死亦無憾。
驟然一個大回旋,讓紫若停止了一切思考能力,她抓緊方默的衣襟,雙手指關節泛白,她以為她會掉下去,但沒有,反而着了地,彷彿一切都靜止了。
她提心吊膽的睜開眼,舉目望去已空無一人,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人呢?”
“逃了。”方默半眯起眼睛,腦子正思付着,誰才是這件事的幕後主使者?
“你贏了。”紫若興奮的抱緊他粗獷結實的腰胸。
這股來勢洶洶的擁抱令方默錯愕,且讓他無法再拒絕推卻她。
“我們已被人盯上了,快上路吧!”方默目光犀利且意味深長的説。他告訴自己,在尚未安全的將紫若送回家之前,他絕對不能有事!
“是誰要對我們不利?”紫若擺出一抹不可思議狀,一路上,他倆並未得罪過任何人,是誰呢?
難道是那個人的同夥?他看見方默殺了他的同伴?
驀然憶起那一夜慘痛可怕的遭遇,紫若就不禁全身撼出一層冷霜!
方默明顯察覺她表情一僵,情不自禁的伸手安撫她,“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傷了你。”紫若無言而動容的望進他的瞳仁,揚起一道會心的微笑,“我知道你是關心我的,只是你不善於表達對不對?”
方默轉身遙望晴空,嘴角扯出苦澀的笑容,“只要將你送回丘府,我的責任也可以卸下了。”
他的話宛如利刃般傷她的心,然紫若一直試着再給他一次機會!
“你不是條漢子,想愛卻不敢愛!”她揚起高亮的嗓音,以掩飾自己的不安。
“我並沒説我是……”他煞住了口,因為紫若的話有語病,他竟已在不知不覺中陷了進去。“你可以説不愛我,但你沒有,反而寧願承認自己不是條好漢,別再自欺欺人了,我再也不會被你的演技給騙了。”
紫若鬆了口氣,因緊繃的情緒頓時軟化,差點兒站不住腳。
方默一個快動作扶住了她,望着她清澈如水的瞳眸,他竟發現自己的一切心思在她眼底完全無所遁形!而她那清新優美的笑容對他來説又是如此的彌足珍貴,使他狠不下心去破壞。
“身子不好,就別再胡思亂想了。”
他不承認亦不否認,他是在顧左右而言他。
紫若因他的訥然,兩眼閃爍着快樂,她不再逼他,打算用心去感受他的好與不善辭令的執着。她點點頭,“我們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