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金雲煞神傳言之下,紛紛躍上崖頂,僅僅眨眼功夫,便已完全齊立崖上了,行動之快速.可想而知。
燕少玉看罷不由冷笑一聲道:“現在閣下的話已説完了吧?”語氣除了陰沉冷漠之外,沒有半點驚慌之色。
燕少玉的鎮定,給眾人帶來了不少勇氣,一個個驚色全消,凜然待敵。
金雲煞神知道燕少玉欲下毒手,但他仗着有北海派在此撐腰,再則,自信武功決不在燕少玉之下,聞言遂傲然冷笑聲道:“燕少玉,現在老夫話已説完了,你如果跟老夫較量,也是時候了!”
燕少玉冷然一笑道:“要説較量你還不配,在下要送你入地府作鬼,卻是真的。”
此際,北海之主低垂的眼簾動了一動,但卻沒有抬起,也未説話,好象他是置身事外似的。
金雲煞神一向目視極高,一聽燕少玉説他不配較量,不由大怒,仰天狂笑一聲,道:“好吧!老夫就等你出手好了!”
哈哈狂笑聲中,扭頭瞟了垂目老者一眼。
燕少玉心知這金雲煞神即也是強敵,如不將他除去,待會兒交起手來,只怕自己的人,就要吃很大的虧,身隨念轉,一掌向金雲煞神拍去,看來十分輕鬆,但卻快捷無倫。
金雲煞神見招急忙一拍蟒頭,這正是攻擊的信號。
那知,金蟒只把頭左右晃了一晃,突然斜竄出一丈多遠,並不敢近身攻擊。
燕少玉那一掌,原不過是個信號,叫他準備而已,因為,以他的心想,燕少玉原不會驟下毒手,近似偷襲般的攻擊他人。
金雲煞神一退,燕少玉殺心立起,冷叱聲中,在掌向內一圈,左掌突出一招“浮雲缺月”向金雲煞神胸口拍到,比上次快了一倍有餘。
金雲煞神此時已沒有時間再拍蟒頭了,雙掌急忙向上一迎,以一招“霧迷九重”向燕少玉拍來,招出狂風如剪,功力決不在北海三奇之下。
而在他出掌的同時,人也從蟒頭上躍身站起,右足連點蟒頭兩下。
金蟒畏懼燕少玉腕上的生死雙環,雖然明知主人是命它找隙攻擊,但卻仍不敢上前,巨頭一晃,高高盤起一座蛇陣。
這時,北海派的幫眾已發現事情有些不大對勁了,北海派之主低垂的眼簾此時也睜開一道細縫但卻仍不出聲,他想借着金雲煞神來測測燕少玉的功力。
就在這時,轟然一聲大震,兩人四掌已然接觸,登時沙土彌天,草折石裂。
金蟒巨頭向後盪開三尺多遠,金雲煞神在蟒頭之上倒退了半步,雙臂酸得幾乎難舉。
燕少玉沒有倒退,只覺雙臂微微有些麻木,心中暗自驚付道:“此人功力雖不及我,但相差並不太遠,如不早點將之除去,確將遺害我幫,看來只好提早使用那一招了。”
北海之主見此情景,心頭也是微震,暗忖道:“此人功力,似乎與我相差無幾,難怪邱道全栽在他手中,如果讓他與那九陰女白鳳聯手,我也非步邱道全後塵不可。”
一陣輕風吹散浮塵,燕少玉喝一聲道:“閣下有什麼不傳之秘,最好早用出來,否則,只怕你要抱憾終生了。”
金雲煞神此時才知燕少玉的功力勝過自己,自己坐了巨蟒又不能近他的身,萬般無奈,只得躍下蟒頭,冷笑一聲道:“那你就接住吧!”
聲落縱身出掌,指顧之間,連拍出八掌,罡風瀰漫一片,分襲燕少玉各處死穴,手法迅捷,居心陰毒。
燕少玉有意先挫北海的鋭氣,見狀並不立時還擊,冷笑聲中,身子猛然左右一晃,穿入金雲煞神的掌影之中,陰沉的道:“下一個照面一過,燕少玉就要取你性命了。”
如此威猛的掌力,不但末動燕少玉分豪,甚至連身形也末晃一晃,金雲煞神實在覺得有些意外,當着主人與北海的弟子面前,他臉上實在掛不住了。
眼前燕少玉的蹤跡一失,他連想也沒想到,突然大喝一聲,陡然一個大翻身,身末着地,早已拍出十二掌,踢出七腿,布成一面掌網,分取三面,端的使人難以防範。
燕少玉既已存心要挫北海鋭氣,當然把全身功力都使了出來,身子突現向後飄出一丈,雙足才一落地,便已騰身躍起在金雲煞神頭之上。
北海之主見狀臉色微微一變,雙目登時暴睜,嘴皮一動突忍了下來,雙目盯着燕少玉空中的身子不放。
金雲煞神全力的第二次功擊,仍未佔到便宜,心中已有些怯意了,一見燕少玉騰身飛起,不由大驚,一抬眼,驟見當頭上空的九尊盤旋佛像,不由駭得驚叫道:“蓮台九佛……”
一雙精目,突然哀求之色,盯在主人臉上,但他所得到的反應,卻是絲毫不在意的表情。
眨眼的功夫都不到,九尊盤旋的佛像,驟然間凌空降了下來,接着砰砰一陣連響聲中,挾着一聲怪哼聲。
一道人影,直飛到北海之主面前五尺左右處,叭的一聲,跌在地上,正是那金雲煞神,口中鮮血狂流如泉。
他仰起那張灰敗的老臉,目含怨毒的光芒,盯着北海之主,道:“陳義成,我!我並不怨恨,燕……燕少玉……他是做……給整個北……海派人看的,他……他使我……了……瞭解了你…你的陰毒……雖然……現……現……現在已……已經太……太晚……”
話末説完,頭栽在地上,氣絕而亡。
北海之主,臉上毫無表情.他此時腦海中只在重新的回憶着燕少玉的身法,但卻想不出破釋之法。
他冷漠的喝了一聲.對北海派弟子道:“把他的屍體拖到一邊去。”那聲音沒有一點痛惜與悲傷,使北海的弟子,個個聞聲心寒。
當下就有兩個弟子,叱喝一聲,奔了出來,突然,金光一閃,金蟒已撿先咬住了金雲煞神的身子,巨頭一扭,猶如一陣旋風般的竄下山崖去了。
北海之主視如無睹,冷然向前跨出兩步,道:“燕少玉,老夫早有所聞,當今武林出了個少年英雄要與幻雲、北海鼎足而立,老夫一直未曾在意,直到今天幻雲谷栽在你手中,老夫才知道所傳不假。”
燕少玉冷冷的道:“閣下只怕不是耳聞而是目睹你北海精英日漸滅絕在燕某手中,而想除去在下吧?”
北海之主笑道:“燕少玉,老夫以為與這些無關,緊要的是當今武林霸主,咱們要用什麼方法來決定屬誰?關於這件事,老夫早就想跟你談談,只是苦無機會罷了。”他這樣侃侃而談,好象是故舊好友在話家常似的。
燕少玉卻冷漠的一笑道:“不是沒有機會,而是尊駕想讓天龍幫與幻雲谷先拼,然後尊駕坐收那漁人之利。”
北海之主笑道:“老夫每説一句話,好像都有錯誤似的,就算你説得對,現在,老夫這漁人之利沒有得到,三足之鼎也已去了一足,鼎無雙足,你可放心了,但卻有擎天之柱,燕少玉,咱們要講的是你我之中,誰來撐起中原天下。”
東海島主姬天雄怕燕少玉年輕氣盛,上了北海之主的當,聞言忙接口道:“天無柱也塌不下來的,何必畫蛇添足,自找麻煩?”
北海之主好像沒有一點火性,聽了東海島主的話,他並不生氣,聞言笑笑道:“島主之言確也有理,但是,一國不容二君,一馬不配雙鞍,中原羣雄之中,總得有個領導之人才對,否則,豈非羣龍元首了?”
東海島主姬天雄道:“過去,幻雲谷在時,中原何嘗有首冠武林中人,還不是照樣可以生存着嗎?”
北海之主笑道:“當然,當然,只是太亂、太雜,殺伐不息,血腥四溢,不知有多少無辜之人因此而慘遭不幸呢?”
北海之主見已近事情核心了,雙目突然一亮,精光閃射遏人,沉聲道:“目下,已從千頭萬緒中,找出兩個頭來了,這兩個頭之中,只要去其一,事情就解決了,燕幫主,你以為如何?”
燕少玉冷冷一笑道:“燕某也有同感。”
百鳳女聞言急道:“少玉……”
北海之主大笑一聲,截住百鳳女的話,道:“哈哈……燕幫主,這叫做英雄之見略同啊哈哈……燕幫主,你以為該怎麼來解決這件事呢?”
燕少玉冷漠的道:“尊駕既然已經替天下的人想好了,諒必有解決之法,那麼,就由閣下來決定吧!”
燕少玉此言一出,不但東海島主夫婦與羣雄着急,就是年輕氣盛的九陰女白鳳與七煞玉女白燕也都急得驚叫道:“少玉,你怎麼了?”
北海之主心中冷笑一聲,復又大笑道:“哈哈,燕幫主,老夫比你多吃了幾碗飯,就託大先説出來好,燕幫主只要認為不公平,仍可更改,你我原要公平競爭,咱們仍以少殺人為目的,依老夫之見,你我各在手下中挑出三人,由他們公平比鬥,死傷不計,那一方勝的多,那一方就有權做裁判,然後,你我再來爭取霸主之座,燕幫主以為公平否?”
由他的話中,任何人都可以為聽出其重點在於最後一場的爭鬥,裁判的有無,根本與霸主無關,但卻找不出一點反駁的理由。
燕少玉也同樣知道其目的,但是,他不願意拒絕,一方面固然是他年輕氣盛,但最主要的是,他想借這一戰來鎮壓整個武林,使殺伐真個終止。
當然,他也知道勝利的希望至多隻有百分之五十,但借九陰女白鳳之手,來消除武林中的巨梟他覺得難安雙親在天之靈。
燕少玉腦海中閃電般的把諸事考慮了一遍,道:“尊駕所言,正合燕少玉之意。”
三女聞言臉色立時變得十分蒼白,但燕少玉話已出口,卻不願意更改。
北海之主大笑一聲,道:“哈哈……,燕幫主果然是條好漢,咱乾坤遺艘陳義成佩服。”直到此時,他才把自己的招牌亮了出來。
羣雄一聽“乾坤遺叟”四字,個個臉上變色,也開始擔心燕少玉的安危了。
燕少玉冷冽的一笑道:“尊駕不必再抬招牌了,請劃定地點吧!”
乾坤遺叟陳義成冷冷一笑,道:“就以此崖的寬度二十丈為限,劃了二十丈見方來,燕幫主覺得這樣夠不夠大?”
他的語氣相當陰沉。
燕少玉冷笑道:“夠了!”
他説完便退了下來。
乾坤遺叟陳義成向手下弟子一揮手,道:“退到東側去,出來兩人,在地上劃上兩道長線。”
北海派的弟子中,立時走出兩個,量好二十丈距離,在地上劃出兩道深線,由南邊崖緣直到北邊。
乾坤遺叟陳義成站在東邊,朗聲道:“你們之中.那個跟天龍幫的人走上幾招?”
羣弟子中,立時躍出二個高大的黑漢子來,恭身道:“弟子願走這頭陣。”
乾坤遺叟陳義成冷然道:“去吧!北海的聲望你知道。”黑大漢心頭一緊,道:“弟子曉得!”
話落閃身躍進圈內,騰身約有三丈多遠.立地瞪眼,對着西邊燕少玉這邊喝道:“那個出來挨我幾掌?”
拔山神牛剛首先忍不住,叫道:“幫主,俺先打頭陣好不好?”
燕少玉淡然點頭一笑,道:“好!要小心,不許貪功躁進,否則罰你回去看家。”
拔山神牛剛心頭一緊,忙道:“一定小心,一定小心。”
説着,一躍進圈,也有三丈多遠,環眼注視那人道:“好小子!你方才怎麼説的?”
黑漢道:“通上名來。”
拔山神牛剛道:“你怎麼不先通名?”
黑漢冷聲道:“在下北海護院弟子王薪樵。”
拔山神牛剛道:“俺是拔山神牛剛,你他媽的心焦,還意亂的。”
他隨聲就是一拳,喝道:“吃你牛爺爺一拳!”
王薪樵沒防到他才一通名就打,急忙飄身退出兩丈多遠,幾乎踏出圈外,登時駭出一身的冷汗來。
拔山神牛剛一拳沒打倒,怒吼一聲,道:“看你能跑到那裏?”
就在聲落他早已縱身追了過去。
王薪樵此時已有了準備,一見招到,大吼一聲,連攻五掌,把拔山神牛剛逼退四五尺遠。
燕少玉等人,一見那漢子的掌力,就知道他不是拔山神牛剛之敵,登時全都放下心來。
九陰女白鳳憂鬱的拉着燕少玉的玉手,道:“少玉你知道乾坤遺叟陳義成的武功與邱道全不分上下,為什麼要答應他單打獨鬥呢?”
燕少玉平靜的笑了笑道:“鳳姐,因為我是天際神龍燕傑之子,先父在世之日,對任何高手都不借用他人之力。”
姬鳳儀嬌法的道:“少玉,我們也算他人嗎?”
她的話聲甚是幽怨。
燕少玉搖搖頭,淡然一笑道:“儀儀,武林之中,親如父子、夫妻在戰鬥時,如果聯手對付一人,也算是外人。”
姬鳳儀固執的道:“但是,誰也分不開我們,何況,你還有許多事要做。”
燕少玉笑道:“假使有什麼不幸,我的鳳姐與燕妹可以辦得了的,我相信,陳義成就是勝了我,也無法走着回去。”
九陰女白鳳木然的搖搖頭,道:“少玉,你的事姬伯伯他們會代你辦完的,儀妹已説過,沒有任何人能把我們分開。”
她的話説的堅決無比。
燕少玉心頭一動,方想出言解勸,猛聽圈內傳來一聲慘嚎,拔山神牛剛叫道:“到兩邊去吧!”
燕少玉抬眼,只見拔山神牛剛,正把兩半截血淋淋的人身,向高崖兩邊拋去,鮮血濺了一身全是。
拔山神牛剛一勝,乾坤遺叟右側的老者突然躍進圈內,起落之間,足有六丈多遠,落地沉聲喝道:“我過山雕領教閣下幾招。”
燕少玉冷聲喝道:“牛剛下來。”
拔山神牛剛雖有些不願意。但不敢違令,只得躍出圈外,拔山神牛剛一下,圈內落下了百鳳女,只聽她冷聲道:“陳義成,這一仗誰勝?”
乾坤遺叟陳義成無表情的笑道:“貴方勝了。”
過山雕冷笑一聲道:“老夫得罪了。”
聲落一掌向百鳳女面門上劈來,出掌快如閃電。
百鳳女側出幾步,玉掌一揮,百鳳掌源源拍出,以攻為守,反應奇快。
這兩個人一交手,各展絕學,倒不易看出勝負來。
乾坤遺叟陳義成見狀心中暗駭,心説,幸虧與他單鬥,如果混戰起來,金雲煞神一死,我只此兩個護衞稍強,其他的全不抵事,燕少玉與九陰女白鳳再一聯手,我豈不是隻有死路一條?
這時,戰鬥中的兩人,已交上將近十招了,百鳳女功力在過山雕之上,百風掌更是武林一絕,十招一過,過山雕就有些相形見拙了。
姬鳳儀這時只希望時間拖長一點,她仍實在不願意燕少玉獨鬥乾坤遺叟陳義成,然而拖到何時才是頭呢?
十招匆匆而過,突然打鬥中的百鳳女輕喝一聲,道:“躺下。”
接着傳來一聲慘叫,過山雕七孔流血,氣絕地上。
跟着又是一聲怒吼,飛上一個人來。
※※※
乾坤遺叟陳義成冷笑一聲道:“這次又是貴方勝了,來人哪,把過山雕拖下去。”聲音仍是那麼陰沉平靜。
北海派眾弟子中,立時走出兩個漢子,把過山雕的屍體拖了下去。
百鳳女抬眼一看,見這次上來的左側捧劍老者,此時,已把劍交給北海派的弟子,手握十三節鋼鞭,凜然道:“老夫要在兵刃上討教兩招。”
九陰女白鳳擔心燕少玉的安危,心緒正自不能安寧,聞言不等百鳳女答話,已縱身飛出淡然地説道:“伯母請退,鳳兒來收拾他。”
百鳳女不好多説,沉重的道:“鳳兒,留點體力。”
她語意深長,説罷只得飄身退下。
老者一聽九陰女白鳳説收拾他,心中便不舒服,冷聲道:“姑娘請撤出兵刃來。”
九陰女白鳳芳心煩亂,聞言冷叱道:“你還不配。”
老者聞言大怒,鋼鞭劈頭一招“力劈華山”直壓下來,鞭出帶起一聲尖鋭的破風嘯聲。
九陰女白鳳美目寒光一閃,嬌軀猛然向左一側,右掌閃電拍出一招“九陰搜魂”飛掃老者胸口,掌未到已自寒風襲人。
老者雖然手有鋼鞭,怎奈他功力相差九陰女太多,雖有兵刃,也不濟於事,登時被逼得連退四五步遠。
九陰女白鳳殺心已起,嬌叱一聲道:“滾回去!”
她聲落嬌軀早已射到。
老者雙足只不過才站穩,連人都未看清,胸口已砰然!一聲大響,捱了九陰女白鳳一擊重掌,倒射出兩三丈遠.哼都未哼出一聲,早已胸骨全折,七孔流血而亡。
九陰女白鳳沉重的喘了口氣,緩緩退了下來。
姬鳳儀木然的望着鬥場,道:“好快啊!”
乾坤遺叟陳義成緩緩站起來,走到圈中,陰眼註定燕少玉道:“燕幫主這三戰你天龍幫的人全勝了,裁判之人,自然是你方的人,現在輪到你我二人了。”
燕少玉回頭朝三女淡然一笑,道:“鳳姐,記住別出手,”説着緩緩踱進圈內,神色鎮靜得令人吃驚。
乾坤遺叟陳義成見狀心頭凜然一震暗忖道:“此人在氣度上,不但不遜於我,似乎還勝我幾分,莫非我北海派真個要瓦解於此人之手不成。”
轉念間,笑道:“燕幫主,老夫北海一派的精華,似乎已全傷亡在你手中了,老夫這一戰如果敗了,北海派便從此除名武林了。”
燕少玉冷漠的一笑道:“陳掌門,你定此計,單打獨鬥,當然是相當的有把握羅。”
乾坤遺叟陳義成冷冷的道:“老夫一生雖然毒辣,但卻從來不説謊言,燕幫主,假使老夫有你那麼好的功力,你我易位,老夫決不答應與你單打獨鬥。”
燕少玉冷冽的道:“各有所見,你我之心不同,多言無益,你我就此動手吧!”
乾坤遺叟陳義成口頭上雖然説得輕鬆,心中卻相當緊張,聞言暗自把功力凝聚起來,冷冷的説道:“燕幫主,老夫處處佔先,此次該你先出手了。”
燕少玉早已凝功以手了,聞言冷笑一聲,道:“那麼在下佔先了!”話落右掌突然急拂而出,卻是虛招。
乾坤遺叟陳義成為人奸險無比,那會真個有禮讓之心。他之所以叫燕少玉先出招,無非是知道他第一掌定是虛招,因為,他早已聽説燕少玉不會偷襲過人。
燕少玉右掌一出,乾坤遺叟陳義成身子突然向後一頓,像是要避招,等燕少玉一滑過,他突然大喝一聲,右掌乘虛直劈而出,迅捷猶如過空驚電,掌出罡風凝而不散,硬似鋼柱。
燕少玉也是心思靈巧,極其機智之人,他每次攻敵,右掌虛招一出,左掌便早就凝功以待了,見招冷笑一聲。道:“燕少玉早就在等你這一掌了。”
聲出左掌一招“鳴鳳展翼”早已急迎而出,這時兩道罡風已然接實。
轟然一聲大響,直似天崩地裂,近在五尺之內的青石,紛紛碎裂,地上震出一個三四尺深的大坑,沙土瀰漫,對面難見人影。
姬鳳儀緊張的抓着白家姐妹二人的玉手,她的手是冰涼的,白家姐妹的手也是一樣,所以,她們誰也覺得覺不出對方的手冷。
羣雄一個個目瞪口呆,這雖然是一豆古難得一見的搏鬥,但他們卻無心觀賞,因為,當事者有一個是他們心靈寄託與祟拜的人。
拔山神牛剛額角上浮出豆大汗珠,搖着玄真羽士雲天羽的手,道:“老道你……們看情形如何?”
玄真羽士雲天羽心裏緊得不得了,被他一搖,不由嚇了一跳,頭也不回,冷聲道:“你……你自己看!”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拔山神牛剛聽玄真羽士雲天羽語聲不對,突然聰明瞭起來,暗道:“敢情不大對勁,假使幫主有個三長兩短,俺牛剛擠了這條命也要生吞那小子幾塊肉。”
沙土瀰漫之中,燕少玉連退四步,身前留下四個深達三寸的足印,左臂痠麻,胸口氣血浮動,心中暗自駭然,忖道:“此人功力似乎不在邱道全之下,今天如果我沒有機會騰上空中,這一役便凶多吉少了。”
乾坤遺叟陳義成退了兩半步,身前留下三個深達四寸的足印,口乾舌燥,右臂麻木,他心中的緊張更甚於燕少玉。
他也不停的反覆盤算着道:“不知他有沒有退……”
沙土瀰漫之中,兩人誰也不敢動,生怕對方就在面前,要是一動發出聲響,給敵方以可乘之機後果就……
氣氛沉悶得令人心焦,直到一陣輕風吹散了漫天沙土,沉悶才又化成了緊張。
兩人同時向對方面前的足印掃了一眼,各自心中已有了數,乾坤遺叟陳義成暗笑一聲,道:“燕幫主,老夫知道怎麼對你了。”
話落飛身直上,雙掌齊出,指顧之間,連劈出三十七掌之多。
燕少玉冷哼一聲,道:“陳掌門,除非你能永遠如此!”話落雙掌齊出兩種不同的武功,分別從左右雙掌中,連環拍出,一鋼一柔,變化莫測。
只見滾滾沙塵中,人影變幻難分,掌風縱橫瀰漫一片。
打鬥中,乾坤遺叟陳義成冷笑道:“燕少玉你雖然兼具兩家朝陽,鳴鳳之長,怎奈你功力不及老夫,長此消耗下去。老夫料得到勝利屬誰!”
燕少玉冷然道:“有本事只管使出來,燕少玉不會被大話嚇倒的。”
乾坤遺吏陳義成冷哼一聲,不再答話,全力搶攻。
兩人各展所長,以快打快,但見人影恍惚,早已敵我難分了。
姬鳳儀美目直盯着那模糊不清的鬥場,啓動着蒼白而無血色的朱唇,道:“鳳姐,你……你要不要去助少玉?”
九陰女白鳳痛苦的搖搖頭道:“儀妹,假若我説了要去,他會恨我是嗎?”
姬鳳儀憂鬱的道:“鳳姐,我知道你和我一樣的愛着他,你……你不去助他一定有理由是嗎?”
九陰女白鳳痛苦的道:“是的,儀妹,江湖上單獨打鬥,只要兩方同意,任何一方,如果突然有人相助,雖勝亦得算敗,為武林中人所不恥。”
姬鳳儀木然的道:“姐姐,我知道了。”
九陰女看看姬鳳儀,再看看妹妹,她心中突然產生一個奇異的念頭,脱口道:“儀妹,等下在必要時我會助他的。”
二女聞言同時一怔道:“為什麼?少玉會恨你的。”
九陰女淒涼的笑了笑道:“因為,如果他死在陳義成手中我們三人誰也無法久伴於他,但是如果陳義成死了,不管他是怎麼死的,少玉卻真真正正的活着,他可以恨我,拋棄我,但是,你們兩個仍可以得到他。”
這些話,她説來雖然平淡,但是,任何人都可以知道她此時的心情,因為,燕少玉是她一顆芳心唯一託付的人。
姬鳳儀知道九陰女白鳳心意已決,斷難勸解,美目中不由滾下兩顆清淚,違心的道:“姐姐,你錯人生百年,誰無一死,如果燕少玉因你之助而勝,勝了也是恥辱,不但他自己將一生失歡,就是我等,也將同樣的覺得痛苦,與其那時悔,倒不如此時生死隨他,做個節烈之人。”
九陰女白鳳原是江湖兒女,一聞此言,芳心立動,一時之間,沉默不語。
這時,打鬥中的兩人,已走了二百多招了,乾坤遺叟陳益成功力稍勝燕少玉,再加之燕少玉的武功,他也知道些許,因此,二百招一過,燕少玉已漸走下風了。
有許多次,燕少玉試想騰起,但每次都被乾坤遺叟陳益成凌厲的掌風封了回來,難以如願。
掌風呼轟,人影飄動中,突聽乾坤遺空陳益成大笑一聲道:“着!”
轟然!一聲震天大響,絞纏不清的兩道人影突然南北分開十幾丈遠,但僅一分便又緊合了起來。
眾人沒有人看清雙方是那一方受了傷,但在燕少玉立身之處,他們發現了幾滴血跡。
打鬥中的乾坤遺叟陳益成突然冷冷的陰笑道:“燕幫主,老夫這招中的一掌,不知傷得深淺如何?”
燕少玉封住他拍來的勁猛掌風,身子向後退了一步,冷冷的道:“不深也不淺,在下馬上會索回十倍以上的代價的。”
乾坤遺叟陳益成冷例的笑了一聲,道:“想是那受傷的手臂使你功力不濟了吧?怎麼只退不進呢?”
他的言辭之間,充滿了得意。
燕少玉一條右臂與右胸被他掌風掃中,不但右臂被劃破一道三寸長的血槽,內腑也受了些波動,因此,提功運勁相當吃力。
乾坤遺叟陳益成臨敵經驗何等老到,這等事豈能瞞得過他的眼睛,雙掌猛的一緊,立時急攻上來,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燕少玉連退四五步,雙掌連出,指顧間拍出二十一掌,但卻只能乘虛而入,不敢與陳益成的掌力接實。
乾坤遺叟陳益成心中暗自冷笑一聲,掌勢突然一變,全是硬撞打的招式,掌風凌厲駭人。
二十招再走過,燕少玉已被迫退下有五六丈遠了,一條右臂已整個染成了紅色,形勢危急無比。
羣雄個個張口瞪眼,顯得手足無措,北海派的弟子.卻個個面現喜色。
驀地,打鬥中的燕少玉,劍眉突然雙雙一挑,星目中寒光一閃,冷叱聲中,左掌突然硬迎上來了。
轟然,一聲大震,登時沙土瀰漫,伸手不見五指。
沙土飛揚中,燕少五連退五步,胸口一窒,幾乎吐出血來,心中不由暗自一嘆,忖道:“今日之戰,我可能敗定了。”
乾坤遺叟陳益成退了一步,他已覺出燕少玉的掌力,比前時已弱了許多,心中不由暗喜道:“此人一除,其他的全不足懼了,整個武林,那個敢不臣服的。”想到得意之處,就忍不住冷笑出聲來。
姬鳳儀此時已看清燕少玉右臂染血,芳心又驚又疼,忍不住嬌呼一聲,移步就要向他奔去。
七煞玉女白燕一把拉住她,顫聲道:“儀妹,不!不要亂他心神。”
九陰女白鳳卻沉思不語。
一陣輕風吹,燕少玉心頭一動,沙土卻已飛散,乾坤遺叟陳益成,冷笑聲中,再度飛身撲上去,道:“燕幫主,這一戰你是敗定了,只要你答應老夫,臣服於我,既可保美人,又可保命,兩全其美。”
燕少玉冷然一笑,出掌迎道:“陳掌門,你現在説這些話,還太早了。”
乾坤遺叟陳益成大笑道:“哈哈!不早,不早,燕幫主,假使老夫雙目不瞎的話,你現時內傷已相當沉重了,而老夫的體力,卻一點也末損傷,勝負之數可想而知。”
就在説話之間,攻得更猛。
不大功夫,燕少玉又退下五六丈,身子已距崖邊不滿八尺了,招式也顯得有些零亂了。
九陰女白鳳,美目中滾滾落下兩顆晶瑩的淚珠,移步向鬥場內走去。
就在這時,燕少玉大喝一聲,左掌再度硬迎上來。
乾坤遺叟陳益成,正要他拼內力,見狀那肯放過,精目中厲光一閃,有掌猛加三成真力,硬撞上來。
轟的!一聲大響,登時地動山搖,塵土再度瀰漫滿天。
燕少玉連退七八步遠,身距崖邊已只有兩尺距離,俊臉蒼白如紙,緊閉的嘴角上,也掛下兩道血跡。
乾坤遺叟陳益成這次也沒退。
燕少玉星目中寒光依舊如電,顯然他仍提着真力,就沒有理會傷勢極重的的內腑,像是等待着什麼,他星目隱約透出焦急的光芒。
九陰女白鳳這時已躍進圈內,只要沙土一散,乾坤遺叟陳益成一向燕少玉攻擊,她就要不顧一切的出手了。
一陣輕風徐徐吹過燕少玉的面頰,一抹可伯的殺機,突然浮現他那雙寒光密佈的星目。
漫天的沙土才一飄動,燕少玉突然朝地上擊了一掌,身子騰空而起。
乾坤遺空陳益成心中緊張,一聞響聲,只道是燕少玉摸過來了,大喝聲中,雙掌用勁平推而出去。
“呼”的一聲,沙土盡散,前面那裏還有燕少玉的影子。
乾坤遺叟陳益成心頭一凜,接着一驚,猛一抬頭,突聽空中燕少玉冷然的長笑,道:“陳掌門,你的大限到了。”
乾坤遺叟陳益成最怕的就是燕少玉這一招,不想一時心急,大意出掌竟然自招殺身之禍,見招大駭道:“蓮台九佛?”
燕少玉全身功力就凝聚在這最後一擊之上,如果這一招他制不了乾坤遺叟陳益成,那便只有任宰割的份兒了。
雙掌提足了全身功力,指顧之間、雙手各出鳴鳳追月八十一掌,一閃而下。
乾坤遺叟陳益成驚駭之餘,雙掌向上齊揮,但卻僅拍出四十八掌,燕少玉已由空中降落了!“砰砰”一陣大響聲中,挾着一聲慘哼,狂風暴雨般的一切,立時又恢復了寧靜。
燕少玉雙足一點地面,突覺雙腿一軟,向地上倒去。
一聲嬌呼,白影一閃,九陰女白鳳已把燕少玉抱入懷中不停的嬌聲呼喚着,疼愛無比。
三丈之外,倒着乾坤遺叟陳益成,口鼻之中,血流如注,紅潤的老臉,已呈灰敗之色。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使羣雄個個為之驚楞不已,誰也沒料到變化會這般快,更沒料到,倒下來的競是乾坤遺叟陳益成。
乾坤遺叟陳益成吃力的把身子從地上撐坐起來,知道:“燕少玉,老夫原先説過不叫你騰身空中的。”
燕少玉掙脱九陰女的懷抱冷聲道:“陳益成,在下原説過你要付出十倍以上的代價。”
乾坤遺叟陳益成揮袖抹抹嘴上的血跡,豪邁的道:“不止十倍,因為老夫已自知難久於人世了,可惜的是我太過於緊張大意,給你可乘之機。”
燕少玉冷漠的道:“以閣下之能,天下無令你擔心的事才對。”
乾坤遺叟陳益成笑道:“天下確實少有令老夫擔心的事,老夫一生,就只擔心一件事,這武林霸主誰屬,不想就是這擔心的一件事情傷了我,不過,這些全已成了過去的事了,燕少玉,你瓦解了幻雲谷,擊垮了北海派,這武林霸主之座,你這麼年紀輕輕就坐上了,真令老夫妒嫉,但公平取得,老夫也無話可説。”
燕少玉冷漠的道:“在下無心爭霸主之座,鬥你們的目的確是為了報仇,而你們卻以為我在爭霸業,所以處處圍攻於我,實令燕某不得不下此毒手。”
乾坤遺空習慣的道:“就是這樣吧,無論如何,你總算是登上霸主之座了。”
就在此時,突然一聲狂笑道:“哈哈……只怕沒有這麼快吧?”
大笑聲中,人影連閃,場中落下三個白髮老,東海島主姬天雄抬眼一看,不由詫異的同聲叫道:“碧島三仙?”
不錯,這突然出現的三人,正是去而復返的碧島三仙。
此時,三人一改前時畏懼之色,傲然的仰臉而立,大有天下唯我獨尊的氣概,跨海仙冷冷的對東海島主姬天雄道:“天雄,你我原是海上之主,豈能在中原聽差遣,現在正是一個稱霸天下的大好機會,不可放過!”
此言一出,碧島三仙的野心暴露無疑,東海島主姬天雄見事已至此,臉色登時一寒,豪放的笑道:“三位就是為了這個,才去而復返的麼?”
碧島三仙見他話不投機,不由同時冷哼一聲,攪海仙冷冷一笑道:“不錯,我等正是來替你收這漁人之利的,天雄,燕少玉此時傷重,自身已難保,那能再控制你,這正是你脱身稱雄的大好機會,別負了我三人對你的一番好意!”
他的言辭之間,純是長者之風。
乾坤遺空一聽到漁人之利四個字,那灰敗的老臉上,立時泛起一片奇異的氣色,那雙渙散的眼睛,跟着湧出萬縷殺機,只是,他城府在心,這時並不形之於色,而一旁的碧島三仙也未曾注意到這個垂死之人。
東海島主姬天雄既已洞悉碧島三仙去而復返的用意,更是明白此時已非三言兩語所能將三人打發得走。
他遂冷笑一聲,道:“天雄與燕少玉有翁婿之分,豈有受他人制之理,三位要收的漁人之利,只怕不是為了我姬天雄吧?”
碧島三仙臉色同時一變,他們心中有着同樣的迷憫,為什麼姬天雄一反過去的態度,似是對我們三人存有敵意?此乃過去所從來沒有的現象。
跨海仙重哼一聲,沉喝道:“天雄,別忘了我們是你的師伯,難道連我們的話都不相信了麼?”
東海島主姬天雄冷笑一聲,道:“天雄知道三位師伯是當今頂尖人物,世外高人,作事光明磊落,決不會乘人之危,也不恥坐收漁人之利,同時我姬天雄自己,也是一方霸主,更不會作出不仁不義之事,請三位師伯不必再講下去了!”
凌海仙忍不住冷笑,道:“天雄,良機不可再失,轉眼即過,我們現時已無時間再與你講什麼大道理,等我們先替你將武林霸主之寶座拿下來之後,你自會感激我們的。”
話落朝另外兩人掃了一眼,坦然舉步向燕少玉逼去!
這時,九陰女白鳳心頭猛然一震,閃身擋在燕少玉身前。
拔山神牛剛也早已忍耐不住的奔了上來。
其他各人,全都戒備,預備作最後一拼。
東海島主姬天雄突然仰天長笑一聲道:“阮慶獄,站住!”
凌海仙聞言一怔,繼而大怒,喝道:“姬天雄,我這阮慶獄之名豈是你叫得的,那你簡直是目無尊長了嘛?”
東海島主姬天雄狂笑一聲,反問道:“尊長?哈哈……好一個大慈大悲的尊長,你這狼心狗肺的老賊,竟一味居心不良,暗窺師侄基業,起火打劫,甚至更想挑撥我翁婿的感情,使我們同室操戈坐收漁翁之利,你們好垂手而得,你説是與不是?”
碧島三仙聽他一言道破心事,三張老臉登時一紅,也不知姬天雄怎的能洞穿他們的心事,俱都裝模作佯,顧左右而言他。
但攪海仙雙目一瞪,忽又接口道:“天雄,你這些話是誰對你説的?”
東海島主姬天雄冷聲道:“三位自己親口説的,那還有錯嗎?”
跨海仙怒道:“我們三人對誰説的?”
東海島主姬天雄撇嘴冷聲一笑道:“對誰説的,大丈夫所為,要光明磊落,三位如果不健忘的話,那末你們三位進幻雲谷之前,計劃的什麼?總還記得吧?”
碧島三仙至此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三人進谷時一番得意計劃早被眾人聽了去,於是彼此互相望了一眼。
此時三張老臉立時變色,一股陰沉無比殺氣突現。
凌海仙阮慶獄陰冷的一笑,道:“姬天雄,你既然這樣無禮,老夫也得説個明白,一向因為你夫婦無能,待人無方,以致東海六十四島中,就有四十個變節,老夫三人世居東海碧島,捧你為東海之主,險上也實在無光,昔日之所以一再容忍,確係看在你師父面上,現在東海既是一片羣雄並起,俗雲:‘唯德服人’,又何況我三人並不是從手中……”
攪海仙補充道:“昔日東海武學,天下無雙,而今在你的統領之下,益無起色,老夫三人,既然有意接管,自然也早就考慮過了,同時,這也是我們進入中原剷除燕少玉之目的。”
東海島主姬天雄冷冷笑道:“阮慶獄,這個我知道,你何須再説,硬往你臉上貼金,只是燕少玉先前無傷之時,你們為何不早下手呢?”
跨海仙阮慶宇得意的笑道:“為收漁人之利呀!”
燕少玉強忍住沉重的內傷,緩步跨到九陰女白鳳身側,冷漠的道:“三位既然為了欲收漁人之利而來,怎麼不早下手呢?可是自覺理有不足.日後見了天下同道,有些兒不光彩,想再等更好的藉口是嗎?”
碧島三仙的心事,被燕少玉一言道破,三張老臉同時一紅,繼而老羞成怒,凌海仙阮慶雲冷森森的道:“燕少玉.你且聽着,強權就是真理,等我海島三仙統治整個武林之時,你方知老夫言之不謬,可惜你已活不到那個時侯了。”
燕少玉蒼白的俊臉,登時湧上一片怕人的血紅色,星目中閃着兩道冷酷的光芒,陰冷的道:“是的,燕少玉看不到的,因為,憑三位這種德行,還不配奴役中原同道,假如有一天,三位死在燕少玉手中時,那三位就知燕少玉所言不虛了。”
凌海仙阮慶獄聞言老臉殺機大熾,驀地冷叱一聲,道:“看看誰先死!”隨聲雙掌齊出,電擊燕少玉胸口,掌出狂風怒號,隱含雷鳴之聲,威勢駭人。
其他二人.一見同伴出手,全都不自覺地舉步向前跨進。
燕少玉雖負重傷,但仍不遲疑遂雙掌一抬,迅即出手。
就在這時,九陰女白鳳猛然嬌叱一聲,道:“老匹夫,我九陰女接你這一掌。”聲落掌到,其快如電光石火般。
轟然!一聲,震天巨響,登時沙石齊飛,灰塵瀰漫,聲勢甚是駭人。
九陰女白鳳連退四五步,胸口沉悶,雙臂痠麻,芳心不由駭然暗忖道:“此人功力竟不在丘道全之下,難怪少玉一傷,他們三人全不把我們這許多人放在眼裏,看來今日之局,真個是敗多勝少的了。”
凌海仙阮慶宇前衝的身子被九陰女白鳳凌厲的掌風一再阻,立時落了下來,拿椿不住。又連退了兩步,位置恰好在乾坤遺叟身三尺處。
他只覺雙臂痠麻,心中也不由駭然忖道:“老大之見果然不錯.只是第一次動手,此女就能擋住我們之中的一個,如此一對一,更不成問題,要是燕少玉獨戰我們之中的一個,那我們勢必傷在他蓮台九佛之萬,好在……”凌海汕阮慶宇心念尚未轉完,突聽陰冷的笑聲道:“老夫打了一輩子硬戰,豈能在死前讓人揀老夫的便宜,躺下去!”話聲沒頭沒腦,説得又快,凌海仙阮慶字尚未想通是怎麼回事,一股細如木棍,剛猛絕倫的掌風,已到達背後了。
一聲:“不好!”尚未出口,猛聽,砰然!一聲大響,凌海仙阮慶獄的身軀直衝出兩丈多遠,哼聲未了,人已連吐兩口鮮血,跌倒地上,老半天爬不起來。
跨海仙阮慶雲、攪海仙阮慶阮同時一怔,就在這短暫的一瞬間,驀地又傳來一聲喝,一道人影已在喝聲中,閃電般衝到發狂的二仙面前。
跨海仙阮慶雲驚喝一聲,不好!身子急忙向後飄去,行動雖快,左手衣袖仍被劃破半尺多長,所幸沒有傷到肌膚。
攪海仙阮慶獄與跨海仙阮慶雲是同時飄身後退的,但是,他面對的是來人的左掌,因此沒有跨海仙那麼幸運。
只聽,砰然!一聲大響,抉着一聲悶哼,攪海仙阮慶獄也跌出兩丈開外,胸口上結結實實的捱了一掌。
落地也是鮮血狂噴,要非攻擊的人掌力不足,這一掌準把他那條老命奪去了。
轉眼的變化,竟然如此出其意外,實力雄厚的碧島三仙,在他們輕敵的錯愕之下,剎那間,連傷了兩人。
也許,這變化太過於出人意料,因為,論實力碧島三仙確佔上風,那知轉眼竟連損兩入.怎不叫羣雄驚愕發呆。
猛地,九陰女白鳳一聲嬌呼:“玉弟弟!”隨即飛身撲到搖搖欲墜的燕少玉身前,一把扶住他的身,舉袖替他抹着嘴上流出的鮮血。
羣雄這時也清醒過來,大家圍了上來。
原來,第一個打倒凌海仙阮慶獄的是乾坤遺叟,而第二個突起發難的人,卻是燕少玉,這動作只不那是眨眼一瞬而已。
燕少玉深吸一口真氣,壓住內傷,吃力的道:“注意那末傷着的一個。”
一邊的跨海仙阮慶雲.確是報復之意,但一聽燕少玉提醒眾人,心知報復不可能,飛身將倒在地上的二人挾起;一聲長嘯飛奔而去。
乾坤遺叟有些失望的嘆息着,吃力的從地上緩緩的撐了起來,冷冷的道:“燕少玉,你知道老夫為什麼要出手助你?”
燕少玉冷冷的笑道:“因為你我為了這霸主之尊,曾以性命相搏,唯恐別人垂手而得,心中有些兒不甘,所以毅然出手,可是?”
乾坤遺叟冷然的道:“你可有同感?”
燕少玉冷冷的道:“在下早已説過,這霸主之尊,燕某並不稀罕,在下所氣憤的,只是他三人一再逼迫,而又居心卑鄙,所以我只好……”
乾坤遺叟一怔,突然笑道:“目前中原武林,已唯你天龍幫獨尊……霸主之座,你可説已得了十有八九了,難道你此時還有其他的意圖嗎?”
燕少玉冷笑道:“不錯,還有些意圖。”
乾坤遺叟突然大笑一聲道:“哈哈……那倒是老夫操之過急了,我該讓你好好地將事辦完,使你消聲隱跡之後,再來稱霸才對。”
燕少玉睥睨的笑道:“你想錯了,在燕某離去之前,不論武林任何一個有野心稱霸的人,我都要一一的將他除去,使未來的武林,永遠平靜,起碼,在燕某有生之年,武林中不會再有霸主的名稱存在。”
乾坤遺叟一怔,笑道:“這就是你的俠義本色嗎?”
燕少玉鄙夷的冷笑一聲道:“俠義的本意;燕少玉不甚明白,燕某隻知所以才要這麼做……”
聲音一頓,突然陰沉冷酷的接道:“乃是希望從今而後,不再看到燕家雁蕩山的一幕重演於武林。”
這時九陰女白鳳温柔的輕聲道:“少玉,過去的讓他過去吧,別再想了,當心你的傷要緊……”
乾坤遺叟聞聲心頭一震,剎那間,他心靈上似乎轉過個念頭,但瞬即又消失了,他突然對兩百多名北海派弟於道:“你們部去吧J老夫雖然一生都不曉珍惜別人的性命,但這時你們縱然動手,也無濟於事,因為這是徒然令你們屍攝遍野,除了增加老夫的罪過外,再也沒有別的好處……去吧,北海派從此解散了。”
那些弟子聽了他這些話,覺得奇怪,因為平時,乾坤遺叟只是一味殘暴,而今卻一改過去的作風,他反倒真有些可憐。此刻見他傷得很重,心志雖有些動搖,但在未見到他橫屍氣絕之前卻也不忍驟然離去。
但這是命令,他們又不得不走。
只聽乾坤遺叟一聲令下,兩百名弟子立時呼嘯而去,轉眼間,走的一乾二淨,北海派真的瓦解了。
乾坤遺叟吃吃苦笑了一陣道:“老夫果然沒料錯,哼哼,你們也太低估了老夫。”説過讓過眾人,直向對面崖邊走去。
他雖傷得連舉步都感到困難,但仍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嚴,走過羣雄身時,竟然無人攔阻他。
他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又吃吃對燕少玉笑道:“燕少玉,你知老夫為什麼如此痛快的放他們走嗎?……吃吃…只因為老夫實在不願意看見北海派在你手下瓦解,但另一方面我想試試誰還忠於我,只是,他們一個個棄我而去,因此,他們都該死,等到藥性發作的時候,他們就知道老夫仍是愛護他們的,但是,他們卻回不來了,哈哈……”
狂笑聲中,身子晃了一晃,幾乎跌倒,但仍繼續的向前走着。
眾人聞言心頭不禁一震,都在暗自忖道:“好個狠毒的梟雄。”
乾坤遺叟又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向燕少玉道:“燕少玉,你知道老夫為何敢於攻擊那三個卑鄙的傢伙嗎?告訴你吧,只為他想來拾老夫便宜,另一方面,是老夫想削弱他們的實力,使你能趁勢與他們一拼,然後,兩敗俱傷,誰也當不到霸主,那知你的反應太敏捷了,以使老夫這一步棋又落了空,這個老夫並不失望,老夫最失望的是,他們沒有將我殺死。”
燕少玉冷酷的道:“那你可以自絕。”
這時乾坤遺叟只停身崖緣之上,聞言道:“俗語説,好死不如歹活着!只要老夫有一口氣在,老夫就得掙扎,只是,老夫不願寄人籬去活下去罷了。”
燕少玉心頭一震,冷聲道:“既然如此,可要在下助你一臂之力?”
乾坤遺叟笑道:“時間過去了,你燕少玉不要臭美,老夫此刻求生之心既切,不願同你計較什麼了,將來你我還有相逢之日,只是有點不同而已,哈哈……”狂笑一聲,突然躍身向崖下閃去,迅即不見人影。
東海島主姬天雄心頭一震,突然躍身崖邊,俯首望下,但見白雲述崖飄蕩,那見半個人影,不由急道:“我們快到崖下看看,要是不看到他的屍體,實在有些放不下心。”
燕少玉搖頭笑道:“他要是為了活而跳崖,這時誰也找不到他,他要是為了死而跳崖,那就不用找他也早巳死了,他的傷勢我是明白,只要從丈崖上掉下,就能置他於死地。”
正説之間,崖下突然沖天飛起一羣綵鳳!
轉瞬間忽又消失於天際了。
百鳳女一見,不由驚道:“啊!我的鳳羣……”
這時,突聽九陰女白鳳驚叫道:“啊!少玉昏過去了,怎麼辦,怎麼辦啊!”
她邊説竟哭了起來。
二女聞聲一齊圍了上來,個個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玄真羽士雲天羽急叫道:“盲聖、邪啞,趕快運功給幫主通穴。”
就在此時,突然聽一個冷冷的聲音,道:“運功通穴,只有增加他死亡的速度!”
羣雄聞言一驚,一抬眼,只見五丈以外,不知何時已來了一個白髮蕭蕭,手扶緣玉杖的鳩面老太婆,東海島主一見此人,心頭不由一緊,暗忖道:“此人莫非就是那盛名久著,見首不見尾,正邪不分的玉杖奇媪屈玉姬嗎?”
轉眼間不由脱口道:“玉杖奇媪?”
眾人一聽此名,臉上不禁同時變色了。
老太婆冷漠的道:“難得姬島主認得老身,只是,老身此來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燕少玉,所以,老身沒有時間同你話家常。”
三女一聽説她是為了燕少玉而來,同時把頭轉了過來,玉杖奇媪屈玉姬一見三女,心頭也是一震,暗道:“難怪那丫頭日夜擔心,朝思暮想,茶飯不吞,原來還有三個美人兒陪着他呢,她幸虧是遇見了老身。”
思忖間,冷聲道:“燕少玉內腑傷勢雖然很重,但老身有藥可以醫治,不過老身有個條件,你們若肯答應,老身可保管他無事。”
盲聖聞言忍不住接口道:“你玉杖奇媪屈玉姬自成名至今,尚未聽説過向誰交換了什麼條件,為何這次向我幫主要挾,也不怕壞了聲譽麼?”
玉杖奇媪屈玉姬冷冷的掃了他一眼道:“這個,因為燕少玉是名重一時的好漢,與他交換條件並不損老身的身價,再説老身也是出於同情心而已。”
羣雄中,只是知道她的人,一聽這同情心三字,卻都覺得驚訝與新奇,忍不住同聲道:“同情心?”
玉杖奇媪屈玉姬冷冷道:“老身沒有時間和你們胡扯,三位姑娘意下如何?”
羣雄聽她出言狂妄,不由個個心中有氣,但此時燕少玉正在危機之際,在未明事實真象之明,誰也不敢冒然得罪她,只得強忍心頭之氣,暫不言語。
姬鳳儀心地純潔,由於極端的擔心情郎傷勢,一聽她能救、得燕少玉,忍不住急聲問道:“老婆婆,你要什麼條件?儘管説出來!”
玉杖奇媪屈玉姬鳳儀一眼,心中不由暗讚了一聲美,臉上冷傲之色一改,和聲笑道:“條件並不困難,但也不很簡單。”
九陰女白鳳芳心雖然也焦慮萬分,但卻理智的道:“屈前:輩一向從未同情過人,此時不知是為了何故,竟然不嫌跋涉之勞,而自動前來施救燕少玉兄弟一人,莫非……”
玉杖奇媪屈玉姬是何等人?九陰女這一問,那有不明白之理,精目一瞪,立時寒光閃射説道:“老身自從失意後,便以製藥練武自遣,這事武林同道皆知。上月間,老身採藥於鷹愁澗方圓百里之內,均已走遍,抵達一座高聳的山峯之上,突見,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含淚痴立在峯頂,面北凝視,老身見她美麗面孔上顯得十分憔悴,不由起了好奇之心,老身便停下身來,看個究競,那知,從晌午,由黃昏,到午夜晚動也不動,偶爾老身還不斷聽她喃喃細語,似乎呼喚着一個人的名字……”
三女心頭一沉,道:“她叫誰?”
玉杖奇媪屈玉姬並末立即回答三女的話,繼續説她這個故事道:“老身一生不相信有這麼痴情的人,於是,我仍然在等待着她的發展,直到天明,方始有個中年婦女來把她拉了回去,老身這才離去。”
此時,羣雄也都聽得有些感動,一個個屏息以待,等她再説下去。
“中午時間它身又再來到那山峯之上,豈知那個美麗的少女,竟比我先到,她仍然默默地站在那個地方,後來又有人來叫她,但卻無人能夠把她拉回去,因此老身知道,她確有滿腹心事,也就由好奇心變為同情,老身就這樣跟了她好幾天。”
姬鳳儀心地善良,很關懷的道:“老婆婆,你是説她天天都在那裏站着麼?”
玉杖奇媪屈玉姬沉重的叩息着道:“唉!老身那裏跟着她已七天了,風雨無阻.她總比老身先到那個地方,老身既被她的痴情所感,也就想到自己的一生,從未替別人做過一件好事,所以我才想幫她完成心願,那怕……”
姬鳳儀問:“她每天都在説相同的兩個字?”
玉杖奇媪屈玉姬道:“是的,天天,她都低喚着相同的兩個字!少玉!少玉!”
姬鳳儀美目中不由滾下兩顆淚珠,又道:“她在叫少玉!她,她是誰,我們願去找她。”
白氏姊妹也同樣為之淚下,白燕低聲道:“前輩,那位姑娘可是神宮的方玉鳳?”
玉杖奇媪屈玉姬掃了三女一肯,點頭笑道:“你們還記得她,那就省得老身嘮叨了,老身之交換條件,也就是在此,倘若老身救醒了燕少玉,他就必須將她接過來才是。”
三女聞言同時鬆了口氣,齊聲道:“前輩放心,到時我們一定會陪同少玉一起到神宮去接回方家姐姐的。”
玉杖奇媪屈玉姬驚奇的注視三人良久,才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塊沾血羅帕,隨即交給九陰女白風感嘆的道:“你們反應實在出乎老身意料之外,唉!想當年老身只要有你們一半的胸襟,今日也不至……唉!”言下之意感慨甚之。
七煞玉女白燕看看姐姐手中羅帕,微顯疑懼的道:“前輩所贈的不知是什麼藥?”
玉杖奇媪屈玉姬心中一動,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要是我親制的藥,她為何不敢冒然給燕少玉服用?這一來,不知要費多少唇舌?”
她隨即知道:“你們自己打開看看了。”
九陰女白鳳也有同樣的感覺,聞言緩緩地把羅帕打開,美目一掃,不由驚道:“少林寺失去的九轉還魂丹!”
玉杖奇媪屈玉姬皺紋密佈的老勝上,掠過一抹痛苦的神色,空洞渺茫的註定天際飄忽不定的浮雲,木然的道:“它奪去了他!粉碎了我的倩,但願它能替這一代另一個女子,拉回他,鑄成情,老身曾恨過它,但,另一個少女卻也許終生會感激它。”
九陰女白鳳芳心掠過一道靈光,但這道靈光卻帶出她更多的眼淚,説不出一句話來。
玉杖奇媪屈玉姬收回茫然的目光,臉色突然一寒,冷聲道:“燕少玉醒來時,把那羅帕交給他,那是方玉鳳心中的血寫的,他必須儘快的去把方玉鳳接回來,否則,老身能救他也同樣能毀掉他的。”
話落一頓,沉聲又道:“我得立刻趕回神宮告訴方玉鳳,我已替她完成了心願。”説罷不等任何人開言,轉身揚長而去。
眾人望着玉杖奇媪漸漸遠去的佝僂的背影,東海島主姬天雄不由感慨的喘息了聲道:“江湖上人們只知道她是那個正邪不分,怪得出奇的女人,然而,有幾個人知道滄海桑田所增加她的負擔之重呢?”
九陰女白鳳緩緩的把那方羅帕展開,只見那上面寫着十幾個絹秀的血字:“寒峯望君蹤,生死不移情。”
右下方寫着“斷腸人,方玉鳳”六個小字。
三女彼此對看了一眼,腦海中同時浮現出那張秀麗而又温惋的嬌顏。
※※※
薄雲淡霧,籠罩遠處的雁蕩高峯,藍光迷濛,歸鴉從翠綠的松林上飛過,給黃昏的大地,留下幾聲悽切的鳴聲,山頭紅日早已墜下峯後,尚有幾縷淡淡的彩霞,尚眷戀着徘徊空際。
這裏,已是雁蕩峯下的燕家七莊外了。
燕少玉率領羣雄,默默的穿入松林,此處,原是他的故居,然而,這時他的舉步卻是那麼沉重,紅潤的俊臉上。卻不時浮出一絲絲淡淡的憂鬱。
憂鬱,似有傳染性,羣雄個個也都覺得心頭很沉重。
穿過鬆林,前面是一片平坦的農田,金黃色的麥穗,迎風翻浪,壟上雞犬爭鳴,這裏的氣象,是多麼恬靜和平啊!
燕少玉目注遠方,自言自語道:“江湖武夫,象是瘟神,所到之處只能給他們帶來殺戮,血腥與痛苦,也許,我不該住在這裏,因為他們,原是一羣樂天知命的善良農民!”
姬鳳儀芳心一震,脱口道:“少玉,你厭倦這種生活麼?”
燕少玉淡然一笑,道:“我早就厭倦了,但是,我不能停,也許,我是個小氣的人,因為,人家欠我一點一滴,我都要討回來。”
説罷星目中突然射出可怕的寒芒。
羣雄心頭一震,就在此時,松林邊腰走過一條黃牛,牛背上斜坐着一個牧童,他一見燕少玉,不由一驚,繼而一喜,小眼中透出一種仰慕的光芒,注視他道:“你,你是不是這裏的燕少玉呢?”
燕少玉淡淡的笑道:“我不是這裏的少主,我確曾住在這裏,叫燕少玉。”
牧童翻身滾下牛背,突然轉身拔腿就向主城內奔去,一面大叫道:“就是你,就是你,我看過許多人畫過你的像,我家也有一張,正是你,正是你!”
話落人已出去兩三丈遠,接着高聲大叫道:“燕少玉回來了,燕少玉回來了……”
其他小牧童聽他一喊,有的連人都沒看到,也跟着喊起來了。
燕少玉搖搖頭,道:“牛剛,牽着牛。”
拔山神牛剛一把把繩子拉住,一拾眼.見路上還有許多無人看的牛,不由濃眉一皺,道:“這許多牛,我一個人怎麼牽得了?”
玄真羽士雲天羽道:“不用牽了,他們自己的牛,一定都認得的。”
這時,燕少玉等人已走到黃土道上,牛剛放了牛,也跟了上來。
九陰女白鳳奇怪的道:“少玉,他們為什麼要畫你的像?”
燕少玉茫然的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眾人説話之間,莊頭上已湧出老老少少不下數百人,夾道而立,中間僅留出一條有小的道路。
聖嬰童子等人,此時也相繼走出,率同天龍幫留下的兩百多人,整整齊齊的恭立道旁。
玄真羽士雲天羽見此情景,不由奇道:“難道他們沒有接到幫主的通知?怎如此安閒呢?”
拔山神牛剛心直口快,插口道:“想是這裏舒服些;所以……”
拔山神牛剛話末説完,燕少玉冷喝道:“牛剛,不準胡説!”
就在此時,小秀士朱雲鵬突然朗聲道:“天龍弟子,在此恭迎幫主!”隨聲長揖為禮,其他人等,也隨着躬身作揖,個個喜形於色。
燕少玉揮手為禮道:“免禮了,請進莊敍談吧!”
姬鳳儀一見這許多人,芳心有點忐忑不安,低聲道:“少玉,他們怎麼都這樣看人嘛,多不好意思的。”
白家姐妹也有同感,粉臉都紅紅的。
燕少玉平靜的笑笑道:“他們這樣看我們,只是好奇,也是高興,儀儀,天下最善良純潔的人就是他們這一羣,他們,永遠知天命,安份守己,和平相處。”
談着,眾人已經來到莊內街道上,只見,前面一位少年入,正領着幾位氣喘吁吁的莊主向這邊迎來,他們一見燕少玉,不由同聲道:“少主平安?”
燕少玉郎笑道:“好!七位莊主好?各位請不要叫我少主好了。”
到底是回到自己家裏,彼此言談,都有些親切的感覺。
燕老大老態顫抖的搖頭道:
“少主,你本是我們的主人,我們當然要叫,只是少主出去這麼久,我們也都老了。”
燕少玉笑道:
“秋風凜冽,你們年事過高,請不要來此冒着風寒,我們回來,有我師兄安排就好,請你們告訴大家,都回去好了!”
燕老二正色道:“少主,眾人感念你的恩德,家家畫着你的肖像以資紀念,他們前來迎你,乃是一番誠心,我們那能強迫他們回去,少主,不但這樣,大家都準備了一些應用的東西送你,萬望你收下,也表示了我們一點點敬心!”
燕少玉想了想道:“好吧,只是燕少玉並未加給他們什麼德惠,怎好意思要大家破費,大家既然一番好意,那就隨便好了。”
七個老莊主同時含蓄的笑了笑,燕老大道:“少主,請先去休息,老漢等去去就來!”説罷轉身去了。
院中一切仍似當年,只是此時,整理粉刷了一番,往日的荒涼景色,已不復存在了。
繼魂煞神晁子羽推開內院大門,恭身道:“自從幫主去後,此院也曾天天派人打掃,只是不準任何人入內居住,而今,幫主一回,這座堂皇大院,又要熱鬧了。”
燕少玉心中暗自感動,點了點頭,道:“子羽,叫各堂堂主在大廳會合,我有話講。”
斷魂煞神晁子羽心頭一震,脱口道:“幫主已知道外面的情況了?”
燕少玉聞言一怔,但卻末表示出來,淡淡的道:“現在馬上去叫!”
斷魂煞神晁子羽忙應一聲,恭身而退,燕少玉轉對姬鳳儀道:“儀儀,帶你娘及兩個姐姐到後院去休息休息吧!晚餐時,他們會通知你們的。”
姬鳳儀道:“你呢?”
燕少玉跨步進入大廳,直走到幫主座前,才道:“我還有些事要辦。”
百鳳女笑道:“那我們就在這裏坐坐,等吃過飯後再各自休息好了。”
立時,天龍幫的人各就已位已坐着,其他的人也相繼坐在客座上,此時,大廳外奔進滿頭大汗的聖嬰童子與朱、晁二人,同聲道:“幫主有何吩咐?”
燕少玉沉聲道:“千里獸吳琪在那裏?”
三人聞言一怔,道:“未曾見過他。”
燕少玉聞言心中有數,又沉聲問道:“我進莊時,似見松林之外,有許多江湖人物出現,你們可曾注意到?”
聖嬰童子心絃一緊,但卻強自鎮定着的笑道:“他們已在這裏很久了,幾個毛賊何用擔心,我已安排好了,幫主幹裏跋涉,請好好休息休息,這些人交給我們辦好。”
拔山神牛剛聞言大嚷道:“這怎麼行,咱們都是同幫兄弟,有熱鬧你們怎好獨霸去呢!”
燕少玉冷聲道:“牛剛別打岔,師兄,他們既然來了這許多久。怎麼一直不會動手?”
斷魂神煞晁子羽心性較直,聞言脱口道:“他們説要等……”
聖嬰童子急忙乾咳一聲,截住道:“想是他們還沒有準備好。”
燕少玉俊臉一沉,霍然站起身來,冷聲道:“可是等我回來,一網打盡。”
聖嬰童子心頭猛然一震,嚅嚅的道:“師弟……”
燕少玉沉聲道:“師兄,不必隱瞞了,這燕家七莊,莊內全是些不懂武功的善良的人們,萬一被他們衝了進來,師兄,這罪過誰能擔戴得起?”
東海島主姬天雄道:“他們既然敢等燕少玉回來,必非等閒之輩,萬萬大意不得。”
聖嬰童子開頭只顧為師弟着想,倒未顧到這些,此時,聞言,不由也惶恐起來,忙道:
“師弟,他們確實在等你回來,並通知我們到時要把松林內的陣撤去,否則他們就要放火把松林燒了,再殺進來。”
燕少玉雙眉齊挑,道:“以誰的名上的書?”
聖嬰童子道:“他們説是幫主的老相識……”
燕少玉聞言星目中殺機立現,冷笑道:“老相識,我正愁無處找他們呢?”
正在此時,一個幫中弟子,拿了一枝書箭闖了進來,單膝跪地道:“稟報幫主,外面的人傳書約戰。”
燕少玉接着一看,登時冷笑一聲道:“你終於來了,天羽先把陣撤去,我們這就迎戰去!”説着起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