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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段磊瞟了她一眼,唇邊的微笑讓人心醉。因為在這一刻,她竟發現向來戲謔的他,竟帶種獨特的滄涼。

    暗沉的嗓音彷彿來自地底那般幽遵:“我不想看見淚水。這世上怨婦已經夠多了,我不必要再造一個,就像羽婆婆一樣……”

    一個老套的故事。

    青春貌美卻因環境落入風塵的藝妓和輕狂年少的多情郎,兩人很快的相戀、私訂終身……

    “那麼,羽婆婆後來嫁給那男人了嗎?”她忍不住插嘴。

    段磊搖搖頭,“你看見她還在那兒,不是嗎?她一直在等,等那個男人賺夠贖金了,他就會來接她的。”

    “那個男人沒來?他負了她?”

    “不,男人為了那筆贖金,跟着老爺子一起加入梵門,結果在一項任務中失蹤了,一直到現在。”

    “那……羽婆婆就一直等到現在?”

    段磊點點頭,“很離譜是吧?其實羽婆婆自己心裏也有數,只是她不肯放棄,她不僅是買下那座妓院,甚至主動加入我們的組織,因為她怕男人回來的時候會找不到她。

    從老爺子口中知道這個故事後,我們都曾經勸過她。這麼多年來,她等到的永遠是淚水。只是她總説沒關係,等她死了總會跟男人碰面,那時再一起討回來。”

    步姿的心隨着他的話,開始幽幽藹藹起來。

    這人間有“望夫石”的傳説,可她腦海跳脱而出,是具痴痴倚閭的身影,那不是石頭,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生命,在日暮迭替、星移斗轉間一點一滴的流失;從纖細婀娜到老態龍鍾,從人間等到天上。

    這個老套的故事,卻讓她好想掉淚。

    他若有似無的輕嘆,“她的男人在地底下一定很煩,有個蠢女人天天這樣子嘀咕着自己的名字,這連要投胎轉世也不能乾脆,假使是我,可受不了。”

    對他那種隨時舐血的生涯來説,情愛,不過是心靈深處的負荷,一種雖然美麗、卻可能承當不起的包袱。

    他的假設卻讓步姿驀地激動起來,“呸呸呸!你少胡説了,這有什麼好比的?”

    段磊微怔,她激動的緋頰,自然流露的關切,讓他的心底無從抗拒的掀起一陣暖流。

    “你……”步姿胡亂指了四周的名貴傢俱,“你看起來不像很缺錢嘛,又何必……挑這種工作呢?”

    “你……”微微抽搐的臉上暗潮起伏,只在瞬間他硬是轉換語氣,仍是一派嬉笑,“怎麼?你也想替我找工作?真沒想到你對我是這麼的關心。”

    “我……哼!不過是勸你從良罷了。”誰關心他了?

    從良?段磊又被她逗笑了。“如果你真的那麼仁慈的話,就讓我有那個機會好好敲安步雲這一筆吧。”

    死要錢!步姿比了個“請便”的姿勢,然後爽快的應諾:“放心,現在你不讓我回台灣也不行了!既然那個濱崎要去台灣,堵我都要堵到他,讓他也嚐嚐地頭蛇款待的滋味!”

    段磊對着張牙舞爪的她,馬上熱心道:“需要我幫忙嗎?我送你一顆子彈,然後等他一下飛機,你就砰——”

    “嗯嗯,這個好,這個……”猛然掉頭對着他舉槍的手勢,她低呼:“要死了,你是想害我嗎?台灣可是講求法治的地方。”

    “你知道就好。”話落,他已經板起臉色,“濱崎這次到台灣會面的對象是馬達,這個人在滇緬一帶擁有相當大的地盤,雖然説我們的目標不是他,但也難保不會擦槍走火,所以這次行動可能會有極度的危險。”

    “我不怕危險。”

    “我怕。”在她還來不及太過感動之前,他又説了:“我怕被你搞砸了,而且安步雲也絕對不會讓你涉險的。”

    這可提醒了她。“那……那你先別讓他知道我回台灣,不就結了?”

    “這樣做對我有什麼好處?”

    是喱,她怎麼忘了,要是將她送回家,段磊可就完成任務,能來個“銀貨兩訖”,還有什麼好處更甚?

    “好處喔?這……我一時還想不到,可是……至少你也需要幫手。”

    “我會帶着幟月,有她就夠了。”

    “那……不差多我一個啊,你放心,食宿所有費用我會補貼你的,不會讓你吃虧的。”重叟無欺,她一向可公道的呢!

    “那你能幫什麼忙?煮飯?洗衣?跑腿?打雜?”隨着他列舉的項目,她的瞳孔愈撐愈大。

    深吸了口氣,她豁出去了,“好!”

    段磊倒愣住了。這嬌貴的千金大小姐,居然敢一口應好?“你確定自己做得來?”

    “我當然做得來!”

    對着若有所思的他,她開始央求:“我們就先找個地方住下來,然後再一起對付那個濱崎,等事情都解決了,我再回去也不遲,反正我的人是已經回台灣,你不用怕我哥這筆賺不到啊!”

    他怕的不是這個,而是——

    “好吧。”這是種讓他無法對自己交代的“妥協”態度。:“但是,你要——”

    “我知道,全部聽你的!”她開心的綻放笑靨,忘形的扯住他;“我就知道……”知道他最後一定會聽她的!迎着他疑惑的眼,她很識相的自動省略下文。

    不説不説,呵呵,給他保留一點面子,反正她要的是結果。

    步姿這才發現,能夠牽動他的心思、影響他的意願,那種感覺竟是這般……樂陶陶!?

    她喜歡,喜歡看他沒轍的表情、喜歡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喜歡和他一起吵翻天的感覺……該死,她的“喜歡”是不是太多了?

    他突然開口道:“看你的樣子,好像一點也不擔心瓔子會移情別戀?”

    “這個喔……”她咬着唇瓣,幽幽的望了他,大大的嘆了口氣,“真的那樣於也勉強不來,如果她真的和吉野情投意合,那就……算了。”

    “算了?”

    “是啊,不是説天涯何處無芳草的?再説……”她溜着亮晶晶的美眸,意圖暖昧的問:“幟月也會一起到台灣吧?”

    段磊瞠目。死性不改!“需要幫忙嗎?”

    她囂張的啐道:“遜!”

    黑扛再度自段磊頭頂布掛。

    現在是怎麼了?她在“嗆聲”嗎?跟他一較風流本事?

    台灣

    坐落在市郊的一幢老[日磚造小屋,門庭前積厚的落葉被踩得嗶剝作響,那道木門一推開,絲縷陽光射穿漫舞的塵煙,讓幾個人同時捂着口鼻。

    “這……”步姿捏着鼻子,“你們該不是打算這兒落腳吧?”

    據段磊説,這是幟月在台灣的老家。

    “看來,她還是沒回來……”官幟月逕自跨人,抹着傢俱上厚厚的塵埃,嘆道。

    “她?是誰?”

    幟月簡單回答步姿:“是我老媽。”

    “你龍媽住這兒嗎?那她上哪兒了?”這房子明明已經荒廢許久啊!

    “誰知道呢?”幟月的嘆息更大聲了,“只要別再搞出人命就行了……”

    啊?愈聽愈迷糊的步姿,沒有機會開口,一把掃把已經遞向她面前。

    “還愣着?快乾活吧!”段磊開口下達命令。

    幹活?愣愣的步姿,接着手裏又多了抹布、拖把、水桶……“你是説要我……整理這房子?”

    他點點頭,拍拍她的肩,“你説過自己做得來的,不是嗎?當然,如果你後悔了,隨時可以回安家去,反正離這兒很近。”

    步姿抬頭瞪着他——

    上帝一定搞錯了,否則那惡毒的心腸,怎麼能夠冠上那張絕世的俊容呢?

    “可是,我不覺得我們一定得住這兒啊!再説幟月她老媽又不在——”

    “住這兒有什麼不好的?·段磊搶着幟月回答前,説:“只要整理一下,這房子還是可以住得很舒適的,尤其是前庭藤架那地方最好,這夜裏點盞燈,擺壺好茶,還能聊心事、觀星斗的,是件多浪漫的事。”

    不過這個浪漫之前,是必須付出代價的。

    “整理就整理,説那麼多廢話幹什麼。”步姿手裏的掃把開始大力揮着……

    咳咳咳……

    “輕點輕點……你跟掃把有仇呀?”

    “掃把成了粉撲嗎?使點力才掃得乾淨啊,你到底有沒有拿過掃把?”

    “沒有!”士可忍孰不可忍也!步姿一吼,手裏的掃把也跟着塞到他手裏,“有勞你先示範一下。”

    幟月在一旁提心吊膽。看來這掃把的下場岌岌可危。

    段磊握着掃把,冷冷道:“你可以走,不必這麼勉強自己。”

    他是想趕她走?

    步姿抹了把黑臉,吸了吸鼻子,“我沒有勉強自己,我也不認為這是活受罪,只要你不要再故意刁難我!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我不會讓你有後悔的機會,我不會走的!”

    “你——”一時語窒的段磊,聽見幟月那頭的竊笑聲,臉色更是緊繃,“那好,既然你這麼有決心,一定可以有很好的表現,我想在我們回來之前,這間房子會整理好的。”

    我們?步姿回神過來,發現段磊正要拉着幟月外出,説要去補充一些日用品。

    “不,你去就好,我還是留下來幫步姿整理。”幟月搖頭。

    “還是女人懂得疼惜女人。”只差沒歡呼的步姿走向段磊,朝手拿抹布已經動手擦拭的幟月方向努努嘴,對他偷偷扮了個鬼臉。

    段磊抿抿嘴,不再多説什麼,轉身快速離去。

    他一走,步姿忍不住碎碎念起來:“真沒看過這麼摳的男人,連飯店這點錢也省,月兒……呃,我跟着叫你月兒,可以嗎?”

    “當然可以。”幟月停下動作,轉身對着步姿蠕着唇瓣,一番躊躇之後才道:“其實段磊不是怕花錢,會選擇住這兒,除了任務方面的考量之外,另方面是為了我……因為他想幫我逮住我那個老媽,否則我們隨便找家飯店住下來,就不必害得你跟着累。”

    走往神桌處,幟月捧着一力神主牌擦拭、嘀咕:“就因為我老爸的忌日快到了,我想她這時候是該回來的……”

    步姿愣了半響,雖然她無法理解怎麼去“逮”一個母親,不過單瞅一眼幟月手裏的神主牌,她手裏的掃把揮得可勤快了。

    “不累不累,我覺得住這兒很好啊,飯店哪有比自個兒家好,更何況咱們這次的行動,就是要保持高度機密,不是嗎?住的地方當然是愈單純愈好。來,咱們一起來!等你老媽回來,給她一個最漂亮的家!”

    洗刷刷、洗刷刷,步姿挽起袖子,白嫩嫩的小手開始賣力往污垢裏栽去。

    “你……”望着那道嬌貴的身影忙得不可開交,幟月感覺鼻腔一陣澀意。

    “耶,你不可以偷懶喔!”掉頭擠眉弄眼的步姿,手邊的動作還是慢了下來,輕嘆道:“看你這樣子,會害我想念我老孃的……不過還好,我老爸的忌日還早。我想搞不好他們在地底下也認識,正在喝兩杯呢!”

    幟月唇漾開一笑。

    很温暖的笑容。這樣的笑容,一直持續到段磊回採。

    還沒進門,他就聽見兩個女人的嬉笑聲。

    “步姿,不要啦……你很討厭喔!”

    “誰叫你剛才敢笑我的?那是我的秘密耶!”

    “我不敢了嘛,好啦,我不笑……”幟月討饒。

    “不只不能笑,更不許説,尤其是對那個豬頭……啊!”步姿一不小心撞上了踩進門檻的段磊。

    他接住懷裏灰頭土臉的步姿,有點兒艱澀的開口問了:“呃,什麼秘密、豬頭的?”

    幟月捏着抹布早已閃一邊去,倒是步姿輕輕揮卻他的支撐,眉梢一揚,“這秘密就是……不能跟豬頭説!”

    “哈哈哈……”兩個女人又笑了一團。

    這麼開心?

    段磊皺了眉。這……不會吧?幟月一開始明明就很擔心被人覬覦的。他無法想像這麼短的時間內,安步姿居然已經化解幟月的心防,甚至是擄掠芳心?

    這還得了?她把妹妹的功夫如此了得,這豈不是……要造反了?他開始很認真的後悔帶着這個可能隨時會搶奪採花“地盤”的女人!

    “我現在也開始有個秘密了。”他抿着嘴,大搖大擺的行經兩個女人之間。

    第二天。

    微風徐徐的午後,令人感覺舒暢偃意,只除了客廳裏的那一幕火辣辣的裸女圖,就那樣子在兩個女人間傳遞。

    “哇,不行了,別看了,怎麼比啊?我不行的……”

    “誰説的?這張,還有那張,你再看看喔,她們都有一個待色,就是咪咪夠看頭,但卻破壞了整體線條,我嫌她們不夠柔,就是表達不出來那種女性的感覺……所以,我説只有你才是最好的……”

    在他面前哄女人?步姿對幟月的大力讚揚,讓正在檢查裝備的段磊停下動作。

    這……她倆才過一夜,“心得報告”就出爐?

    籲口氣,他走向她們,將手裏的一張照片扔過去。

    “至於這張……咦?”埋在裸女堆裏快淌口水的步姿,接住他丟過來的照片,愣了愣,“這是誰?長得還算不錯,也是個美女,不過如過眉宇間少了點那種妖氣更好——”

    “她叫馬妮,是馬達的妹妹,富都國際俱樂部的主持人。”他可不是來聽她的美女鑑賞。

    幟月這才忙着接過照片,職業性的肅穆旋即恢復,“這個女人長期居留在台灣,這次富都就是以參加開幕的名義,邀請濱崎過來的,面實際上主要的目的卻可能是和馬達碰頭。”

    “那麼,只要看緊這個女人,就可以掌握濱崎他們的動向!”很好,步姿很快就步入狀況了。

    幟月把照片交還段磊,笑得有點兒怪異,“這點,我想……只有段磊才辦得到。”

    “為什麼?”這會兒,步姿又在狀況之外了,她不懂段磊和幟月之間交換的曖昧眼色。

    “因為,這個女人喜歡帥哥,而正巧咱們這裏就一個。”幟月揚着手,打着啊欠,“段磊,接下來就看你的了,距離開幕酒會的時間不多了,看望你真能在幾天之內把人給弄到手。”

    步姿的睫毛煽呀煽的,恍然之際,睜眸瞪着段磊,“你、你——”

    説也奇怪,段磊忽然有種不自在的感覺。這女人的眼睛睜得這麼大,她有必要裝出這種駭人的表情嗎?

    轉入房間的幟月拋下話:“步姿,你放心,這種事難不倒他。”

    “你……”段磊溜着那雙還在瞠直的瞳孔,“有什麼高見?”

    好不容易抽回視線的步姿,不語地蹲回那堆裸女圖動手收拾,粗魯的動作抓起那總是一掉再掉的照片,她的腳步跟着幟月步往房裏。

    “記得戴套子。”

    噗——段磊剛剛喝的茶噴了出來。猛然掉頭望去,門已關上。

    這是……她給的高見?!

    小屋似乎安靜了許多,因為冤家不再路窄。山水有相逢,然而明明同住檐下的段磊和步姿,碰面的機會卻愈來愈少了。

    步姿知道他在忙什麼。

    他正無所不用其極的利用色相,勾引女人。

    卑鄙、骯髒、污穢、下流……一想到他正跟着那個馬妮打得火熱,步姿就好想尖叫,好想罵人!

    “什麼嘛,把我們丟在這兒,自己卻在外面風流快活,可惡!段磊簡直是混蛋,他是豬,是天下最不要臉的豬扒——”

    “呃?”幟月嘴裏的豬排差點梗住了,“你……在生氣?”

    “當然生氣!你想想,我們成天都被關在這兒,他呢?早出晚歸的,一回來就是渾身酒味、香水味,還有,那天我把他換下來的襯衫拿去洗,你知道嗎?還有口紅印呢!”

    幟月眨眨眼,“你……還幫他洗襯衫?他知道嗎?他好像是交代説要送洗的。”

    步姿搖搖頭,“那一晚我本來是想去找他問個明白,看他到底要拖到什麼時候,結果他不在……那我看他換下的衣服丟了一地,就、就……”

    “就幫他洗了?”

    “反正閒也是閒着啊,總比整天都不知道要幹什麼的好。”

    “閒也不好嗎?你不怕他來真的,要你煮飯、洗衣的?”

    “剛開始是有那麼點擔心,畢竟那是我不常做的事,怕會做不好……是喔,他怎麼沒讓我做呢?像他這麼惡質的人居然會反常,逮着機會不折磨人?”

    幟月聞言,進出笑聲來。

    “你笑什麼?”

    “我在笑啊……”幟月搖搖頭,嘆道:“我笑你才反常,也許……和定要洗衣煮飯,他已經算是在折磨你了。”

    步姿呆住了。有嗎?

    “那你説,這幾天來,你是不是會覺得睡不着覺?然後胸口悶悶的?火氣特別大?甚至好想罵人——”

    “對,我還想砍人!”

    “最想砍的人是誰?”

    “廢話,當然是段磊他們那對狗男女?”

    噹噹噹!對答如流中,幟月負責揭曉謎底——

    “你愛上段磊了!”

    “……”

    “喂,你怎麼不説話?”步姿的呆滯樣子嚇着了幟月。

    “我……”在這一刻,如遭棒喝,如夢乍醒的步姿,竟然是一臉憂懼。“我要説什麼?”

    不……不會吧?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事?她怎麼會讓自己沉淪到這般田地?她愛上那個痞子?嗅不……

    可是,她又該怎麼解釋自個兒種種怪異的現象?比如輾轉之際,聆聽到任何疑似他歸來步伐而生的欣喜?她又為什麼無法忍受自己想像他尋歡的情境?

    幟月嘆息搖頭。唉,真可憐。難道愛情真的只是種讓人“大智若愚”的毒素?眼前這個在商場也算叱吒風雲的女人,居然談起感情也一籌莫展?

    握着步姿的手,幟月開始振振有辭:“把你告訴我的那個秘密説出來啊!讓他知道你不是真的同性戀,讓他知道你只是用欣賞的眼光來看待女性,更要讓他知道你對我、還有瓔子,都不是像他想的那樣,你只是想找合適的美體代言人。”

    “然後呢?”

    “然後就是……”

    “然後就是告訴他,我喜歡他,然後也許他不介意多一個仰慕者,我也能跟其他女人一樣排隊,等着他的招手?然後等着某一天,他對着我揮手説拜拜?”對着啞然無語的幟月,步姿仰天長嘆:“天吶,怎麼辦?該死,你説,我……我怎麼可以愛上這種人?”

    “……”幟月愛莫能助。

    “不行!我一定要想辦法……對,破除這種迷信!”

    “什麼迷信?”

    “異性相吸。”

    “這個……”幟月躡手躡腳地閃到牆角,小鹿斑比的眼珠可無助了。“我可能就幫不上忙了。”

    步姿掉頭望去,噗哧笑了。“幹嘛?怕我吃了嗎?你這麼膽小,怎麼敢跟段磊那種豺狼虎豹混在一塊呢?”

    幟月理直氣壯應道:“我才不膽小,至少在敵人面前,因為那時候只想着怎麼戰勝。至於段磊,那就更不必要害怕,他對我來説是夥伴、是兄長,再狠毒也不會對自家人下手。”

    步姿喔了一聲,“那你是比較討厭我,才對我特別提防?”

    “當然不是,要真是討厭你,就不必擔心自己會不小心被誘拐了,要是這麼繼續喜歡下去,我老媽就甭望抱孫了。”幟月扮着鬼臉,故意説。

    步姿索性順着話,打趣道:“哈,那還不簡單,可以領養啊,看要幾個都有,然後我們就到外國去登記結婚,一家人從此過着幸福美滿的日子,你更不用跟着那個豬頭到處奔波勞碌……幟月,你怎麼啦?”興奮得歪嘴斜眼?

    就着官幟月直勾勾的視線,步姿轉頭望向門口處——呃,豬頭。她看見了史上最正點的“炭烤豬頭”。

    段磊整張臉全黑了。

    “你……怎麼跑回來了?”步姿搔搔頭,努力回想自己剛才説的話。嗚……誰讓他這個時候回來的?

    “看來你是很忙的樣子。”忙着誘拐無知少女?段磊冷聲應。

    他的冷諷讓步姿的懊惱轉為怒氣,“彼此彼此,你也是挺忙的,不是嗎?”

    屋子的温度直線飄升……

    不想成為命案現場目擊者的幟月,忙不迭跳出來轉個話題,並且丟下一大串的問號:“段磊,你回來的正好,我們剛才還在討論,不知道你現在的狀況掌握得怎麼樣了?老爺子可有話説?過兩天就是開幕酒會了,濱崎那兒有沒有什麼動靜?吉野是不是有消息了?”

    “現在的狀況的確是沒閒工夫去浪費。”他抽回的視線依然冷颼颼。

    步姿不禁低下頭。

    雖然段磊接續的回答是句句入耳,她卻突然一陣意興闌珊。

    老爺子依然未表態,這就代表默許;濱崎已經抵達台灣,下榻某知名飯店……她應該為這個消息激動。

    可是,對步姿來説,腦子裏存留的卻是段磊的眼神……那冷漠如霜罩得她寒透心頭……他,就真的那麼討厭她嗎?

    “那馬妮呢?你搞定了?”

    “馬妮她……”段磊應着幟月的話,眼睛卻忍不住往步姿身上瞟。

    該死!她什麼時候學着人家擺這種“小媳婦”的譜?他寧可看她繼續囂張的嘴臉……

    忽然間,對於報告接近馬妮的狀況,竟讓他有種難以啓齒的感覺。

    “我已經拿到貴賓卡和開幕酒會的邀請函,馬妮那邊……順利,一切照着計劃進行。”

    也就是搞定了?

    “那恭喜你了。”步姿登時起身,轉向房裏去。

    段磊微愕的目光也緊緊追隨,她……他徽詢的目光轉向幟月。

    “別問我她怎麼了,我只知道她很不爽,但如果你想知道為什麼,就自個兒去問她吧。”幟月一個逕兒的搖頭擺手。

    段磊皺着眉,若有所思的望過那扇門扉,然後毅然掉頭,“來吧,計書一下開幕酒會的事比較要緊。”

    掏出一張簡略地圖,他全神貫注解説:“這兩天進出俱樂部,我大致畫下這張平面草圖,從我旁敲側擊的結果,已經可以確定馬達的房間,由於這次馬達是秘密來台,我猜想那極可能就是他用來聚會的地方,然後找機會先摸進去……”

    幟月瞪着草圖,一臉的難以接受,兩隻眼睛在他身上和那道房門之間遊移。

    “專心一點,好嗎?”他把幟月的頭固定住。

    “可是……”幟月指着門板,“你……真的、一點都不想知道她生氣的原因?”

    這句話讓他停下動作,陷入沉默。

    “你認為我應該知道?”

    “要是跟你有關呢?如果説……她是在吃醋的話——”

    “我怎麼知道她對馬妮也有意思。”他重新回到草圖,漫不經心道。

    幟月杏眼圓睜,“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不,我不知道,也不希望知道。”

    “你……真的?我不相信!”幟月仰頭,逼視段磊,“你平時總愛笑我傻,可這一回我相信自己的直覺。你對步姿明明就——”

    “月兒!”他制止她往下説,背過身去,扯着嗓子大聲:“如果你是要告訴我,安步姿終於開竅,開始對男人有感覺了,那麼,也許我可以考慮一下先充當這個實驗品,這次不計費!”

    “噓噓……”幟月噓了老半天,卻驀然領悟,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那麼做?視線重新回到段磊身上時,幟月比他還大聲:“你故意説得那麼大聲,是怕別人不知道你這麼大方?希望步姿不是睡着了,那就白白浪費了你這番用心良苦。放心啦,她知道了肯定會好好感激你的!”

    段磊來不及賞幟月頂上爆粟,咿呀一聲,那道門板打開來。

    步姿站在原地,一語不發的瞅着他望。

    她……想幹什麼?一樣的驚疑,存在兩師兄妹的心裏。

    “好。”種種火拚的想像,全在她輕啓朱唇間消弭。

    “好?”

    “我接受了。”

    “你接受了?”他重複着她的話。

    “我接受你這個實驗品。”秀髮一撥,她緩緩道出結語。

    是結語,因為現場已經了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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