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帶着散沙,吹掠過起伏不定的沙漠,填滿沙坑,築起沙嶺,然後,吹向大漠邊緣這道赤褐色的綿長石嶺,挾着細沙,朦朦如煙似霧的狂風,掃過光禿禿的嶺上岩石,搖動着石縫中,困苦生存着彎樹細草,然後掠向石嶺的這邊,雖然已爾似嶺那邊那般狂暴強勁,但仍然捲起迷朦的沙塵漫天飛沙堡,就在沙塵漫天的赤褐色的石嶺之下。
以通往石嶺缺口處的那條通衢大道為中心,這裏居住着的約百十户人家,就靠通往大漠的駱駝商隊給他們帶來的生意與食物維生。
生活在這種地方,雖然十五有九天過着昏天暗地的生活:但卻不愁吃穿,因為,這裏是通衢要道,來往商旅很多,而此處又是唯一可供歇腳打尖之地。
房子,一色的,是紅瓦白牆,飛沙日夜沖刷,白牆己不白,紅瓦也不紅了,這裏的一切,呈現眼中的,全是樸樸風塵的灰暗景象。
“鐵血紅顏”雲姬與燕翎雕等人,一踏進這個百十户人家的小部落,就引起了他們的注目。但卻並無驚異的感覺,也許,像他們這些帶刀帶劍的武林人物,他們已見得太多了,因為,握住整個大漠咽喉的“飛沙堡”就座落在他們這裏。
沿着官道——也是這裏唯一的一條大街,眾人向前走了二三十丈,在一家最具規模的客棧前面停了下來。
抬頭望了望“如歸客棧”那塊積沙斑斑的招牌,燕翎雕轉向“鐵血紅顏”雲姬,道:“雲會主,我們是自己料理飲食呢?還是去打擾此地主人?”
一路上一直沒有改變過的那一臉冷漠表情向着燕翎雕,“鐵血紅顏”雲姬道:“燕當家的以為呢?”
“鐵血紅顏”雲姬的冷言冷語的態度,早就在燕翎雕的意料之中了,因此,他並不覺得意外,淡淡地笑了笑,他道:“吃人家的口短,用人家的手短,在此地主人用心未明之際,在下以為還是自己料理得好。”
燕翎雕的話才説完,“如歸客棧”正門的那張重氈門簾一掀,一個五旬上下乾瘦老頭,已忙不迭地衝了出來,直奔到燕翎雕與雲姬面前,哈腰恭謹地道:“這位小客官與這位女客官,你們是不是武林中稱為‘邪魔外道’與‘鐵血紅顏’的兩位大俠?”
粉臉倏然一沉,“鐵血紅顏”雲姬右掌一揚就要出手。
急探臂,燕翎雕架住了雲姬的右臂,平和沉靜地笑道:“雲會主,慢着。”
粉臉上籠着一層重重的寒霜,“鐵血紅顏”雲姬鐵青着臉道:“燕當家的,你有那份涵養,雲姬可沒有,你少管我的閒事。”
平和地,燕翎雕道:“雲會主,他只不過是個説話的傀儡,主持的人在裏面。”
雲姬在馬背上低頭看了那老者一眼,果然,他正仰着那張不知所以然的老臉,望着他們。
重重地哼了一聲,雲姬把右臂放了下來。
平和、善良地笑着,燕翎雕道:“老丈,你方才叫我是什麼來着?”
老頭道:“邪魔外道。”
這時,隨後圍觀上來的人羣中,突然有人脱口叫道:“莫老闆,你別胡説八道了,你沒見過他的人,難道你就沒聽説過那匹抑駒嗎?”
口外近大漠的人,年事一大,大都有點識馬的本領,老者向燕翎雕坐下那匹馬掃了一眼,老臉突然一凜,脱口道:“烏雲蓋雪!”
人羣中立時有人叫道:“他是大草原上的燕大當家的。”
惶惑不安地,莫老頭直接着雙手,點頭哈腰地連聲道:“大當家的,小老兒實在有眼無珠,方才言語上多有冒犯之處,燕大當家的,您是大人不記小人過,萬望原諒小的一二。”
臉上依然帶着和善的笑容,燕翎雕道:“老太,不知者無罪,老丈出來,是有事相告吧?”
莫老頭似乎沒想到名震口外的燕翎雕對人會如此和善,呆了一呆,忙道:“可不是嗎!
小老兒的店中,此刻正有冷堡主的大公子,以及三堡主在裏面等着燕當家的。”
燕翎雕道:“是他叫你出來的?”
莫老頭忙道:“是的,是的。”
仍然笑着,燕翎雕道:“那在下的名號,想來也是他告訴你的?”
聽出話不怎麼對頭!莫老頭忙道:“大當家的,小老兒是上了年紀的人了,耳不聰、目不明,想必是我聽錯了。”
指指身邊的“鐵血紅顏”雲姬,燕翎雕笑問道:“老丈,你看這位姑娘像‘無福女’嗎?”
始頭仔細地打量了雲姬一眼,莫老頭驚訝地嘆道:“大當家的,小老兒結了這麼一大把年紀,閲人不下千萬,可實在從來沒見過這般美的姑娘。”
“鐵血紅顏”雲姬臉上的怒氣完全消失了,再一次,她覺得任何複雜的事,就會變得井然有序了。
招搖頭,燕翎雕道:“老丈,照此看來,你該不會把兩個名號全聽錯了吧?”
莫老頭呆住了。
翻身下馬,燕翎雕道:“可否煩請老丈帶我等去見見冷大公子及那三位堡主?”
燕翎雕一下馬,眾人也跟着翻身下馬。
定了定神,莫老頭道:“小老兒正是奉了冷大公子之命,前來接引各位的,請隨小老兒來。”話落當先向店內走去。
回頭望着柴、齊二人,燕翎雕臉上殺機一閃,沉冷地道:“老柴、老齊,等在這裏,沒有我的許可,任何武林中人,往外圍着,格殺勿論。”
芳心突然一震,“鐵血紅顏”雲姬道:“燕當家的,我們是來做客。”
笑着,燕翎雕道:“是客是仇,全看主人,雲會主,你覺得我們像被邀的客嗎?”
“鐵血紅顏”雲姬沒有再開口,望了“天魁女”鳳如儀一眼,道:“儀妹妹,你與他們‘也’留在外面。”
那個“也”字代表的是什麼意思,“天魁女‘’風如儀當然聽得懂。
莫老頭掀着重重的氈簾子,一先一後,燕翎雕與“鐵血紅顏‘’雲姬先後進了客棧。
這家“如歸客棧”的大廳可真不小,臨門的右手邊是櫃枱,櫃枱正面,正對着擺有二三十張桌子的大餐廳,方木桌,長板凳,道地的口外客棧擺設。
此刻,這麼大的一個廳內,只有十二個人,共佔了四張桌子,三三兩兩的散坐在四周,倒像是些住店的客人,不過,每人面前卻擺着江湖人用的刀劍等傢伙。
每張桌子上都只有酒而沒有菜,很顯然的,他們不是來吃喝的人。
燕翎雕苟“鐵血紅顏”雲姬的目光,各以不同的路線把廳內的情形掃視一週,然後一老一少,那裏坐着兩個人,各佔桌子一方,面都向着門口。
年輕的那一個,年約二十七八歲,細眉如柳葉,眼小如刀縫,紅唇似血,鼻高如峯,這些怪異奇特的器官,也生長在一張奇特的臉上,白而細的皮,看起來有些青慘慘的,帶有幾分病態,這個人面前桌上,放着一管長達三尺的青銅笛,不用説,此人就是那冷大公子了。
年輕人的左手邊,坐着一個斷眉、豆眼、蒼髮蒼須,塌鼻海口薄唇,年有五旬以一上的老者,他面前放着一柄長有尺半的摺扇,此人也有一張白慘慘的臉,這可真是物以類聚。
年輕的如果是冷大公子,不用説,這人就是飛沙堡三堡主了。
打從“鐵血紅顏”雲姬一進門,那年輕人的一雙眸子就盯在她臉上、直到雲姬把大廳內的一切都打量完了,目光落在他桌上,他那雙眼睛仍然盯在她臉上,像是突然中了邪似的。
其實,不只是他,周圍的那些漢子,也沒有一個眼珠子不發直的。
這種目光,雲姬雖然已司空見慣了,此時仍然打心底深處浮起一絲厭惡與憤怒的感覺。
莫老頭大步走到年輕人面前,點頭哈腰地道:“‘大公子,小老兒把您叫的兩個人給您引進來了。”
莫老頭近前一票,正好擋住了“冷大公子”的視線,也使他暫時收回了已脱了殼的三魂七魄,小眼睛轉了一下,擺擺手,道:“莫老兒,沒你的事了,給我站遠一點,別擋住我的美人。”
莫老頭一退下去,冷大公子就霍然站了起來,擺出一副過分熱誠的架勢,連聲乾笑道:“嘿嘿,雲姑娘,嘿嘿,你遠來是客,請,請啊,請這邊坐。”
美眸深處泛出一絲絲細如針尖的鋭利殺機,“鐵血紅顏‘’雲姬轉向燕翎雕道:”燕當家的,主人在邀請了。“聲音細柔而温順,與她單獨與燕翎雕相處時,完全不同。
笑着,燕翎雕道:“雲會主,他邀的是你,絕不會歡迎在下。”
“鐵血紅顏”雲姬鄭重地道:“燕當家的,我們並不是為了接受款待而來的吧?”
朗聲一笑,燕翎雕道:“雲會主説得對,走。”
雲姬走在前面,燕翎雕走在後面,舉止從容不迫,倒真像是在赴宴一般。
女的豔光*人,男的英挺俊逸,兩人這麼在一起一走動,不由得冷公子心中不妒。
用力一拍桌子,冷大公子喝道:“雲姑娘身後那小輩,你給少爺我站在那兒。”
並沒有停步,燕翎雕道:“雲會主,怎麼樣?”
“鐵血紅顏”扭頭笑道:“燕當家的,並沒有怎麼樣,不是嗎?
你仍在向前走啊。“雲姬説話的聲音並不大,但冷大公子卻聽得十分清楚。
猛然抬起右臂就空一揮,只聽周圍長板登一陣亂響,燕翎雕身後已然圍上來七個黑衣漢子,各自手握兵刃,躍躍欲動。
停住腳步,燕翎雕笑道:“雲會主,看樣子要出人命了。”
存心要激冷大公子動手,“鐵血紅顏”雲姬笑道:“本會主並不擔心這個,因為,人命絕不會出在你身上的。”
果然忍耐不住了,冷大公子暴喝一聲道:“拿下。”
七個人,各自向前跨出一大步,然後,一起向後一仰,一起倒在地上,每人上額近眉心的地方,都有一顆掌頭大小的血星星;鮮血腦漿,不停地向外噴灑着。
他們的刀,都只拉出了一半。
大廳中,立時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了。
坐在冷大公子身邊的斷眉老者突然站了起來,脱口道:“邪劍!”許是鋭氣受挫了,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太正常。
只見到燕翎雕動了一下,也見到眼前亮過一片銀芒,可就是沒看清楚他的劍是怎麼出鞘,怎麼出手,怎麼入銷的,單憑這手快劍,冷大公子的全盤計劃,他自己便知道全砸了。
臉上的笑容收拾起來了,燕翎雕冰冷地道:“不錯,三堡主,那是‘邪劍’,雲會主與在下練,是應邀專程來拜訪貴堡主的。”
斷眉老者道:“蒸當家的,你這一手,不覺得有傷你們與敞堡主的和氣嗎?雲會主,天下事,以和為貴,你説是嗎?”
冷冷地。“鐵血紅顏”雲姬道:“三堡交,我與燕當家的是一起來的,我想你該不至於想挑撥我們吧?”
“我們”這兩個字聽進冷大公子耳中,只覺得好像胸口被重重地捱了一拳似的,有些透不過氣來了,深深地吸了口氣,他暴喝道:“燕翎雕,我警告你。在我冷玉環面前,傷少讓她講‘我們’那兩個字。”
“三堡主”聞言老臉一緊,低聲道:“少堡全,你……”
病態的白臉一沉,冷玉環明沉地道:“既然他們踏進了我們飛沙堡的地盤內,一切就得所我的,否則,我叫他們來得去不得。”
轉向燕翎雕,“鐵血紅顏”雲姬笑道:“燕當家的,你看我們該怎麼辦?少東家已經把待客的菜單給亮出來了。”
笑着,燕翎雕道:“套句老辭。在下看,‘我們’只有客隨主便了。”
伸手抓起桌面上的銅笛,冷玉環猙獰地。盯着燕翎雕道:“姓燕的,我看你是在自討苦吃。”
對於冷玉環的激怒神情,燕翎雕視如未見,淡漠地冷笑了一聲,道:“久聞飛沙堡有‘魂笛’、‘鬼扇’,並稱飛沙堡二絕,這兩位高人,不但武功絕,嗜好也絕,據説凡是進出大漠,打此赤風石嶺經過的女子,只要她們少具姿色,便無人能掠身而過,二位可曾聽過有這麼兩號人物嗎?‘一腳把面前的方木桌踢向燕翎雕,冷玉環二振右手青銅長笛,就要攻過去,卻被三堡主於把拉住了。
右臂向前一探,燕翎雕輕輕一按那張急馳而來的厚重木桌,只見那木桌子略一停頓,便又四平八穩地飛了回去,無聲息地重又落在原處。
三堡主的臉色又是一變,他真有些後悔這次瞞着堡主出來乾的這樁勾當了。
強擠壓出那麼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兇狠表情,三堡主陰冷地道:“燕當家的好雄渾的內力!”
冷冷淡淡地,燕翎雕道:“三堡主過獎了,敢問三堡主可曾聽説過燕翎雕方才所提到的那兩個人嗎?”
看情況,三堡主自知今天是碰上扎手人物了,白慘慘的一張老臉突然一沉,森冷地道:“燕當家的,老夫就是江湖上同道們所稱呼的‘鬼扇’向九。”
冷漠地,燕翎雕道:“這麼説,這位冷大公子就是‘魂笛’冷玉環了?”
掙開被“鬼扇”向九抓住的右臂,“魂笛”冷玉環猛然向前跨-出一大步,道:“是又怎麼樣?”
以一副惋惜的表情,燕翎雕道:“那實在很不幸。”
“鬼扇”向九接口道:“燕當家的此話怎講?”
搖着頭。燕翎雕緩慢而低沉地道:“想飛沙堡冷大堡主,‘萬里飄’冷省武,算得上是口外一號獨撐半邊天的人物,憑一身武功,一世信譽,他奠定了今日這份基業,卻沒想到用人不當,生兒如此。這可真應了那句‘生兒不向賢’的古詩了。”
白臉一沉,“鬼扇”向九陰冷地道:“燕當家的,你的話説得太過分了。”
燕翎雕毫無表情地道:“話過分,只覺刺耳傷心而已,人仍然可以活,要是行動過分了,那情形可就不同了。”
雖然並不想跟眼前這兩個人動手,但燕翎雕的話既然已明説出來了,“鬼扇”向九是個老江湖,他深知就算自己要省,這場是非也省不下來了。
沉着臉,“鬼扇”向九道:“燕當家的,可否把話説得更明白點?”
臉一寒,兩道利電般充滿煞氣的目光,突然盯射在“鬼扇‘’向九臉上,燕翎雕道:”
向三堡主,你真聽不明白嗎?“。冷冷的,”鬼扇“向九道:”燕當家的,老夫不願意用猜測來處理大事。“星目中的殺機越來越熾烈,燕繃雕道:“其實,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這裏已經死了七個了,再加上兩個,枉死城中也不會容不下的。”
“鬼扇”向九冷哼一聲,道:“燕當家的,你我雙方都是兩個,不知燕當家的指的是哪一邊的兩個?”
輕描淡寫的語氣,燕翎雕道:“三堡主,你倆。”
話説到這般情景,事情等於是已決定了,“鬼扇”向九道:“燕當家的,你就敢這麼肯定嗎?”
冷傲地朗笑了一聲,燕翎雕道:“向三堡主,事實將會證明燕某所説的不錯,三堡主,你還有什麼話説?”
“魂笛”冷玉環激怒地道:“老向,沒那麼多羅唆的,把他放平在這兒就是了,哪有這許多廢話。”
“鬼扇”向九心底下十分明白,他向一旁楞在那裏的那剩下的三個徒眾道:“你們先回堡去吧。”
森冷地笑了一聲,燕翎雕道:“向三堡主,你該想得到我們來的人絕不會只有在下與雲會主兩個吧?你大概也知道我們是受了貴堡大堡主之邀而來的吧?當然了,你也一定知道,二位把話遞到我們耳中,我們進來的目的,就是要收拾二位的,你想,我們會放人回堡去嗎?
那不是有傷主客之情嗎?”
“鬼扇”向九心中已然明白燕翎雕話中之意是要用“不知而誤殺”為藉口,以便向堡主交待,但仍然不由自主地脱口問道:“燕當家的怕敝堡主嗎?”
搖着頭,燕翎雕道:“向三堡主,別跟我姓燕的裝糊塗了,你自然明白,燕某人是要收拾你們這兩個目無江湖法紀的貪色之徒,但燕某人卻要讓貴堡主心中明白而口不能言。這叫不知者無罪。”
話已完全説明白了,“鬼扇”向九心絃一緊,突然狂笑一聲道:“哈哈……燕當家的,高,你實在高明,看不出你小小年紀,竟有這般鬼詐法,的確堪稱梟雄之材!好,燕當家的,請!”話落轉向那三個進退維谷的手下道:“你們不用往外走了,沒有燕當家的及雲會主的許可,你們誰也出不去的。”
左手抓着那柄狹長的劍鞘,燕翎雕道:“三堡主,客隨主便,還得聽你的吩咐。”
“鬼扇”向九轉向“支笛”冷玉環道:“‘太公子,你選哪一個?”
雖然是在盛怒之下,“魂笛‘’冷玉環的一雙細眼始終離不開”鐵血紅顏“雲姬的粉臉。
聞言毫不考慮地道:”女的。“這時,燕翎雕也轉向雲姬道:“雲會主,夜長則夢多。”
“鐵血紅顏”雲姬明白燕翎雕話中含意,冷然一笑,淡漠地道:“你不會快過我。”
每當她與燕翎雕對話時,語氣總是那麼冰冷冰冷的。
朝燕翎雕一供拳,“鬼扇”向九道:“燕當家的,請!‘’話落飛身躍上身側兩尺左右處的一張桌面上。
燕翎雕跟着躍上“鬼扇”向九對面三尺左右的桌面上,拱手道:“三堡主,請。”
他們兩個向側裏一閃開,地面上就剩下了“魂笛”冷玉環與“鐵血紅顏”雲姬了。
盯着“鐵血紅顏”雲姬那張令人生幻生迷的臉兒,“魂笛”冷玉環突然一改火爆的語氣,悽悽哀哀地道:“雲……雲會主!”
冰冷的,雲姬道:“少堡主,請進招。”
連連搖着雙手,“魂笛”冷玉環道:“雲會主,在下怎敢跟你動手?只要你肯跟我回堡去,日後,飛沙堡的一切,全由你做主。”
美目中殺機如電,“鐵血紅顏”雲姬道:“本會主再説一遍,少堡主,請進招。”
“魂笛‘:冷玉環忙道:”雲姑娘,我冷玉環敢對天發誓,我活到現在,還沒有對任何一個女人如對你這般誠心過,日後……“聲如寒冰,雲姬道:“冷玉環,事不過三,本姑娘殺你之心已定。進招。”
哭喪着臉,冷玉環雙手抱着青銅笛,形同上香地拜道:“雲姑娘,請你……”
一聲龍吟,豪光如電,一道如虹白芒,一閃刺向“魂笛”冷玉環胸口。
恰在這時,桌面上的“鬼扇”向九一聲厲號,飛身揮扇攻向他對面桌上的燕翎雕。
基於一種本能的反應,“魂笛”冷玉環駭然一驚之下,彈身向後倒彈而起,飛落在後面五尺左右處的一張方木桌面上。
“鐵血紅顏”雲姬這一劍雖然並沒有存心要殺“魂笛”冷玉環,但卻沒想到他會有如此神速的身法,因此,“飛沙堡”的實力,在雲姬心目中又被看重了幾分。
“鐵血紅顏”雲姬是個武林中有身份的人,當然不會乘人不備而加以襲擊,當即收拾靜立未動。
失望加上驚異,“魂笛”冷玉環以極其複雜的表情望着雲姬,吶吶地道:“雲姑娘,你……你真要殺我?”
冷冰冰的,雲姬道:“冷大公子,你早就不該活着了。”話落蓮步輕移,穩健深沉地走向“魂笛”冷玉環。
在“鐵血紅顏”雲姬向“魂笛”冷玉環進招的同時,“鬼扇”向九也已與燕翎雕打了一個照面。
一黑一白兩條人影在空中貼身而過,兩人相距雖然不足四尺,但左換了一個方位之後,彼此都覺得對手身手不凡。
“鬼扇。向九手中鬼扇沒有打開。
燕翎雕左手握着的劍也投拔動。
“鬼扇”向九之所以不展扇,是因為他怕在絲毫未曾瞭解對方武功之前,貿然出手會給人以可乘之機。
燕翎雕之所以沒有出手,乃是因為他覺得沒有急着出手的必要。
“鬼扇”向九落到燕翎雕原先立足的桌面上之後,腳尖才一着地,倏然轉身,冷哼聲中,急如鬼魅般地旋身重又撲了回來。
寬大的一身白袍,在急旋中化成一團模糊的白影,如狂飆卷濃霧般地罩向燕翎雕,來勢其急如電。
四尺不到的距離,本就不遠,燕翎雕幾乎是才一見到白影,一面黑色的扇彤已自白影中一張一張地伸射出來,上、中、下、左、右,各個方向,各個角度全有,如同勁疾的秋風港掃起的漫天黃葉,使人無法估計哪一片黃葉將會落在你身上。
“鬼扇”,這些扇影,如稱之為鬼扇影,的確並不為過。
臉色微微一凜,左臂向外一探一抖,燕翎雕先布起一道白牆阻住胸前,然後騰身飛旋而出,以似實如幻的角度,從白影旁邊急掠而過。
燕翎雕仍然沒有出手。
“鬼扇”向九動用了兵器之後,雖然仍然未能傷到未動兵器的燕翎雕,但鬥志卻絲毫未減,腳才一着桌面,便又第三次反撲上來。
事實上,“鬼扇”向九十分明白,唯有他把燕翎雕放倒,自己才有活命的機會。
那邊燕翎雕已動上了手,“鐵血紅顏”雲姬心中可就着急了,她説過。她不會比燕翎雕慢。
“鐵血紅顏”雲姬是心中急,桌上的“魂笛”冷玉環急色更浮到臉上了,惶恐地,他道:“雲姑娘,你……你真要我死?”
在桌邊兩隻左右處站定了腳,“鐵血紅顏”雲姬冰冷地道:“冷大公子,你看我像是在跟你玩笑的嗎?”
急躁地,“魂笛”冷玉環道:“雲姑娘,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冷玉環對你是一片痴心,你……你真忍心下手嗎?”
粉臉上一片寒霜,“鐵血紅顏”雲姬道:“冷大公子,我會把你片片零割了,你沒想到吧?”
焦狂不安地,“魂笛”冷玉環道:“為……為什麼?”
冷冷地,雲姬道:“不為什麼,冷大公子。”
懊惱地,“魂笛”冷玉環道:“雲姑娘,我知道,是為了我的過去,但是,人非聖賢,誰能無過;我答應……”
雲姬接口道:“改?”
臉上喜色一閃,“魂笛”冷玉環連聲應道:“是,是是是,改,我改。”
木然地,雲姬道:“冷大公子,你真有那份決心?”
高舉着左手,‘魂笛’冷玉環迫不及待地道:“有有,雲姑娘,我有。”
美目深處,閃動着尖刻鋭利的殺機,“鐵血紅顏”雲姬一言不發地盯着“魂笛”冷玉環。
與那目光一觸,“魂笛‘冷玉環連打了好幾個冷顫,身不由己地向後退了一大步,脱口道:”雲姑娘。你……你不相信我?“聲如萬年寒冰,雲姬道:“我相信你,因此,你必須死,你那一身罪孽,你這一生是洗不淨了。”話落右臂倏然一抬,一劍刺向“魂笛”冷玉環,一面喝道:“接着!”
不知是驚慌失措了還是不敢回手,“魂笛”冷玉環驚啊一聲,飛身凌空從雲姬頭上向前飛竄出去。
雙腳一點,嬌軀在電射而起的同時,旋轉了一個相反角度,銀虹一閃,利芒勾出一聲裂帛的“嘶‘叫聲,割向腳才沾到地面的”魂笛“冷玉環背後。
胸部本能地痛得向前一挺,揚起一片血雨,“魂笛”冷玉環霍然轉向雲姬。
白慘慘的,病態的臉上的肌肉因疼痛而抽搐,“魂笛”冷玉環叮着雲姬道:“雲姑娘,你……你別*我走極端。”
移動着蓮步,雲姬向前*過去,冷冰冰地道:“冷大公子,你陽世間的日子,就到今天為止了。”
病態的白有上滾動着汗珠,“魂笛”冷玉環咬牙切齒地道:“雲姬,如果我得不到你,我要毀了你,不顧死活地毀了你。”
雲姬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魂笛”,冷玉環那種表情的確令人心寒。
就在雲姬蓮步一停的瞬間,“魂笛”冷玉環突然大吼一聲,飛身撲了上來。
青銅笛幻起一片茫茫青影,點向“鐵血紅顏”雲姬胸口,似乎是一種習慣,這種人出手,永遠都改不了他們的下流本性。
青影伴着一片高低不一的笛孔中發出來的聲音,擾人視線。
“魂笛”冷玉環的手法、身法,雖然都算得上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但他此刻出手的動作落在雲姬眼中,她仍然一眼就已看出亂無章法了。
嬌軀向右一側,手中利劍倏然向外一抖,又揚起一聲尖悦的“嘶”叫聲。
“魂笛”冷玉環從雲姬前面衝過去,帶着另一片血雨衝了過去。
蹌踉不定的停住了腳步,“魂笛”用持笛的右手摸向左胸深及肋骨的那量道長長的劍痕,迷茫地望着“鐵血紅顏”雲姬道:“雲姬,除非你能殺了我,否則,你我就沒有完。”
粉臉上沒有絲毫畏怯與憐惜的表情,“鐵血紅顏”雲姬深沉冰冷地道:“沒有錯,冷大公子,我是要殺了你。”
最後的一線希望也化成泡影而消失了,“魂笛”冷玉環望着雲姬,道:“你在*我走絕路,接着!”
如一頭瘋虎,“魂笛”冷玉環揮笛再次衝向“鐵血紅顏”雲姬。
招法因兩處重傷而更亂了,兇猛雖然絲毫未減,但卻已形同一隻失去了理智的狂獸一般了。
本來,以“魂笛”冷玉環的武功,就算他集中全部精神來應付名聲震懾整個江南的“鐵血紅顏”雲姬,也難在她手下走出百招,何況在這種失魂落魄,身受兩處重傷的情況之下呢?
輕轉嬌軀,雲姬閃身如輕煙般地避開了“魂笛”冷玉環的正面,雙足一頓,人已落到“魂笛”冷玉環身後了。
劍,幾乎是與她着地的足尖同時飄灑出去的,一片密網般的銀芒,完全落在“魂笛‘冷玉環背上。
一聲慘厲的長吼聲中,“魂笛”冷玉環向前撲出五六步,撞在一張方桌上,青銅笛打在桌面上滑向桌邊,落在地上。
使勁睜着那雙即將閉上的小眼,“魂笛”冷玉環吃力地道:“雲姬,你……你是天下第……第一的……的美……美……人……”
身子從桌沿上滑落地上,然後仰跌到桌子底下,“魂笛”冷玉環嚥下了最後的那一口氣。
這個一生貪色喪德的武林敗類;最後仍然喪命在女子手中,天理昭昭,實非欺人之談。
雖然明知道“魂笛”冷玉環是在神不守舍的情況下被殺的,但“鐵血紅顏”雲姬心中卻沒有半點愧疚與不安的感覺,看都沒看“魂笛‘’冷玉環的屍體一眼,她把目光轉到仍在桌面上打鬥的燕翎雕身上。
首先映入“鐵血紅瀕”雲姬眼瞼中的,是“鬼扇”向九那團濛濛如白霧般的急速變動着的身法及他那一面面自白霧中飄灑電射而出的黑色扇影。
“鬼扇‘’向九的身法、扇法,無一不是一個江湖頂尖高手的架勢,無一不是獨當一面的梟雄氣魄,但是,他今天遇上的是被譽為關外第一霸主的燕翎雕,因此,他雖然使盡了全身解數,仍然沒沾到對方半點便宜。
從表面上看,“鬼扇”向九是在攻,燕翎雕是在閃避,主動與被動看來清楚無比,然而,雲姬看到的卻不是這些,她看得出誰該勝,而且早就該勝了。
“鐵血紅顏”雲姬不明白燕翎雕為什麼要拖,因為,他曾對她説過“夜長夢多”那句話。
很突然的,另一個想法掠現在雲姬腦海中:“燕翎雕是在等我先得手,因為,我説過。
我要比他快,可是,他真會那麼做嗎?”
“鐵血紅顏”雲姬心中非常希望燕翎雕是真的有這個用心,因為,那將表示他極其尊重她,讓着她。
“我為什麼要他尊重我,讓我呢?我雲姬何以會變得要仰賴別人的施捨來定自己的喜怒標準了?”
這是另一個想法,一個雲姬憑理智斷事的想法,但她卻不需要這種想法。
一聲爆喝聲,驚得雲姬全身震了一下,美目自然地重又轉向打鬥圈。
凌空飛旋,急撲而下,“鬼扇”向九那一團白茫茫的影子,勢如巨山般地斜刺裏壓向燕翎雕,急如迅雷奔電,獰惡懾人。
雙又足踏在桌沿上,燕翎雕面對着急撲而來的“鬼扇‘’向九,蓄勢以待。
恰在這時,店外突然響起一個震耳雄渾的聲音叫道:“燕當家的、雲會主,諸位手下留情,店內的是兄弟的三弟與大子,萬望二位當家的手下留情,一切不是,我‘萬里飄’冷省武會還二位一個明白的。”
店外冷省武的話聲一起,急撲而上的“鬼扇”向九遞出的連線扇影突然一陣輕抖,漫天如牛毛的細針。打從扇骨中,急如白光般地電取燕翎雕全身。
在如此近的距離內突起發難,睹狀實在令人心驚膽顫。
蓮步一抬,“鐵血紅顏”雲姬身不由已地向前跨出一步,驚呼道:“啊,當心。”
在“鐵血紅顏”雲姬的驚呼聲中,一團刺目砭骨的冷冽光華,突然凌空飛射而至。
“啪啪”一陣急響,如鵝毛的黑色扇片,夾在飛濺噴灑的鮮血中,四散飛落。
慘哼聲中,“鬼扇”向九撲跌在燕翎雕腳下的桌面上,然後平滑衝落在對面桌下了。
桌面上,留下了一道衣服擦摸過的血痕。
撲卧在厚木桌下,“鬼扇”向九抽動了一陣便不再動彈了。
飛沙堡,在失去一個繼承人之後,如今又失去了一個三堡主。
在“鬼扇”向九原先立足的桌面上落了下來,燕翎雕手中的“邪劍”已歸了鞘,神態安閒平靜,狀似方才身歷險境中的人並非他似的。
“鐵血紅顏”雲姬的臉兒紅了,她真希望方才在忙亂中的燕翎雕沒有聽到她那聲呼叫。
雖然聽得十分清楚,燕翎雕的樣子卻似乎完全沒聽到似的,望着“鐵血紅顏”雲姬,燕翎雕道:“雲會主,咱們得出去了。”
目光在燕翎雕臉上掃視一瞥,“鐵血紅顏”雲姬道:“燕當家的,這三個人……”話聲中,雲姬向那三個進退維谷的漢子掃了一眼。
淡漠地笑了一聲,燕翎雕伸手抓起三根筷子,右手方一抬,突聽那三個大漢齊聲慘叫一聲,撲倒地上。
聞聲扭頭一望,只見那三個大漢倒地氣絕身亡了,因為沒有聽到燕翎雕筷子出手的風聲,“鐵血紅顏”雲姬忍不住脱口道:“燕當家的,好高明的手法。”
燕翎雕先是一怔,然後淡然一笑道:“雲會主,手法高明的不是在下。”話落把手中的三根筷,放回桌上。
“鐵血紅顏”雲姬臉色一變,脱口道:“有第三者擾進來了。”
向前走了一步,燕翎雕跳落在“鐵血紅頗”雲姬身邊,低聲道:“雲會主;如果是第三者,你看他應該是敵是友?”
“鐵血紅顏”雲姬思忖了一下,道:“我猜不出來,因為是敵是友,他們都沒有出手殺這三個人的必要,因為,我們就要解決他們了!”
燕翎雕道:“如果他殺這三個人的目的,是告訴我們,他要替我們滅口呢。”
嬌軀突然一層,雲姬倏然轉向燕翎雕,道:“燕當家的,你的意思是説,這裏發生的一切,那人全看見了?”
燕翎雕道:“在下的確是這麼想。”
雲姬點點頭,道:“他殺人的目的,是要告訴我們,他手中已有了我們的把柄了?”
燕翎雕又點了點頭,道:“不錯。”
雲姬道:“他的話冷省武會相信嗎?”
燕翎雕聞言立時一呆。
不錯,他的話冷省武的確沒有相信的道理,因為這個人若是一個冷省武能信得過的朋友,他不可能眼見冷省武的兒子被殺而不伸援手,如果此人不是冷省武的朋友,他的話冷省武豈有懲空相信的道理?
目光轉到雲姬臉上,燕翎雕道:“雲會主懷疑得很對,也許是在下想錯了?”
神色非常莊重,“鐵血紅顏”雲姬道:“燕當家的。我覺得你原先的想法很對只是,這中間的環扣,我們還沒能連起來而已。”
“鐵血紅顏”雲姬説得不錯,目前,他們的確還解不開這個謎底。
這時,店外又響起“萬里飄”冷省武的聲音,焦灼地叫道:“燕當家的、雲會主,老夫這廂有請了。”
被此互望了一眼,兩人一起抬步向外走去,經過那三具屍體身邊時,燕翎雕向三人傷處掃了一眼,只見每人右太陽穴上都露出半邊帶有利齒的銀環,傷痕約有杯口大小。
“鐵血紅顏”雲姬也看到了。
兩人同時一凜,心中也有着同樣的看法。
“銀環照日”柏長齡?這是他的標幟暗器,但是,柏長齡一向雄霸西北,從未離開一步,他怎麼又會擾進這場是非裏面了呢?
若果真是此人,那這北海之行,可就難卜成敗了。
兩人心中都有着同樣的想法,只是,誰也沒開口説出心中的想法。
走到門邊,燕翎雕望了櫃枱後抖成一團的莫老頭及那四五個夥計一眼,和善地道:“莫老丈,這裏的一切損失,稍停會有人來清償的,你先算算要多少銀子。”
想説話,可就是張不開口,打着哆嗦,莫老頭只剩下點頭的本事了!
伸手掀開厚門簾,燕翎雕向側裏一閲,道:“請。”
看了燕翎雕一眼,雲姬移步走了出去,然後,燕翎雕也走了出去。
門外仍然是沙霧漫天。
“鐵血會”的人與“樵霸”、“雙頭龍”等,此時都背內面外而立,形成一道防衞線。
在眾人的對面,站着另一批人,為數也不下三四十個,站在這些人前面的有三個人,其中“火眼金猿”葛化龍就是這三人中的一個;他站在最右邊。
站在三人最左邊的,是個蒼髮眉,年在五旬以上的老婆婆,雙目綠光如電,薄唇塌腮,鼻如鷹嘴,既彎又高,狀如苗疆巫師。
燕翎雕一眼就認出她是江湖人稱之為“杜婆子”的“蠱心巫”
費雪綾,她那個“杜婆子”的“杜”,實乃是“毒”字,只為了不敢得罪她,所以才改了個“杜”字。
中間站的也是個老者,方面大耳,目光如電,除了那目光帶有陰氣之外,大體説起來,此人相貌相當不凡。
當然,此人就是飛沙堡堡主,‘萬里飄’冷省武了。
燕翎雕與“鐵血紅顏”雲姬的出現,猶如兩顆帶有刺目的燦爛星兒突然出現於漆黑的夜空中,使人不能自主地覺得兩眼發亮。
飛沙堡的人,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紛紛在交頭接耳地議論着。
飛沙堡主冷省武的目光,從兩人身上轉到他們身後的厚門簾上,然而,等了許久,他卻始終沒看到那門簾啓動。
目光再度看到兩人身上,“萬里飄”冷省武衝着二人拱拱手道:“二位就是燕當家的與雲會主吧?”
“鐵血會”的眾徒聞言兩旁一閃,讓出一條通路來,燕翎雕抱拳還禮道:“不錯,在下正是燕翎雕。”話落指指身邊的,“鐵血紅顏”雲姬道:“這位是雲會主。”
再次抱拳為禮,飛沙堡主冷省武道:“老夫雖然身在塞外邊陲,但卻久仰二位大名,如雷貫耳,今天二位肯降尊駕,駕臨我飛沙堡,可真使本堡生輝不少。”
淡淡地笑了笑;燕翎雕道:“過獎,過獎,冷堡主乃塞外大豪,一方雄主,燕翎雕得蒙寵召,實在畢生榮幸,冷堡主休要太謙了。”
目光又向氈門簾子掃了一眼,冷省武道:“燕當家的與雲會主方才在店內可曾遇到過什麼人沒有?”
“鐵血紅顏”雲姬接口道。“冷堡主,你剛才吩咐之言,我等全都聽到了,只是……”
大臉上神色突然一緊,“萬里飄”冷省武接口道:“老夫來晚了一步?”
“毒婆子”一雙碧光閃動的厲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雲姬與燕翎雕。
生硬地,雲姬道:“不錯,冷堡主慢來了半步。”
大叫一聲,“毒婆子”用力一柱龍頭拐,就要衝向雲姬與燕翎雕。
一把拉住她寬大的衣袖,“萬里飄”冷省武低沉生硬地喝道:“慢來,你……”
用力一掙沒掙開,“毒婆子”尖聲叫道:“難道環兒就不是你兒子了?”
“萬里飄”冷省武厲聲道:“凡事都有個是非曲直,你急什麼嗎?你也不曉得仔細地看看,在場的,哪一個不是江湖上有頭有腦的人物?真是的。”
鬆開手,“萬里飄”冷省武道:“燕當家的,小犬……”
凜重地,燕翎雕道:“冷堡主,燕某未曾細問而出手,實有不當之處,至於是非曲直,冷堡主不妨問問此處店家。”
“萬里飄”冷省武冷靜地道:“燕當家的説不是一樣嗎?”
笑笑,燕翎雕道:“雲會主與在下都是當事者,總不如第三者説話來得客氣些!”
“萬里飄”冷省武向身邊的“火眼金猿”葛化龍看了一跟。葛化龍忙轉身向後吩咐道:“去把店家請出來。”
兩個勁裝漢子應了一聲,舉步就要往店裏衝。
“萬里飄”冷省武沉喝了一聲,道:“慢着,急也不急在一時。”
話落轉向雲姬與燕翎雕,鄭重地道:“此處飛沙漫天,非待處之地,燕當家的與雲會主,可否就此移尊駕到敝堡稍歇?”
心中暗自冷笑了一聲,燕翎雕望了“鐵血紅顏”雲姬一眼,道:“雲會主……”
“鐵血紅顏”雲姬道:“打擾冷堡主了。”
“萬里飄”冷省武朗聲一笑道:“這是老夫的榮幸。”話落轉身沉聲道:“列隊相迎。”
一聲令下,四十幾個勁裝漢子,剎時間排成了兩排,相對恭身而立。
作了個讓客姿勢,“萬里飄”冷省武道:“二位以及各位同道,請!”
燕翎雕笑道:“主人請!”
“萬里飄”冷省武夫婦在前引路,燕翎雕與雲姬跟在後面;後面是“天魁女”、四鳳及柴、齊等人。
“毒婆子”一直沒有再開口,這與她初時的爆烈神態極不對稱,燕翎雕與雲姬心中,全都打了個疑問的死結。
飛沙堡離村約有半里光景,更接近赤褐色的石嶺,也不靠官道,由於商石嶺近些,因此,這裏的灰沙也小些。
座南朝北,一連三進房屋,佔地足有半畝,東西兩廂的兩排廂房,也各有十五六間房子。
沒有院牆,因此,也沒有明顯的院落,不過,在它周圍那一圈高大的楊樹,卻圍了有數十畝地大小的一個範圍,這也就是飛沙堡的大庭院。
看不見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戒備圈子,但四周楊樹蔭下,卻疏疏落落的有人在歇息着,那些人絕非村上的人,因此,沒有得到堡主許可,他們誰也不敢來。
三進正屋的第一排,是“飛沙堡”用來待客的客廳,顯然是早有準備了,巨大的正廳內,己擺下了七八張八仙桌子,祟上杯齋俱全。
略事謙讓了一陣,“萬里飄”冷省武夫婦帶着燕翎雕與雲姬在大廳正中間的那張八仙桌邊坐了下來,在雲姬的吩咐下,其他人也都相繼落座。
酒菜緊跟着自後一進房子中送了上來,大廳中立時又熱鬧了起來。
三杯酒過,燕翎雕突然開口問道:“冷堡主此次召見我等來此,不知有何指教?”
看了雲姬一眼,“萬里飄”冷省武試探着道:“聽説二位要前往……”以下的話,他故意壓住不説出來。
雲姬心中暗自道:“北海玄冰谷,冷堡主。”
深沉地笑了笑,“萬里飄”冷省武道:“老夫聽江湖同道傳説,雲會主是要送一株參王去玄冰谷,可有此事?”
“鐵血紅顏”雲姬道:“不錯,冷堡主,是有此事。”
目光突然轉到燕翎雕臉上,“萬里飄”冷省武道:“燕當家的,聽説玄冰谷主金嶽十年前得了一場奇病,是萬年參王醫好的,這一次,聽説他固疾又重犯了。”
笑了笑,燕翎雕道:“或許真有此事,否則,他何以會急着向外宣佈要此奇珍呢?”
“萬里飄”冷省武掃了雲姬一眼,道:“老夫也這麼猜想,不管是真是假,玄冰谷主是急需此物就是,而且,聽説還要重酬進獻者呢!”
“鐵血紅顧”雲姬望了“萬里飄”冷省武一眼,緩慢地道:“冷堡主知道得可真詳細啊!”
聽得出雲姬話中有刺,但“萬里飄”冷省武卻全不在意。朗聲一笑,道:“雲會主,像這麼重大的武林要事,你想誰會不知道呢?所以,雲會主這一路上,大概也碰,上不少武林同道過問吧?”
粉臉一沉,雲姬道:“不錯,冷堡主,是有不少人想過問,不過,雲姬我仍然踏進貴堡來了。”
“萬里飄”冷省武臉色突然一整,道:“雲會主,江湖之大,無奇不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雲會主北海之行的全部關卡雖然就要闖完,只是……”
“鐵血紅顏”雲姬冷然一笑道:“冷堡主的意思是説鐵血會還有什麼極其重要的關卡未過嗎?”
“萬里飄”冷省武笑道:“老夫只是提醒雲會主要小心從事而已。”
“鐵血紅顏”雲姬道:“堡主盛情,本主心領。”
“萬里飄。冷省武淡然一笑,道:”雲會主不必客氣,説實在話,老夫只是很想送雲會主一程。“‘’鐵血紅顏“雲姬望了燕翎雕一眼,冷然地道:”冷堡主是……“生怕“鐵血紅顏”雲姬一口回拒了而把事情鬧成僵局,“萬里飄”冷省武忙接口道:“老夫是真心而非假意。”
“鐵血紅顏‘’雲姬道:”冷堡主,雲姬可以聽聽,你要相助的理由嗎?“回答得十分簡單明瞭,“萬里飄”冷省武道:“為它。”
迷人的臉兒上,毫無驚異之色,“鐵血紅領”雲姬冷漠地道:“為本會主這株參王?”
‘’萬里飄‘’冷省武道:“不錯,是為了它,不過,老夫並沒敢存那據為已有之想。”
“鐵血紅顏”雲姬道:“如果冷會主先將參王弄到手。然後再送往北海,不是也算不上據為已有嗎?”
“萬里飄”冷省武道:“雲會主説的固然也是方法之一,但總不如老夫的想法完善,天下事,以和為貴,雲會主説對嗎?”
粉臉上罩上了一層寒霜,“鐵血紅顏”雲姬道:“冷堡主,你這是在威脅鐵血會?”
“萬里飄‘’冷省武毫無懼色地道:”不敢,老夫只是實話實説而已。““鐵血紅顏”雲姬來飛沙堡的目的就是要促使飛沙堡與海外飛雲島起衝突,使他們自相抵消侵犯鐵血會的能力,但是,“萬里飄”冷省武也不是個容易被人矇騙之輩,因此,雲姬必須裝得*真才行。‘臉兒一沉,雲姬道:“冷堡主,假使……”
“萬里飄”冷省武憶道:“雲會主先不要相拒,老夫所索的代價,也許並不比別人多。”
話落望了燕翎雕一眼。
笑丁笑,燕翎雕沒有開口。
“鐵血紅顏”雲姬冷笑一聲,道:“冷堡主,在當今武林道上,能請得動你冷堡主的代價,只怕還沒有人能出得起。”
朗笑了一聲,“萬里飄”冷省武道:“雲會主能出得起。”
“鐵血紅顏”雲姬道:“冷堡主,你可別把我雲姬看得太大方了。”
肯定地搖着頭,“萬里飄”冷省武道:“老夫絕不會看錯,因為雲會主請老夫這個幫手的代價,有人付。”
望着“萬里飄”冷省武,雲姬沒有往下問。
“萬里飄”一笑道:“雲會主,那個替你付代價的人是玄冰谷主。”
“鐵血紅顏”雲姬道:“冷堡主,雲姬仍在聽着。”
“萬里飄”冷省武道:“因為飛沙堡有一柄鎮堡銅笛落在玄冰谷中。”
“鐵血紅顏”雲姬思索了一陣,道:“玄冰谷中的確有許名原屬於各門各派的稀世奇珍,但云姬卻沒聽説過貴堡與玄冰谷有什麼恩怨。”
“萬里飄”冷省武道:“雲會主,本堡與玄冰谷的確沒有什麼恩怨,銅笛之所以會留在玄冰谷,乃是家父當年曾用了玄冰谷一次解毒藥,你知道,玄冰谷是不憑空施捨的。”
臉色稍一緩和,雲姬道:“冷堡主是想……”
“萬里飄”冷省武道:“借花獻佛,償清本堡所欠玄冰谷的。”
雲姬想了想,道:“冷堡主就料定鐵血會此去北海一定會有人阻撓嗎?”
“萬里飄”冷省武朗笑一聲道:“最起碼,雲會主也可以省去飛沙堡這一關,對嗎?”
雲姬道:“冷堡主就料定我等過不了這一關嗎?”
“萬里飄”冷省武笑道:“雲會主,你不能説沒有傷亡吧?”
‘’鐵血紅顏“雲姬點了點頭道:”冷堡主説得也有道理,那我們就一言為定了。““萬里飄‘’冷省武臉色突然一整,道:”雲會主,老夫有個不情之求。“雲姬道:“冷堡主請講。”
“萬里飄”冷省武道:“雲會主,老夫想先看看東西。”
芳心立時一震,但卻未形之於色。“鐵血紅顏”雲姬冷靜地道:“冷堡主可聽説那東西該怎麼個保護珍藏法嗎?”
“萬里飄”冷省武道:“需得密封保藏。”
雲姬道:“那冷堡主的要求?……”
‘’萬里飄‘’冷省武道:“雲會主,萬年參王的味道是封不住的。”
立時放心了不少,雲姬道:“冷堡主的意思是……”
“萬里飄”冷省武道:“雲會主,老夫能辨認得出那東西的味道,雲會主。不是老夫信不過你,實在是因為飛沙堡得罪不起金谷主,因此,冷某人生怕落個欺瞞之名。“臉色一沉,雲姬道:“可以。”話落轉向“天魁女”鳳如儀道:“如儀,把那東西送來。”
“天魁女”風如儀答應一聲,把帶在身邊的一個長有半尺的方形黃續包袱送了過來。
“萬里飄”冷省武急忙端開桌上的菜盤,這時,雲姬已打開了第一層黃綾,裏面包著的是一層紅色的,她沒打開,便道:“冷堡主請聞聞看,如果有那個必要,可以再打開一層。”
話落先把身邊佩劍放在桌上,然後再把包袱放在桌子中央。
看了雲姬一眼,“萬里飄”冷省武站起身來,彎腰湊進包袱聞了一陣,點頭道:“果然不錯。”
雲姬冷笑道:“可要再打開那層紅綾嗎?”
“萬里飄”冷省武放心地坐了下來,搖手道:“不必了,雲會主請收起來吧,咱們就此一言為定了。”
事實上,雲姬還真怕把紅綾解掉,因為,她知道味道絕不會越向內越濃,如果再往下解,以冷省武之精明,他不免會起疑的。
“萬里飄”冷省武肯定的語氣,頓使燕翎雕心中又升起了一團疑雲,他有些懷疑對自己所服的那株“參王‘’來源的推測了。
似笑非笑地望了燕翎雕-眼,“鐵血紅顏”雲姬把包袱拿了回來,然後把黃續包好。
雲姬把包袱交給“天魁女”鳳如儀後,望向“萬里飄‘’冷省武道:”冷堡主,我們打算明天起程,不知冷堡主是否方便?““萬里飄”冷省武道:“雲會主,這件事,老夫是從你是主,當然聽由雲會主決定了。”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這時,大廳內走進來飛沙堡二堡主,“火眼金猿”葛化龍。他走到冷省武面前,道:“大當家的,你交待的事本座問過店東了。”
“毒婆子”突然插口道:“他怎麼説?”
搖搖頭,“火眼金猿”葛化龍道:“堡主、夫人,本座以為這件事既然過去了,就算了。”
這話很明顯的是表示理虧的在他們自己。
“毒婆子”厲聲道:“葛老二,你把原委説給我聽聽?”
“萬里飄”冷省武沉聲道:“此事以後再聽不遲,化龍,你退下去吧。”
“火眼金猿”葛化龍道:“本座在回程路上,還遇到一件事,這樁事與燕當家的有關。”
“哦”了一聲,“萬里飄”冷省武道:“什麼事,你説吧。”
從懷中摸出一個銀環,“火眼金猿”葛化龍遞給燕翎雕道:“燕當家的,可有一位朋友是用這個的嗎?”
一個杯口大小的帶齒銀環託在葛化龍手中,那正是燕翎雕在“如歸”客棧中所見到的屬於西北霸主,“銀環照日”柏長齡的獨門標幟。
臉色突然一沉,燕翎雕緩緩起身把銀環接了過來,問道:“那位朋友現在何處?”
“火眼金猿”葛化龍望了“萬里飄”冷省武一眼道:“他説他在大峽谷的迷林中等你。”
“萬里飄”冷省武老臉突然一變,插嘴道:“大峽谷的迷林?”
“火眼金猿”葛化龍道:“是的,堡主,大峽谷迷林。”
目光從“火眼金猿”葛化龍臉上緩慢地轉到燕翎雕臉上,“萬里飄”冷省武道:“燕當家的可知道那‘銀環照日’柏長齡找你的居心嗎?”
淡淡地,燕翎雕道:“在未見面之前,燕翎雕還不知道其居心何在。”
“萬里飄”冷省武道:“這麼説,燕當家的是打算到大峽谷的迷林去一趟了?”
鋭利的目光凝視在“萬里飄”冷省武臉上,像是在找尋什麼?
又像是無意間的沉思,不但是燕翎雕的那種精明得能看透人的內腑的目光,不管是有心或是無意,都足以使老謀深算的“萬里飄”冷省武打心底上覺得真不安。
緩慢地抓起桌上的“利劍”,燕翎雕像是突然醒過來似地收回目光,道:“在下是要到大峽谷去一趟。”
凝重地望着燕翎雕,“萬里飄”冷省武道:“燕當家的可知道大峽谷的迷林是個什麼去處嗎?”
燕翎雕明白他問話的含意,但卻故做不明白地脱口道:“在下只得麻煩貴堡的哪位兄弟陪在下走上一趟?”
“萬里飄”冷省武朗聲道:“那是當然:就算燕當家的知道地方,老夫也要派人陪燕當家的去一趟的,因為你我現在是一起合作的朋友啊。對吧?”話落老臉一整,道:“不過燕當家的,老夫的本意是問你知不知道迷林這個名字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燕翎雕道:“在下實在不知道。”
“萬里飄”冷省武凝重地道:“石柱密排”似洪荒密林,石樑橫遮其上,不見日月星光,林中多見迷失而死之枯骨,自古少有入其內而能生離出境之人,迷林之名,由此而得,燕當家的,這就是本地人對它這樣形容的原因。““鐵血紅顏”雲姬的目光轉註在燕翎雕臉上,那是一種強力壓制下而仍未能消除的焦急與不安的目光。
“萬里飄”冷省武與“盅心巫”心中都在得意地冷笑着,他們正希望她能如此。
好像是沒聽到“萬里飄”冷省武對大峽谷迷林的恐怖形容,燕翎雕平和地道:“聽冷堡主這麼一説,迷林倒算得上是一個洪荒遺蹟,不知冷堡主要派哪位兄弟陪同在下去?”
“萬里飄”冷省武心中暗自一喜,表面上卻沉重地問道:“燕當家的仍然要去?”
燕翎雕反問道:“要是冷堡主處在此刻燕翎雕的立場,不知冷堡主怎麼決定?”
“萬里飄”冷省武沒有直接回答燕翎雕的問題,沉聲道:“如果那裏預先有了埋伏,燕當家的,那裏的地理環境老夫十分清楚,那將使人無法提防。
燕翎雕平和地道:“仍是那句話,換了冷堡主你,你是去還是不去?”
燕翎雕所説的是事情的關鍵,也是飛沙堡的主腦人物們所料定了使他無法退縮的關鍵所在。
“萬里飄”冷省武心中在笑,臉色卻裝做得更沉重了,凝重地地道:“燕當家的,你説吧,你要本堡派多少人陪你去?”
燕翎雕淡然一笑,道:“堡主只派一位兄弟領燕某人到迷林即可。”
“萬里飄”冷省武臉色一緊道:“燕當家的莫非以為本堡沒有合作誠意?”
微微一怔,燕翎雕迷茫地道:“冷堡主此話怎講?‘”萬里飄“冷省武脱口道:”事情明擺在眼前,燕當家的,柏長齡既然指明要約於迷林中相見,足見其必然在那裏有極為妥善的安排,而目前在我你三人之中,以老夫的人對迷林的情況最熟悉,燕當家的拒絕本堡派人前往相助,豈不等於明白地表示對老夫等不信任嗎?“望了“萬里飄”冷省武一眼,燕翎雕道:“除了冷堡主所指派的那位兄弟之外,燕某人不打算帶任何人同去,冷堡主不要誤會。”。“樵霸”柴洪一急,脱口道:“頭兒,我們……”
截住柴洪未説出的話,燕翎雕道:“你倆也不能跟去。”
老臉倏然一變,“萬里飄”冷省武沉聲道:“燕當家的,你這是在向對方表示你的勇氣?”話落掃了“鐵血紅顏”雲姬一眼。
“鐵血紅顏”雲姬粉臉上也有不滿之色,顯然,她也認為燕翎雕不該單刀赴會,孤身前往。
燕翎雕視她的神情如無睹,故作迷茫不解的望着“萬里飄‘’冷省武道:”冷堡主的話怎麼説?““萬里飄”冷省武理直無懼地脱口道:“燕當家的孤身直闖人家安排好了的陷阱,不是在逞威風是做什麼?老夫生性魯直,交淺言深,還望燕當家的休怪老夫直言之過。”
冷漠豪邁地笑了一聲,燕翎雕道:“冷堡主關懷之情,燕翎雕心領了,當然,燕某不敢説冷堡主所慮非是,但是,冷堡主你只泊少考慮了一點。”
“萬里飄”冷省武一怔道:“老夫少考慮了什麼了?”
淡漠而深沉地,燕翎雕道:“‘銀環照日’柏長齡雄霸西北,乃一方梟雄,一代宗師,冷堡主可能考慮得太多了,因此,把他的人格與他在武林中的地位給忽略了。”
燕翎雕的話説得輕描淡寫,但這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聽在冷省武夫婦耳中,心中卻不由自主地猛然一悶,像是被人當胸前搗了一拳似的。
不錯,他們是不該忘了柏長齡的威望與地位,更不該忘記以他那樣的身份的人,該做的是什麼樣的事情。
猛然間,“萬里飄”冷省武覺得以柏長齡那樣的人,而選一個冷森詭詐的地方來會從來謀面的燕當家實在不恰當,但是,此刻卻已無法改正了。
這是個千慮一失之下所造成的嚴重錯誤,一個已無法改的嚴重錯誤,現在,他們所唯一能做的,只有祈求上蒼讓燕翎雕沒發現他們錯在哪裏了——雖然,這個錯誤是燕翎雕替他們提出來的,他們仍然希望他只是出於無心,而未曾深入思考。
“萬里飄”冷省武怔仲的時間雖然並不很久,但在他自己的感覺中,這一段時間可真不好打發。
總算找出了一句此刻他唯一能説的話,冷省武朗聲一笑道:“哈哈……燕當家的説得可也對,你看看,這倒成了旁觀者‘迷’;當局者‘清’了,不過,燕當家的,江湖中的事,變幻莫測,總宜特別小心為是。“冷淡地笑了一聲,燕翎雕道:“冷堡主説得極是,俗語常説,江湖鬼域,你以為是朋友的人,往往就是等着機會要取你性命的致命敵人。”
心頭又是一沉,“萬里飄”冷省武不由自主又望了燕翎雕一跟,一改話題道:“燕當家的準備何時出發?”
燕翎雕道:“這就走。”
“萬里飄”冷省武目光轉到“火眼金猿”葛化龍臉上,道:“葛二堡主,你就陪燕當家的去走一趟如何?”
“火眼金猿”葛化龍恭身應了聲“是”,轉向燕翎雕冷。冰冰地道:“燕當家的請。”
淡淡地笑了笑,燕翎雕轉向“鐵血紅顏”雲姬道:“雲會主,在下出去一趟了。”
“鐵血紅顏”雲姬冷漠地道:“燕當家的,別忘了你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完成你對本會的承諾之言。”
這是一句發自內心的關懷的言辭,但卻被“鐵血紅顏”雲姬用公事的冷酷字面把那份温情掩去了。
用平和的目光望了“鐵血紅顏”雲姬一眼,燕翎雕笑笑道:“雲會主,在下不會忘記的。”
“鐵血紅顏”雲姬坐在原位沒有動,“萬里飄”冷省武送燕翎雕到客廳門外的石階下,拱手道:“燕當家的,廳內尚有云會主在座,恕冷某人不便再往前送了。”
淡然一笑,燕翎雕洪手還禮道:“冷堡主請便,在下暫時告辭了。”話落轉向隨行的“樵霸”柴洪及“雙頭龍”齊如飛道:“你們兩個也……”
急急忙忙地截住燕翎雕的話,“樵霸”柴洪道:“頭兒,咱們倆送到那邊的楊樹下好嗎?”
燕翎雕倒真希望兩人能陪他再走一段路,目光轉向“萬里飄”冷省武,道:“你們也不想想看,你們進進出出的,豈不要給冷堡主增加許多麻煩嗎?”
朗笑一聲,“萬里飄”冷省武立刻接口道:“哈哈……燕當家的,你這麼説可就見外了,不管你我過去的交情如何,也不論咱們日後會有什麼交情,最起碼,目前你我是站在一邊的。
你這麼説,豈不顯得見外了?”
心中暗自冷笑了一聲,燕翎雕笑道:“冷堡主既然這麼説,你倆就走一趟吧。”話落向着“萬里飄”冷省武道:“告辭了,堡主請回:話落跟在‘火眼金猿’葛化龍身後,大步向石嶺的方向走去。”
暗自舒了口大氣,“萬里飄”冷省武得意地暗討道:“總算把他們兩個分開了,看來環兒這條命大概不至於白白丟掉了。”思忖間,轉身向階而上,回廳而去。
帶領着燕翎雕等三人出了飛沙堡楊樹圈外,“火眼金猿”葛化龍突然停住腳步,道:“燕當家的,這兩位兄弟是否也要同去?”
燕翎雕搖搖頭,道:“不,他們就要回去了。”話落目注二人,道:“老柴,你們回去吧,記住,無論遇到什麼情況,你們與雲會主,都不要到大峽谷來。”
“火眼金猿”葛化龍聞言心頭立時一沉,暗忖道:“莫非我們的計劃被這小子洞悉了?
我得設法通知堡主一聲。
“樵霸”柴洪一怔,道:“頭兒,這就是你要交待的話?
燕翎雕道:“不錯。”
似乎覺得燕翎雕吩咐得太少,太不重要了,“樵霸”柴洪道:“頭兒,就只有這些嗎?”
臉色一沉,神色突然變得十分凝重,燕翎雕道:“老柴,沒有任何事比我吩咐你的那些話更重要的了,如果雲會主或她們的人在某種情況下要進大峽谷的話,你倆就把我此刻所説的話告訴她,她會聽得懂的。”
仍然不太明白,但“樵霸”柴洪卻沒有開口的機會,因為,燕翎雕已搶在他前面了。
“老柴,不要多問,字句越少,你會記得越清楚的,老齊,你也聽明白了吧?”
“雙頭龍”齊如飛道:“屬下聽明白了!”
燕翎雕道:“那你倆回去吧。記住我的話,千萬不可太大意誤事。”話落臉色一寒,冷冽地道:“這是公事。”
目注柴、齊二人走回了楊樹圈內,燕翎雕才與“火眼金猿”葛化龍一起起身朝北方的赤石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