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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急生智 脱蛟龍

    好像是一種潛意識的反應,“天香公主”幾乎連想都沒想,脱口道:“辦不到。”

    有點意外的,“道慈”楞了好一陣子,才緩慢而陰冷的低聲道:“姑娘,你的回答使老夫覺得十分意外,看來,我們沒有什麼好談的了。”話落右臂又緩慢的向前伸去。

    眼看着,那隻魔掌就快要印在雲天嶽背心上了,“天香公主”忍不住又脱口叫道:“慢着。”

    冷冷的笑了一聲,“道慈”道:“姑娘還有什麼話説?”

    “天香公主”揮袖抹去粉臉上滾滾而下的汗珠,沉重的道:“我們怎麼信得過你?”

    顯然又有了轉機了,“道慈”探出的右臂又向回收回了四五寸,冷冷的道:“姑娘要老夫怎麼做,你才相信?”

    雲天嶽以三分佛功試探着“道慈”的掌心距他背部的距離,由於那阻力小得使人不易察覺,更加上道慈一直處在緊張狀態下,是以,一直沒覺出雲大嶽在暗中打着主意。

    道慈的右臂剛收回去,雲天嶽就暗中吸了口真氣,把佛功布滿了全身,顯然,他已下定決心要做最後的一拚了。

    “天香公主”顫抖的櫻唇微微啓動了一陣,才想開口,一直沒説話的雲天嶽此時突然開口道:“你真的相信他們嗎?”

    雖然很想望向那張俊臉,但卻又怕遇到那憐惜中又帶有深深責備的目光,“天香公主”幽幽的垂下了頭,嬌弱的輕聲道:“我……我知道你不高興。”

    淡淡的,雲天嶽道:“那就別做。”

    聲音雖然仍是那麼嬌弱,話意卻十分堅決,“天香公主”道:“但我已決定那麼做了。”

    雲天嶽俊臉微微一變,沉聲道:“為了我?”

    搖搖頭,又點點頭,“天香公主”道:“我知道,你如果脱出今天之險,將永遠不願意再見到我,但是,在我,不管天涯海角,我都會知道我所牽掛的人還活着,雖然,很不實際,但我能得到這些,我……我覺得已經很滿足了”

    以平靜,輕柔的語聲,她説出了深藏心底深處的那份少女的真情,好像她不知道這裏有這許多人,也許,此時她的心情,使她無力顧及那份少女的羞澀與自尊,但是這番純真的話,卻使人為之鼻酸心動。

    深深的吸了口冷氣,壓下心中的那份激動,雲天嶽沉重的道:“你沒想過你會兩件事都落空嗎?”

    仍然沒有抬頭,“天香公主”道:“你以為會嗎?”

    雲天嶽道:“如果你想問我,我得先知道你相不相信我?”

    霍然抬起頭來,四道目光,光如電光石火般的倏然間交匯於一處。

    薄薄的,薄薄的淚光,一層層,漸漸的罩滿了那雙清澈晶瑩的明亮眼睛,堆積,堆積,終於潰散而化成顆顆珠淚滾滾落在她蒼白的粉頰上。

    雖然,沒有吐出一聲半字,但這一切,卻都給了雲天嶽最圓滿的答覆。

    沉重的,雲天嶽道:“我們曾經慶幸能相逢,同樣的,我們也該悔恨曾相逢。”

    搖搖頭,也搖落了更多的淚珠“天香公主”温惋悽楚的道:“但我們仍然慶幸我們曾相逢,因為,你曾充實過我空虛的心靈,時間,雖然是那麼短暫。”

    淡淡的笑了笑,但是,如果注意的話,人人都能看出雲天嶽此時的習慣笑意中,含着英雄末路的寂寞與酸楚,他沉着的道:“記得過去我曾説過的話嗎?告訴她們姊妹倆,我相信,她們會協助你的。”話落輕向“鳳姬”,“靈燕”,道:“是嗎?”

    目光所及,他又看到了兩張珠淚滿頰的粉臉,這,使他已夠沉重的心田又壓上了兩塊重鉛。

    隔着那層淚光,雖然模糊,但她們仍凝視着雲天嶽,鳳姬幽幽的道:“假使真的那麼不幸的話,我們會永遠與姊姊在一起,你相信嗎?”

    靈燕道:“也將永遠守着那個心中的影子。”

    抬頭看看黎明前黑漆一般的天色,雲天嶽沉重的嘆了口氣,道:“假使你們真敢相信我的話,我希望你們不要那麼做,那太傻了。”

    淒涼的笑了笑,鳳姬道:“人生也難得傻一次,是嗎?”

    星目中突然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由於背對着“道慈”,“猩猿”是以,他倆都不曾看見。

    仍然是那麼淒涼而消極的,雲天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無恨月常圓。”

    “圓”字才一脱口,身子突然向前一伏,急如脱弦之箭般的直向前衝去。

    怎麼也想不到雲天嶽當此傷心意亂之際,會突然生起脱困的心思,“道慈”雖然一直都在小心而嚴密的監視着,但此時卻正好是最鬆弛的時候。

    驚怒的暴喝一聲,右臂本能的全力向前推出,雖然慢了一些,但卻依然沒有讓雲天嶽完全脱出。

    砰的一聲大響,接着響起雲天嶽一聲悶哼,那急衝出去的身子,迎空連翻了好幾個斛鬥,才跌落在六丈以外的一座孤墳之下。

    三聲嬌呼聲中,三個少女急如星火般的撲了上去,這邊,“乾坤一乞”與“邪劍”也同時怒叱一聲,撲向“道慈”與“猩猿”。

    一肚悶氣好像有了缺口似的,“邪劍”迎着“猩猿”第一個照面就踏中宮,走洪門,連攻十八劍,一面切齒獰聲,道:“邪劍生平不存隔宿之怒,畜牲,今天你可落在易見心手中了。”

    本來,“猩猿”的功力與“邪劍”在伯仲之間,但此時“邪劍”形如拚命的打法,卻使他心寒,那種視死如歸,氣吞河嶽的氣焰,這得他不由自主的向後連退了七尺,這一退,先機可就完全失去了。

    那邊,“乾坤一乞”迎上“道慈”,兩人武功,本來“道慈”要稍勝一籌,但道慈心中卻擔心着三女返回來攻擊,瞻前顧後,也只能打成個平手。

    那邊,三女仍圍着雲天嶽,是以,道慈始終看不到雲天嶽是生是死。

    忖度形勢,“道慈”知道就是雲天嶽不死,也不可能有二次下手的機會了,再等下去,只有吃虧,決佔不到任何便宜,當即心念一轉,冷笑道:“老化子,咱們後會有期!”話落猛攻出兩掌,逼得“乾坤一乞”向後一退,“道慈”乘機飛身躍出戰圈,躍落“八荒神龍”身側,覆身扶起他,沉聲道:“老五,走!”

    “猩猿”早已無心戀戰,聞言虛幌一招,飛身向外就跳,卻沒防到“邪劍”根本不理他那一招。

    “嘶”的一聲裂帛脆響,自左背到右臀,被“邪劍”一劍劃開一道兩尺長的口子,雖然傷得不重,卻也見了血了。

    落地沒敢停留,猶如兩道怒箭,僅只兩三個起落,便已消失於夜幕中了。

    邪劍冷哼一聲,似乎意猶未足,雙足一頓,就要追下去。

    “乾坤一乞”沉聲喝道:“易老兒,夠了。”

    猛然定住身子,邪劍道:“老化子,你也想管我?”

    “乾坤一乞”道:“你能追到他們?”

    “邪劍”寒着臉道:“你就準知道我追不上?”語氣有些火爆。

    “乾坤一乞”深知“邪劍”的脾氣怒火一衝,不可理喻,當下冷笑一聲,道:“就算你追上了他們,甚至宰了他們,等你回來時如果不幸雲天嶽已先走了,你作何感想。”

    橫眉豎目的神態突然一收,“邪劍”突然間判若兩人,温和的道:“老化子,你想得比易某周全得多了,謝了。”話落轉身大步向雲天嶽走去。

    望着那微駝的背影,“乾坤一乞”迷茫的自語道:“想不到目無餘子,縱橫一世的邪劍,竟能為一個如此年輕的大孩子,在晚年有這個完全不同的轉變,看來人與人之間,真個完全是緣份了。”自語罷,也大步向眾人走了過去。

    “邪劍”停住在“天香公主”身後,第一眼,他就看到了雲天嶽起伏的胸口,緊跟着,他緊閉的嘴角上浮現了一絲笑意,因為,他沒有死。

    “靈燕”抱着雲天嶽,使他整個上身完全依在她懷裏,“天香公主”與“鳳姬”各抓着雲天嶽的左右手,凝神診斷着他的脈動情形。

    一雙星目緊緊的閉着,俊臉卻蒼白如紙,但是,嘴角上並沒有淤血溢出。

    “邪劍”看了好一陣子,心中雖有個想法,但卻不敢肯定,恰在這時,“乾坤一乞”也走了過來,“邪劍”道:“老化子,依你判斷,他此刻的情況如何?”

    “乾坤一乞”道:“內腑受了傷。”

    “邪劍”道:“受了內傷該有淤血從口中溢出才是。”

    “乾坤一乞”望了“邪劍”一眼道:“那麼你以為呢?”

    “靈燕”忍不住擔心的問道:“會不會是道慈用的什麼獨門手法傷了他?”

    “邪劍”肯定的搖搖頭,道:“不會!”話落轉向“乾坤一乞”道:“我有個想法,但卻不敢肯定。”

    “乾坤一乞”鄭重的道:“你以為他體內流動的真氣被閉住了?”

    “邪劍”道:“我的確是這麼想,你以為呢?”

    “乾坤一乞”疑惑的道:“就他此時的情形判斷,的確應該是如此才是,但是,真氣被封,要在運氣強抗的時候才會發生,以雲天嶽的武功修為,他該知道這種勉強抗衡的可怕後果才是,他怎會不提氣輕身,化去推力而要冒險強抵抗呢?”

    “邪劍”沉聲道:“對道慈的全力一擊,當今之世,不知誰能在提氣輕身的情況下逃過一死?”

    “乾坤一乞”心頭一動,道:“是啊!他怎麼會不……莫非道慈未用上全力?”

    “邪劍”道:“道慈動手慢了一點倒是真的,但是,卻不可能不用全力。”

    “乾坤一乞”更迷惑的道:“那就更奇怪了。”

    “邪劍”笑道:“事實上並不奇怪。”

    “乾坤一乞”道:“為什麼?”

    “邪劍”道:“也許你聽人説過他有佛功吧?”

    好像突然明白了過來,“乾坤一乞”肯定的道:“這就是了,這就是了,老要飯的一急,倒把這一點急忘了,沒有錯,他的真氣被閉住了。”

    “邪劍”心中一喜,道:“該怎麼疏導?”

    “乾坤一乞”一拍胸脯,道:“包在老要飯的身上了。”話落一卷袖子,道:“丫頭們,把他輕輕的放下來,老要飯的叫他醒過來,快,快,時間久了就麻煩了。”

    三女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聞言登時大喜過望,連忙把雲天嶽平放在地上,讓了開來。

    “乾坤一乞”蹲下身子,然後功運雙掌,緩慢的按在雲天嶽丹田上,將自身功力,透過掌心,傳入雲天嶽體內。

    約有頓飯工夫,雲天嶽嘴角上開始溢出鮮血,淤血一出,不大工夫,雲天嶽口中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聲音雖然很輕,但卻是那麼沉重,也只有在這種情況下,他才會於不知不覺中將心底深處的苦悶流露出來。

    緩緩收回了雙掌,“乾坤一乞”滿頭大汗的站了起來,“邪劍”忙道:“換我來。”

    搖搖頭,“乾坤一乞”輕聲道:“現在還不用,等他神智恢復後,你再助他,那時恢復比較快。”

    這次“邪劍”可沒敢用強,笑了笑,道:“好,聽你的。”

    “乾坤一乞”笑道:“老要飯的可不敢。”

    “邪劍”豪放的朗笑道:“老化子,説實在的,殺人嘛,易見心比你知道從那裏下手快些,救人,哈哈……我邪劍可就半點也不通了。”話説得十分中肯。

    “乾坤一乞”笑了笑,道:“那咱們兩個要是走在一起,豈不是要水火不容了。”

    “邪劍”此時心情特別愉快,聞言笑道:“那倒不見得,像今天,要是隻有我易見心一個,事情可就全糟了。”

    “乾坤一乞”笑了笑,還想再説上幾句,恰在這時,雲天嶽醒了過來。

    一睜開星目,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三女那張焦慮又充滿了關懷之情的粉臉,黯然的笑了笑,那笑意是那麼苦澀,也許,就在這短暫的一剎那間,他體會出了人類生命的薄弱。

    他向後移動了一下雙臂,似想撐起身來,但卻又覺得力不從心而不得不停止。

    盯着他那雙已失去了往日鋭利光芒的眸子,邪劍第一個開口道:“娃兒,也許現在你真的累了。”

    看了看他,雲天嶽淡淡的笑道:“你看得出來。”

    “邪劍”笑道:“現在看得出來,以前看不出來。”

    雲天嶽吃力的道:“因為以前雲某並不累。”

    搖搖頭,深長的,“邪劍”道:“娃兒,自走進武林到今天,你心靈上便一直沒休閒過是嗎?過去,並不是你不累,而是,你能控制得了自己,不流露出來。”

    雖然不願意別人知道自己的心思,但卻也不願謊言欺騙這些生死朋友,看看漆黑的夜空,雲天嶽輕輕道:“多黑的夜幕。”

    似乎聽得出他話中的含意,“天香公主”輕輕的道:“這象徵者黎明就快要來臨了不是嗎?”

    沉重的笑了笑,雲天嶽道:“是的,自然的流轉,不需任何東西交換。”

    任何人都看得出這個年不滿二十的少年人,此時的思潮是多麼混亂與消極,側臉看看“乾坤一乞”,邪劍易見心道:“老化子,我可以動手了嗎?”

    “乾坤一乞”道:“似乎得讓他先平靜一下。”

    “邪劍”肯定的道:“我自有方法。”話落移身到雲天嶽身側,沉聲道:“娃兒,咱們可出來很久了是嗎?”

    雲天嶽道:“足足一個長夜,但這個長夜裏的一切變化卻很多。”

    “雁堡的那些人可要等得心焦了,但願他們那邊沒有變化。”

    “邪劍”這句話可真有效,雲天嶽煥散的星眸中奇光突然一閃,道:“道慈到那裏去了?”

    “邪劍”冷笑道:“跑了,但我相信,在未確定你是死是活之前,他決不會離我們太遠。”

    星眸中突然掠過一絲奇異的光芒,雲天嶽道:“假使他們知道我仍活着,而且一點傷也沒有,你猜他們會怎麼樣?”

    “邪劍”幾乎想也沒想,脱口道:“暫時會遠遠離開,請得了援手再來,像他們那種人,很少做沒有把握的事。”

    雲天嶽又道:“如果他們知道我死了呢?”

    “邪劍”道:“那就會真的遠遠離去,因為,他們可以斷定,再也沒有人能再樹立當年玉佛幫威信。”

    雲天嶽又道:“假使他們知道我受了重傷,但未死呢?”

    猜不透雲天嶽為什麼會突然説起這些看起來不着邊際的問題,“邪劍”怔怔的盯着雲天嶽道:“娃兒,你老談這些幹什麼?”

    嚴肅的,雲天嶽道:“回答我。”

    “邪劍”嘆了口氣,道:“唉!好吧,老夫以為他們會再來一次猛擊,直到把問題確定了為止。”

    目光轉向“乾坤一乞”,雲天嶽道:“前輩以為呢?”

    “乾坤一乞”,道:“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雲幫主,老要飯的功力遠不如你,這前輩二字,老要飯的可不敢當。”話落一頓,道:“老要飯的管見與易老兒相同,他們此來不惜暴露掩蓋了多年的偽裝道貌,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雲幫主你,如果得不到一個滿意的答案,他們決不會回去。”

    星目中閃射着陰沉冷酷的光芒,雲天嶽道:“雲某也這麼想。”

    “邪劍”一楞道:“娃兒,你可是又有了什麼計劃?”

    笑了笑,雲天嶽道:“我想請你們將我抬回去。”

    “靈燕”吃驚的道:“你……你無法走動?”

    淡淡的笑了笑,雲天嶽温和的望着她笑道:“我的傷我自己知道,只要一個對時,我有把握能治好。”

    “邪劍”道:“假使有人相助呢?”

    雲天嶽道:“那麼只要三個時辰就足夠了?”

    “靈燕”道:“那為什麼不現在把傷治好,走回去呢?”

    望着她天真純潔的粉臉,雲天嶽道:“你的純真使我覺得自己太過於陰沉。”

    粉臉一紅,“靈燕”輕聲道:“不來啦,你取笑人家。”

    “邪劍”這時開口道:“娃兒,現在不治,可也是計劃之一?”

    點了點頭,雲天嶽笑道:“不錯,這也是計劃之一。”

    “邪劍”不解的道:“那為什麼不現在治好再回去呢?”

    雲天嶽道:“我擔心他們仍在暗中窺視着。”

    “鳳姬”道:“那等我們向回走時他們突然出來攻擊,你又怎麼辦呢?”

    淡淡的笑了笑,雲天嶽道:“他們之所以要逃,很明顯的,是他們知道無法抵得過你們,因此,他們不會傻到做那些徒勞往返,打草驚蛇的事。”

    “乾坤一乞”聞言心頭一震,暗忖道:“此人年紀如此之輕,心思之敏捷,細密,竟連老江湖也無與之相比,難怪玉佛幫成立不久,整個五嶽幫就被他弄得天翻地覆了。”

    “邪劍”笑道:“哈哈……娃兒,你想的總使人無法反駁,好了,現在該走了吧?”

    雲天嶽道:“慢着,還有幾件事我想交待一下。”話落轉向“天香公主”。

    “回到雁堡,第一件事,你就宣佈開壇延後七天。”

    “天香公主”點點頭道:“你的意思是要他們知道你傷得不輕?”

    雲天嶽道:“最好是如此。”

    “天香公主”道:“幫中的事要怎麼佈署呢?”

    沒有立刻回答,雲天嶽望着“邪劍”不語。

    笑了笑,“邪劍”道:“娃兒,説吧,我説過,只要你活着,你在那裏,老夫都要助你。”話落突然轉向“乾坤一乞”道:“老化子,你呢?”

    “乾坤一乞”知道“邪劍”想説什麼,但他自身卻有事待辦,為難的道:“老要飯的本來也沒有什麼事的,只是……”

    “邪劍”臉色一變,道:“有話直説不就得了嗎?”

    實在不願意得罪這個喜怒無常的老怪物,“乾坤一乞”只得直接了當的道:“老要飯的已答應‘北霸’到中原來調查‘碧瑤宮’與‘南霸’之間的關係,現在已調查出來了,因此,想抽身回去告訴一聲,以便北霸好有個準備。”

    “鳳姬”聞言一怔,道:“要通知什麼事?侄女可否代你回去?”

    “乾坤一乞”聞言大喜,道:“瞧呵,我倒把你們兩個丫頭忘了,你們有座騎讓你們跑,可比我老要飯的快得多了,就這麼辦吧!”話落一頓道:“你回去就説老要飯的調查結果與我們當時推想的情形完全相符,而且,南霸的三公子也已到達中原了,其他詳細的情形,你爹全知道了。”

    “鳳姬”道:“我們一回到雁堡就動身嗎?”

    “乾坤一乞”道:“越快越好。”話落轉向“邪劍”道:“易老兒,現在老要飯的也沒事了。”

    “邪劍”易見心笑道:“老夫這一招可真有效,不過,有事沒事你可別説得過早了,現在,老夫就給你找個事吧。”話落轉向雲天嶽,道:“娃兒,雁堡上中下共有三段,老夫就準知道你調配人手會有困難,因此,又給你找了個硬點子的了。”

    “邪劍”的確沒有料錯,但是,雲天嶽卻不好直接開口,因此,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説才好。

    “乾坤一乞”久經江湖,哪有看不出之理,當即豪放的一笑,道:“雲幫主,老要飯的與邪老兒一樣,捨命陪君子,如果再猶疑,那就是説老要飯的分量太輕了。”

    雲天嶽不安的笑了笑道:“前輩嚴重了。”話落一頓,正色道:“雲某計劃一回去就進駐於中段六堡中,但實際上,卻不住中段六堡,而住在前八堡中,讓中段六堡全空下來,等他們上鈎,因此,上下兩段之防守,必須堅固。”

    “邪劍”道:“你想來個甕中抓鰵?”

    雲天嶽道:“詳細計劃,等我們進堡時再商量,反正在中段,我們還有一整天的時間。”

    “天香公主”道:“我們現在就回去嗎?”

    雲天嶽道:“現在就走吧。”

    “邪劍”蹲下身去,伸臂把雲天嶽平托起來,道:“咱們這就走吧,不過,你們可得留心些,進堡之後,誰也別輕易言笑,咱們的心情可是沉重的不得了。”

    話,聽起來雖然有點玩笑的性質,但卻是事實,因此,誰也沒笑出來。

    踏着東方天邊剛散發出來的灰濛濛的黎明光芒,眾人護持着雲天嶽,向雁堡馳去。

    黎明的光芒雖然微弱,但卻已象徵着一天又將從這微弱的光芒中開始了。

    墓地又恢復了它往日的死寂,所不同的,只是地面上又多了幾具未掩埋的屍體而已。

    這些人,生前個個都是叱吒風雲,縱橫無阻的梟雄,死後,卻看不出與常人有任何不同之處。

    翻過一處矮嶺,雁堡已出現在腳下,只見玉佛幫的弟子三三兩兩的徘徊於堡中,個個兵器在手,似乎根本就未曾安息過。

    不知是那一個先發現了出現嶺上的眾人,這時,數十位玉佛幫的弟子,急如潮水般的湧了上來,最先趕到的是萬里雲煙石天星。

    一看到“邪劍”揹着面色蒼白如紙的雲天嶽,他登時楞住了,嘴巴張了半天,一句話也説不出來。

    沉重的,“天香公主”道:“率領他們先回去,不要驚擾了幫主。”

    “天香公主”語氣雖然沉重,但卻打開了僵局,萬里雲煙石天星脱口道:“他……他怎麼……”

    嘆息了一聲,“天香公主”道:“傷了!”

    石天星想也沒想,就道:“輕重?”

    黯然的看看天色,“天香公主”道:“不輕,不過,不致於有生命危險,告訴他們大家不要吵鬧,七天後本幫開壇。”

    深深的,再凝視了雲天嶽一眼,萬里雲煙石天星轉身向坡下跨了兩大步,沉聲道:“弟兄們稍安勿燥!”

    聲音雖然不小,但卻阻不住洶湧的人潮,幫中弟子依然爭先恐後的向這邊奔跑着。

    突然高高舉起了雙臂,萬里雲煙大聲叫道:“大家停,停了。”

    小部份跑得較近的停住了腳,後面的仍然喧鬧奔跑着。

    濃眉突然一豎,“邪劍”震怒的大喝道:“都給我站住!”聲音發自丹田,猶如晴空焦雷,震人魂魄。

    奔跑中的人聞聲不由自主的全站住了腳,“邪劍”易見心沉聲道:“告訴大家,現在你們幫主不準備與大家見面,七天後開壇時,自然有見面的時候,不要提幫主受傷的事。”

    “萬里雲煙”石天星點點頭。

    “邪劍”向左右看了一眼,道:“咱們走!”話落當先大步向坡下走去,眾人也緊隨在左右。

    幫中弟子仍然弄不清是怎麼回事,一個個迷惑的望着眾人,心中雖然悶得慌,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冒然走過去或開聲發問,直到他們全走了下去,萬里雲煙石天星才把“邪劍”的話告訴了他們,於是,才寂靜下來的人聲立時又激動的沸騰了起來。

    剛走到坡下,正好迎上了才奔過來的風雷神熊飛,急忙煞住衝勢,他停在眾人面前,脱口道:“幫主呢?”

    “鳳姬”,“靈燕”左右一閃,霍然,他看到了“邪劍”臂彎中的雲天嶽。

    剎那間全呆了大嘴張了,半天,才説出兩個字,道:“活着?”

    “邪劍”沉聲道:“你可要明白點,別亂怪叫雲娃兒雖然傷得不輕,但卻還不致於送命。”

    瞪得大大的環眼中,幾乎連眨也沒眨一下,就布上了血絲,嘶啞的道:“是那個王八羔子乾的好事。”

    冷沉的,“邪劍”道:“道慈。”

    “風雷神”熊飛一句話也沒説,一提手中雙錘,拔腿就向坡上跑。

    “邪劍”沉聲喝道:“楞小子,你要到哪裏去?”

    “風雷神”站住了腳,但卻沒回頭,堅定的道:“找道慈那個王八羔子去。”

    “邪劍”冷聲道:“你認得他?”

    “風雷神”一楞,這才想到自己並沒見過他。呆了一呆,道:“俺會找認得他人的跟俺一塊去。”

    “天香公主”沉聲道:“風雷神,你可別胡鬧,幫主沒有命令,你敢擅自離開,以後你就別回來了。”

    “風雷神”聞言一楞,道:“俺替他報仇去呀。”

    “天香公主”不耐煩的道:“還是那句話,你一離開雁堡,那以後你就別回來了,幫主一定不會再要你的。”話落轉過嬌軀,對眾人道:“咱們走吧!”

    於是,眾人再度向堡中走去。

    風雷神呆站了半天,心中總是拿不定個主意,猛然頓腳,自語道:“俺去找楞小子商量去。”自語罷,大步向坡上的萬里雲煙奔去。

    眾人進入頭四堡,並沒有停留,逕自向中段六堡走去,沿途一片零亂,部份屍體仍橫在路上,足見這一夜中“天香公主”的心情是何等凌亂。

    進入六堡之後,“天香公主”領路,逕自向“血輪”齊飛過去住的大堡走去,此處的地位,正是雁家十八堡的心臟區域,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以這裏為中樞指揮十八堡最適中了。

    看守堡的幫眾全打發出去,“邪劍”託着雲天嶽直登石堡頂層。

    頂層共有八個房間,在臨街的那間正房裏,雲天嶽被安置在一張古雅而潔淨的大牀上,房內的陳設雖然十分高雅和豪華,只是此時已無人有心去留覽這些了。

    用右臂撐着身體,雲天嶽緩慢的坐了起來,環顧眾人一眼道:“雲某終於活着再度進入雁堡了。”話聲苦澀而陰沉,似乎在為自己的際遇嘆息,又像含有某種深長的意味。

    “邪劍”笑了笑道:“因此,此地將不再容許第二個重來之人活着回去,是嗎?”

    落漠的笑了笑,雲天嶽道:“也許太狠毒了些,但云某確實那麼想。”

    “鳳姬”關懷的道:“現在你該療傷了,這些事等你傷好了,再説吧。”

    搖搖頭,雲天嶽道:“療傷需要相當長的時間,因此,有許多事情,我必須現在先安排好。”話落望着“邪劍”與“乾坤一乞”,道:“他們一定會以為我將坐守此堡,指揮全局,事實上,我傷了的話,也只有住於此地最安全,因此,我才想將這裏撤成空城,讓他們進來。”

    “乾坤一乞”道:“如果真是空城的話,老夫以為他們不可能進來。”

    淡淡的笑了笑,雲天嶽道:“到時候自然有辦法叫他們進來,現在,我所擔心的是前後二堡守衞太弱,萬一他們三路並進,恐怕總有一處要有閃失,因此……”

    “邪劍”笑道:“不用説了,你要我與老要飯的各自替你守住一頭,可對?”

    “乾坤一乞”心頭一動,道:“你留在這裏?”

    環顧了身側三女一眼,雲天嶽道:“我們。”

    “乾坤一乞”嘆息的道:“雲幫主,老要飯的佩服你了,假使是老要飯的自己,只怕一看到她們在這裏,也一定會想到你也在這裏。”

    “邪劍”望了三女一眼,道:“娃兒,你可別在那裏一廂情願啊,這可是玩命的勾當,人家大姑娘們可不一定願意呢?”

    三女臉上同覺一熱,心中暗自氣恨“邪劍”多嘴,因為,這種要留下的話,她們心中就是一百個情願,也不好説出來啊!

    “邪劍”見狀笑道:“怎麼樣,我沒猜錯吧,娃兒,我看還是老夫陪你留在這裏吧,反正那兩個老東西也知道,有你就有我。”

    雲天嶽想了想,點點頭,才待開口,“靈燕”已氣得脱口道:“胡説,誰説我們不願意陪他留下來呢?你自己想留下就留下來好了,何必排擠人家呢?”

    “鳳姬”比較知道“邪劍”的脾氣,聞言芳心暗急,輕聲喝叱道:“妹妹,不可無禮。”

    “邪劍”易見心心中一樂,大笑道:“哈哈……小丫頭,我就知道你們快沉不住氣了,好好好,就算我胡説就是了,怎麼樣?還生氣?”

    靈燕粉臉一紅,嬌嗔道:“人家不來啦。”

    “邪劍”的隨和詼諧,“乾坤一乞”不但自己從來沒看見過,就連聽也沒聽人説過,因此,不由自主的以驚訝的目光盯着他。

    “邪劍”並沒有注意到“乾坤一乞”在看他,望着雲天嶽道:“娃兒,現在該療傷了吧?”

    雲天嶽道:“神狐在不在這裏?”

    “天香公主”道:“他在前三堡,到達這裏起碼也得一個時辰,你還是先療傷吧。”

    “邪劍”笑容一斂,道:“我看還是這樣的好,老夫在旁助你一臂之力,大概三個時辰就解決了。”

    看看“邪劍”雲天嶽道:“你忘了你的年紀了嗎!”

    “邪劍”一瞪眼,道:“我可沒忘記自己的功力。”話落大步走向雲天嶽身後,抬腿坐在牀上,道:“別羅嗦了,來吧。”

    “天香公主”忙道:“前輩,由晚輩來好了。”

    “邪劍”老臉一沉,道:“娃兒,你可是真個認為老夫老得不像話了嗎?”話中已含有惱怒的氣味了。

    雲天嶽一怔,突然笑道:“看來雲某又得欠你一筆了,下次咱們在那裏拚命,你可有個腹案了嗎?”

    懊惱之色一收,“邪劍”笑了,朗爽的道:“對,娃兒,這世間只有你瞭解我,也只有我瞭解你,咱們走着瞧吧。”話落把一雙聚滿功力的巨掌貼在雲天嶽背上。

    不約而同的,兩人緩慢的閉上了眼睛,於是,室內立時陷入了可怕的沉寂之中。

    由山頭,旭日漸漸升上了晴空,和暖的日光,由窗口照進室內,一寸一寸的在地上爬行着,那速度實在慢,但是,就要這麼緩慢的速度,它使人間有一年四季的變換,也使所有有生命的個體一個個由幼小,拙壯而衰老死亡。

    當日光移近窗口的時候,雲天嶽首先睜開了眼睛,接着,他身後的“邪劍”放下了雙手。

    轉了個身,雲天嶽伸腿跨下牀來,轉過身來,只見“邪劍”滿頭大汗,正瞪着一雙失神的眼睛望着他。

    雲天嶽道:“怎麼樣?”

    “邪劍”笑道:“不怎樣,老夫還能説話吧?”

    笑了笑,笑意十分真誠,雲天嶽道:“還有比笑更重要的事你沒做。”

    “邪劍”道:“我自己。”

    緩慢的點點頭,雲天嶽道:“還要我説得更明白嗎?”

    神情微微一變,落漠的,“邪劍”點點頭,道:“老夫過去一直沒發現人與人之間的善處有什麼重要。”話落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似乎在變了,他那怪異的個性,在晚年,連他自己也想不到會有改變的一天。

    一切的困苦,艱險,到目前為止,可以説已全過去廠,每人心頭都像放下了一付重擔,各自找了個安適的位置,輕鬆的休息起來。

    三個少女,這時聚在一起,已可以安心愉快的談談心了。

    日掛中天的時分,邪劍醒轉了過來,這時,“神狐”也已來了,再商量了一陣,才各自奔向自己的崗位。

    “鳳姬”乘雕飛向故居,“乾坤一乞”與神狐賀延齡回到前八堡,“邪劍”易見心則向後四堡奔去。

    當夜幕再度低垂時,一切已都安排就緒。

    一座座古老石堡的巨大體型,已被夜幕吞沒無蹤,唯有石堡窗口透出的螢螢光影,為這死寂的深夜點綴出生命存在的象徵。

    從中段的那座巨大的石堡頂層,視線透過窗口,雲天嶽能看到前面三堡中透出的燈光,雖然,那裏沒有人,但外面看來,卻並不顯得空洞。

    雲天嶽左右兩側是“天香公主”與“靈燕”,在那個漆黑的巨大窗口裏這麼並排着三條人影,要是不留心,誰也看不到在這許多沒有燈光的窗口前,還會有一個潛存人蹤。

    側臉看看望着夜空出神的雲天嶽,“天香公主”突然輕聲道:“我得出去巡視一趟了。”

    右側的“靈燕”忙道:“我去。”

    “天香公主”笑道:“下一次該你。”話落抽身離開窗口,穿過石室,逕向堡下奔去。

    突然間只剩下兩個人,“靈燕”第一次覺得有點拘束,雖然黑暗籠罩着一切,她仍覺得自己的一舉一動,雲天嶽都會看到,雖然視覺的餘光告訴她,雲天嶽仍看着窗外。

    就這樣僵持了好一陣子,“靈燕”終於開口輕聲道:“你……你在看什麼?”

    笑了笑,雲天嶽道:“什麼也沒看到。”

    “靈燕”脱口道:“那你為什麼要一直看着外面呢?”話出口才發覺説得不好,但已無法收回了。

    收回視線,雲天嶽轉臉望着她,笑道:“我總希望從一無所有中發現點什麼?”

    芳心激烈的跳動着,“靈燕”不好意思的嬌聲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雲天嶽温和的道:“不懂比懂更好。”

    以往刁鑽的“靈燕”,此時覺得心笨口拙起來,追着問道:“為什麼?”

    輕輕的笑了笑,雲天嶽道:“這才是純真與潔白的心靈。”

    低下了頭,“靈燕”幽幽的道:“你取笑我?”

    笑容突然一斂,雲天嶽正色道:“我説的是真話。”

    搖搖頭,“靈燕”依然不開朗的道:“只有對小孩子才用活潑與純潔的字眼,但是,你對我卻光是説這些話。”

    雲天嶽笑道:“小孩子不好嗎?”

    “靈燕”幽怨的道:“但你對她們卻從來就不説這些話,我知道,我知道你為什麼待我與待她們不同。”説到後面,語調中竟帶有哭泣聲。

    雲天嶽一怔,低頭一看,只見她粉臉上正掛着晶瑩的淚珠,這才知道她認真起來了。

    憐惜的,雲天嶽道:“我怎麼待你與她們不同呢?”

    “靈燕”道:“因為我曾傷害你,雖然,雖然,我那時是出於誤會,但你卻一直記得。”話落輕移蓮步,向室內走去。

    探臂抓住她的玉腕,雲天嶽道:“你到那去?”

    揮袖擦去臉上的淚珠,嬌聲道:“去替回姊姊來。”

    雲天嶽鄭重的道:“我有話還沒説完啊!”

    用力一抽手,“靈燕”道:“我不要再聽那些哄小孩子似的話,放開,放開人家嘛。”

    用力向懷裏一拉,雲天嶽把她帶回懷中,沉聲,道:“妹妹,你可知道純潔代表的高貴嗎?”

    掙扎着脱出雲天嶽的懷抱,靈燕道:“神最高貴,但我是人而不是神,我不稀罕那些什麼高貴。”

    好像突然間領悟了她生氣的真意了,拉着她的玉臂,雲大嶽重又把她拉入懷中,撫摸着她的秀髮,輕柔的,道:“你一向都很調皮,什麼也不在乎,怎麼今天就這麼容易生氣呢?”

    這次沒有再離開雲天嶽懷裏,靈燕把一張粉臉伏在雲天嶽胸上,良久,良久,才道:“我只在乎你。”

    托起她的下顎,雲天嶽愛憐的凝視着她那張嬌柔,純真的粉臉兒,輕聲道:“現在你還生氣嗎?”

    輕輕的搖搖頭,“靈燕”以近乎自語似的聲音道:“不了,我知道你喜歡我了。”

    一種本能的衝動,雲天嶽慢慢的低下頭去,直到兩片朱唇印在她微微啓用的櫻桃小嘴上。

    向雲天嶽懷裏靠得更緊了些,這一瞬間,她芳心中沒有一點情愁與煩惱,幸幅正籠罩着她的全體與那顆少女的心靈。

    由合而分,有一段相當長的時間,但兩人卻都不覺得。

    輕輕的撫摸着她細嫩的粉頰,雲天嶽柔聲道:“從你的表情與言談中,我時常會想起自己的童年,因此,我總説你純真。”

    貼着雲天嶽紅潤的俊臉,“靈燕”温柔的嬌聲道:“你喜歡我那樣嗎?”

    點點頭,雲天嶽道:“人人都希望自己有顆純真潔白的心,但是,很多人無法自掃那顆心上的積塵。”

    瞪着一雙大大的美眸,靈燕迷茫的道:“為什麼?”

    苦笑了一聲,雲天嶽道:“為了許多事情。”

    仰起粉臉,她問道:“你呢?”

    搖搖頭,雲天嶽道:“我心中幾乎已找不到那兩個字?”

    “靈燕”輕聲道:“你在煩惱是嗎?”

    撫摸着她柔軟的秀髮,雲天嶽淡然的道:“你猜想的?”

    “靈燕”搖頭,道:“不,是你的眼睛告訴我的。”

    雲天嶽沒有否認,低沉的道:“你不怕我沾染了你?”

    慢慢的搖搖頭,重又伏在雲天嶽懷裏,“靈燕”輕柔而堅定的道:“不要那麼説,我,我也不希望自己真的那麼純潔,假使我不是那麼笨拙,我一定可以分擔一些你的煩惱。”

    輕輕的吻吻她的額角,雲天嶽道:“咱們不談這些了,我所希望的,是永遠看到你快樂的歡笑,知道嗎?”

    靈燕嬌柔的道:“我快樂,你也會快樂嗎?”

    點點頭,雲天嶽道:“是的,當我看到你那純真的笑容的時候,我的確會減少很多煩惱。”

    就在這時,室內響起一聲輕咳,“靈燕”一驚,急忙從雲天嶽懷裏站起來,一抬眼,一張粉臉立時漲得通紅,敢情“天香公主”已在室內了。

    輕輕的笑了笑,“天香公主”道:“妹妹,我回來得太早了些吧?”

    “靈燕”紅着臉道:“不來啦,你壞。”

    “天香公主”格格嬌笑,道:“我壞,我怎麼就壞法呢?我可沒欺負你啊!”

    白了“天香公主”一眼,“靈燕”道:“不跟你説了。”

    “天香公主”笑道:“你可別生氣啊,氣壞了身子可有人痛心呢?不過,不是我就是了。”

    “靈燕”這時可真急了,轉身望着雲天嶽道:“你看,你看嘛,她欺負人家。”

    “天香公主”笑道:“啊唷,這可不得了,你這小丫頭原來有了靠山了。”

    “靈燕”見雲天嶽只笑不説話,心知自己如果不想辦法,以後的虧可就吃大了,美眸一轉,一跺蓮足,道:“不跟你説了。”話落大步向室外走去。

    “天香公主”轉身笑道:“你到那兒去呢?”

    “靈燕”正色道:“輪到人家去巡邏了嘛!”話落轉過嬌軀,正對着“天吞公主”背後的窗口

    “天香公主”笑道:“現在去不是太早了嗎?”

    突然粉臉一變,靈燕驚訝的道:“啊,那是什麼?”一雙美目直凝視着“天香公主”身後的窗口。

    做夢也沒想到“靈燕”是在打鬼主意,“天香公主”不由自主的一回頭,還沒看到窗口,突覺軟麻穴上一振,全身勁力登時全失,接着落入“靈燕”手裏。

    格格嬌笑了一聲,“靈燕”發狠道:“看你以後還敢笑我?”

    “天香公主”自知此時鬥不過她了,只得央求的笑了笑,道:“妹妹,姊姊發誓,以後再也不敢欺負你了。”

    “靈燕”扮了個鬼臉,道:“鬼才相信。”

    “天香公主”急道:“妹妹,説真的,決不騙你。”

    “靈燕”狠聲道:“不管你説真的還是説假的,反正你怎麼説我也不信就是了。”

    “天香公主”焦急的道:“那你要把我怎麼樣?”

    看看雲天嶽,“靈燕”陰損的嬌笑道:“等一會你就知道了”,話落抱着她的嬌軀直走到雲天嶽身前,然後向雲天嶽懷裏一推,道:“接着,跌了她我可不管。”一推出去就往後退。

    真怕跌着她,雲天嶽只得伸臂抱住“天香公主”。

    “靈燕”意忌猶未足,嬌聲道:“親親她,快啊!”

    雲天嶽過去雖然也曾親過她,但那是當地單獨與雲天嶽在一起的時候,此時當着“靈燕”,“天香公主”心中再情願也不好意思,急聲道:“天嶽,不要。”

    “靈燕”撒嬌道:“快嘛,怎麼了嘛,快嘛。”

    “天香公主”大急,道:“天嶽,不要,否則,我再也不理你了。”

    雲天嶽苦笑,道:“燕妹,就饒她一次吧。”

    “靈燕”突然眼圈一紅,泫然欲泣的道:“好,你們都欺負我,我……我走了!”話落真個轉身欲去。

    雲天嶽知道她一向刁鑽任性,見狀心頭一震,忙叫道:“妹妹,慢點。”

    既不回頭,也不停步,“靈燕”仍往前走着。

    雲天嶽可真急了,忙道:“好,好,我親她。”話落真的低頭親了“大香公主”的小嘴。

    倏然轉過身來,“靈燕”叫道:“要久一點,不可以抬頭。”

    開頭,“天香公主”急得不得了,漸漸的,她好像忘了“靈燕”的存在了,直到靈燕拍手大笑道:“姊姊,滋味如何?”話落一扭嬌軀,一閃奔出室外。

    拍開“天香公主”的穴道,雲天嶽仍把她摟在懷中。

    狠狠的白了雲天嶽一眼,“天香公主”道:“壞死了。”

    雲天嶽笑了笑,道:“誰叫你要取笑她呢?”

    “天香公主”氣道:“這丫頭也損。”

    就在這時,夜空裏傳來一聲雕鳴,雲天嶽心頭一動,道:“鳳姬回來了。”

    離開雲天嶽的懷抱,兩人齊向窗外的夜空中望去,只見北方,正有一點模糊的黑影迅捷的向這邊馳來。

    當巨雕掠過窗口的時候,鳳姬縱身飛躍進來,“天香公主”拉着她的玉手,道:“妹妹,你還沒吃東西吧?”

    “鳳姬”笑了笑,道:“我不餓,姊姊。”話落臉色一緊,望着雲天嶽道:“在快到這裏的時候,我看到有一批人正向這邊奔馳過來。”

    雲天嶽聞言一怔,道:“有多少人?”

    “鳳姬”道:“有五十個左右。”

    “天香公主”道:“向雁堡這邊?”

    “鳳姬”也懷疑的道:“我也不敢確定,按理説,實在不應該這麼快才對。”

    思索了一陣,雲天嶽道:“會不會是巧合。”

    “天香公主”沒聽懂雲天嶽話中之意,迷惑的道:“你是説他們由此路過?”

    搖搖頭,雲天嶽道:“不可能由此路過,深更半夜,沒有成羣結隊在荒山野嶺中奔走的道理,我所説的巧合,是‘道慈’與‘猩猿’正在奔走找人的時候碰上了這些人。”

    “鳳姬”道:“你是説這些人本來就是來找我們的。”

    點點頭,雲天嶽道:“只有這種可能。”

    “鳳姬”推測道:“會不會是五嶽幫的?”

    “天香公主”道:“不可能,五嶽幫這附近的分舵全被挑了,再遠點的地方,不可能來得這麼快。”

    雲天嶽道:“我也這麼想。”

    “鳳姬”迷惑的道:“那會是那一路的人呢?”

    雲天嶽心頭一動,脱口問道:“‘碧瑤宮’距這裏有多遠?”

    鳳姬心頭立時一緊,遲疑的道:“‘碧瑤宮’到這裏,腳程快的話需要一日夜的行程。”

    雲天嶽冷然笑了一聲,道:“照這樣看來,唯有‘碧瑤宮’有這種可能。”

    粉臉上突然浮上了憂鬱之色,“鳳姬”不安的望着雲天嶽道:“如果真是‘碧瑤宮’的人馬我們怎麼應付呢?家父他們最快也得三天後才能趕到。”

    由鳳姬憂鬱的神情,雲天嶽已看出事情有些不尋常了,但卻未形之於色,淡然一笑道:“你推測如果是‘碧瑤宮’的人的話,會來些什麼人?”

    “鳳姬”憂形於色的道:“如果真是‘碧瑤宮’的人的話,我看我們非得早做妥善準備不可了,‘碧瑤宮’一向有條極殘酷的刑法,專門對付對他們無禮的人。”

    雲天嶽笑了笑,道:“這次一定是衝着我來的了。”

    鳳姬憂慮的道:“天嶽,你知道,‘碧瑤宮’連五嶽幫都不敢輕易冒犯,他們一定有着強硬的後盾啊。”

    冷漠的點點頭,雲天嶽道:“這個我也知道,但是,此刻事情既然已臨到頭上,我們也只有與之一較短長了。”

    “鳳姬”道:“我們可以先守,三天一到,家父他們就可以趕到了,那時我們就不怕他們了。”

    “天香公主”道:“妹妹,‘碧瑤宮’到底有些什麼可怕的人物,使你這麼擔心?”

    “鳳姬”粉臉微微一紅,輕聲道:“‘碧瑤宮’有二龍一老,據説從來沒有人知道他們的武功有多高。”

    “天香公主”道:“妹妹,你見過他們嗎?”

    “鳳姬”道:“我只見過二龍之一的‘駝龍’孟文清,他排第二,其他的人都沒見過。”

    “天香公主”又問道:“你見過他的武功嗎?”

    “鳳姬”搖頭,道:“沒見過,不過,據家父所説,他當年曾獨鬥過三仙二怪,將他們困住在鐵樹嶺,他不死,他們就不準下來,據説賭鬥時的證人是‘僧心’。”

    雲天嶽心頭一動,道:“五嶽之首的僧心?”

    “鳳姬”點頭,道:“就是他。”

    星目中奇異的光芒一閃,雲天嶽道:“也許當年三仙二怪並沒有真個落敗,而‘駝龍’孟文清的武功也不如傳言中的那麼強,這中間,一定另有文章。”

    “鳳姬”道:“但他既然敢獨會三仙二怪,武功再差,也不會差到那裏去,何況,這次來的,我相信決不只他一個人。”

    “天香公主”道:“會不會有一老在內。”

    “鳳姬”粉臉一變,不安的道:“也許沒有他,但願他沒來。”

    冷漠的笑了笑,雲天嶽道:“就是這次他不來,早晚也免不了要與他碰面的,我總覺得苗疆,‘碧瑤宮’與‘五嶽幫’之間,有着某些聯繫,但一時之間,卻也聯不起來。”

    “天香公主”聞言不安的道:“如果是‘碧瑤宮’的人,你猜他們會先攻哪裏?”

    雲天嶽想了想,道:“就是他們已‘道慈’與‘猩猿’會過面了他們也不會表明出來,因此,他們必然由兩端攻起,而‘道慈’與‘猩猿’仍然直接來找我,這樣,日後宣揚開來,也只能算是巧合而算不上聯合攻擊。”

    “鳳姬”道:“那就更難應付了,我們怎麼調度呢?”

    雲天嶽表面上雖然平靜如舊,內心卻也十分焦急,他很明白,既然敢來,決非幫中那些弟子所能抗拒的人物,而目前,“玉佛幫”中能獨擋一面的卻沒有幾人。

    深深的吸了口冷氣,雲天嶽道:“我想我們這邊得分幾個出去了。”

    “天香公主”一怔,道:“分幾個出去,我們總共只有四個人啊。”

    雲天嶽平靜的笑了笑,道:“你與鳳姬分別到前八堡與後四堡去。”

    “天香公主”道:“你不是説道慈與猩猿仍會攻這裏嗎?”

    雲天嶽道:“我自信應付得了他們。”

    “鳳姬”恐惶的道:“但是他們是兩個人啊,妹妹她武功差他們很遠,又助不了你,你怎麼應付得了呢?”

    鎮定的笑了笑,雲天嶽道:“你們放心,就是打不過他們,我要跑總跑得了吧?目前,我們只有這條路可走。”

    “鳳姬”憂愁的道:“我們不能守嗎?”

    雲天嶽淡淡的笑了笑道:“如果抵不了他們,我們決守不住,是生是死,就看這一局了。”

    “天香公主”道:“我看還是與他們商量商量的好。”

    心頭突然一動,雲天嶽,道:“也好,你們分頭去與他們商量一下,順使把我的計劃也告訴他們。”

    “鳳姬”道:“你不去?”

    雲天嶽搖搖頭道:“不能讓這裏真個變成空城啊,現在時間可貴,你們得動身了。”

    二女雖然覺得不安,但目前卻只有這麼辦了。

    彼此對望了一眼,似乎下定了決心,“天香公主”堅定的道:“妹妹,我們這就走。”

    “鳳姬”看看雲天嶽,低聲道:“天嶽,不要逞強”話落與“天香公主”雙雙躍上窗口,縱身消失於夜幕中。

    望着窗外碧藍的天空,雲天嶽深深的吸了口氣,暗忖道:“如果今夜處理不當,玉佛幫將瓦解於雁家十八堡中了。”

    突然,門口傳來一聲輕響,雲天嶽心頭一震,霍然轉過身來,恰在此時,門外闖進驚慌失措的“靈燕”。

    一見“靈燕”的神色,雲天嶽就知道事情有了變化,心絃不由為之一緊,但卻未形之於色,平靜的道:“你遇到了什麼,是嗎?”

    “靈燕”焦慮的道:“他們來了。”

    淡淡的笑了笑,雲天嶽道:“誰?”

    “碧瑤宮的駝龍孟文清。”

    雲天嶽聞言一怔,脱口道:“道慈與猩猿可也在他們之中嗎?”

    靈燕道:“我沒有仔細看,因為他們來的人很多,好像有四五十個。”

    暗自吸了口冷氣,雲天嶽自語似的道:“照這般看來,是我料錯了,他們的目的在我,我該早想到這一點。”

    “靈燕”焦急的道:“我們現在怎麼辦?”

    雲天嶽淡漠而冷靜的道:“他們可曾看到你?”

    “靈燕”道:“看到了,‘駝龍’孟文清曾叫過我的名字。”

    星目中冷芒一閃,雲天嶽道:“這麼説,他們現在已經到了。”

    “靈燕”急聲道:“他們可能還不知道我們住在那一堡中,我們現在走還來得及。”

    搖搖頭,雲天嶽笑道:“他們既已進了這座空堡,我的計劃就能用上了,怎麼能走呢?”

    “靈燕”不安的道:“但這裏只有我們兩個啊。”

    冰冷的笑了一聲,雲天嶽道:“只兩個就夠了,妹妹你現在馬上去通知前後二堡,要快,乘雕去。”

    “靈燕”不放心的道:“我們一起去。”

    雲天嶽淡淡的笑道:“他們已知道我們在這裏了,‘駝龍’之所以不阻攔你,目的很明顯,是要你將他們帶來這裏。”

    “靈燕”聞言心中暗自懊惱,自責道:“我,我當時怎麼沒想到這個。”

    雲天嶽淡淡的笑了笑,道:“我的目的正是要你將他們引到這裏來,現在,你得馬上動身了。”

    “靈燕”不安的道:“我一走,他們不是更知道你在這裏了?”

    雲天嶽深沉的道:“他們不但知道我在這裏,你一走,他們還會猜到這裏一定很空虛,你的走,是去找援手來救我,因此,他們會很放心的進來。”

    靈燕一怔,道:“你要他們進來?”

    星目中冷酷的光芒一閃,雲天嶽道:“不錯,我要他們進來,這樣,他們不但進了空城,而且,進了一座空堡。”

    “靈燕”道:“你不是也在裏面嗎?”

    雲天嶽道:“我可以在裏面,因為,外面把守的將有我的人,這個,他們料想不到。”話落一聲道:“妹妹,你得趕快行動了。”

    “靈燕”憂慮的道:“只留你,一個人在這裏,我,我怕。”

    拍拍她的香肩雲天嶽道:“從出道到現在,我沒有一天不是在艱險中過的,不要怕,這種場合我知道怎麼應付它。”

    與雲天嶽堅定平靜的日光一接觸,“靈燕”好像突然間獲得了無限的信心,慢慢的點點頭,走向窗口,回眸望着雲天嶽道:“我怎麼招呼它下來呢?”

    雲天嶽道:“用你平日的方法。”

    “靈燕”道:“他們會聽到聲音。”

    陰沉的笑了笑,雲天嶽道:“我就是要他們聽得到聲音。”

    “靈燕”又猶疑了,凝視着雲天嶽道:“那我們怎麼趕得及呢?”

    雲天嶽道:“他們全部進入堡中需要一段相當長的時間,因為,他們不敢冒然前進,快點吧。”

    終於發出一聲嬌脆的嘯聲,“靈燕”望着雲天嶽道:“假使他們來得太快而且人又太多的話,你,你不要跟他們硬拚好嗎?”

    笑了笑,雲天嶽道:“我知道怎麼處理。”

    這時巨雕恰好掠過窗口,雲天嶽輕輕一推“靈燕”,她藉力閃身飛出窗口落於雕背之上,一閃消失於夜空中。

    陰沉的冷笑了一聲,雲天嶽自語道:“雲某不會使你們失望的,在你們初見到我時,我仍在重傷中。”話落跳上大牀躺下,一拉被子蓋上全身,倒真像個病中的人。

    這時,石室門外傳來一絲極輕微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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