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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付了車資,霍希妍打開車門,跳下出租車,同時落入傾盆大雨之中,慘了!還沒踏進屋子,就「面目全非」了,但願慈祥可親的喬爺爺可以體諒天威難測,午後雷陣雨不挑「午後」發威,而選在夜幕當空,絕非她能預料。

    念頭剛剛轉過,一支五百萬大傘為她帶來温暖,喬家管家已經恭候多時了。

    「霍小姐,妳總算來了,小姐聯絡不上妳,擔心極了。」

    「管家伯伯,對不起,我的手機沒電了。」她在這方面一向不用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四分之一的時間手機處在失聯狀態。

    「老爺子和小姐等妳很久了,我們趕快進去吧。」

    從雕花大門到主屋是一條林蔭大道,步行三分鐘,即便有大傘遮雨,還是免不了被濺濕,反正都「泡」過雨水了,她也不介意「錦上添花」。

    踏進乾爽舒適的主屋內,迎面而來的歡樂聲瞬間凍結,前一刻還笑盈盈的嬌顏當場驚愕得目瞪口呆,不説是小型的生日宴嗎?

    「霍小姐到了。」喬家管家這句開場白好像慢了半拍,不過倒是提醒霍希妍應盡的禮儀。

    「喬爺爺,生日快樂。」大大的一鞠躬,她拉開足以塞進整顆腦袋瓜的揹包,搜出匆忙之間買來的禮物,可是濕透的雙腳不敢往前走一步,喬家管家體貼的替她接過禮物送到主人手上。

    「人來了就好,何必送禮物呢?」喬老爺子很快就反應過來。

    「爺爺,希妍全身都濕了,我帶她回房間換衣服。」喬亦敏拉起另外一位好友單貝貝,兩人急忙推着霍希妍上樓。

    霍希妍上樓之前不忘回以大家歉意的笑容,眼光不經意一掃,瞥見一張與眾人反應截然不同的表情——笑中帶着一抹興味。可是來不及把對方瞧仔細,她已經被推進二樓的小廳堂,右轉後沿着通道到底來到喬亦敏的閨房。

    「霍希妍,妳也太隨性了吧,穿這樣子來參加我爺爺的生日宴,妳想害他老人家腦溢血嗎?」喬亦敏從浴室抓了一條浴巾扔給好友,轉身拉開衣櫃,滿櫃日系小公主風格的洋裝瞬間排列在眼前。

    霍希妍後知後覺的低頭一看——斜肩白色長T恤配上黑色皺摺七分褲。難怪剛剛滿屋子的傻眼,原來是被她的衣着嚇到了。

    「依我看,妳八成忘了喬爺爺的生日宴,跑去圖書館看書,然後接到霍爺爺的簡訊,提醒妳別忘了喬爺爺的生日,才匆匆趕過來……眼睛不用瞪那麼大,我不是柯南,只是妳的行為模式一向如此,差異不大。」單貝貝毫不淑女的跳到牀上,盤腿一坐,同時用點頭或搖頭來指揮喬亦敏挑選洋裝。

    「中午出門的時候還記得,本來四點要先回家洗澡換衣服,再請李叔送我過來,哪知道一眨眼就六點了。」

    「如果不是肚子餓需要覓食,妳早在圖書館變成化石了。」

    「至少妳記得買禮物。」喬亦敏終於挑到一件獲得單貝貝首肯的洋裝,交換霍希妍手上的浴巾,示意她進入浴室旁邊的小更衣間更換。

    換上白色蕾絲洋裝,霍希妍立刻褪去原來的直率純真,化身為童話故事裏面的仙女,兩位好友看了很有默契的點頭讚許。

    「禮物是前天買好的,一直擱在揹包裏面沒拿出來。」霍希妍不好意思的摸着頭,什麼東西都往揹包塞,有需要再挖出來,這是她的習慣。

    兩人聞言同時一嘆,她們早該猜到怎麼一回事。

    「我還以為今天的生日宴只有一二十個人,怎麼爆增了一倍以上?」如果今天的糗態讓此刻遠在上海出差的爺爺得知,她就有苦頭吃了。

    「今天不是假日,爺爺有好多醫生朋友要看診,否則來的人會更多。過來坐下,我幫妳綁頭髮。」喬亦敏要她坐在梳妝枱前,拿起梳子幫她整理那頭亂七八糟的頭髮。

    「今天的生日宴有沒有企業家的第二代或第三代?」她轉頭詢問好友,其實她比較喜歡披頭散髮,萬一頭皮癢,順手一抓,也不用擔心弄壞髮型,可是她知道今天這種場面,自己還是安份的扮演千金小姐的角色比較好。

    「妳不要亂動……妳想找老公嗎?」

    「對啊。」

    啊~喬亦敏和單貝貝像是約定好了,咻一聲,兩個人激動的一左一右竄到她身邊,書呆子已經進入思春期了嗎?

    「爺爺説,如果我不想成為他的接班人,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第一條路,我必須嫁給他指定的對象;第二條路,我必須在滿二十五歲之前嫁人。」

    「所以妳就決定找個對象,趕在一年之內把自己嫁掉。」單貝貝為她做出結論。

    霍希妍點頭,這是當然,雖然她遺傳了父母與世無爭的個性,一心一意只想頂着博士光環當教授,可是血液裏還是有爺爺的DNA,喜歡當個主宰者,而不是任人捏揉的泥娃娃。

    可憐的爺爺,生了一個喜歡考古的兒子也就認了,連媳婦都對死人骨頭比較感興趣,不過,好歹兒子媳婦忙着遠征沙漠之前,記得先蹦出一個孫女給他,他用心教育,相信孫女絕不會辱沒他這個房地產大亨的名聲。

    盼啊盼啊,她長大了,建築系是讀畢業了沒錯,可是卻發現這不是她的興趣所在,她比較想當個學生擁戴的教授,優遊在書香世界裏,尤其是古人的世界。人的容貌會漸漸老去,唯有知識會跟着自己一輩子。

    祖孫兩個意見不同,接下來的日子可真是精彩,唇槍舌劍,誰也不讓步,她堅持不肯踏進「長躍建設」一步,爺爺狠心不給她一毛生活費,沒關係,她有父母當金山銀山,手上還有隨時可以變賣的有價證券,天天泡在圖書館也餓不死。

    眼看僵持不下,早晚會氣到腦溢血躺進棺材,爺爺決定一勞永逸解決他們之間的爭執,孫女不能指望了,還是寄望未來的孫女婿比較實際,可是,她哪可能聽話的嫁給他指定的對象,於是爺爺再丟出二選一的選擇題。

    當然,她可以拒絕選擇,繼續耗下去,可是看到爺爺氣得快喘不過氣來,那頭因歲月而染白的髮絲教人心生內疚,她必須正視爺爺老了,他渴望事業有人傳承的急迫乃是人之常情,祖孫兩個鬧得如此不愉快,日子過得也很累人,説起來爺爺已經讓步了,她就賭上了吧。

    「與其被爺爺當成長躍建設的附屬品嫁掉,我還不如自己買個老公。」

    「買個老公」她們驚駭得瞪大眼睛。

    「我還要讀書,當然要找個凡事尊重我的老公。」

    「哪個男人願意把自己賣了?」

    「商業聯姻,沒遇上,好歹也聽過,一旦有利可圖,婚姻哪有不能賣?」

    「既然是商業聯姻,嫁給霍爺爺指定的對象就好了,何必自己買老公?」

    「操之在我,意義就不同了。」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響起。

    她們三個在樓上待太久了,喬家管家找上樓。「小姐,老爺子請妳們下樓了。」

    「哦,知道了,給我們三分鐘。」喬亦敏再次跳到霍希妍身後,重新幫她綁頭髮,來不及編蜈蚣辮了,那就簡單的綁馬尾吧。「妳先不要輕舉妄動,這個問題我們改天再來討論。」

    「沒錯,婚姻是大事,妳絕不能輕舉妄動。」單貝貝也再強調一次。

    她胡亂的點點頭,對一個快餓死的人來説,這會兒只想先填飽肚子比較實際。

    這是生日宴嗎?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不管從哪一邊看過去,她都覺得「相親宴」更符合今天晚上這場宴會的主軸。

    喬家雖是醫生世家,喬爺爺的朋友卻是商場名人居多,當然要好好利用這種機會大力推銷自家的曠男怨女……不是,待婚子女。

    好佳在,爺爺去上海出差,因為大雨而延誤行程,無法準時回來參加今晚的生日宴,否則此刻她也會變成磅秤上的豬肉——秤斤論兩。

    霍希妍忘了自己不久之前還計劃着在這裏找對象。

    她不想被當成品頭論足的對象,所以很聰明的盛滿一盤美味佳餚,像只小老鼠偷偷摸摸溜到露台。

    經過大雨洗滌的大地,少了沙塵的紛擾,多了一股清新的味道,栽種在露台外圍的茉莉花綻放了,花香縈繞在空氣之中。

    幸福的用餐環境搭配上美食,她像個餓死鬼般十分鐘內就清光餐盤食物,只差沒把盤子拿起來舔乾淨,心滿意足時,赫然發現自己忘了拿飲料,真是傷腦筋!

    「霍小姐想來一杯香檳嗎?」

    這是多麼令人感動的天籟,她正需要一杯飲料解渴……不對啊,她倉皇的從藤椅上跳起來,轉身一看,是他!那個在宴會現場唯一沒有被她的衣着嚇傻眼的人!

    「唐君赫。」他自我介紹,走上前,將手上其中一杯香檳遞過去。

    霍希妍很自然的伸手接下,他先舉起手上的香檳幹了,她這個快渴死的人當然也不客氣的跟着幹了,他隨即把兩人的空酒杯放到茶几上。

    「我打擾到霍小姐了嗎?」

    「沒有,謝謝你的香檳,來得正是時候。」她不應該對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男人太感興趣,可是他完全不同於她在這種場合遇到的公子哥兒,豪邁的濃眉,單眼皮,深邃的黑眸,方正剛毅的臉,高挺健壯的體魄——總而言之,他是一個很粗獷很陽剛的男人。

    「霍小姐好像不喜歡熱鬧。」

    「我只是喜歡專心享用美食。」他一直都在注意她嗎?難道他對她有意思?這就表示……

    「我也是,美食若是少了清幽的用餐環境品嚐,那就太可惜了。」靠向圍欄,唐君赫聞着茉莉花香,半晌,轉身面對她。「霍小姐,其實我有個唐突的請求,可否請妳撥點時間給我,我想跟妳談一筆買賣。」

    「買賣?」滿懷期待的泡泡「ㄅㄛ」一聲,全部泡沫化了,她找他談「買賣」還差不多吧。

    「今天這種場合不適合談生意,明天我請霍小姐吃頓晚餐,妳喜歡『御家食堂』的料理嗎?」

    她差一點流口水的點點頭,御家食堂是美食世家單家的事業之一,爺爺和她沒有意見不合之前,每個禮拜必定光臨,她對上海菜的偏愛就是從那裏養成的。

    「明晚六點,我在御家食堂天母館恭候霍小姐。」唐君赫有禮的欠身,取走茶几上的餐盤和酒杯,走進屋內,正好跟步入露台的喬亦敏和單貝貝擦身而過。

    看看外面這個,再看看裏面那個,喬亦敏激動的撲過來扯住霍希妍的手肘。「霍希妍,不是叫妳不要輕舉妄動,妳怎麼一眨眼就找上唐氏集團的大公子?」

    「他是唐氏集團的大公子?」

    「咦?妳不知道?」

    「他只有報上『唐君赫』三個字,又沒有扯到唐氏集團。」

    「妳沒聽過唐君赫嗎?」

    單貝貝先用左手勾住喬亦敏的肩膀,再用右手食指推了一下霍希妍的腦袋瓜。「她啊,研究歷史很認真,八卦消息一個字也進不了大腦。」

    「他常常上八卦雜誌嗎?」

    「不是,他超級低調,不太喜歡引人注意,可是很多女人對他這種冷冷的個性感興趣,只要把耳朵拉長一點,像今天這種場合,絕對可以聽到他的傳聞。」

    喬亦敏點了點頭,接着道:「雖然他是唐氏集團的大公子,可是不喜歡與人打交道,給人感覺個性孤僻,處事又沒有他弟弟唐君慕圓融,名聲始終不如他弟弟,因此兄弟不睦的傳言早就甚囂塵上了。」

    「唐君慕就是唐園國際酒店總裁。」單貝貝補充道。

    「我知道。」之前她從外公那兒繼承了不少唐園國際酒店的股權,雖然她不太在意這些股票價值多少,可是看到報章雜誌刊登唐園國際酒店的新聞,她多少會瞄上一眼。

    「這個唐君慕果然名氣很響亮,連妳這個書呆子都知道他。」

    「難怪謠傳唐君赫再也無法容忍唐君慕,很快就會把他踢出唐氏集團。」

    「不過,這恐怕不容易,唐氏集團的主要重心在飯店業,唐君慕把唐園國際酒店經營得有聲有色,恐怕他才是唐家上上下下屬意的接班人。」

    「可是,這個唐君赫看起來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聽説他這個副總裁把飯店商務住宅辦得嚇嚇叫。」

    「人家都已經爬到頭頂上了,他再有本事,想翻盤也難了。」

    「如果可以爭取到股東的支持,翻盤是一夕之間的事。」

    「暫停!」霍希妍一左一右,直接把她們兩個的嘴巴摀住。「妳們能不能喘口氣?這個一句,那個一句,妳們害我頭昏腦脹,沒辦法靜下來思考。」

    聞言一驚,她們兩個同時拉開她的手。「妳要思考什麼?」

    抿着嘴,她腦子已經有個主意成形了。「這個唐君赫很適合我。」

    「什麼」

    「妳們不覺得他正好是那種可以跟我合作的對象嗎?」如果他是眾人擁戴景仰的天之驕子,他有必要為了小小利益葬送一輩子嗎?毫無疑問,他是老天爺為她準備的最佳人選,他們之間有個強而有力的交集——唐園國際酒店。

    「妳別傻了,即使妳手上的持股足以影響唐園國際酒店的經營權,他也不是那麼容易擺佈的男人。」

    「妳還是專心當個與世無爭的書呆子,不要把自己捲進唐家兄弟的鬥爭中。」

    「我只是買一個老公,又不是遊走在他們兄弟之間。」人要有自知之明,她沒有傾國傾城的姿色,也沒有黑白兩道通吃的聰明才智,哪有本事跳進人家兄弟之間攪和?

    妳看我,我看妳,兩個人一時之間還真是無話反駁。

    「妳們不用太擔心了,這只是我的想法,還得看他要不要買單。」

    這話教人緊繃的神經頓時放鬆了。

    沒錯,唐君赫恐怕也不想被人家當成貨物買下來,關於這一點,霍希妍也很擔憂,唐君赫看起來就像一匹桀驁不馴的狼,想要套住他,絕對不容易,不過,她一向具有小強打不死的精神,堅持到底的跟他拚了!

    看着玻璃窗上的身影,小巧的鵝蛋臉,細細的柳眉,圓亮的眸子,挺直的鼻樑,豐潤的菱唇,往下看,白色荷葉袖娃娃裝,雖然沒有傲人誘惑的雙峯,卻洋溢着青春甜美的氣息,整體沒有九十分,也有八十分。

    霍希妍已經審視自己很多遍了,無可挑剔,可是不到一分鐘,她又忍不住轉頭打量投射在玻璃窗上的身影,教人見了,還以為她是來約會。

    約好六點,她五點就到了,因為太緊張了,家裏待不住,圖書館也待不住,乾脆出門赴約,來了才發現,她第一次跟異性約會都沒這麼慎重,餐廳的營業時間還沒到,她就等着排隊進門,又不是要佔位子。

    她一會兒拉頭髮,一會兒扯衣服,最後手指又纏在一起,真的好緊張,畢竟要對一個男人説:「我要買下你當我老公。」這好像有點驚世駭俗,但願唐君赫的心臟夠強壯,可以談笑風生的跟她討論人生的大買賣。

    「霍小姐,不好意思,妳等很久了嗎?」唐君赫準時出現在餐廳裏,今天的他黑色T恤配上牛仔褲,桀驁不馴的狼味更加顯著。

    「我剛到。」連忙從座位上起身迎接,霍希妍試着放鬆心情擠出笑容,可是,好難哦,他們兩個看起來好像大野狼和小紅帽……不對,她應該是小白帽……她突然覺得自己很糗,幹麼打扮得好像來相親一樣?

    「請坐。」兩人落坐,他招來服務生,熟稔的點了幾道菜,看起來好像是這裏的常客。

    「唐先生經常來這裏嗎?」

    「我有位好友很喜歡上海菜,我們每次見面都是在這裏,雖然是中式料理,卻有西餐優雅舒適的用餐環境,還有,我給妳三個選擇——唐君赫、君赫、阿赫,就是別喊我唐先生。」

    「……唐君赫,那你也別喊我霍小姐,我叫霍希妍……」他幹麼轉得這麼快,害她差一點反應不過來……不是,是因為氣氛變得有點親密,害她一下子心緒大亂,不過,這樣也好,待會兒她説要買下他當老公,就不會太唐突了。

    「小希可以嗎?」

    「呃……可以。」除了爺爺和父母,沒有人喊她小希。

    「小希。」

    他的聲音變得很輕柔,教她全身有如通過一道電流,酥酥麻麻的。

    「……唐君赫,我……我……」他害她一時之間舌頭打結了。

    「不急,吃飯皇帝大,不管多重要的事,先填飽肚子再説。」

    服務生一一把餐點送上桌——紹興醉雞、東坡肉、蟹悶豆腐煲、椒鹽鮮蝦……哇!太巧了!這些全都是她每次來這裏必點的菜色!

    美食當前,她從來不懂得客氣,爺爺好一陣子不帶她來這裏用餐了,她的兩位好友又偏愛西餐,她好懷念這些佳餚的滋味哦!

    唐君赫吃得很少,目光幾乎沒有離開霍希妍,她比起眼前的食物更吸引人。

    她真的很有趣,雖然很想維護千金小姐的形象,可是持續力不佳,沒幾分鐘就破功了。

    「你怎麼不吃?」她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幾乎沒怎麼動筷子。

    「我陪國外朋友吃了一頓台灣最受歡迎的下午茶,這會兒還沒有消化,妳多吃一點。」

    她現在的表情八成像是被狗屎砸到了,這個男人還真是奇怪,肚子不餓幹麼還叫那麼多菜?難道她看起來像只貪吃的肥貓嗎?

    視線偷偷下移,她最近的身材應該沒有走樣,不至於讓人連想到肥貓吧。

    「妳很瘦。」他失笑地説。她不擅長隱藏心思,教人可以輕易從她臉上解讀思緒。

    好佳在,她還以為自己變胖了,不過,這會兒胃口沒了,他一直盯着她,她怎麼可能吃得下?「我吃飽了。」

    「妳吃太少了,再多吃一點。」

    「我真的吃飽了,對了,你不是想跟我談一筆買賣嗎?」雖然她更急着跟他討論人生大買賣,但她沒忘記他們今晚的「約會」是因為他想跟她談生意。

    「正式談生意之前,我想先請教妳一件事情,妳是否擁有唐園國際酒店百分之十的持股?」

    「有啊。」

    「我願意出高價買下那百分之十的持股。」

    啊?哈……她是不是應該放鞭炮慶祝呢?沒想到他看上的正是她在唐園國際酒店的持股,他們兩個真的是太有默契了,竟然「不謀而合」,其實她早該就要猜到了,除了唐園國際酒店的持股,她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賣給他。

    不管如何,老天爺待她真是太好了,這會兒她想套住他就不難了。

    「對不起,那百分之十的持股是要給我未來老公的聘金。」

    「聘金?」

    「如果你要説是嫁妝也無妨,總而言之,就是要給我未來老公。」

    「妳不再慎重考慮嗎?我提出來的價格絕對令妳滿意。」

    提起一口氣,她厚着臉皮説了,「我就老實跟你説了,我不缺錢,只缺老公。」

    他不當一回事的笑了,好像她在開玩笑。「妳很年輕。」

    她也知道自己芳華正盛,又不是算數不好,二十四歲算成了四十二歲,她不怪他有這種反應,説她缺個男朋友,也沒有人會相信,除非看到她像個殭屍埋在書本里面的可怕模樣。

    霍希妍很慎重,沒有一絲開玩笑的表情,決定把話説得更清楚。「這不是年齡的問題,我和我爺爺之間有個約定。」

    「約定?」

    「如果我沒有在滿二十五歲之前完成終身大事,我就必須嫁給他指定的阿貓阿狗。」當接班人完全不在她的考慮當中,但如果沒有辦法如期把自己嫁掉,那也只能選擇另外一條路了。

    咳……他差一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阿貓阿狗?

    「不好意思,我説話比較坦白,你不要太介意。」她在他面前怎麼會這麼口無遮攔呢?雖然她不喜歡拐彎抹角,可是也得謹記在陌生人面前要注意言行舉止。

    「説不定妳爺爺屬意的對象很不錯。」

    「我才不要嫁給他屬意的對象……我是説,終身大事當然要由自己決定,怎麼可以隨着他人的喜好擺佈?」

    「我可以理解妳的想法,可是一味的反抗,是不是太過武斷?」

    「如果是你,你會接受安排嗎?」

    「……不會。」

    「這就對了嘛,我要自己買個老公……呃,我是説,我要自己選擇對象。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她還是含蓄一點好了,即使要買他,也要讓他沒有被買的感覺。

    傾身向前,他似笑非笑的直瞅着她,低柔的聲音彷佛暗夜裏會勾人魂魄的魔魅。「妳不擔心我是一隻豺狼嗎?」

    「你……是嗎?」怦怦怦……她幹麼心跳得這麼快?

    他沒有回答她,而是給了她前面的答覆。「妳也知道,這是很重大的決定,我需要一點時間考慮。」

    「這是當然,我會靜待你的消息。」她還以為自己會窒息,真擔心他的結論是——非常抱歉。她沒有殺很大的身材,肯定入不了他的眼,若説有什麼值得稱許的,那就是甜美清靈,但這種女孩子實在不適合桀驁不馴的狠。

    無論如何,她總算踏出第一步了,雖沒有成功一半,至少邁向成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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